红楼:都是我的! 第398节
方才薛蟠的话,早已让她心中有了定论,只是不愿当着薛姨妈的面说破罢了。
她没叫任何丫鬟随行,只独自一人提着裙摆,沿着抄手游廊往贾母的荣庆堂走去。
此时荣庆堂内,贾母刚在王夫人、邢夫人的服侍下用完早膳,正靠在铺着软垫的圈椅上,由鸳鸯替她捶着腿。
听闻是薛宝钗来了,贾母那双苍老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与探究。
等薛宝钗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贾母并未像往常那般立刻赐座嘘寒问暖,而是径直问道:“宝丫头今儿怎么得空来老婆子我这里了?可是有什么事?”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王夫人和邢夫人两个早已离去,屋内只剩下贾母、薛宝钗和侍立一旁的鸳鸯。
薛宝钗在贾母示意的目光下,缓缓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
她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平静地迎向贾母,声音沉稳:“老太太,我来是为了什么,您心里……应当清楚才是。”
贾母闻言,眼皮微微抬了抬,面上依旧是一派波澜不惊,甚至带着点装出来的糊涂:“哦?老婆子我天天呆在这屋里,外面的事知道得少,还真不清楚宝丫头你指的是什么。”
薛宝钗面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无奈,她知道与贾母这等人物绕弯子毫无意义,索性选择了径直摊牌,语气依旧恭敬,话语却直指核心:“老太太,有些话,本不该由我这个小辈来说,但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僭越了。
您应当明白,如今最急着促成我和宝兄弟婚事的,是姨妈和我母亲她们,至于我自己……”
她微微停顿,目光坦然,“说实话,我对宝兄弟的印象,实在算不得好,更谈不上倾心。”
贾母轻轻“哼”了一声,并未立刻接话,只是那双老眼锐利地扫过薛宝钗沉静的面容。
半晌,她才缓缓抬手,朝鸳鸯示意了一下。
鸳鸯会意,悄无声息地走进里间,捧出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恭敬地递给贾母。
贾母接过匣子,打开盖子,露出里面厚厚一叠银票,她将匣子往薛宝钗面前推了推,语气平淡无波:“这里头,是你这段日子管着家里中馈,陆陆续续往公中垫进去的银子,一共四万两千两,你点点。”
薛宝钗伸手将盒子推到一旁,连看都没看,语气依旧平静:“今日之后,府里中馈诸事,我会悉数交由探春妹妹接管。
她心思缜密,行事有度,定能打理妥当,也当是遂了您的愿了。”
贾母闻言,脸上的慈和终于淡了些,却也只是不可置否地勾了勾唇角。
自家人知自家事,荣国府这些年来的亏空情况,她并非一无所知,相反,她比谁都清楚。
偌大的家业,早已是寅吃卯粮,入不敷出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
若想在维持现有排场和体面的情况下将家事管好,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地往这个无底洞里投入大把大把的银子。
她之前之所以顺水推舟,同意让薛宝钗这个“客居”的外姓小姐来掌管中馈,原本就是存了些心思。
第437章 开诚布公,别样归宿
她那个好儿媳王夫人,和她那急着攀高枝的妹妹薛姨妈,一心要把薛宝钗这个“贤良”人推出来掌管中馈,无非是想借着打理家务的机会,在荣国府上下树立威望,好为将来坐上宝二奶奶的位置铺路。
既如此,她便顺了她们的意,干脆利落地将这烫手山芋丢出去。
这荣国府早已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空架子,年年亏空,入不敷出,维持表面的风光已是不易,想要真正管好,没有大把的银子填进去,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她倒要看看,薛家打着“皇商”的名头,究竟有多少家底可以往这无底洞里填。
若是薛家看清了府里的窘迫,舍不得真金白银,不肯往里投钱,那薛宝钗自然管不好这个家。
“贤良能干”的名声立不起来,王夫人和薛姨妈的谋画自然半道崩殂,再也休提。
可若是薛家察觉到了府里的窘境,为了女儿的前程,暗中咬着牙往里面填补银子,那她也乐得当个看戏的。
荣国府的亏空哪是薛家这点银子能填满的?
等薛家填坑填到肉痛,再也坚持不下去的那天,这烂摊子爆了雷,薛宝钗照样落不得好名声,婚事还是成不了。
横竖怎么算,她都稳赚不亏。
只是贾母没料到,薛宝钗竟这般干脆,不等她把算盘打完,就主动找上门来撂挑子。
看着薛宝钗那平静无波、仿佛早已看透一切的面容,贾母心中那点被戳破算计的不快终究还是没压住。
她扯了扯嘴角,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评判语气道:“其实你这丫头,倒也算是个拔尖的,模样、才干、心性,在年轻一辈里都挑不出几个。
只是……这人呐,过于精明势利了些,未免失了女儿家的温厚。”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这话有些重,又轻描淡写地找补了一句:“不过其实这也是无关紧要的小节,关键的是……”
不等她将“商户出身”、“门第不匹”这类话说出口,薛宝钗便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直视着她,语气平稳地接过了话头:“关键的是,我薛家终究只是商户出身,纵有皇商之名,也脱不了这商贾的底子,配不上荣国府世代勋贵的门楣,对不对?”
贾母被她这般直白地抢白,噎了一下,瞥了她一眼,带着些微微的恼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你倒是门清。”
说着,她像是忽然卸下了些许伪装,身子往后靠了靠,深深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忧虑:“宝玉是个什么性子,想来你这些日子也看得明白。
那就是个没经过风雨、也没甚主心骨的孩子,被他娘和老婆子我惯坏了,连他老子的半分沉稳都比不过。
如今有我在这府里一日,还能看顾着他一二,可等将来我这两腿一蹬,眼睛一闭,归了西去……这府里上下,还有哪个能真心实意地护着他?”
薛宝钗沉默了片刻,并未被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打动,只是淡淡道:“老太太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也没这个心思去细细揣摩关心。
今日我来,只想把话说明白,您若是想让我彻底歇了心思,不再纠缠宝兄弟,也不是不行。
只是您得答应我两件事情。”
贾母闻言,几乎要被气笑,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小辈敢在她面前如此谈条件:“你现在倒跟我提起要求来了?”
薛宝钗面色依旧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您的确是荣国府辈分最高的老祖宗,德高望重,想要回绝姨妈和我母亲的提议,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她们再不甘愿,也不敢违拗您,不过……”
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了几分:“您管得了别人,管得了宝兄弟吗?”
贾母面色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宝钗不紧不慢地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才缓声道:“宝兄弟是个什么性情,您比谁都清楚。
认准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最是厌恶经济仕途,偏爱在脂粉堆里厮混。
先前我薛家是真心实意想与荣国府结这门亲事,看中的是亲戚情分,这才费心谋划了个‘金玉良缘’的说法,想着徐徐图之,全了两家的体面。”
“可若我们不是这般讲究体面,不是这般顾念亲戚情分呢?”
“贾家固然是一门双公的勋贵,可我薛家好歹也是祖祖辈辈为皇室办差、经营多年的皇商,别的没有,银钱人手总是不缺的。
若我真豁出去颜面不要,寻个时机,对宝兄弟使些手段,闹出些动静来,引得众人围观……
老太太,您说,到了那般境地,为了保全两家的颜面,尤其是为了保全宝兄弟的名声,除了立刻迎我过门,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贾母听着她的话,脸色不由得越发难看,手指紧紧攥住了扶手。
她当然知道薛宝钗说的并非虚言恫吓,以宝玉那不知世事险恶的性子,若薛家真不顾脸面设局,加上家里还有个蠢妇做内应,他还真有可能会着了道。
到时贾家为了遮丑,恐怕真的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至于叫贾宝玉娶了她做姨娘?
别闹了!
就薛宝钗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手段,想来宅斗也是一把好手,一般的大家闺秀哪里是她的对手?
偏生贾宝玉又是个没主见的,别到时候荣国府再闹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这般想着,贾母的面色不由得越发难看,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反驳的话。
薛宝钗说的是实话,薛家虽为商户,却有皇商的身份傍身,真要在这种事情上撕破脸,荣国府未必能占着多少便宜。
她沉默半晌,才沉声道:“你说吧,哪两件事?”
薛宝钗见贾母终于松口,神色不变,缓缓说出第一个条件:“第一,我和宝兄弟这事,需得由您老人家亲自出面解决。
不管您是直接对外宣称我和宝兄弟八字不合、两家不宜结亲,还是快刀斩乱麻,径直为宝兄弟定下别家的亲事,总之,这后续的麻烦,都得由您来操心料理,务必断得干净利落,不再留有后患。”
贾母闻言,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心里快速盘算起来。
这要求确实不算过分,本就是她想达成的结果,由她出面,既能堵住王夫人和薛姨妈的嘴,也能让事情尽快了结,免得夜长梦多。
她微微颔首:“这要求不算过分,我应了,说吧,第二件是什么?”
薛宝钗垂眸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第二件事,您老人家是荣国府的老祖宗,人脉广阔,认识的英年才俊不计其数。
我薛家虽为商户之家,但在皇宫内务府也有几分体面,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家底,并非配不上寻常人家。
所以,还请您老人家费心,为我牵牵红线,说门亲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有个小要求,我想找个年轻些的,不必出身多显赫的勋贵世家,但学问上总得有些底子,不说将来能考中举人、进士,起码也得是个秀才之类的,往后能走仕途,或是安稳治学,不至于让我跟着受苦。”
贾母听着,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年轻有为、已有功名在身的秀才?
这样的青年才俊,但凡家世清白、略有前途的,哪个不是眼高于顶,或是早就被各家盯上了?
她要是真认识那么多这样的好苗子,早就先紧着往自家府里扒拉了,哪里还轮得到她薛宝钗一个商贾之女来挑拣?
不过,她到底老谋深算,没有立刻拒绝,而是眯着眼,确认道:“总的来说,就是要年轻,且得有些前途,不管是走仕途还是治学,对吧?”
见薛宝钗肯定地颔首,贾母心中迅速盘算起来。
这样的要求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京城这么大,落魄勋贵之家或者清寒书香门第里,找出几个勉强符合要求的年轻人,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是想要找到十全十美的,却是妄想。
不过,这于她而言,倒也不算太为难。
于是,她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以往的淡然:“罢了,这两件事,老婆子我都应下了,只是宝丫头,你也需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往后……离宝玉远一些,莫要再动什么别的心思。”
薛宝钗闻言,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静无波:“自然,我既说了断了与宝兄弟的念想,便不会再出尔反尔。
只是也请老太太多费心约束宝兄弟,省得他往后还像从前那般,三天两头往我屋里跑,反倒惹得旁人闲话,坏了两家体面。”
说罢,她俯身拿起案上那个装着银票的紫檀木匣子,动作利落,没有半分留恋,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那背影挺直如松,竟看不出半分失意,反倒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洒脱。
贾母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
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
这薛宝钗,模样、才干、心性皆是拔尖的,若不是商户出身,又过于精明,倒真是个能撑起门户的好姑娘,可惜了……
但转念想起她方才那番带着要挟的话,贾母又忍不住“哼”了一声。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贾母才抬眼看向侍立一旁的鸳鸯,缓缓吩咐道:“鸳鸯,你叫人去隔壁请元春回来一趟,就说老婆子我想跟她叙叙话。”
鸳鸯跟随贾母多年,最是懂她的心思,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贾母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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