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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什么康乾盛世 第158节

  ……

  圆明园,勤政亲贤殿。

  刘墉正奉诏觐见乾隆,这货本以为自己这趟招抚失败,回京上折子以后,就得被太上皇盛怒下狱,再不济也是一撸到底,贬官回家辞养。

  可没想到,乾隆不但没把他下狱,贬官都没贬官,反而还下旨予以安抚,又把招抚责任给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让混了几十年官场的刘墉,自认为对乾隆已经非常了解,可现在突然又有些看不太透了。

  刘墉上前拜见,乾隆正在翻阅奏折。

  “奴才刘墉叩见吾皇万岁!”

  “免礼,赐席垫。”

  伪清制度就是这么牛皮,奴才觐见满清皇帝,那也得一直跪着。但年纪大的奴才,可以赐软垫铺着,防止长期跪着受凉害病。

  太监拿来上好的跪垫,刘墉稍微调整了一下跪姿,这才重新低头跪下,也不抬头去看乾隆(抬头看皇帝大不敬)。

  看了片刻,乾隆放下手里的折子,问道:“你的这封奏折朕已经看完,湖广的汉贼当真已经如此势大难制?”

  刘墉今日得到召觐,心里早已有了猜测,再加上刚回京时自己也并未受到任何惩处。又仔细斟酌一番语句后,这货当即叩头说道:“不敢欺瞒吾皇万岁,湖广汉贼已经不是势大难制,而是已经不可制了。若不出数省精兵合围,假以时日湖广汉贼必定祸乱天下,成我大清心腹大患也!”

  这番话说得非常严重,但越是说的严重,反而越让乾隆感到重视。

  乾隆刚愎自用,还很好面子,可涉及到了地方造反,这位是十全老人却出乎意料可以克制自己的性格缺陷,尽力忍耐,只求地方能够尽快剿灭贼寇。

  这里面的原因也很简单,乾隆的年纪已经不小,满脑子都是功德圆满,全了自己的十全武功。

  可现实就是,刚好在他宣布禅位的那一年,湖广偏偏闹出了反贼,哪怕你们这些反贼忍一忍都好啊!

  让朕功德圆满也成啊!

  反贼来的太是时候,就连给嘉庆甩锅都甩不了,为了尽力挽回自己的武功、自己的颜面,乾隆只能默许容忍地方官员武将的无能和贪污,只求他们能尽力剿贼。

  阿桂举荐鄂辉、明亮、勒保,说他们可以剿贼,乾隆考虑都不考虑,直接就允了。

  阿桂病逝,乾隆恸哭祭奠,同样也是因为少了一位能臣大将。

  就连鄂辉轻敌战死,乾隆也没下旨斥责,反而予以褒奖追谥,跟着追谥的还有之前战死的一众武将文臣,他们的贪污和无能的罪过,全都被乾隆下意识忽略。

  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鼓舞地方官员,只要你们能用命去剿贼,就是战死了,朕也不会怪罪你们,反而给你们褒奖追谥,所有罪过也都一笔勾销。

  乾隆闭眼沉默良久,而后睁开眼睛问道:“你此行湖广,所看到的一切,都事无巨细与朕讲讲。”

  “奴才遵旨。”

  刘墉先是应了一声,接着才说道:“实际上,早在奴才前去湖广,途中经过安徽,见到安徽巡抚朱珪,朱巡抚便已经与奴才展开说过湖广汉贼的张狂跋扈。汉贼之张狂,先在冒天下之大不韪,僭越称王,又大逆不道,私刻玉玺,伪造天命……”

  乾隆眼皮一跳,立即打断道:“真是玉玺?”

  “万岁爷请看!”刘墉拿出从朱珪那里得来的称王告示。

  乾隆的贴身太监上前接过告示,又将其传交给了乾隆查看。

  只略一扫了一眼,乾隆就眉头紧皱,这确实是玉玺,光是刻造篆文上,几乎看不出分毫差别:“果然好大胆子!”

  这还是没把聂宇手上的玉玺拿给乾隆看,要是拿给乾隆亲自看过了,那还真不一定能分辨出真假来。

  因为聂宇手上的都是一比一,仿造清朝玉玺做出来的复制品,实在是其它朝代的玉玺找不到实物图画,单论刻造工艺的水平,甚至还比乾隆手上的传国玉玺更甚一筹。

  毕竟,人手雕刻怎么可能比得了机器雕刻,能不相上下就算顶天了。

  至于玉石的问题,这都好解决,谁说玉玺用的一定是你伪清玉玺的玉石,我这大汉玉玺可是神仙天授,不比你伪清从蒙古人手里抢来的正统?

  乾隆放下告示,努力平缓情绪,继续问道:“还有呢?朱珪还说什么了?”

  刘墉说:“汉贼治下士绅民情,同样也不像我大清之前所了解那样。”

  “地方官欺瞒伪奏?”乾隆皱眉道。

  刘墉说道:“也不全是欺瞒伪奏,有些东西确实难以上奏,一旦上奏必人心浮动,朝堂剧震。”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不全是的意思,就是还是有的,地方官还是欺上瞒下了。

  乾隆脸色平静,心里却已经怒火中烧,他可以容忍吏治败坏、官僚奴才们贪污,但不能容忍地方官欺上瞒下,这是在挑衅他的权威。

  乾隆已经暗暗做下决定,等汉贼平定以后,势必要对各地官员奴才们都狠狠清算彻查一番,贪不贪污不要紧,可不能欺瞒他这个大清皇帝。

  刘墉低了低头,继续说:“湖广汉贼所以不可制,除了汉贼胆大包天,不敬畏朝堂,还有便是汉贼甚会笼络民心。”

  乾隆微微点头:“分乡绅田产给百姓,汉贼确实会笼络人心。”

  刘墉说:“非止如此,汉贼笼络民心,既在分乡绅之田,笼络百姓,同样汉贼也不忘笼络乡绅民心。汉贼一方面分乡绅的田,另一方面又鼓动乡绅子弟在汉贼的治下为官。汉贼大量分划地方乡镇,本意就是为了分出足够多的官职,给乡绅子弟为官任用。”

  “汉贼如此,就不怕治下官员,尽是贪官污吏?”乾隆奇道。

  刘墉说道:“奴才也曾有此疑惑,在去到了湖广以后,还亲自前往汉贼治下乡镇探访过,发现汉贼治下官员,不敢说全部都很清廉,但至少绝大部分比之我大清……确实要清廉上不少。堂堂一方九品官,对百姓而言也算乡下十里伯了,可每日吃的饭菜却是馒头就咸菜,肉菜也有,但多为肥肉。奴才跟着吃了几天,口味只能说是难以下咽,每次吃完都能想起幼时家贫所食肉菜。”

  乾隆听到这里,已然十分诧异:“汉贼治下官员都是如此?会不会是汉贼知道你要去看,所以故意安排的这一场?”

  刘墉摇头:“应当不是,奴才跟随对方前往乡下巡查,发现沿路所过百姓,都很敬重这汉贼治下的镇长官。而且,堂堂一个官员,居然可以不顾及体统身份,亲自褪去鞋袜下地干活。就连那用餐,奴才也算阅人无数,而对方饮食并无一点装像,反而吃的很香。”

  “硬要说起来,倒像是那年轻的汉贼镇长,为了照顾奴才这把老骨头,专门弄了几道肉菜给奴才食用。”

  这话说的乾隆当场有些无言以对,不是无话可说了,而是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凭什么反贼治下能有这么清廉能干实事的好官?

  乾隆沉吟片刻,问道:“汉贼治下官员都是这样?”

  刘墉说道:“不清楚,但奴才见到的都是如此,就连奴才后来前往武昌衙门,去找汉贼议谈招抚。汉贼衙门的官员也没有太多好奇好事者,反而人人都在认真办事当差,不敢有丝毫懈怠。”

  乾隆想了想又问道:“你认为为何会如此?”

  刘墉据实回答:“奴才以为原因应当有三点,第一点是朱巡抚与奴才所说,便是汉贼治下做官,只看政绩民生,而不看银子贿赂。只要能干的出政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那就能官路亨通,就算为吏者,也能依靠政绩由吏转官,不受阻碍。”

  乾隆再度打断:“胥吏也能做官?”

  刘墉说:“不但可以,汉贼还专门设了分田官,此官名为官,实为吏,任何乡绅子弟报名做官,都得先从分田吏做起。”

  乾隆抬手:“继续。”

  刘墉又说:“第二点,便是汉贼很会以身作表,汉贼虽然分乡绅地主之田,但汉贼最先分的不是什么别家乡绅,反而是自家田产。说句大不敬的,汉贼已然自称汉王,但堂堂一地反王,真正归于自家的田产,仅有一百亩而已,比之乡绅地主自留之田都还要更少。”

  “如此分田,汉贼自己先做到了不贪不占,不为自家侵占屯田,那些乡绅就算对汉贼再有不满,也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这是真话,刘墉还曾经私下去找过那些乡绅地主,其中不少地主对汉贼态度都是不冷不热,不冷不热那就是厌恶更多,只是碍于已经从贼所以不好明说。

  可就算如此,问及对汉贼是什么看法,那些乡绅地主有许多都带了些佩服。

  能坐拥百万亩田产,还能不心动,对他们而言确实是相当厉害难得了。

  刘墉接着说:“这第三点,便是汉贼非常懂得把控人心,知道要拉一派打一派。那些乡绅地主虽然被汉贼分了田,但就算乡绅地主,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汉贼重定税法,便是旨在打压缙绅,震慑乡绅,笼络地主小民,如此汉贼治下自然万众一心,民心依附。”

  实际上,还有很多东西刘墉没有明说,但是乾隆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出来。

  缙绅才是毒瘤,乡绅只需要震慑,唯有普通地主才是大清的根基,汉贼能有魄力干出这好大事情来,那乡绅地主当然拥护汉贼。

  至于缙绅,打死了就打死了,还能让汉贼手上多出无数田产,治政安民不受掣肘。

  而且,汉贼反王聂宇父子,还能以身作则,分出自家田产,还不贪夺地主乡绅之田,把他们分给普通百姓。

  这样上行下效,地方官员哪还敢贪污?

  只可惜,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办到是另一回事。

  乾隆要是不带头贪银子,他哪来的钱去收复新疆,去干廓尔喀,跟缅甸贡榜王朝开战,又哪来的银子六下江南……如此种种,那可都是乾隆爷的十全武功,是乾隆盛世的功绩伟业,少一分银子都是万万办不成的。

  乾隆现在的想法很简单,他的身上已经有了十全武功、乾隆盛世的包袱,再想这时候去肃清吏治,很明显已经不可能了。

  那就能爽就爽,反正他都八十多岁的人了,顶多再过个十年八年,皇位已经传给了嘉庆,到时候这肃清吏治的事情,就交给嘉庆来办。

  乾隆自己就先把白莲教和汉贼镇压下去,给嘉庆留下个太平盛世,同样弥补一下自己的十全武功。

  毕竟,乾隆还想死后,能在太庙留个祖,好弄个一朝四祖,彰显功绩呢!

  乾隆思及至此,故作叹息道:“刘墉,经你这么一说,朕才知晓湖广汉贼究竟到了何等难治地步,看来大清是不能再对汉贼有任何轻视了。”

  “皇上圣明!”刘墉连忙叩首拍马道。

  乾隆接着道:“至于汉贼说会在今年与白莲教贼寇合兵,一起攻打川陕,虽有汉贼故意迷惑之嫌,但也不能不防。正好,去年陕甘总督宜绵那狗奴才,曾上奏进献了一个坚壁清野法与寨堡团练策,就先让这狗奴才去试一试吧!”

  说是试一试,但实际就是乾隆被逼的没办法了。

  去年宜绵进献这两条方略,乾隆直接下旨斥其迂缓,言外之意就是以后别把这东西拿出来说,可今年却是又被逼无奈,不得不重新拾起来用了。

  今年地方大灾太多了,西南闹兵灾,山河四省到江南,同样也是水灾频繁,就连直隶都有永定河决口。

  现在已经是嘉庆年间,从北宋开始黄淮就已经烂掉了,到了明清两朝虽然时常治理,但都是以缓解和保住漕运为主,这就导致但凡雨水下的稍微多一点、大一点,那黄淮必定泛滥决口,破坏漕运江南。

  灾害频发,西南、西北到中原叛乱四起,伪清已经快无兵可调。

  要不是聂宇明确拒绝了招抚,乾隆甚至都想放下身段,亲自写封信恳求聂宇这汉贼,不要再造反了,赶紧招抚吧!

  只要汉贼肯招抚,他甚至可以给汉贼封个平南王!

  刘墉刚恭敬退下,乾隆想了想又召觐了和珅,因为和珅上折子说之前密议的洋枪洋炮,已经买回来了。

第221章 汉王南巡

  长沙。

  “拜见大王。”

  湖南巡抚冯修永,亲自领着长沙知府谢彦辰来到码头迎接。

  原本冯修永是打算带着长沙一众属官,全都过来迎接汉王的,但汉王给他发电让他不用那么麻烦,就连谢彦辰还是专门叮嘱可以叫上。

  聂宇亲手上前搀扶着冯修永起来,和煦笑道:“冯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

  说罢,看了眼谢彦辰,笑容收敛说道:“谢卿也免礼吧!”

  两句话,语气分量完全不一样。

  冯修永自己也算人精一个,哪能看不出来汉王这是在故意敲打谢彦辰。

  至于为什么敲打,那当然还是因为之前那件事。

  虽然汉王暂时不打算重开科举,也对长沙、岳州的学子们请愿重开科举感到厌烦,可再怎么厌烦也不是地方官员瞒报的理由。

  幸好这事涵盖范围不大,谢彦辰和李琛又都是汉王的老班底,要不然压根不可能这么轻轻揭过去。

  聂宇稍微敲打了一下谢彦辰,接着看向冯修永说道:“冯卿为湖南巡抚,着实辛苦了。”

  这话只是客套一下,冯修永才来长沙两个月不到,就算能力再强,最多只是理清了目前的湖南情况,要轮到辛苦那还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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