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15节
“你说什么,婶娘听不懂。”
欧阳戎越想越觉得是,特别是看见罗裙妇人弯起弧儿的带痣唇角,“你……让我以后怎么见老师?”
他深呼吸了口气。
“什么怎么见?成岳父了不就天天见了。等著吧,明天就有答复,估计能成!”
甄氏笑吟吟,抹红豆蔻的食指戳了戳某个榆木脑袋,“所以说啊,还得老娘出马,你们现在年轻人啊,就是脸皮薄,喜欢也闷在心里。机会是争取来的,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当年若不是你们家把握了机会说媒,你能有我这样温柔贴心的婶娘?门都没有。”
“侄儿怎么觉得……这更要引以为戒呢。”
甄氏眉一皱,端详了下欧阳戎:“怎么觉得,最近檀郎嘴变多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甄氏:“……”绕著弯骂?
欧阳戎忽然冷静下来,似是也不生气甄氏的自作主张了,默默正视前路。
“你板著张脸干嘛,婶娘就奇怪了,那婠婠多好的条件,特别是那……以后侄孙们的食堂,多富裕啊,你们现在的男子不喜欢这种了?奇了怪哉。”
“还有性格,婶娘告诉你,这种古板严肃的女子,才是宝贝,又纯真又保守,表面上性格无趣、很难靠近,可是一旦拿下了她的心,或是决定跟你了,那就是矢志不渝、死心塌地的痴心媳妇,对你死心塌地,怎么赶都赶不走……还贤淑持家,旺夫爱子的,听说还是才女,那以后的孩子肯定聪明,营养更是不用担心,双胞胎都没问题……”
“婶娘。”欧阳戎打断。
“干嘛。”
欧阳戎轻轻摇头,“你也太小瞧小师妹了,她谁也看不上。”
更何况是初次见面就不符合她心中正人君子形象的他……欧阳戎心笑了下,其实挺满意这种没有光环滤镜实打实的初遇,这才是见到真实的对方。
甄氏摆摆手,无所谓,她会出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先生说的才算,小丫头要什么紧的,你老师满意就行。”
欧阳戎没去解释他偶然听说过的小师妹吟诗拒婚兼轻辱崔氏郎的传闻事迹,只是不再提了,转头叮嘱道:
“婶娘晚上回去准备一下,明早送老师去彭郎渡,咱们也正好下山搬回县衙办公。”
在东林寺等待的目的已完成,甄氏倒也不再拖著欧阳戎,点点头应许,只是嘴里还喋喋不休。
“檀郎,放心吧,这次这位谢氏贵女瞧著就是能处的,婶娘给你把关好,绝对不会再弄成以前那次一样,养了条喂不饱的白眼狼。”
本准备开溜的欧阳戎一愣。
“什么白眼狼?”
“就是小时候,你阿娘在她娘家那边为你挑的一个童养媳啊。”
“还有这事?”
“你忘了?小时候你体弱多病,经常昏迷在床,咱们就给你养了个童养媳在床边照看你,顺便刺绣女红,结果倒好,每回我和你阿娘进屋看你,你都是一手臂的针孔,被她扎的血淋淋的!屋里也是都翻捣得乱七八糟。”
哪怕时隔多年,甄氏还是越提眉越竖,“这条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原是从你阿娘赵家那边领养来的哑孤儿,起初瞧著还挺文静乖顺的,想著给你当个玩伴,结果没想到,乘著咱们人不在,竟做出这种谋杀幼夫的阴毒事来。”
欧阳戎细思了下,好像隐隐有些印象,小时候确实经常被针扎的疼醒,然后就是记忆里阿娘与甄氏好像经常对著一个瘦弱小女孩大发雷霆,又打又骂的,那道弱小的身影一直缩在墙角“啊……啊……啊”的抱头呜咽。
“那后来呢?”他好奇。
“后来当然是卖了,本来我是想著让族老把她灌猪笼的,不过有游方道士上门收,你阿娘就直接卖了,还赚了一贯银子了,之后也不知道会是哪家倒霉透顶收养这条小白眼狼。”
甄氏摇头,“也是因为这事才知道。有些孩子,真的是天生坏种。”
欧阳戎想了想,嘀咕附和了句:“唔,可能是某种反社会人格……”
随后,瞧了下天色,欧阳戎与甄氏分开,准备再去看望下阿山阿青一家,忽然,听到耳畔突然相续传来“咚咚咚”的数声沉闷木鱼声。
像心脏跳动般,共计十声,扣除十点。
某人愣住,左右四望空荡荡的寺院,脸色诧异。
“我功德呢?”麻了。
……
(PS:等不及兄弟们,治水从20章左右开始,简介“伪君子”从22章开始……)
第16章 越女阿青
“阿父。”
“怎么了?”
谢令姜犹豫了下。
谢旬在书桌前,低头铺纸,脑后逍遥巾垂到了桌上,头不抬道:
“帮我研墨。”
“好。”
谢旬取了根狼毫小笔,垂目思索片刻,开始蘸墨下笔。这是封信。
一旁研墨的谢令姜,看了会儿专注的阿父,转身去关窗,外面似要下雨。
“窗别关。”谢旬顿了顿,“雨是个好东西。”
谢令姜停步,直接道:“阿父,欧阳良翰和我想像的不一样。”
“你想像什么样的。”
“本以为是同道中人,相谈甚欢。”
“那实际呢?”
“实际……有些怪怪的,正经中又有些不正经,和你以前说的不太一样。”
“哦?”
谢旬倒是停了下笔,“人都会变的,更何况年纪轻轻就经历了大起大落。”
谢令姜犹豫了下,把今日下午在三慧院的那场“误会”道了出来,总结道:
“他还撒谎,虽然是卖好。但女儿不喜欢这种人情世故。”
语落,她皱眉回头,可却发现阿父正停笔饶有兴致的看著她。
“之前我还觉得不合适的,两个正人君子如何过日子?一板一眼举案齐眉?不过现在听你这么一说,为父倒是觉得挺合适的了。”
谢旬轻笑。
“什么‘过日子’,什么‘挺合适的’,父亲在说什么?”
“没什么,等会儿晚上回来再和伱说。”
谢旬放下笔,将信摆在窗边晾墨,转身去抽了把青灰色纸伞:
“走,带你下山去见一家‘世交’。”
“世交?我们六世高门望族,这小小的龙城县,乃至江洲城,还有能与我们谢氏世交的人家?”
谢旬平静点头:“若不是见这家‘世交’,为父如何会把佛塔立在此县此寺。”
谢令姜愕然。
……
“首先,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欧阳戎一本正经的讲道理。
“其次,婶娘强行牵的姻缘,我丝毫没表示过支持,就算万一的万一小师妹沉迷男色吃我的颜答应了,明日我也会义正言辞婉拒。我要回家,不耽误人家大才女。
“再次,婶娘说的那个用针扎我的童养媳……好像是叫绣娘,我也没怀恶意,印象里她确实扎我了,不像是什么针灸救人,难不成还是误会了,我只能猜她是某种疾病,不然为何谋杀亲夫。”
“所以……”
云雾翻滚的功德堂,欧阳戎停顿了下,朝面前的封号小木鱼尽力柔声哄道:“能把我功德还回来吗?”
顿了顿,又略微威胁:
“你这是乱扣,就不怕佛祖吊销你营业执照?所以还是还我吧,或者再多V五十也行,咱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不好?”
软硬皆施,诚恳伸冤后,欧阳戎期待的等了好一会儿,可功德塔内静悄悄,小木鱼上方的青金色字体始终纹丝不动:
【功德:九十】
“草!”
欧阳戎摔袖离开。
板著脸脱离了这黑心功德塔。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这功德都还没开始赚呢,就扣这么多了,还不支持误扣申述……这日子没法过了。
临近傍晚。
燕六郎又东林寺,将一包药材送到欧阳戎手上。
告别前者,欧阳戎打开包裹检查了下:
蝉蜕、全蝎、胆南星等等都有,都是按方子抓的,另外还有一壶黄酒,和用来消毒的艾草。
这治破伤风的方子,是欧阳戎小时候暑假在老家乡村一个赤脚医生那儿学来的,当时有个亲戚得了破伤风,他亲眼见过其得破伤风时的惨状,格外记忆犹新。
而当时十分顽皮的欧阳戎胳膊上也有一个类似的创伤,那个老赤脚医生就吓唬说,他也要得此病,吓的他傻乎乎背下方子去抓药吃,后来自然是被亲朋们一阵调笑……
所以影响深刻。
就像你有时候可能忘了初恋的模样,但却格外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那条格纹长裙……
欧阳戎带著药来到柳阿山家。
又是原来那间密闭昏暗的屋子,又是一站、一躺、两跪的见面,又是他不开口便沉闷压抑的气氛。
欧阳戎这次没多废话,仔细看了下柳阿山的病情,稍微让他松了口气的是,柳阿山伤口感染的破伤风应该还处于前期,刚刚有症状的时候。
这个时候介入治疗倒也有些希望,不过说真的,最后还得看他的命硬不硬,能不能熬过去。
欧阳戎也没有把握。
就在他犹豫,怎么与柳母她们解释,一个年轻县令懂治这玩意时。
轰隆——!
外面雷声,在云层上压了一天的雷和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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