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笑傲开始的江湖路 第231节
赵德言便要问话,只见沈元景突然出手,一把揪住他的后颈衣衫。他骇得魂飞魄散,只以为对方要过河拆桥,就听着耳边传来呼呼风声,随着对方纵身往上一跃,三十丈高的城墙如履平地。
他落到城墙,还有些惊魂不定,苦笑一声,连忙对着过来的一人说道:“辟尘兄,是我。”他匆忙过去,轻声介绍道:“这位便是天下第一的沈浪先生!”
辟尘脸瘦身长,额角高隆,鼻梁挺直,倒是一副保养很好模样,细狭的双目透出惊疑,却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早就等待先生多时了,杨公卿正在攻打东门,还请速速入内。”
沈元景早已瞧见城门后面景象,并无多少兵卒,点点头,伸手一招,墙角火把落入手上,微微一晃便燃起来,挥动几下,地面的周军立刻明白,井然有序的涌入城门里头。
他并不随军,反是对辟尘吩咐道:“带我去杨公卿军中。”
这般不客气倒叫对方心里轻松许多,连忙答是,在前引路。不多时就到了东城门口,下面还在厮杀。沈元景站在城墙上,遥遥望去,城外不远处,李世民骑兵正与徐国兵马对峙。
赵德言摸过来,轻声问道:“沈先生,是否需要我们出手?”
沈元景摇摇头道:“不用,战阵之事便归于战阵,规矩还是要守一守的。”两人越发心安。
辟尘叹道:“沈先生有圣贤之风,叫人钦佩。若是邪王,虽然不至于让寇仲逃脱,可他太过肆无忌惮,也叫人害怕。”
沈元景轻笑一声道:“我出发之前,石兄前来邀战,便在长安作过了一场。”
他看着对面两人惊骇的神情道:“可不要瞎猜,石兄没有那么容易殒命,只是被我重伤,没个两年无法出山而已。”
赵德言闻言松了口气,纵然魔门各派全然不是一条心,可现下阴癸派近乎被灭,若是石之轩再陨命,那就无人顶在前头吸引白道打击,魔门中人若不退隐山林,就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他看着沈元景像是一点伤也没受,又有些惊疑不定。毕竟这位以一敌二,应对毕玄与石之轩不落下风,是他亲眼所见。
后来又单枪匹马击杀傅采林,那可真是千难万难之事。石之轩闻之,枯坐半天不言不语,后面才道:“逐大宗师易,能杀之太难。无有同等境界的三个大宗师围攻,且冒着其一重伤的危险,绝难成事。”
沈元景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说道:“石兄的武功路数与我有些交叠,偏偏每一样又都差我一些,被我克制的太过厉害,这等武学道理你等应当明白。”
辟尘苦笑道:“如何不明白?石之轩尚且能与先生日月争辉,我们不过是星辰尔,太阳一出,群星自然隐匿。你要杀我们,纵然来再多人,也是和江湖传闻一样,三十招内见分晓。”
沈元景点点头,转身道:“宁兄可听到了?你来便可,带着尤楚红、宇文伤、晁公错之流,有甚用处?杀鸡屠狗而已。”
第143章 笑寇仲之私
宁道奇迈步出来,后面还跟着两男一女三个老者。
尤楚红白发斑斑,模样百岁有余,一对眼睛被眼皮半掩着,像是已经失明,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身量极高,着黑袍,外披白绸罩衫,显得贵气十足。
另外左右两人,一个生得鹤发童颜,自然是“南海仙翁”晁公错,旁边那高瘦者就是宇文伤。
尤楚红一顿手里长约五尺的拐杖,喝道:“沈浪你辈分为小,这般说话……”从独孤凤而论,沈元景好像是低了一辈分,只是谁人敢这样认?
沈元景转头一看,冷哼一声,双眼冒出两道精光,竟然脱体激射而出。
宁道奇往前半步,却又顿住。果然这如闪电一样快速的两道目剑并未冲着人去,而是打在了尤楚红那根浑体通莹的碧玉竹枝形拐杖上。
“砰砰”的两声,目剑如锤,将拐杖砸断作三截,尤楚红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当场。
宁道奇叹道:“自从上次一见,沈兄的武功又作出了突破,可喜可贺。也难怪沈兄一直敦促我们成长,果然争斗之中,境界才会有进步。”他指的自然是沈元景击杀傅采林一事。
沈元景略微打量了他一番,却皱着眉头道:“你这段时间,武功好像毫无动静,这怎么行?”
“俗世果然不是修炼所在,不得清净。”宁道奇苦笑着说道:“我在徐国居住的这些时日,食不可谓不精美,用不可谓不能奇巧,偏偏每日只是接待来人,便让人无所适从,富贵如同软刀杀人,亦不见血。”
沈元景奇道道:“照理说来,宁兄不是这种定力不够之人,却又为何落到这般境地?”
“我不能真个就完全遵照沈兄设定的路,不去变化。”宁道奇坦言道:“我做了诸般尝试,有好有坏,旨在摆脱你替我设定的通往破碎虚空的路。”
“全都失败了?”
“全都失败了!才情不够,果然仅凭一人之力是超脱不得。”宁道奇又是深深叹息一声,说道:“我在才明白过来,沈兄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所谓何事,亦是不再拒绝沈兄的那条道路,主动来此。”
沈元景轻笑道:“宁兄有此领悟,却是最好。不过稍稍有些落后,倒是不妨,还望能尽快赶上。”关于对方的武功境界,他显得比对方还要着急。
边上五人大气都不敢出,方才尤楚红只是做出了试探之举,便迎来了十分凌厉的一击。众人心知恐怕还有看在独孤凤的面子的缘故上,否则那目剑就要落在人身上,如何接得住。
城楼下厮杀依旧,宁道奇往前两步,说道:“沈兄,今日我们棋差一着。可否暂且罢了干戈,让杨将军出得城去?”
沈元景反问道:“若让杨公卿出城,你们便退兵么?”
宁道奇沉默一下,才道:“这个恐怕老道无法做主,不过暂息了争斗,往见寇仲,此事也不是不能商讨。”
“那便让能够做主的人来。”沈元景挥手打断,皱着眉头说道:“梵清惠、了空、鲁妙子一个不敢来,拿你出来顶在前头,又无有这份权力,你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
尤楚红、宇文伤等人脸色皆有些奇怪。宁道奇却不以为然道:“太公、周工、召公秉政,并无不妥。老道才疏学浅,此道不甚精通,虽被迫卷入其间,又何必胡乱插手,对天下百姓都不是福祉。”
沈元景说道:“原来如此。以成王之幼比拟寇仲之私,倒也无差,我便说宁兄智慧,定不会被浮云遮住眼界。不过眼前之事,终须解决,我可拖得,你们能否拖得?”
晁公错正要说话,就听得一声咳嗽,寇仲从拐角处现出身来,衣衫破碎,双颊苍白,说道:“沈师果然明察秋毫,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他往前两步,说道:“我同意了,只要你们放过杨公卿,我便罢兵,退回彭城。”他双目冒着火花,咬牙切齿的说下这句。
沈元景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这般说话,好似我在求你一般。不过罢了,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刚才我也算是自戳双目。你们走吧。”
寇仲并不答话,等他安排周军及赵德言等,放了杨公卿军出城,却还不肯走,沙哑着说道:“此事终了,我们再算算欧阳先生的血债。”他拔出长刀,遥遥指向魔门两人。
赵德言并辟尘脸色大变,齐齐看向沈元景。
沈元景厌恶的说道:“狗仗人势的东西。以为宁兄在此,你便可以放肆么?不妨试试,看你们四人齐上,宁兄护得几个。”
寇仲脸上红意一闪,不知是气还是羞愧,就要往前。可宇文伤从头到尾都不说话,现下和另两人也是一动不肯动。
宁道奇伸手一拦,说道:“寇仲,回去吧。沈兄手段高明,老道并没有半点护住你们的把握。”
寇仲恶狠狠的说道:“今日就算拼了这条贱命,也要报欧阳先生之仇!”
晁公错立刻站出来说道:“陛下怎可如此冲动?战中殒命,本属正常,何况你执意要孤身入敌后?若是光明正大决斗,我责无旁贷,为这般一己之私拼命,恕晁某不奉陪。”
他曾经与宁道奇切磋过一番,最能明白大宗师的厉害,既然宁道奇都对沈元景忌惮万分,他哪里还有胆子出手。
寇仲大怒,可宇文伤和尤楚红显然也是一般态度,他无可奈何,只得求助似的看向宁道奇,后者也摇摇头。
他顿生绝望,气愤的看向沈元景,说道:“沈浪你就一定要自甘堕落,包庇这些魔门中人么?”
沈元景眉毛一挑,手往剑上一按,转头看向宁道奇,说道:“我要诛杀叛逆,宁兄是否要阻止?”
宁道奇脸色凝重至极,全身紧绷,摇头道:“徐帝一人之身,系半壁江山,我不能让你如愿。”
晁公错几人连忙退开几步,现场气氛紧张到令人窒息。
这时李世民策马扬鞭而至,大笑道:“先生,徐军无人主持,逡巡不前,洛阳入我囊中矣。”
沈元景这才松开了剑柄,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现下也还不是和宁兄决战到时候,要等你成长,我才能籍此前踏一步。你们走吧。”
宁道奇谢过,一拉寇仲。后者挣脱不得,说道:“沈浪,今日之仇,来日必有所报!”
沈元景眼中杀机一闪,说道:“叛逆之人,总觉着师门他对不起,却从不想是不是自己豺狼之性,一味索取。”
这句话说得极为大声,满城皆知。宁道奇沉默不语,晁公错等人看向寇仲,亦是露出鄙夷神色。
寇仲涨红了脸,说道:“你不过仗着武功可定人生死,迫人屈从,哪里明白人心向背的道理?”
沈元景冷笑者,朗声道:“当初你当初求我教授你武功的时候,怎么不这么硬气呢?生死不能选择,难道拜师学艺也不能吗?”
他不再去看寇仲,对宁道奇说道:“此人已废,不足为虑。宁兄你带回去罢,替我跟梵清惠、了空说一声,明年五月,我方出得此世七年,江都城外决一死战,由此而起,由此而终。”
宁道奇脸色沉重的点点头,带着其余三人离去。
李世民这才明白过来,方才那一声大吼不合时宜,讪讪的笑道:“我今日才明白先生所说,寇仲难为人主是个什么意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人君。他这般随心所欲,乃是极度自私,确实不是当皇帝的料。”
第144章 旬日到江南
寇仲撤兵十分干脆,李世民亦依言没有再追。
赵德言与辟尘等魔门中人也知自己不受待见,携带了不触及李世民底线的财富,在天亮之前离去。
洛阳如此轻易落入周国掌控之中,是李世民没有预料到的,更让他意外的是,南方楚国之战也是同样轻松。
就在班师回朝的途中,他接到了朝廷送来的战报,详细叙述了这一战。
李靖制定了三路攻巴陵的策略,屈突通牵制、他率主力顺江而下,两个弟子苏定方和侯君集越过长江,深入楚国腹地侵扰。这一仗打下去,差几也要两月。
就在他和梁国对峙之际,苏定方和侯君集争功不合,后者抢先一步往南而去,一日破五城。
苏定方见争不过,不由大急,调转兵马,绕到长江对面,从巴陵城背后攻去。他本是心存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岂料一路急奔,竟然毫无阻隔,叫他轻而易举的攻到巴陵城下。
会逢萧铣开城逃走,被他兜头截住,然后杀入城中,引发大乱。李靖趁机攻城,一战而定。
李世民看罢大笑道:“苏将军真是洪福齐天。香家本是魔门埋在梁国朝堂,牵制萧铣的棋子,危急时刻久不见石之轩现身,遂起了别样心思,欲要诛杀萧铣,独揽大权。想是他家料定木已成舟,石之轩也会退让。
那邪王弟子侯希白也真是幼稚,这等时候还被香家子弟香玉山诓骗去看什么美人,对此事一无所知,政变之后,差几身亡。听闻他与寇仲相善,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巴陵城破,萧铣伏诛,香家见除。
侯君集不服,趁着辅公祏在九江与徐国大军对峙,出奇兵攻占了豫章。此举倒是帮了杜伏威一个大忙,使之迅速拿下了辅公祏。
南方两国倾覆,虽然还有岭南宋阀,以及北面梁师都、刘武周、罗艺、高开道四个势力,可东西对峙的大势已然奠定,除非其中一方犯下大错,否则这局面定要持续很多年。
周军已然占据主动,从南到北形成一个半圆将敌人包围。虽然徐国明显处在颓势当中,其内的大小势力反倒了更加的团结。
若是叫沈元景与李世民夺得天下,他们一个个失去都要失去滔天权势与荣华富贵,岂不是比失去性命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会翌年暮春,周军分三路攻徐。北面屈突通为帅,领导秦叔宝、程咬金、罗士信等,攻彭城;南面李靖为帅,领苏定方、侯君集,从江夏、豫章出兵攻九江,以一只偏师攻余杭。
……
李世民亲率大军,领刘黑闼等,出洛阳,直扑江都,一场统一天下的大战由此开启。
周国中路大军行进路线多为杜伏威势力范围,其将主要精力放在九江,徐国救援者乃是宇文家骁果军,不肯用心。
周军长驱植入,一路攻到了寿春,杨公卿赶来驻相助,扎在庐州,才形成对峙。
李世民扎营在淮水边,设下大宴,笑道:“后汉之时,汝南袁家四世三公,不可谓不显赫。袁公路割据淮扬,甫一得到和氏璧,便以为天命所在,旋即称帝,显耀于一时,却在旦夕之间灭亡,何也?
倚家势成事而不能得士爱民,以至众叛亲离。如今我才明白过来,先生为何敢抑制世家,罢黜门阀,驱逐武林势力,这些纵然能够左右一时之局势,终究是要风流云散。”
身边的臣子和将军齐齐称赞,一时间君臣尽欢,气势高昂。宴后分兵两路攻庐州和寿春,虽未能攻下,却极大的震慑了两城的守军。
杨公卿军背井离乡,人心浮动,一时士气低落;另一边骁果军屡战屡败,早就没有杨隋精锐时候的气势,见周国军势强盛,畏畏缩缩。
李世民并不多做停留,从两者之间穿过,直扑金陵,两军竟不敢出战,让其顺利抵达。
这一动作如同尖刀,插入了徐国腹地,彻底打乱了寇仲与鲁妙子制定的计划,也打破了两方之间的平衡。
周军气势大盛,以等量兵马围困独孤阀和大江会等势力镇守的金陵之时,还敢出兵滋扰江淮军都城历阳。
远在九江的对抗李靖的杜伏威大为震恐,多番请求徐国朝中出兵援助。可北面原瓦岗寨一众人马对抗屈突通,南面林士宏被侯君集偷袭,自顾不暇。
寇仲要尽起跟随他的精锐之士援助,可慈航静斋与鲁妙子皆以为不可,强令他重兵囤积在江州,以逸待劳。同时勾连塞外,又有梵清惠亲往岭南,劝说宋阀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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