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朕真的在修仙 第159节
张璁站在学堂正中环顾周遭,种种目光尽收眼底。
不安者有之,惶恐者有之,畏惧者有之,好奇者亦有之。
他将袍衫一展,朗声道:“今日不上课,我和大家谈一谈。”
他从旁边抽出一把椅子,顺势做了下去。
“朝廷前几日举行的清考,诸君可知否?”
“知道,知道”有人迫不及待地回答。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官宦子弟,自然清楚让家里人苦恼许久的清考。
看到平日里威严的父亲长辈一个个捶胸顿足,为考试而发愁,他们心里也免不得有了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而对引得如此情景的清考,学生们也就好奇万分了。
张璁笑了笑,“具体考试的内容今日暂且不提,但有一道考题却不得不和大家说一说。”
他左臂一挥伸出三根手指,笑眯眯地问道:“铜钱三百文,买何物装满此房!”
学堂内先是一片寂静,继而声音大作。
“湿柴,城东郊外的湿柴,”
“两百文,不,可能是三百文,就能买下一间大屋的柴火。”
“哦”张璁有些好奇,在这满是富贵之家的学生里,还有人能关心柴米油盐?
“你是?”
“学校的祖父是王琼。”小胖墩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他解释道:“前几日跟着母亲一起去田庄准备柴火,略有所闻。”
“学生认为,不用三百文,一百文即可!”郭岩大喊道。
“花一百文钱雇五个工人,郊外漫山遍野的松针落叶,搬来装上一个大屋。”
“好”张璁笑意盈盈。
郭二公子见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憨厚地摸了摸两下头上的呆毛。
“还有其他的法子?”
众人踊跃发言,张璁不时点头,却一直没有一个能让他惊为天人的答案。
这道题是陛下出的,张璁相信自有其深意。
可满朝文武考试下来,陛下阅卷之后,未发一言。
有答题积极的,自然也有一言不发的。
刚刚高谈阔论的富家公子,此刻却像破壳的小鸡,半天探不出个头。
三百文钱买东西,离他们的生活太远了。
连小菜都要花几钱银子的他们,自然不会关心几文钱能买什么。
学堂内声音渐渐平息。
楚言却缓缓站起了身。
少年声音清润,自有一番风度。
张璁一时有些恍惚,眼前似乎浮现起了那个扎着发髻的小豆芽。
他再看看这芝兰玉树的少年,心中暗自感慨,已经快过去八年了。
“先生,能否借学生一文钱。”
“嗯?”
第119章 一束光
张璁虽有疑惑,但也立刻从腰间摘下钱袋,从钱袋中取出一枚铜钱递了过去。
富家公子此刻已经回过神来,看向张璁的眼神中隐约还带着几分畏惧。
可又观察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楚言身上,心中不由冷哼,“故弄玄虚,自作聪明!”
心中虽是如此想,他还是悄悄地往楚言的方向瞟了几眼。
国子监的学生,大都穿的是生员服。
头戴软巾,腰系垂带,身着襕衫。
大明开国之初,太祖移风易俗,全面恢复汉唐服饰。
他从面料样式,尺寸,颜色四个方面,确定了一套森严的服饰等级制度。
不同等级的人只能使用本等级的服饰,如果稍加逾越,就会严惩不贷。
绫罗、锦绣这样的高级面料,更是只有王公贵族和职官才能使用。
此时大明已到中期,一些规矩也渐渐松弛甚至无人理会,不然单凭富家公子身上的这一套绫罗,最少也要挨上二十棍。
楚言虽然穿着一身襕衫,风姿却不减分毫。
他接过铜币便将其放到左手,微微抬头望向上方的屋顶,似乎是在估计着什么。
片刻工夫,只见他屈指一弹。
“啪”
铜币与瓦片碰撞的声响在学堂内回荡。
众人还在吃惊之中,他又将手向左前方一伸,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铜币还给了张璁。
“先生,物归原主。”
张璁猛地从座位上起身,下意识地接过铜币,目光却一动不动,看着那斜斜射进来的光柱。
那光,热烈而又温暖。
“先生,我用一束光,可否装满这学堂?”楚言笑着将手一挥。
张璁不禁抚须而笑,激动、欣慰,期许,种种心情在心间交杂,最终化成一句慨叹。
“明光一束,朗照大千!”
“装得满!”他的嘴咧得很大,发自内心地大笑。
有句话他没有说完,此刻只是在心中默默念叨。
“明光一束,朗照大千,自此星夜皆明!”
张璁笑声还未褪去,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随即响彻学堂。
学生们由衷地感到佩服,买柴买草这样的点子他们想不出来,但自认为只是没想到。
如果给他们时间回去调查调查,或者做好准备,想要答得完全倒也不难。
可是,“借光”就难了!
打破思维的惯性,开辟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从0到1的突破,看似寻常却最为困难,但也只有这样的突破,才能推动历史和世界向前发展。
张璁看着依旧面容淡淡的楚言,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了朱厚熜的身影。
“诸君,楚言这一枚铜钱砸得好啊!”
张璁指着屋顶射下的光柱,沉声道:“题目中所问用三百文钱买何物,装满一间大屋,而楚言所答用光!”
他喟叹道:“世人皆知草木竹石为物,光岂非物乎?”
他眼含深意地看向众人,随即向前跨了一步朝着楚言的方向一躬。
楚言有些诧异,赶忙上前想要将他扶住。
“这一揖,你当得!”张璁的语气无比坚决,后者闻言也只能作罢。
学堂众人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堂堂的礼部尚书,竟然会对一个学子行礼。
他们虽然钦佩楚言异想天开的思路,但更震惊张璁的举动。
十多年来的理学熏陶,名教灌输,尊卑有序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
张璁肃声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孔圣尚且言说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更何况我张璁。”
他将声音一下子提高,向众人问道:“楚言所为,可算解了此题?”
“算!”众人异口同声且干脆果断。
“那更改孔圣名号,是否也是礼法所需?”
“嗯”
众人低头陷入沉思,但之前根深蒂固的想法,此刻却隐隐约约有了一些动摇。
给孔圣封号的本意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宣扬孔子大义,不就是为了维护礼法正统!
而此刻他们细细想来,将孔子改称为至圣先师,是否动摇了礼法?
是否真的让孔子的地位下降了?
没有!
这样的举动,反而抬高了孔子的地位,将他从供上神坛的帝王,变成了有血有肉的“老师”。
假如孔子在世,最希望听到世人对自己的称呼,也许仍是那一声“夫子!”
张璁趁热打铁,“诸君都是读过礼法典籍的,自周朝时至我大明,千年以来礼法虽多有改动,但其本质却始终如一。”
他大声喝问道:“以尔等之学识思考,这圣号该不该改?”
“清浊有异,黑白不同,是对是错必须要分个清楚!”他将眉毛一挑,“没有挑明的错误就不是错吗?约定俗成的错误就不是错吗?难道有错不该改吗?”
“改!”郭岩一声大吼,满脸憋得通红,他只觉得热血奔涌急需向外发泄。
学堂诡异地陷入了片刻安静,随即又是一阵笑声。
郭岩眼睛睁得大大的,对众人的反应颇为不解,他侧过身看向楚言,却只发现对方也在笑。
有了郭岩的一番意外之举,反倒是让一众学子认清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没有提前约定,众人纷纷执礼一揖,正色道:“学生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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