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中状元了,你告诉我这是西游? 第95节
“好说,好说!”袁守诚如梦初醒,连忙回礼,只觉得后背的冷汗终于慢慢收了。
黄风怪亲自领路,一路将陈光蕊和袁守诚恭恭敬敬地送出黄风洞。所有小妖噤若寒蝉,整整齐齐列队相送,气氛凝重。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坳拐角,黄风怪脸上的凝重也丝毫没有放松。他负手站在洞前,望着黑沉沉的山野,目光深邃,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足足思忖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黄风怪终于缓缓转身,眼中锐光一闪,沉声喝令:
“虎先锋!”
那之前挨了好一顿揍的虎头大汉立刻窜了过来,揉着屁股,瓮声应道,“俺在!”
黄风怪压低了声音,语气果断而严厉,
“听好了,黑风山那黑厮精,如今座下就剩一个妖怪在山外走动。速去查明此獠行踪,探清楚他现在何处落脚、在做何事。看到人了,不准生事,更不准惊动,只许暗中盯着,把你看到的清清楚楚给俺带回来,听明白了没?”
“是!大王!保证看仔细了,不动手!”
虎先锋拍着胸脯,虎脸上满是郑重。他虽然直愣,但也知道此刻大王交待的是大事。他应了一声,转身就麻利地往山下冲去,魁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密林之中。
小须弥山上空缭绕着稀疏的淡金色云气,山势不算险峻,却自有一股肃穆之气。林间隐隐有梵唱传来,更显此地清幽。
道场静室内,金炉童子被一道淡金色的法力绳索束缚着,虽动弹不得,脸上却没什么惧色,只有倔强。
灵吉菩萨端坐莲台,脸色平静,甚至带着点菩萨应有的温和悲悯,又问了一遍,“小童子,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带走那两颗宝珠?”
金炉童子紧闭着嘴,小脸绷得紧紧的,硬是不吭一声,看都不看灵吉。他心里清楚,这菩萨表面温和,其实手段厉害得很,根本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灵吉菩萨见他油盐不进,也不动怒,只是脸上的温和淡了些,语气也冷了几分,
“也罢。既然你不愿说,贫僧也不再多问。”
只是问了一遍,灵吉菩萨就不再问了,这是你不愿说的,可不是我没问,那后面有什么误会,可就怨不得我了。
就在这时,一声悠远宏大的佛号突然穿透了静室的宁静,响彻整个小须弥山,
“南无阿弥陀佛。”
这声音浑厚慈悲,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仪。
灵吉菩萨的脸色瞬间微变,心头一紧,“他怎么来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他反应极快,宽大的袍袖猛地一卷。一道柔和但极其迅速的金光瞬间包裹住地上的金炉童子,如同变戏法般,金炉童子连同束缚他的绳索,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灵吉菩萨这才整了整衣袍,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温和慈悲的神色,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刚出静室,就见一个身形富态、满面笑容的大和尚踏空而来,周身宝光隐隐,正是西天东来佛祖,弥勒佛。
“不知世尊法驾降临,小僧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灵吉菩萨的姿态放得很低,神情恭谨,连忙合十行礼。
弥勒佛哈哈一笑,笑声洪亮爽朗,胖乎乎的脸上笑容就没消失过,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免礼免礼,灵吉啊,贫僧只是路过此处,想到你这小须弥山景致不错,顺道过来瞧瞧罢了,算不得什么法驾。”
“世尊垂顾寒山,实乃此地之福。”灵吉菩萨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小心地引着弥勒佛往殿内走。两人寒暄起来,说的都是些佛门趣闻,气氛看似一团和气。
寒暄半晌,眼看弥勒佛似乎兴致已尽,准备告辞。灵吉菩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弥勒佛忽然停下脚步,那双笑眯眯的眼睛不经意地瞥了灵吉一眼,仿佛随口提起,
“对了,灵吉啊,我近来听到一件新鲜事,不知真假。听说兜率宫那位老爷座下,有个烧火看炉的童子,在你这里作客?”
灵吉菩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眼角的肌肉几不可查地抽搐着。他心念电转,立刻断然摇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不解,
“世尊从哪里听来的传言?简直是荒谬。兜率宫的仙童何等尊贵,怎会无故到我这小小的荒山?小僧这里每日功课众多,接待四方香客尚且不及,哪还有闲暇留什么外人?这等无稽之谈,必是某些宵小之辈胡乱传谣。”
他说得斩钉截铁,仿佛真受了莫大的污蔑。
弥勒佛脸上的笑容依然温暖和煦,甚至更灿烂了几分,他“呵呵”笑出声,轻轻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仿佛只是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
“呵呵,原来如此。贫僧也觉得是无稽之谈。不过嘛……”
他话锋似乎很随意地一转,目光却显得深邃了些许,看着灵吉菩萨,
“既是谣传,听过也就罢了。只是世人都知,老君向来护短,对那些侍奉左右的小童,看得比什么都重。莫说是伤着了,就是磕了碰了,让那小童受了点委屈,恐怕……都不太好啊!”
他看着灵吉菩萨的眼睛,脸上的笑容仿佛从未变过,但那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提醒和某种更深的意味:
“而且,据贫僧所知,那位童子的弟弟也是个明白人,已经答应了绝不多言一字,只求哥哥平安回去。这承诺,倒是信得过的。灵吉,你可听清了?”
话音落下,弥勒佛对着神情变幻的灵吉菩萨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也不等灵吉菩萨再说什么客套话,脚下生莲,身影化作一道柔和金光,瞬间便消失在天际云海之中。仿佛真的只是顺路聊了几句闲话。
殿前只剩灵吉菩萨一人独立。他脸上的恭敬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双手在宽大的僧袖中紧握成拳。
弥勒佛最后那几句看似平淡的话,实则已经将事情都给说清楚了。
答应绝不多言一字,只求平安回去?
他没有说什么,心中已经有些意动,但是又忍住了。
这件事,还是要再看看那个黑风山的妖怪怎么说吧?
第127章 卦不准了
从黄风洞出来,袁守诚的腰杆挺得比来时直了许多。
黄风怪不仅亲自相送,一群獐头鼠目的小妖还在洞前列队,一个个探头探脑,好奇又带着点敬畏地目送他们。
“嘿嘿,陈状元,你看看,”袁守诚忍不住回头又瞅了两眼那渐渐远去的妖怪洞府,搓着手,脸上笑开了花,压低的嗓音里透着股扬眉吐气的劲儿,
“这阵仗,来的时候那是凶煞之地,现在出来了,还挺威风的,没想到这黄风怪看着凶神恶煞,倒也懂这人情世故嘛,哈哈!”
想到刚才洞里的酒宴,那堆成山的珍馐,那闪闪发光的金盘玉盏,袁守诚心里美滋滋的。对比起刚进洞时的担惊受怕,简直天上地下。
陈光蕊步履依旧平稳,头也没回,声音平平地飘过来,“现在信了?”
“信什么?”袁守诚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的卦,不准。”陈光蕊淡淡道,“去之前那卦,算得是凶上加凶。结果呢?咱们不仅进去了,坐着喝了酒,还被那黄风怪当成贵客送出来。你说,这凶兆,凶在何处?”
这话像根小针,一下子扎在了袁守诚最自傲也最敏感的地方。他那得意劲儿瞬间凝固在脸上。
是啊,那卦象明明清晰得很,就是指向此行大凶,可现实呢?风平浪静,还得了好处。
这.
袁守诚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想辩解几句,但是想了很久,都么有想好说辞,最后只能梗着脖子,声音拔高了几分,
“话不能这么说,卦象岂能妄语?老道我……我混迹江湖这么多年,铁口直断的名号……”
说到这,他还真说不下去了,那卦象就是凶兆,他现在出来就是没事嘛,他眼睛滴溜溜地转,想不出该怎么说了。
“那是以前。”陈光蕊打断他,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却像块石头,沉沉压了下来。
袁守诚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想反驳,却找不到有力的话。
是啊,鹰愁涧那回,陈光蕊就找到龙三太子,
黄风岭这趟,这卦实实在在是没应验,
还有当时在长安……
一股强烈的自我怀疑涌上心头。难道真算错了?
可那龟甲铜钱的感应没有错啊,袁守诚心里七上八下,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个陪了他半辈子的旧龟甲,指节都泛了白。
他原本兴致勃勃的情绪立刻蔫了下去,开始疑神疑鬼,总觉得不对劲。
卦上显示有凶兆,那就是会出事,在黄风洞里没事,说不定在这一路上有什么意外呢?
这个时候,他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走路时,连脚下踩到片枯叶发出的“咔嚓”声,都让他心头一紧,小眼睛滴溜溜地往两旁黑黢黢的山林里猛扫。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跟着咱们?”他压低声音问陈光蕊,神经兮兮的。
“风。”陈光蕊只回了一个字。
袁守诚不放心,走几步又停下,侧耳倾听,“听!有动静!像脚步声!”
“还是风。”陈光蕊头也不抬。
就这么疑神疑鬼,提心吊胆地走了一段山路,眼看已经彻底远离了黄风洞地界,四周除了虫鸣就是他们二人的脚步声,再无半分异状。
凶兆?凶在哪里呢?
袁守诚的心越来越沉。连预想中该出现的“路上的凶险”都毫无影子。
他那点强撑的信心,在寂静的山路上一点点被磨光了。
就在这时,前方山路拐角处突然亮起一点微弱的光,一个抱着亮晶晶瓶子的小身影正急匆匆地迎面跑来,正是银炉童子。
“可找到你们了!”银炉童子一看到他们,立刻像见了救星,小跑着冲上前,满脸焦急地问,
“黄风岭那边怎么样,你们见到那个凶神恶煞大王没,救出我哥了吗?”
陈光蕊停步,对银炉童子摇了摇头,“黄风岭无事,也无需动手救。”
银炉童子没听懂,“无需动手?”
陈光蕊嗯了一声,目光似乎瞥了一眼还在失魂落魄的袁守诚,“灵吉菩萨那边,想必很快会放了你哥。”
“真的吗?太好了!”银炉童子一听,脸上立刻转忧为喜,抱着他的宝贝净瓶跳了起来,
“陈先生你怎么知道的,是算出来的吗?”他转头看向袁守诚,“老袁,你赶紧算算,我哥啥时候能出来?”
这一问,可算戳中了袁守诚的心窝子。
袁守诚一张胖脸瞬间垮了下来,像被霜打蔫的茄子。他眼神躲闪,不敢看银炉童子那满是期待的眼睛,嗫嚅着,“不……不算了吧。”
“为啥不算了?你可是铁口直断啊?”银炉童子一脸不解,扯着他袖子。
袁守诚心里苦水翻腾,嘴皮子抖了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沮丧和茫然:“算不准了,刚才,黄风岭没凶兆,是算错了,我这算命的家什怕是……怕是蒙尘不灵光了,算也白算,不算了!不算了!”
银炉童子眨巴着大眼睛,完全听不懂袁守诚在说什么“蒙尘不灵”这些算卦的行话,只知道这个老道士突然变得怪怪的,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他求助似的看向陈光蕊。
陈光蕊看着袁守诚,袁守诚说道,
“算命这事,一次没错,那就是每次算的都是对的,但要是错了一次,那以后算的就都可能是错的了。”
听着好像是废话,但是也能看出来,袁守诚此刻,似乎中了心魔。
银炉不懂,看着陈光蕊,
陈光蕊没解释袁守诚的心魔,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沉沉夜幕,望向东南方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
“放人归放人,但时机难定。南海那位就快到了,不会等太久。变数一起,怕会横生枝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