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类父?爱你老爹,玄武门见! 第139节
大汉从立国之初就有了太上皇,难道还要多个更高纬的“无上皇”?
昏庸和荒唐的程度,岂非要让他成为千秋万代的笑柄?
身为孝文帝之孙、孝景帝之子,文景盛世的继承者,刘彻断然无法接受这些事情的发生。
死也不能接受!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循规蹈矩的遵照礼法,按部就班的归政还朝,太子进入未央宫的时候告诉他这个皇帝了吗?
太子能做的事,他凭什么不能做?
“是,臣这就让人去寻方士,为王夫人招祭。”董仲舒强忍着兴奋道。
终于来了!
陛下要与上君一决高下了。
虽然陛下很大可能会失败,但想来“皇帝造太子的反”这样奇异的故事,能把上君的“圣主贤君表率”给毁掉,能把上君永久的钉在“孝耻”的柱子上。
寻找方士不难,上君颁诏绝迹方士后,为了避祸,绝大多数方士都逃入了终南山中,距离此地不到百里,只要散布陛下诏令,必然会有胆大的方士到来。
陛下的反抗,正式开始了。
刘彻通红的眼睛,望着控制不住兴奋到颤抖的董仲舒,再是遮掩,刘彻也是能看出来了,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了。
“董仲舒。”
“臣在。”董仲舒听出了天子的气声,知道此刻的君臣,彼此之间没有了秘密,也没有在乎,应声道。
如今的儒家,圣京不在,至圣世家灭亡,共功儒者成了大汉永制,所有的儒生如过街老鼠般苟延残喘着,他的儒生帝国宏大构想,也被上君亲手戳破,他和儒家,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紧密的同盟,自此建立。
“朕知道你还有倒太子的手段,即或会有无辜,也准许你使用,朕,保你的命,你,可以放手施为了。”刘彻决然道。
君臣初见的场景,历历在目,能以“天人三策”答问的董仲舒,制衡皇权的手段远不止如此,不为后世计的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董仲舒眼睛大亮,沉声道:“诸计之前,臣请先杀公孙弘!”
第211章 古相
“公孙弘?”
刘彻咬牙切齿道。
这位白衣卿相,可是他一手提拔的。
在公孙弘之前,所有大汉丞相任命几乎都遵循着按资排辈的原则,要么是功臣,要么是功臣之后,都是带着列侯爵位上任的。
而公孙弘是先拜相,再封侯的首人,这当然是他这个皇帝力排众议的结果,意在消解开国功臣集团在朝局中的影响力和垄断性。
最终是为了达到乾纲独断,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目的。
在公孙弘初相褒侯那两年,这位擅长隐忍的丞相,可以说是事事顺从。
不论是在朝施行酷吏政治,或是创立中外朝制度,削弱相权的过程中,公孙弘总是表现出悉听尊便的架势,让刘彻非常满意。
可是,这一切都在立嗣大典后,太子师的任命上,发生了改变。
卫子夫为皇后,卫青为大将军,霍去病为嫖姚校尉,公孙贺为太仆卿……卫氏外戚的庞大,常常在午夜梦回之时令刘彻惊醒,让他不由自主的响起被窦氏外戚、田氏外戚支配的恐惧。
然后,他做了个违背循例的决定,在天下范围内找了两个无才为德的人,准备代替大汉丞相为太子师。
刘彻的想法很简单,不能让将相合于太子宫,以防多年后自己有被架空的可能。
同时,为了掩饰想法,也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恐惧,他对太子多加训诫,向世人证明太子有多么“不成器”。
故意而为的“子不类父”那句话出现了。
万万没想到,受辱的太子翻脸了,抵达北军驻地,确保己身性命无虞后,立刻放言对为君为父挑选的“老师”进行威胁。
上来便是一句“尔曹身与族俱灭”,吓得武强侯庄青翟、万石君少子石庆一病重、一自缢,天下公卿无有敢为太子师者。
公孙弘也不再屈服于他这个天子,逐渐往太子宫靠拢,直至完全倒向太子宫,时至今日,虽无太子师名,却有太子师实。
太子甚至恢复“太傅”之职,为公孙弘加封。
君臣相宜,师慈徒孝,天下侧目,后世之表。
问题是,他算什么?
刘彻扪心自问,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削弱相权,削弱外戚,削弱太子宫……这难道不是一名合格的皇帝该做的吗?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太子的立身之本在北军,在卫青、霍去病。
而朝廷势力,在丞相府,在公孙弘、张汤。
以上,就是太子的左膀右臂。
刚立下万世之功的卫青、霍去病舅甥,只要舅甥俩有一个活着,太子的军权就无可撼动。
想动,就要一起动,寻求卫青、霍去病同死的机会,可这太难了。
倒是朝廷方面,公孙弘老迈,张汤贪婪,可以利用一下。
先斩太子一臂,反攻朝廷占据主动后便能占据大义,再倒算军方诸将。
老成谋国啊。
“怎么杀?”
“回陛下,杀法有二。”
董仲舒沉着声调,和陛下的想法不完全一样,谋上君先谋丞相的重要原因,是公孙弘活着,儒家的扶龙术、屠龙术都施展不开,所有的招式,公孙弘都能拆给上君看。
玩阴谋屠龙,公孙弘就给破了。
玩阳谋屠龙,“共功制”是现成的例子。
杀掉公孙弘,既能掩藏马脚,又能压缩上君面临问题思考的时间,减少绝地反击的可能。
另外,董仲舒也要承认,有嫉妒之心在作祟,在本朝,他才是第一大儒,然而,所有的光芒都被公孙弘这个老贼给抢走了。
公孙弘把儒家卖了个好价钱,买来了“古之良相”的称号,践行了先圣“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的完美士大夫形象。
明德于千秋万代,公孙弘凭什么?
董仲舒察觉到心态变化,勉强平复了心情,“一,公孙弘或许无懈可击,但公孙家族却不是。”
公孙弘往那一站,就能笼盖四野,但公孙家族人往那一站,就能让人唠一辈子。
虎父犬子徒孙,可不是说说而已。
“长安之夜前,臣与公孙弘之子公孙度已经建立了联系,令人痛惜的是,公孙弘为了攀附上君,不惜在事变前夜狠毒的让公孙度消失了,死活不知,哪怕是活着,以公孙弘的手段,也不会给予世人找到的机会,不过,公孙弘再狠毒,也不可能让整个公孙家族消失,公孙弘之孙公孙庆,比之公孙度还不如。”
董仲舒缓缓说道。
一个人可以干净,无论是真的干净或是通过手段干净了,一个家族又怎么能干净呢?
越是位高权重的家族,越是不可能干净,身边的诱惑实在太多了,稍不留神,便会中了他人的陷阱。
财色酒气,是人便会有偏好,以前公孙弘、公孙度看着管着,那个“兔孙”表现得很老实,但在公孙度消失后,繁忙的国事,琐碎的家事,让年纪越来越大的公孙弘渐渐地力不从心了,对孙儿,对族人的管束能力,正在慢慢下降。
“公孙庆,公孙家其他族人,陛下都可以秘密命令太主府、平阳公主府、列侯、宗室的纨绔子弟多加接触,引入圈套中。”
“靠这些公孙家族人去影响公孙弘,恐怕很难做到吧?”
“陛下,公孙庆等族人的死,却可以做到。”
董仲舒没有什么放长线钓大鱼的想法,就和公孙度一样,放着放着连线都没了,“上君之治,不是酷吏政治,但却违法必究,王公庶民同罪,如果公孙家的人都犯下大罪,即便上君能下的了手,公孙弘能狠的下心,又如何让天下人看?”
君如青山,弘为松柏?
终我之世,富贵绵长?
他倒要看看,如果公孙家族之人皆罪,上君是要完成自己的承诺,或是无情执行大汉律法?
不管怎样处置,作为一国家老,一家族长,到那时候,公孙弘又该如何面对天下臣民?
要是能直接气死,他做梦都能笑醒。
祸不及家人,董仲舒却盯上了公孙家族的族人。
阴险、卑鄙。
第212章 当族
“老师,我以为不妥!”
吾丘寿王再也听不下去了,顾不得圣前失礼什么,争辩道:“君计不成,乃天命也,尔责于一人,却无以撼动,便欲一族为葬,岂不闻‘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智不如人,说是天命也就罢了,偏偏把过错都归结到他人身上,竟然还斗不过对方,恼羞成怒欲对其家族下手,这未免太龌蹉了。
这种祸及家人的手段,难道不怕应在自己的身上吗?
这不就和先圣所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一样吗?
华夏自古就有殉葬制度,甚至最早是用活人殉葬,后来逐渐改用草人、土偶或木偶等代替活人,俑就是其中一种。
孔子反对用俑殉葬,认为这种行为虽然比活人殉葬有所进步,但本质上仍然是将人像物品一样对待,是一种不仁的行为,是对生命的漠视和残忍。
因此说出了那句,“第一个制作俑来殉葬的人,该会断子绝孙吧。”
如老师这般,第一个构害他人家族的人,或该会毁宗夷族吧。
不智、不仁,吾丘寿王无法相信崇拜的恩师会变成这样。
落在董仲舒耳中,那句“不如公孙弘”尤为响亮,论学问,他不知道要比公孙弘高出多少,论能力,他比公孙弘也不差什么,但公孙弘的仕途,却能平步青云,官至大汉丞相,褒以列侯,累受天子君王信任,获名古相,生晋太傅,而他呢?
蜷缩在龙翼之下,不敢有寸步离开,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万丈深渊,董仲舒努力平复着心情,望着门生,以平静地语气,慢慢说道:“子赣,你为什么还没有看清公孙弘的庐山真面目,自公孙弘登堂入室以来,私仇己怨,都逃不过公孙弘的适时一击,汲黯、主父偃、我,以及其他世间大才、大贤,无不被曲学阿世、阴险恶毒所害,无论什么手段施以公孙弘,对其而言,都不为冤枉。”
公孙弘之所以能上位,不就是陛下在公羊家选择中,他原意为皇权加上束缚,而公孙弘以己学“外儒内法”逢迎谄媚,以此获得了陛下青睐。
连辕固生都对其予以了“曲学阿世”的评价。
而在面对威胁或政敌时,公孙弘又无比狠辣,遭汲黯的两次参劾,公孙弘表面上盛赞汲黯的忠诚坦率,但在关键时候,公孙弘却“黯毁谤圣制,当族”,搬出祖宗社稷来给汲黯扣帽子,要不是陛下宽容大度、圣明天纵,不但汲黯要死,整个汲家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主父偃被公孙弘的谗言为“五鼎烹”,董仲舒本人被设计去到了凶险至极的胶西国,要不是他机敏,早就死在胶西王刘端的种种袭杀之下了。
公孙弘对付自己的威胁和政敌,就是不发则已,一发便直奔对方命门,置别人全族于死地。
始作俑者,不是他董仲舒,而是公孙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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