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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类父?爱你老爹,玄武门见! 第131节

  不欺然,这种无奈的收敛,反使儒家意外地发现了真正的“人世学问”。

  儒家一跃发展为天下最为蓬勃的学派,各郡县皆有儒家名士之私学,堪称弟子遍布天下。

  与此同时,孔氏一门稳定传承繁衍颇盛,至于今日,孔门已传到了第十二代。

  这一传承的嫡系脉络是:孔子、孔鲤(伯鱼)、孔伋(子思)、孔白(子上)、孔求(子家)、孔箕(子京)、孔穿(子高)、子慎、孔鲋(子舆)、孔忠、孔武、孔延年。

  除了第八代子慎做过几年战国末期魏国的丞相,其余尽皆治学。

  如果要形容孔子和孔家的话,“孔子非有诸侯之位,而亦称系家者,以是圣人为教化之主,又代有贤哲,故称系家焉。”

  孔子及后裔,从未有过伯侯之位,却能称之为至圣世家,只能说门徒多了就是好。

  抢占话语权、霸占解释权……墨家巨子骂之为学问里的“暴学”,一点不错。

  只可惜,学问的暴虐抵御不住权力的暴虐,在大汉皇太子令下,天下儒士被强制“共功”了。

  在朝廷政令没有崩碎圣京前,仗着至圣世家尚有几分余威,本代孔家族长,当朝奉祀君孔延年,与族老数次众议后,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弃京西狩!”

  无数孔家族人一脸茫然,听任摆布,而孔延年也卸去了族长、奉祀君的装扮,穿着一身粗布短衣,梳着普通的发式,在他身后,当代文魁存在的孔安国同样穿着,神情沮丧。

  “叔父,不必自责。”

  孔延年叹了口气,无奈道:“兒兄尽力了,然上君天纵之才,非战之罪,我族运如此。”

  诸侯王臣廷议之上,兒宽几乎全盘抹去了卫青、霍去病的万世之功,上君的武功盛德,以“共功制”把太子宫君臣逼到了死角。

  谁也没有想到,上君会这般聪明,开创性反制了“共命制”。

  你共我的功,我共你的命。

  世人这才发现,原来思想争鸣和战争空间一样广阔,竟可以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在搏杀中将战场无限拓宽。

  反儒家不反儒学,仅这一句话,儒家遭遇此劫,就不冤。

  这与谁引起的劫难,其实关系不大,没有兒宽,也会有赵宽、钱宽……以上君对儒家的态度,或早或晚的事而已。

  也得亏有兒宽的加急提醒,才能有让孔家从容举家“西狩”的时间。

  孔安国摇摇头道:“我不是在为过去的事懊恼,我是在想,陛下那里,真的是我儒家的出路吗?”

  上君势大,陛下都被困于南阳,一来,即便陛下有儒家的全力帮助能完成复辟吗?

  如果不能,继续激怒上君,儒家的境地会不会更糟?

  二来,就算儒家帮助陛下完成复辟,上君势力乃至于性命不在,以陛下恶劣的性格,儒家要做到哪种程度才能让陛下满意?

  只为皇帝歌功颂德、大唱赞歌的儒家,还能算得上学问吗?

  孔延年沉默了,良久道:“我儒家都这样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叔父,我儒家之前的辉煌,就印证了一点,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即使是至圣先祖,也不是屡战屡胜,更多的,是有屡次失败后又一次站起来的勇气,以及我们这些后人的智慧。

  少正卯可死,当今上君亦可死,只要我们能赢了上君,以后的事,就交给以后的后人智慧来解决。”

  连为了学问地位而杀人的事,先祖孔子都干过,他们又何必思考投靠陛下这样做后,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学问生死,于国利弊,万民福祸等等,先干了再说。

  先帮助陛下复辟,然后废除上君的太子位,再断绝上君继承帝国的可能,最后,交给后世儒者的智慧。

  孔安国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坦白说,我不希望儒家变成那样。”

  孔子辞世后,儒家连连遭遇失败,留存于世的儒者就变得不太纯粹了,就像清水中滴入了墨,他不想儒家最终成为一个“大染缸”,成为君王驭使庶民的工具。

  “叔父,来不及了。”

  孔延年对叔父的天真十分认可,可又无可奈何,“儒家不止我们孔家,现在的儒家中,有上百个分说,纵使我们孔家坐而亡之,既改不了现状,也改不了未来。”

  儒家的“墨”太多了,从很早以前,缸中的清水都没有滴入进去的墨多了,染缸早已形成,孔家不去逢迎圣意,去做君王统治黎庶的工具,孟家、颜家……有的是儒家分家愿意去做。

  那孔家为什么不去做呢?救人先救己啊!

  “延年,你说的是。”孔安国默然颔首。

  至圣先祖的思想,他们有多么在乎吗?这怎么可能呢?先祖不是我,我亦不是先祖,浊世横流,能保全家族就已是大不易,其他的,要等站稳脚跟后想。

  是以,《孟子·尽心上》:“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亚圣的教诲,会有错吗?

  孔家金银细软、典籍珍藏、食物清水收拾了数十车,等孔延年再回头时,就见叔父登上了骡车,终于放下了心。

  天色渐亮,曲阜城却下起了细雨,伪装成商队的孔家车队率先出了城门,与进城的人、马交错而过时,孔延年、孔安国都有种感觉,那是百家复仇的人。

  孔家过去没有放过百家,百家如今也不想放过孔家,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一声长叹,孔家车队走的更快了,不敢走宽阔平坦的直道,顺着蜿蜒崎岖的羊肠小道,一刻不停,往南阳方向而去。

第198章 绝圣

  又是一年晒书日。

  日落灯升,晒在相府院子里的书一箱箱、一匣匣搬回了公孙弘的书房。

  什么书摆在什么地方,何时从何处取哪一卷查哪一页,这是公孙弘几十年的读书习惯。

  七十五岁以前,每年晒完书后,他都将不同的书摆到自己心里有数的位置视为乐事,亲力亲为,从不让侍者代劳。

  七十六岁之后,他却不这样做了,不是因为升了御史大夫之职,实在是觉得把上万卷书简搬回书架上去有些力不从心了。

  所幸,长子公孙贺多年从旁观摩,在把书简摆回书架上时,公孙弘发现几乎和自己摆的一卷不差,从那以后,这件事就都叫长子代劳了。

  今年,这些书简却又得自己摆了,只是,年过八旬的公孙弘已经没办法再举重高低,便指令起了侍者摆书。

  然而,同一著作常有不同注版,侍者学问并不高深,始终不得要领,一匣匣的书简放到空空的书架上,却又取下放到另外的地方。

  公孙弘没有心急,也没有责怪,甚至亲提着座灯为侍者照亮,但侍者的心总是无法平静下来,额上的汗止不住的流。

  “你们下去吧。”

  御史大夫的张汤自登上三公之位后,首次夤夜拜府,一点都不疏离,让侍者退下,自己卷起了衣袖,搬书、摆书,颇有几分干劲。

  公孙弘没有了指令,望着逐渐填满的书架怔怔地出神。

  张汤是个心细的人,从前作为相国门生存身相府时,就多有留意老丞相的书简摆放,凭借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哪怕久不入书房,仍然清清楚楚记得当初的位置,自然不会有差错,速度不知比侍者快了多少。

  半个时辰过去,书架的空处基本被填满了,公孙弘终于开口了,“那匣《庄子·外篇·胠箧》搬出来了吗?”

  “搬出了。”

  张汤不假思索回答,再问道:“相国现在要看吗?”

  “把第十卷找出来。”

  得到指令,张汤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书匣,走到书架前找到了书简应在的格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卷,便准备递给相国。

  “我夜中不能视物已经有三四年了,不看了,你给我念吧,就念‘圣人已死’那七句话。”公孙弘摆手道。

  本因劳累过度而大量出汗的张汤,这时汗毛乍起,三四年前,那是老相国以白衣拜相褒侯的时间,那会儿老相国就不能夜中视物了,可他到今日才知道。

  上君、陛下、中外两朝公卿大夫、列侯亲贵、宗室大臣恐怕至今都不知道。

  堂堂大汉丞相,早已老眼昏花,竟然只能半日视政。

  更让张汤震惊的是,老相国瞒过了所有的人。

  回忆之中,老相国好像从未掩饰过什么,走路时要人搀扶,理政时要人诵念,哪怕是面圣觐见,老相国的动作也是迟迟。

  可是,老相国给人的感觉为什么那么强大呢?

  恍惚之间,张汤忘记了翻书,直接背诵道:“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矣。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虽重圣人而治天下,则是重利盗跖也……”

  张汤默了一下,试探性问道:“老相国知道至圣世家孔家已经西逃了?”

  曲阜城的消息,绣衣直指御史是第一时间送来的,然后他就赶来了相府,难道老丞相有更快的消息渠道?

  “我不知道。”

  公孙弘摇摇头,发灰发蒙的眼睛望着他,“但我知道,如果不是匈奴残破,他族黯淡,孔家叛逃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而你,大汉的御史大夫,能不顾上君忌讳,深夜来到相府的事情不多,恰好,孔家是一个。”

  张汤长嘘一口气,“老相国,我该怎么做?”

  绣衣直指御史找到了孔家的西逃路线,也推算出了孔家的想法,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做很多事情。

  就比如,埋葬至圣世家。

  从曲阜到南阳一千二百里,漫漫长路,可以发生很多未知的意外。

  公孙弘不答反问:“你想做的事,来问我一个儒家中人,合适吗?”

  言语间,充满无奈。

  就是太子宫臣里,像张汤这样的人太多了,他才不敢死。

  如果他死了,张汤今夜问的,就该是上君了。

  要说都是聪明人,既不缺乏手段,心性也是上上之选,怎么到关紧的事上,显得那么犹豫呢?

  张汤哑然。

  他此次前来,是想知道老相国知不知道孔家的事,如果知道,是不是老相国提前知会了孔家,如果是,老相国对儒家的态度到底如何?

  此刻看来,他的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他根本不必在乎老相国对儒家,对孔家的想法和态度,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又错了!”

  公孙弘声音再次响起,一股威严的气势扑面而来。

  张汤呼吸一滞,这样的威严,在公孙弘御史大夫任上时常能一见峥嵘,但在公孙弘成为大汉丞相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而且,雄威更胜往昔。

  这种大海孤舟的感觉,让张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和大汉丞相位置有多远。

  张汤躬身肃立,“请相国教我!”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念庄子那段话吗?”公孙弘既满意他的求教态度却又不满意他那被真刀真枪近身搏杀影响下而不好使的脑子。

  “相国是说,只有‘圣人’死了,那些圣人制定的仁义礼法等规范,才不会为大道所利用?”

  张汤脑海清明,眼中有精光闪过,“相国是支持我诛了孔家?”

  公孙弘始终不明白自己教授过宽仁的弟子为什么会那么好斗,一点就着,“你为什么要诛孔家?数千圣人后裔之死,无数儒者拼死反扑,你就那么确定能撑得住吗?”

  “相国,不诛孔家如何绝圣?”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诛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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