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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谍战日记 第717节

  另一边,枪声响起的刹那,张义就抱着沈若竹滚到了地上,子弹擦着他胳膊飞过,鲜血瞬间渗出来,染红了地毯。

  张义吸了口气,忍着疼痛:“看来任务结束了。”

  正要爬起来,却被沈若竹一把拉住:“你受伤了?要紧吗?”

  就在这时,戴春风的贴身警卫何启义风一般地冲了进来,见到紧抱在一起趴在地上的两人,顿时一愣,连忙又缩了回去。

  “你怎么样?”

  “皮外伤,没事!”张义摇摇头站起来,用力把沈若竹拉了起来。

  沈若竹刚想说点什么,就见戴春风系着裤腰带,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谁开的枪?”

  看见张义受伤,马上变了一副面孔,关切地问:

  “你受伤了?”

  “皮外伤,不打紧,局座,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戴春风得意地一笑,将裤腰带系好,从容地舒展了一下身子,走过来仔细检查了下张义的伤口:“赶紧去医院,包扎一下。”

  “也不知道贾副官那边进展如何?”张义摇了摇头,郁闷地问:“楼下哪来的枪声?”

  话音刚落,何启义又风一般地跑回来了:“戴先生,童站长在楼下发现一名刺客。”

  戴春风一脸意外:“刺客?人呢?”

  “据童站长说,刺客负隅顽抗,被击毙了。”

  李伟手里的手枪走火时,子弹击中了一个便衣的肩膀,因遭遇突袭而短暂发蒙的便衣清醒过来,几个人不假思索地把枪口对准了李伟,“砰、砰、砰、砰——”

  李伟身上连中五枪,血把胸前汗津津的警服都浸透了。他抽搐着,眼睛还直愣愣地遥望着楼梯口的方向,恍惚间沈若竹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正对着他微笑。

  死不瞑目。

  戴春风黑着脸,鼻孔里哼了一声,踱步打量着破碎的玻璃和嵌入墙壁的子弹,也是心有余悸,如果不是楼下恰好响起枪声,张义躲避及时,导致第一枪失准,日谍这一枪很可能会要了张义的命。

  而倘若张义今晚没有遇到那个小偷,没有顺藤摸瓜发现日谍的踪迹,识破他们的阴谋,换成自己在这里想想都头皮发麻,不寒而栗。但也正是楼下突兀的枪声,打断了原本有条不斋的计划。哪里的刺客呢?戴春风想不通。

  “童站长人呢?”

  说曹操曹操到,童站长一脸谦恭地走了进来,挺身一礼:

  “报告局座,属下刚才在楼下巡视期间,发现一形迹可疑”

  “你觉得自己立功了?”戴春风黑着脸正襟危坐,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很得意?”

  童站长自然是来邀功请赏的,心里早就准备了一箩筐慷慨激昂的说辞,被这么一打断,顿时失去了长篇大论的机会,愣了一下,心里犯着嘀咕,不知自己怎么又触了老板的霉头,张了张嘴,艰难地说:

  “局座误会了,卑职分所当为,不敢居功。”

  “够了!”戴春风听得厌恶了,他顺手拿起一个茶杯砸了过去:“说你是饭桶,都是高看你了!你有眼无珠将间谍带到我的面前也就算了,抓个刺客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那一枪,差点坏了我精心布置的行动?致使日谍警觉,导致张处长受伤?要是目标因此跑了,我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戴春风火冒三丈,越说越愤怒,直接走到童站长面前,手指差点戳到童站长的眼睛上,唾沫横飞,“饭桶,刺客呢?你把他弄死了,去哪里找他的同伙?”

  说完,他不解气地踹了童站长一脚。

  什么精心布置的行动?我不知道啊!童站长懵了,不敢反抗,被一脚踹了个趔趄,撞在墙上,顺着墙滑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目光呆滞,耳朵嗡嗡作响。

  “局座息怒,刚才那么密集的枪声,日谍插翅难逃。”见屋内气氛僵硬,张义连忙出来打圆场,一边向童站长解释前因后果,一边宽慰戴春风,“童站长事先并不知情,无心之失,情有可原嘛!”

  童站长狼狈起身,听着张义的诉说,他惊诧地瞪大眼镜,想不到今晚还有这样的行动,随即又懊恼自己没参与其中,反而在一个小警察身上浪费时间,差点导致计划功亏一篑。他神经质地揩了揩额头,如坐针毡地说:

  “属下该死,我.”

  戴春风冷哼一声,打断他:“你闭嘴,等贾副官他们回来再处理你。”

  很快,贾副官等人就回来了。陆鼠儿也被领了进来,像极了一只从大街上被人领回来的小猫,茫然而忐忑。

  戴春风一五一十地听贾副官详细汇报了抓捕的经过,听到日谍芝原平三郎被击毙的时候,他的脸更黑了,当听到是陆鼠儿用砖头将日谍拦住的时候,也不禁感到诧异,示意陆鼠儿上前:

  “你就是陆鼠儿?”

  陆鼠儿鼻青脸肿,忐忑不安,听说此人就是戴局长,一时之间竟然紧张得说不出话。

  直到贾副官在背后悄悄推了一把,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说:

  “是,是小人。”

  戴春风看了他两眼,略一沉吟,说道:“你有胆子拦截日谍,也算有几分勇力,有没有想过加入军统?”

  陆鼠儿直愣愣地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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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2章 信仰

  戴春风看了他两眼,略一沉吟,说道:“你有胆子拦截日谍,也算有几分勇力,有没有想过加入军统?”

  陆鼠儿直愣愣地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心说,干他们这一行的,虽自诩为“荣门”,那不过是装点门面安慰自己罢了,实则是别人嘴里鄙夷的梁上君子,偷鸡摸狗之辈,人人喊打,他这种人也能加入军统?

  陆鼠儿受宠若惊,加之又从未见过这等显赫人物,因此张口结舌地吭哧了半天,才说:“我”

  戴春风倒是和颜悦色:“不愿意?”

  “不,愿意.我--”陆鼠儿点头如捣蒜,恨不得当场跪下磕一个。

  张义也没想到这个因缘际会遇到的小偷竟真立功了,见他紧张得词不达意,便从旁喊道:

  “少啰嗦,你直接说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陆鼠儿点头哈腰赔着笑,“小人愿意,这可是小人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小人愿.愿附马尾,效犬马之劳。”

  见一个小偷突然咬文嚼字吐出几句文绉绉的话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张义没好气地说:“那叫附骥尾,骥,千里马的意思。”

  “对对对,愿附骥尾,效犬马之劳。”陆鼠儿连声附和。

  戴春风呵呵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道:“上过学吗?”

  “读过两年私塾。”

  戴春风点点头,望向张义:“云义,你看怎么安置他好?”

  “局座一言而决,属下不便置喙。”张义态度谦恭,见戴春风摇了摇头,便建议说:“他虽立了功,也有一技之长,但要做特工,综合素质还有待提升,可以先进入警局历练或去培训班系统受训。”

  “那就让他去警察局吧,具体你自己把握。”

  “是。”张义点头。他很清楚,戴春风不会真对一个小偷在意,之所以接见他,一来是出于好奇,一则是给自己面子,做顺水人情。

  处理完这事,戴春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闭目养神不说话了。

  张义会意,立刻挥手让陆鼠儿等人出去。就在这时,门外敲响脚步声,贾副官耳灵,立刻警觉地对着门外问:

  “谁在外面?”

  “是我,”一人应声推门进来,挺身敬礼,“局座,电报。”

  来人是戴春风的专属译电员周在鸿。

  “谁发来的电报?”戴春风问。

  “毛主任。”

  戴春风接过电报,匆略看过,脸色顿时一变,他把电报递给张义,阴沉地说:“你也看看。”

  张义装作避嫌:“我就不看了吧?”

  戴春风没好气地上说:“让你看你就看。”

  张义无奈,只好接过电报阅览起来。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鞋头”疑似失联。原来是几个小时前还和局本部汇报军情的“鞋头”这会已经联系不上了。

  “果然是一个连环计,毛善余无能,未能识破日谍的奸计,这件事他责无旁贷。”

  张义假装听不懂话外之音:“局座息怒,这个鞋头是谁?”

  “是安插在沦陷区的一个特级情报员。”戴春风闷闷解释了一句,又说,“如今看来,怕是凶多吉少。

  张义装作恍然大悟,接着又犯起愁来:“那现在怎么办?”

  一直杵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童站长此刻站出来说道:“他不会叛变了吧?”

  戴春风一怔,随即语气坚决地说:“应该不会,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他敢如此打包票,自然是出于对鞋头或者说家乡子弟的了解。原本戴春风用人,没有地域之分,尤其是特务处草创之期,他极尽所能到处搜索人才,无奈当时地位低下,而且人们对特务工作持有偏见,他所能搜罗到的人才,除了黄埔同学就是江山县文溪高小的同窗。

  后来这些人又相互介绍,自然不少人沾亲带故。江浙警校也定向向江山县招收学员,他本人又极好面子,好不容易混出点名堂,自然愿意带家乡子弟跟着沾沾光,如此以来,军统里的江山人就多了起来。但这些人到了军统,也是量才使用,并不会特意安排重要岗位。

  但军统发生了张蔚林等红党窝案后,受到常某人的厉声训斥——“重要岗位用人,一定要知根知底,严格考察,错用一个人,都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这句话对戴春风无疑是一个提醒,如醍醐灌顶,想到老头子的用人,亲近者多为黄埔系、江浙系,尤其身边侍卫、副官,皆为他家乡奉化人,甚至很多都沾亲带故。由此改变了戴春风的用人之道,开始在军统核心部门——电讯处培养“江山帮”,报务员逐渐换成了清一色的江山人。无论交谈还是打电话,他们均使用江山土话,外人听不懂也融不进去。

  除电讯处外,其他部门也大差不差,大肆启用提拔江山籍特工。

  当然,这些人也没有让他失望,抱着“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从抗战伊始到现今,许多人即便落入日伪的手中,遭受严刑拷打,或杀身成仁,或缄默不语,还没有叛变投敌的。

  童站长不吭声了,又缩了回去。这个晚上他已经好几次说错话做错事,也被戴老板训了好几回。迎着戴春风阴沉沉的目光,他眼神慌得不敢直视,慌忙垂下脑袋盯着地面的砖缝,恨不得钻进去。棋差一着,前功尽弃啊。想到自己前程未卜,失魂落魄。

  “现在最重要的是营救鞋头和他的家人,处理善后事宜。”见气氛有些阴沉,张义开口缓和。

  “营救?”

  戴春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创立特务处时,他也充当一线特务,到前线侦探敌情、搜集情报,并且两次遇险被捕,后来靠疏通关系才获得自由。由此他得出结论,特工被敌方逮捕,官方出面营救反而会适得其反,更容易伤害被捕的特工。

  而且按照情报界的惯例,对被捕人员从来都不承认是自己人。

  当然,倘若有营救办法,他又何尝不想将人营救出来呢?当初将这些贫困中的江山子弟带出来,给他们找到了饭碗,找到了出面,他们的家人对他感恩戴德,此次衣锦还乡,要是别人的父母得知自己将他们的儿子带进了死胡同,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戴春风思忖着,张义则安静地坐着,等着他的目光转向自己。

  片刻之后,戴春风果然看向了他:

  “云义,你刚才说营救,是有什么好办法吗?”

  张义假装思考了一番:“那就要看局座您舍不舍得了。”

  “什么?”

  “交换!”

  “你是说那个女间谍?”戴春风恍然,一拍额头站起身来,“一个女人罢了,有什么舍不得的?难道在你眼中,我是那种好色之徒不成?换,为什么不换?俗话说,国难思良将,只要能将鞋头等人换回来,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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