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日记 第694节
因此,戴春风对几人没有好脸色,简单和县长及士绅等头面人物握手寒暄后,径直上了汽车,直奔警察局,连军统机关都不去。
到了会议室,和紧急赶来的浙江站站长童襄、警察局局长赵龙文、督察室督察连英汇合后,直接召开会议。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戴春风先问督察室督察连英:“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连英有苦难言,垂头丧气地:“我本想当面提审柳莲芳,可姚主任各种推脱”
戴春风冷哼一声,看向浙江站站长童襄: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童襄是黄埔七期,在金华做过通讯处主任,负责军需物资运转,后调往山城,今年初才出任站长,他愣了愣,随即说道:
“现在有些刁民总喜欢告状,关键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以我对姚主任的了解,他应该做不出那种事吧?”
“难说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怕有些人权利熏心,肆无忌惮。我刚才和几位士绅聊天,他们说我江山老百姓,一向团结抗日,岂有汉奸间谍成集团之理,我深以为然。出现个把间谍,可以理解,怎么会牵连到七八十号人,还全部是女的?”
“这么说姚则崇他?”
“当然,事情还没开始调查。我倒希望他没事。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同仁出问题。”戴春风说这话时,眉头也紧皱着。
童襄细细咀嚼着这话,不吭声了。
戴春风又看向警察局局长赵龙文:
“龙文兄怎么看?”
赵龙文是义乌人,34年起就担任警察局局长兼江浙警官学校校长,是复兴社的核心成员,军统元老。
他慢条斯理从怀里掏出一叠信,往桌上一放,说道:“现在的老百姓很不简单啊,这些都是他们联名写给我的信,恳请我为柳莲芳等无辜人员平反,且不说这些人是否无辜,即便真的无辜,事情也不好办啊。
此案牵扯到这么多人,严查?不好吧,不好啊!
要是将此事公之于众,败坏的可是我们军统的名声。再者,如今江浙一半地区已经沦陷,日本人虎视眈眈,牵一发而动全局。要是真查下去,恐怕牵连不小。人心乱了,还怎么抗日?所以有些人主张去查姚主任,我是不赞成的。他在调查室干得不错嘛?查了他,谁来抗日?我看有些人就是别有用心啊。非常之时,这种做法要不得!”
戴春风拧着眉头:“那依你的意思?”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外有个交代就行!”
张义坐在下首冷眼旁观,听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顿生反感,说不出的厌恶,难道那七八十个女大学生的身家清白、性命不重要吗?重要吗?或许对赵龙文这样的大人物来说,不过是几十条蝼蚁的性命罢了,不值一提。
另外,从此人的话语中,张义判断他可能对真相一清二楚,说不定还参与其中。两人都是同一地方任职,正所谓同病相怜、惺惺相惜,既然大家屁股后边都不干净,为免暴雷,何如彼此伸出援手拉兄弟一把。赵龙文这边出人出力,姚则崇平安落地,自然会投桃报李。官官、相护,自古就是官场独特、靓丽之一景,不仅传统久远,而且在这年头尤其得到发扬光大。
戴春风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沉吟片刻,摇头说:
“龙文兄,你把事情想简单了,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委员长,CC系和各方势力都在冷眼旁观,就等着抓住我们军统的把柄来攻讦我,因此,必须严肃对待,不仅要立案调查,而且要一查到底。”
赵龙文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戴春风挥手打断:“好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件事情必须速战速决,不能因为一件间谍案,就将江山搞得人心惶惶。”
说着,他起身,开始下达命令:
“张义,你马上带警卫连去一趟,将姚则崇等一干涉事者全部逮捕扣押,另外,马上提审柳莲芳。”
“是。”张义挺身敬礼。
他刚来出门,就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大喊着:“连督察,连督察”
话未说完,就被门口的卫兵冲上去按住了。
“连督察——!柳莲芳死了!”这人不管不顾地大喊着,挣扎着往会议室的方向扑,卫兵将他按在地上,三人撕扯成了一团。
戴春风看了一眼连督察,皱紧了眉头:“你的人?”
“不好意思局座!”连英赶紧走出去,示意卫兵放人,“柳莲芳死了?怎么死的?”
“跳楼,那边说她畏惧自杀!”
会议室中的几人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都不禁变了变,案子才刚开始查,主犯就死了,还是跳楼自杀?
就在几人皱紧眉头的同时,另一场会面正在富丽堂皇的饭店包厢低调地进行着。
包厢中的两人,一人是二十五集团军司令李觉,另一人正是梅花间谍案的始作俑者姚则崇。
姚则崇三十多岁,长得五大三粗,早在包厢里候了多时。一见李觉来了,立刻赔着笑端茶倒酒。
“司令,这回您可得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救我一命。”
李觉皱着眉头盯了他半天:“你不是说此案板上钉钉,证据确凿吗?”
“司令您听我说,我也是被人蒙蔽了,主办该案的是行动组组长魏哲秋,要不是他当初信誓旦旦向我保证,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年轻人立功心切,可以理解,但也不能靠着扑风捉影办案吧。我早前就告诫过他,说办案一定要讲究真凭实据,他也答应了。谁知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竟然瞒着我,捅出这么大的娄子,现在搞得我也很被动啊。如今,看戴老板亲自来了,终于慌了,才向我吐露了实情。唉,您说我当初怎么就信了这小子的鬼话呢!”
“哦这就难怪了。”李觉砸吧了两下嘴,突然挑了下眉,“不对吧,我怎么听说那个叫什么柳莲芳的被你搞到床上去了?”
“司令,我冤枉啊,说起此事我就来气,悔不当初啊!”姚则崇一脸愤慨地声讨,“魏哲秋这个小人,见色起意,调戏人家女学生不成,竟然来了个霸王硬上弓。后来,害怕奸情暴露,为了将我拉下水,竟然把我灌醉,将女学生送到了我床上。现在好了,我也成了他的帮凶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脚下的一只手提箱放在李觉面前,打开来,左边是金条,右边是美金,“戴老板冷着脸,连我的面都不见,申辩的机会都不给,估计要公事公办,说起来我也是罪有应得,可我要是进去了,家里的狐儿寡母怎么办?所以,还请您老人家帮着敲敲边鼓,判得轻些,我就感激涕零了。除了这些,事成之后,姚某还有厚礼答谢。”
李觉克制着心里的喜悦,不动声色地合上手提箱,放在了自己脚下,沉吟了一会,问:“这个魏什么秋那边?”
“他愿意认罪伏法。”
“柳莲芳呢?”
“死了。”
“死了?”
“不怕您笑话,她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怀孕了,虽然不知道怀的是谁的孩子,但本着良心,我同意对她负责,结果这女人竟然得寸进尺,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我明媒正娶,这怎么可能?我可是有家室的,糟糠之妻不可抛,如果我真这么做了,那不是当代陈世美嘛。唉,谁承想,被我严词拒绝后,她竟然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了,悔不当初啊,要是知道她这么刚烈,即便背负骂名,我也认了。”
“山鸡飞上枝头,想做凤凰?这不是痴想妄想嘛。”李觉厌恶地摇摇头,然后又叹了口气,“世风日下啊,像这种为了上位以死相逼的事情,已经不足为奇了。”
“谁说不是呢。”姚则崇附和着,毕恭毕敬给李觉鞠了一躬,“司令,那一切就拜托了,饭菜已经安排好了,都是您喜欢的,您慢慢用餐,我现在就去找戴老板负荆请罪。”
“去吧,我一会就去见戴雨农。”李觉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作为驻扎江山县的集团军司令,自己的面子戴春风怎么都得给。
姚则崇刚走,一个身着旗袍颇有姿色的女人款款走了进来,她是李觉的太太,饭店的幕后老板,今天这顿饭就是她牵线搭桥促成的,刚才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偷听呢,有些好奇地问:
“那个女学生,真那么刚烈,跳楼自杀啦?”
“听他鬼扯。”李觉嗤笑一声,把玩着箱子里的金条,“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个女学生被扔下楼之前,已经被人勒死了,你以为呢?”
太太恍然大悟,拍着胸口感叹了一句:“这些人真够狠的。”
李觉笑着摇了摇头,将手提箱合上:“老规矩,存美国银行。”
PS:肯定完本的,写到抗战胜利,后面的就是番外啦。新书,大家有什么建议吗?
第590章 狸猫换太子
“跳楼?真是神奇的一跳!”戴春风皱紧了眉头。
赵龙文:“这是好事啊!畏罪自尽,说明姚则崇他们的工作反向没错,至于其他嫌疑人,是柳莲芳故意盘咬的,还是调查室的工作存在问题,再核实就行,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也不是坏事。”
童襄也接话道:“我就说嘛,以我对姚主任的了解,他是绝对干不出那种事的。”
张义一直在观察童襄和赵龙文。赵龙文说话时,笑着不经意地看了童襄一眼,后者才帮着开腔。
就是这一眼,让他忽然意识到柳莲芳的死应该在赵龙文的意料之中,或许就是计划好的。
连督察则是一脸诧异:“自杀?不是说柳莲芳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吗?”
这话很不合时宜,赵龙文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困兽犹斗罢了,审讯也需要时间,她一个小女子能经得住几次刑讯?肯定是熬不过去,才供认不讳,骨头倒是挺硬的。”
连督察不敢多说,急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人犯不是关在审讯室吗,怎么会.”
“够了,别争了。”戴春风听得不耐烦了,不客气地打断他,朝张义一挥手:“原计划不变,先将姚则崇等一干涉事者全部逮捕扣押,下一步再视情况而定。”
“是。”张义点头,看向童襄:“童站长,麻烦您这边派几个干练的人,帮我带路。”
童襄:“张处长客气了,这是分内的事。我让行动队长替你跑腿,保证出不了问题。”
“那就多谢了。”
张义才从会议室出来,却意外得到一个消息,姚则崇根本不用抓,他自己来了。
这厮虽然胆大包天,但不缺城府心机,深知戴春风的脾气秉性,因此做好了负荆请罪的架势,警卫副官一个不带,也不用汽车,只身走过来的,显得风尘仆仆。
戴春风见此,虽对其搞出这么多破事不满,但还是选择了接见。
“咦,那不是魏哲秋吗,他也是来自首的?”
不用童襄提醒,张义早就注意到了在楼道口探头探脑的魏哲秋。
“这倒是省事了。”张义冷笑一声,“来人,抓起来。”
魏哲秋束手就擒,不过他却提出一个要求,要和张义谈谈。
张义犹豫了几秒,便同意了,他倒想看看这厮想说什么。
让人缴了他的枪,进了旁边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张义走进去,不动声色把椅子拉到安全距离之外,才慢慢坐下。
魏哲秋看上去有些憔悴,头发乱糟糟的。见张义坐下,他客气地寒暄起来:
“张处长,老早就想来拜访您了。可不敢打扰。”
“找我什么事?”张义冷冷地问道。不管此人在梅花间谍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定然不是无辜的,对这样的害穷之马,张义没有半点同情。
魏哲秋拿起暖水壶,颤巍巍给张义倒了一杯:
“别误会,张处长,人贵有自知之明,一切咎由自取,我不是来求情的。您喝茶。”见张义碰都不碰一下水杯,魏哲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浅浅喝了一口:
“张处长,我见色起意,做下这等混账事,罪不可赦,难逃一死,但我的家人是无辜的,能不能请张处长在戴老板面前说句好话,宽宥一二,卑职感激不尽。”
“你的罪行自有军纪国法惩处,家人如果没有参与,自然无辜,现在是民国,又不搞株连那一套,何必杞人忧天?”
“是是是,可俗话说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的人。以我犯下的罪行,抄家是肯定的。您是案件的主办人,我就想求您一个事,能不能,抄家的时候给我老婆和孩子留点钱?一半也行,再少点也行。不是贪污受贿的赃款,是我这些年的薪水,我就想让他们娘俩去了山城能填饱肚子,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可不可以帮我在戴老板面前说句好话,我求您了,行吗?”
说罢,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魏哲秋的语气近乎哀求,但张义丝毫都不同情,细细咀嚼他说的话,问:“有人威胁你?”
“没有,绝对没有。”
“那柳莲芳是怎么死的?”
“自杀,不,是我杀的。”魏哲秋抬起头来,颤声道: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瞒的。三木之下,何患无辞?刚开始我确实给她做了一份假口供,可戴老板和您来了,我怕她重审的时候翻供,就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杀了。”
“你这是在草菅人命!”
“是,我不是东西,我该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