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日记 第693节
张义关注的重点是男人,这个叫毛权的男人长得酷似戴春风,因此被留在身边当替身,平时很难见到,不知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飞机上。
“张处长,快坐下,飞机马上要起飞了。”贾副官引导张义在龚处长身后坐下,随着舱门合上,飞机开始滑行。
张义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戴春风,小声问龚处长:
“龚处长,我们这是去哪啊?”
龚处长瞄了一眼戴老板,欲言又止。
“江山县。”
戴春风开口了,他靠在座椅上,语气沉重地说:“梅花间谍案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我们军统扑风捉影,刑讯逼供,胡乱抓人,军委会军纪第一巡查团团长金汉鼎闻讯到江山调阅档案,被驻军挡了回去。
此人心有不甘,通过陈土木直接将事情捅到了委员长跟前。除此外,CC系掌控的《东南日报》更是推波助澜,在舆论上造势,二陈兄弟同样煽风点火,委座震怒,下令让我们严查,给公众以交代,这件事情不得不解决了。
前几天,我已经派了督察室督察连英去核查,可一直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你抓日谍是一把好手,这事你怎么看?”
这个话题让张义倍感意外。他想了想,问:
“既然是日谍案,可掌握了什么证据?”
戴春风没说话,由贾副官代为解释:“张处长,事情是这样的.”
“十二只赛璐珞梅花针?”听说此案是由一位叫柳莲芳的落难江山的苏州女大学生住处查获了梅花针而引发,张义不禁蹙起眉头。日本人又不是只会说“八嘎”的傻子,一名间谍只怕藏的不够深,怎么可能会在住处放这种东西。
再则,江山县城也有十几万人,事先没有举报,没有任何线索,临时排查而已,偏偏就从柳莲芳家里搜到了东西。太巧合了吧?
最后,张义也逮捕过不少日谍,梅机关的也有,从未听说过梅机关的特工以梅花针为身份标识的,什么手腕上纹梅花、袖口上刺梅花,那不过是无知者以讹传讹罢了。
思忖了一会,张义问:“不知柳莲芳的口供上是怎么说的?”
贾副官说:“据此女招供,她是在逃离苏州的途中被李士君的人抓了,李士君见色起意,强行纳为姨太太,后又转手送给了梅机关的晴气庆胤。晴气觉得她有做特工的天赋,特招她加入了梅机关,短期的特殊训练后,被派遣到江山县潜伏。”
“除此之外呢?从她的住处还搜到了什么?她供出的同伙又都是什么人?”
“从她的安全屋缴获了三把南部十四式手枪,除此之外,就没其他了。至于她的同伙,全部都是中国人。”
“没有电台?”
“没有。”
“这就不对了。”张义摇了摇头,“日本人连李士君这样的大汉奸都信不过,一边利用,一边监视,怎么可能如此信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即便她只是晴气庆胤一时兴起布下的闲棋冷子,按照常理也会派信得过的日本人暗中监视。还有,她的同伙全都是中国人,这就更不可思议了,全是她发展的?如果是这样,那就不是天赋了,天才也不过如此吧?”
此刻,张义已经基本确信,所谓的梅花间谍案,估计是一桩冤案。恐怕不是李士君见色起意,而是该案的侦办人——调查室主任、军统少将姚则崇和调查室江山县行动组组长、军统少校魏哲秋二人见色起意,联手构陷了柳莲芳等人。
这简直狗胆包天、丧心病狂!
戴春风用手揉着太阳穴,眼睛微闭着,问道:
“你的意思这是一桩冤案?”
“不好说,不过从目前的证据看,此案颇为蹊跷。”
“你觉得这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戴春风睁开眼睛问道。
“或许只有见了当事人才能知道。”
戴春风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样一来,问题就严重了。”
他话没有说完,但在座的几人都明白——老头子既然过问,此案就必须给上上下下一个交待。
如果真是冤案,那么姚则崇和魏哲秋该怎么处理呢?
魏哲秋,一个少校罢了,可姚则崇是黄埔四期生,深受戴春风赏识,不仅擢升其为少将,还特任其出任二十五集团军调查室主任一职,他舍得下手吗?
在众人的寒暄谈话间,飞机不知不觉已经抵达驻扎在江山城外的第二十五集团军临时机场。
戴春风拒绝了集团军司令李觉安排的接风宴,稍作休息,换了一身戎装,还特意别上了勋章,在借来的几辆轿车和李觉特意安排的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卫连的保护下,浩浩荡荡向着江山县城进发。
霸王项羽曾说过:“富贵不归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
这便是锦衣夜行的由来,戴春风同样有此念头。
车队刚进入江山县境不远,戴春风就借口上厕所让车队临时停在一户农家小院前。
他跳下汽车,意气风发地环视着这片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油然而生一种把故土踩在脚下,完全征服的自豪感。
富贵还乡,毛权也显得很兴奋,讨好地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农家小院大门开了,出来一个骨瘦如材的老头,看见浩浩荡荡的车队,便以为是哪里的大官来了,忙招呼家里人搬桌倒茶。一边吩咐,一边略带炫耀的介绍江山人的待客之道。
听到家乡话,戴春风更开心了,为了表示亲近,同样换了家乡话和老头寒暄起来:
“侬贵姓啊?日子过得哪能啦?”
老头一怔,没想到这个黑长脸竟然会说江山话,不答反问:
“长官贵姓?”
戴春风得意一笑:“我姓戴,是咱们江山戴冠英的崽。”
他说得很自豪,本以为老头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不说卑躬屈膝、拍马溜须,也得一阵感慨,满脸讨好才是,哪成想,话音刚落,就见老头脸色一变,冷哼道:
“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戴春风。”说着,转头大声对自家人说,“不要泡茶了,将桌椅全给我搬进去,快点!”
老头的家人面面相觑,但又不敢忤逆老头,只能一边向戴春风道歉,一边惶恐不安地把桌椅收走了。
看到戴春风脸色阴沉下来,毛权先炸了,挥手让特务将老头包围,厉声呵斥:“老东西,怎么说话呢?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著名的戴将军,大名鼎鼎的军统局的老板,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竟敢对戴老板无礼?”
老头不屑地看着他,一边捋着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一边慢腾腾地说:
“我知道他是谁。别的人我还愿意招待一下,戴春风就算了。人贵有自知之明,他年轻的时候在我们江山干过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哼,从小就是恶棍流氓,家乡人哪个不对他恨之入骨?还有他那兄弟和儿子,都是一丘之貉。”
戴春风的弟弟叫戴春榜,不学无术,哥哥发迹后,到甘肃景泰县做过一任县长,后来为了照顾母亲,辞职还乡后在忠义救国军里挂了个少将军衔领薪水。
“你,老东西,你找死不成?”毛权气急败坏,上前一把抓住老头的领口,作势欲打。
“打,有种就打死我。哼,他老娘还住在家里呢,他敢打我吗?他还要不要老娘了?”老头依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从毛权手里挣扎出来,弹了弹领口,生怕脏了自己一样。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出,砰一声将大门关上。
戴春风面沉如水,背在身后在手都微微颤抖着。老头的话就像一记老拳,直捣心窝,差点被气得吐血。
此刻他恨不得将老头一家老小全部杀了,可他又不能,就像老头说的那样,他是孝子,他的老母亲还在江山,所以他不能对乡民做什么,否则只会更出丑丢脸。
于是,只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上了汽车。
如此场景,张义、龚处长、贾副官等面面相觑,彼此都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emm身体太虚了,各种毛病,哎)
第589章 畏惧自杀?
阅兵直播大家看了没有?
铭记历史、缅怀先烈!
经历了老头的事,戴春风的情绪不是很好,阴沉着脸一直不说话,连身上的军装也脱了,换了一件便服。不知是还没有从情绪里走出来,还是近乡情怯,车队到了江山县城外,他再次让汽车停了下来,然后下车眺望着远处的大山发呆。
毛权察言观色,岔开话题,指着远处的大山介绍:
“诸位请看,那就是我们江山县的仙霞道,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山上还有一条大江奔腾而下。在风水学中,山象征着稳定和长寿,水代表着财富和智慧,这种格局被认为能够藏风聚气,我们这里正是风水大师所推崇的衔山抱水之地啊。”
听他说起风水,戴春风也回过神来,做倾听状。
毛权自得一笑,为自己抛出的话题很满意,与荣有焉地说:“诸位可知,我们江山在历史上曾出过两位大人物?”
众人都摇头。
毛权更得意了,看了一眼张义几人:“张处长?龚处长?贾副官?”
贾副官摇头。
龚处长则是没好气地说:“卖什么关子!”
毛权却更来劲了,笑呵呵地看着张义。
所谓的大人物,张义自然听说过,不过,感受到他的得意,知道此时不便多言,便笑着摇了摇头。
毛权心满意足,侃侃而谈:“我们江西县曾出现过两位大人物,一是明嘉靖年间的刑部尚书毛恺,毛达和,因为遭首辅高拱排挤被夺职,回乡后死去,还被穆宗皇帝削去官职。
另一位是清乾隆年间的湾岛总兵、福建提督柴大纪,一等义勇伯,因冒犯了权臣福康安被弹劾,押解京城处死。唉,这两位都是时运不济,命犯小人啊。”他说得摇头晃脑,全然没有注意到戴春风的脸又黑了几分,张义几人都不动声色和他拉开了距离。
“因此啊,我们江山本地也有一种说法,说江山县地势西高东低,雨水一泻千里,难以积蓄。所以穷山涸水,养不住大龙,导致这里的大人物都不得善终.”
啥叫得意忘形,啥叫马屁拍到了马蹄上,毛权就是典型代表,然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直到戴春风冷哼一声,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浑身哆嗦,颤声说:“戴,戴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围的气氛一时陷入冰点,大家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张义摇了摇头,这个毛权,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之前他还奇怪,戴老板的亲戚、内弟等无不是背靠大山,身居要职,偏偏毛权是个白身,原来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见气氛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说道:“这种说辞恕我不敢苟同,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命即是天命,指的是一个人生来就有的天赋根基,包括出身、家庭背景等等;运则指的是后天的机遇和运势。
时势造英雄,戴先生有今天的成就,难道不是他靠主动抓住机会、洞察时事努力博来的?再说到风水,穷山涸水养不住大龙?那为何不能让水充沛呢?所以说,还是戴老板有先见之明啊,报考黄埔时心血来潮就改了自己的名字不说,特务处成立后,常用带水的化名,大势早成,未来可期,前程万里,岂能轻信那些迷信说辞,无稽之谈罢了。”
听张义这么说,众人连忙附和起来。
“对,封建迷信罢了,不足以凭。”
“就是,戴先生有今日成就,是用命博来的。”
戴春风脸色稍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刚才经毛权那么一说,他也不禁感到毛骨悚然。作为土生土长的江山人,毛、柴二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但知道,还认为自己算是除了这二人之后,江山出的第三位大人物。青年时,命运多舛,算命先生说他命中缺水,才改名为“笠”。特务处成立后,他用的都是“水汪汪”的化名,什么汪汉清、汪涛、涂清波、海涛源、沈沛霖等等,来弥补自己命中不足。
除此之外,他认为只要自己做好本职工作,为委员长鞍前马后,只要日本人不败,委员长还做不出“飞鸟尽良弓藏”这种兔死狗烹的举动,否则寒了人心,谁还敢为他真心效力。
这么想着,戴春风的脸色慢慢舒缓了,他看了张义一眼,哼道:“你也学会拍马屁了。”
拍马屁,以往张义最反感当面说这种肉麻话。拍马屁可以容忍,把马屁拍马到对方脸上却接受不了。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环境变了,他也学会照人家脸拍了。
在旁边如坐针毡的毛权,见戴春风他心情好转,松了口气,连忙说:
“戴局长,我,我说错话了,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戴春风听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冷声打断他:
“够了,你不是要回家探亲吗?还戳在这里干什么,要我八抬大轿将你送过去吗?”
毛权涨红了脸,张口结舌半天,不知该怎么接话,战战兢兢鞠了一躬,灰溜溜拉着妻子走了。
毛权走后不久,江山县的大小官员闻讯赶来,在城门口列队欢迎。除了官员外,则是一些社会贤达士绅等头面人物。
县长等政府官员清一色的中山服,驻军代表自然穿戎装,士绅等人穿什么的都有,绸缎马甲、西装、中山服五花马门,但军统的几人好巧不巧,包括调查室主任、军统少将姚则崇、调查室江山县行动组组长、军统少校魏哲秋等等清一色穿着军装,这下可好,和穿便服的戴春风等人形成强烈反差,显得格外刺眼。
抛开军统家法不提,千万别小看这种着装差异,知情者明白是军统地方没有和上级及时衔接上,属于误会,不知情的可能就认为江山军统官员和局本部领导步调不一、离心离德,说小了是工作疏忽,说大了就是政治性失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