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日记 第689节
雷文诺的神经猛地一跳,他没想到这个不明底细的年轻人几句话就道破了旁人琢磨多年都摸不透的诀窍,阴沉着脸问:“你到底想干嘛?”
“我说了我对长沙的土夫子感兴趣,希望雷老板帮忙引荐”
话未说完,“砰”一声,店铺的大门开了,侦缉队队长蒲岗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便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远远地就不耐烦地说:
“谁在闹事?吃了豹子胆子?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张管事跟在几人身后,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就等着张义吃瘪。
雷文诺目不转睛地盯着张义,渴望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破绽,狐假虎威还是实打实有能耐,立马就见真章了。
“淳辉阁?他进去多久了?”另一边,何商友冷着一张脸听着电话中副科长丁鹤年的汇报。
“差不多快半个小时了,大门紧闭,我们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何商友显然不太满意:“只有这些?这个古玩店的背景调查清楚了吗?”
丁鹤年悻悻道:“正在调查,处座,现在是不是找个人进去看看,万一真是接头”
何商友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底气不足啊。要是这个古玩店真有问题,现在就可以抓人了。万一弄错了,就尴尬了。”
“处长,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以我的直觉,还是觉得这个古玩店嫌疑很大,尤其是那个管事,鬼鬼祟祟的。张处长一进去,他就关了门,这太巧了。”
何商友思忖着:“当然不能排除这个古玩店的嫌疑。但是必须谨慎。这个淳辉阁名声不小,和文化艺术界名流来往密切,这帮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最喜欢折腾事,万一搞错了,没吃到羊肉,反惹一身骚,到时候你我都要倒霉。”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丁鹤年有些泄气。
“密切监视,盯住那里的一举一动。另外,找机会将那个管事抓起来,先审一审。”
淳辉阁内。
见自己的靠山来了,雷文诺底气十足地起身:
“张先生,给你介绍一下吧。这位是蒲岗,侦缉队队长。”
张义瞄了蒲岗一眼,缓缓将茶茶放下:“蒲队长,威风不小嘛!”
蒲岗定睛一看,懵了,心里咯噔一下,张处长怎么在这里?连忙快步走上来,立正,毕恭毕敬一个敬礼:
“卑职蒲岗,见过张处长。”
张义压压手:“用不着这么客套,又不是在局里,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蒲队长身后的几人原本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出手,可忽然见自己老大敬礼打起了招呼,且态度恭敬,一时之间有些怔愣,面面相觑起来。
张管事更是一头雾水,刚想说点什么,蒲队长就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然后赔着笑对张义说:
“属下接到线报,说这里有人闹事,就想着带人过来看看”
张义笑而不语。
蒲队长尴尬地笑了笑,指着张义向身后的几个手下介绍:“都愣住干什么,这位就是我常和你们提起的局本部五处张处长,还不敬礼?”
“什么?”
自抗战以来,军统大肆扩张,几至膨胀的程度,粗略估计,内外勤的人数约五万人,掌握的各种特务武装约20万人。普通特务,没有特殊命令,对接工作,只能到军统的外勤接待处“漱庐”,连局本部都进不去,科长、处长都见不到,更别说有机会见戴老板。各个培训班的学生还好点,但也只是开班毕业典礼上才能见到戴老板,要是没有其他际遇,恐怕一辈子再见不到。
像张义这样的处长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此刻,听说面前的人是张处长,这几人看张义的目光立时不一样了,甚至有人低呼一声“竟然是张处长”,立刻手忙脚乱地敬礼。
张义摆摆手,招呼蒲队长坐下,随意寒暄着。雷文诺雷老板杵在一旁,眼见自己搬来的救星拍起了别人的马屁,心里沮丧极了。两人甚至根本不在意他的存在,自顾自聊起了军统的事。他一个外人,一无所知,也插不进嘴。两人越是热络,便显得杵在旁边的雷老板越发难堪。
蒲队长又和张义寒暄了几句,随后仿佛不经意问起:“张处长,您怎么来这里了?”
张义淡淡一笑:“我就随便逛逛。”
“原来如此,既然没其他事,卑职就告退了。”蒲队长敬了一礼,带着几个手下走了,临别之际,狠狠瞪了雷文诺一眼。
打发走了蒲队长,张义玩味地看着雷文诺:
“雷老板,现在怎么说?要不你再打个电话?”
雷文诺脸上有些抽搐,赶紧赔着笑脸走到张义面前:“雷某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张处长,您大人大量,多包涵。”说完,连忙从一旁找来纸笔,写下一个名字和地址。
“字不错!”张义接过来笑了笑,将纸张一分为二,拿出钢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收入怀中,起身指着戳在一旁瞠目结舌的张管事:
“你不送我一下?”
张管事诚惶诚恐,连忙小跑过来:“长官,您这边请。”
出了大门,张义随意扫了一眼,然后转头从怀里掏出纸张,郑重其事地递到张管事手里:“一会交给雷老板,很重要。”
对面二楼,虚掩的窗户后面,一双阴鸷的眼睛将这一切看在眼底。
对此,张义似乎浑然不知。
第585章 抓人
淳辉阁。
张管事一头雾水地将纸条递给雷老板:“老板,张,姓张的走的时候留的,让我转交给你。”
“什么东西?”
雷老板皱着眉头,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保护文物,人人有责”几个字,便冷哼一声,压抑着将纸条撕碎的冲动,揉成一团捏在手中,顿了顿,对管事说,“姓蒲的吃了挂落,不敢拿姓张的怎么样,估计会将怒火发泄在我们身上,你现在就带着备好的礼物去找他,尽量息事宁人。”
“是。”张管事虽然很好奇纸张上写了什么,此刻也不顾不上他想,躬身应下,就去后宅拿礼物了。
雷老板回到后宅,便让人找来自己的秘书:
“马上给任爷发份电报。”
任爷大名任全生,被江湖人尊称为“南派盗墓祖师爷”,圈里流传着一句暗语“任爷出手,地公抖三抖”。
两人相识于微末,一个在暗,一个在明。一人做阴间的买卖,一个做阳间的买卖。这些年来,两人配合默契、珠联璧合,许多见不得光的“生坑货”经过雷老板的包装、背书,都变成了传承有序的民间典藏,两人各取所需,赚得盆满钵满。
虽然此刻他想不通张义找任爷做什么,但不管是出于江湖道义还是利益,都应该提前打个招呼,让对方心里有个底。
至于其他的,那就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秘书有些意外:“老板,今天才是周四,还未到约定的联系时间。”
雷老板一脸不耐烦:“让你发你就发,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我现在就去准备电台。”秘书不敢反驳,唯唯诺诺走了。
同一时间,张管事提着几件礼物上了黄包车,才上了大道跑出不远,一辆黑色轿车飞快追上来,一个急刹车,将黄包车截停了。
张管事愣了愣,警惕地望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三个穿着便衣的男子便从车里跳了下来,一左二右,把他围在了中间。
“张景年,跟我们走一趟吧。”说这话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商人打扮,正是先前和张管事对视的那人。
“张,张处长让你们来的?”张管事咬牙切齿,还有完没完了?
男人没回答,只是冷笑一声,另外两个人已经走过来将张管事从黄包车上扯了下来,扭住了他的双臂。
男人转身把路让开,等两个力气很大的同伴把挣扎着的张管事塞进汽车后,他才一把扯住黄包车车夫的领口,威胁道:
“军统办事,识相的就把嘴闭紧,滚蛋。”
说完这话,他扭身钻进副驾驶,轿车在黄包车夫的错愕中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张义正驾驶汽车优哉游哉向家驶去,透过后视镜,他发现有一辆汽车不远不近地坠在自己后边,便会心一笑,钩子已经埋下了,就看何某人上不上当了。
“还传递情报?你确定没看错?”
另一边,情报处副科长丁鹤年正当面向何商友汇报工作。
“我的人亲眼所见,不会错的,卑职也觉得匪夷所思,问了几遍,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张处长确实将一张纸交给了张管事。”
何商友很是诧异,想了想说:“你把监视的情况再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丁鹤年无奈,他看着何商友,顿了顿,把监视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侦缉队的蒲岗中途也去了现场?然后呢?”
“是。蒲队长带了几个手下,气势汹汹的,不过不一会儿,就垂头丧气的离开了,估计在张处长那里吃了瘪。”
丁鹤年说着,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处座,在蒲队长去之前,淳辉阁内曾打出过一个电话,那头就是稽查队,据此推测,蒲队长应该是接到电话赶过去的,而且,他们到的时候,那个张管事就在门口等着,也可以验证这点。”
“就是你说的那个鬼鬼祟祟的管事?”
“对,就是他。”
这让何商友更郁闷了,拧着眉头问:“这就奇怪了!你之前不是说这个张管事的举动很刻意吗,发现了你们的监视,然后心虚地关门歇业如果他真是红党交通站的负责人,里面在接头,他应该把风放哨确保安全才是,为什么要给蒲岗打电话呢?这不是自投罗网嘛。”
蒲岗不仅是侦缉队队长,还兼任渝特区情报组组长,负责社会情报和行动工作,张管事叫他过去做什么?莫非这里面存在什么误会?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丁鹤年一边思考,一边说,“他和蒲队长认识,发现我们的监视之后,刻意打电话给蒲队长,想误导我们自己人查自己人?”
“奇思妙想,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可说不定,红党做事常出人意料。”
“也许就像你说的,对方刻意为之,但为什么蒲岗的人到了之后,直扑店铺,而不是针对我们的人呢?逻辑上说不通。”何商友摇了摇头,一边拿起电话,一边问:
“张管事那边如何?”
丁鹤年看了一眼手表:“应该到安全屋了,相信很快就会传来好消息。”
何商友不置可否:“如果他真是交通站的负责人,那必定非等闲之辈,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红党也是有软肋的,我已经让人去接他的家人了。”
“淳辉阁那边呢?”
“大门紧闭。”
“全面升级对那里的监视等级,电话、出入人员全部监控起来,尤其是那个雷老板。”何商友目光犀利,看了一眼丁鹤年,“知道什么样的人最有趣吗?明明很复杂,但看起来却比其他人都简单,甚至简单到像一张白纸,这样的人,才是最有趣的。如果他是,那一定是一条大鱼!喂,侦缉队吗?找蒲队长,我是何商友!”
电话里,蒲队长“一五一十”地讲述了自己去淳辉阁的经过。何商友仔细地听完,问道:
“也就是说,张管事说店里来了可疑分子,你才过去的?”
蒲队长自然不会主动承认自己到处敲诈勒索收保护费的事,打着哈哈:
“是啊,这是我们侦缉队的职责嘛,没想到是张处长,一场误会。何处长,出什么事了?淳辉阁有问题?”
“我明白了。不不,我就随便问问。不过蒲队长,今天的这次通话,还得麻烦你保密。谢谢。”
挂了蒲队长的电话,何商友揉了揉眉心,觉得今天这事蹊跷太多了。具体哪里不对,他一时间又想不通,思忖了一会,问丁鹤年:
“张义应该到家了吧?”
张义这会正坐在沙发上,对面还坐着另一个人,一身商人打扮的郑呼和。
“这么说,姓何的还在怀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