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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镇妖司 第7节

二麻子掰开老黑的嘴巴,瞅了瞅,伸出手指,从里面夹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老黑嘴里,竟然塞着一团浓密的头发丝!
没有人注意到我的表情,我仿佛被雷击了一样,踉跄着后退一步。
头发丝!
又是头发丝!!
难道说,这几天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蛇头手镯”在搞鬼?!
蛇头手镯一直都没有放过我们?!
我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靠着船舷大口大口地喘气,不停打着干呕,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扑通!
老黑的尸体被二麻子重新推下甲板,落入黄河,随波漂流。
突然,二麻子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重重摔在甲板上。
周波见状,赶忙上前制止,二麻子却从腰间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周波毕竟是个半大孩子,看见匕首,登时不敢动弹,只是惶恐地望着二麻子,问他要做什么。
“你家老爷子跟我说过,这一切的祸事都是一只蛇头手镯引出来的,是不是?”二麻子眯着眼睛问周波。
周波点点头,脸有愧色,因为蛇头手镯是他捡回来的,祸事也是他最先惹出来的。
当!
二麻子突然将匕首插在我的脑袋边上,吓出我一身冷汗。
二麻子抬手扇了我两个耳光,抽得我的耳朵嗡嗡响,然后他一把扯开我的衣袖,怒吼道:“你们看!”
两只蛇头手镯,在黑夜里显得十分刺眼。
众人看见我手腕上戴着的蛇头手镯,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尤其是周波,用一种极其震惊的眼神看着我:“阿九,蛇头手镯……手镯怎么在你那里……而且……而且还变成了一对?!”
“我也不知道……蛇头手镯自己找上门来的……老爷子让我戴上它……”我无力地解释着,虽然我说的是实话,但我知道,我的解释无人相信。
二麻子冷笑两声:“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以前我的船上从未出过事,自从你上船以后,祸事不断。陈阿九,你老实交代,这一切是不是你在搞鬼?”
“不……不是……”我默然闭上眼睛,拼命摇头。
“哼,不是你?!那你怎样解释手镯的事情?”二麻子将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神情狰狞,仿佛随时有可能割断我的脖子。
四面八方传来刺耳的骂声:
“陈阿九,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麻子哥,宰了他,为死去的老黑报仇!”
“是呀,弄死他,不弄死他,他就会弄死我们!”
“把他扔到河里去,要不然他还会祸害我们!”
眼泪无声滚落,我紧紧攥着拳头,心里充满委屈,但我懒得解释,因为我知道我的解释十分苍白。
二麻子将我从甲板上拽起来,一边比划着匕首,一边恶狠狠地对我说:“祸事是你搞出来的,现在,你去搞定开船的事情。搞定了,我就暂且饶你一条狗命。搞不定,你就去跟老黑陪葬吧!”
二麻子说完这话,一脚踹在我的屁股上,将我踹入河里。
哗啦!
我跌入翻涌的黄河,众人站在船尾甲板上,表情冷漠的看着我。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认定我是“幕后真凶”,所以没有人同情我,甚至,他们巴不得我死在黄河里。
不过,从内心深处来说,我并没有怨恨他们。
这一连串的祸事,都源自于蛇头手镯,现在,蛇头手镯出现在我的手里,我肯定具有重大嫌疑,如果这对蛇头手镯落在别人手里,我的态度肯定也跟二麻子他们的态度一样。
二麻子弯下腰,用匕首咣咣敲打着船舷,然后用刀尖指着我,冷冰冰地说:“是死是活,你自己选!”
工头取下一支强力手电,丢给我。
我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一个猛扎潜入水里。
水下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我拧亮手电,手电的光在浑浊的水里并不是很明亮,但是那微弱的光亮却像是一团希望之火,让我感受到一丝淡淡的温暖。
事情已然这样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死个明白,看看这水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老爷子说过,这对蛇头手镯的主人好像并不会害我,要是害我的话,我早都死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既然蛇头手镯的主人不会害我,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反而平复了不少,朝着船底游过去。
我原本以为,船底下面可能会立着恐怖的水拔子,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船底下面竟然包裹着一大团浓密的水草。
我游到近处,才发现面前漂浮的并不是水草,而是一大团浓密的头发丝。
那头发丝像是从河床下面长出来的,又浓又密,看上去就像是一团在水里渲染开来的墨汁,数量多得惊人,几乎覆盖了整个船底,把船底缠绕得死死的。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眼前的异象,我简直不敢想象,头发丝的力量,竟然可以拖住一艘采砂船。
这些诡异的头发丝究竟从何而来,它们明显比传闻中的水拔子还要恐怖。
刚开始我还怕自己被那些头发丝缠住,但我很快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当我游向那些头发丝的时候,那些头发丝居然自动让开,它们不仅不攻击我,反而还放我通行,这是怎么回事?

第13章 报应
第13章 报应
胸腔里的氧气快要用完了,我赶紧浮出水面。
见我从水里冒出脑袋,二麻子有些意外:“陈阿九,你居然活着回来了?”
工头说:“老黑下去就死了,陈阿九却活着回来了,这更加证明,陈阿九就是幕后真凶!”
我看了工头一眼,无语的摇了摇头。
在他们的心中,已经认定我是凶手,所以不管我怎样解释,他们依然不会改变这个想法。
“下面是什么情况?”二麻子问。
我如实回答他,说船底下面有一大团诡异的头发丝,这些头发丝就像水草,死死缠住了采砂船,所以采砂船无法动弹。
二麻子随手把匕首抛给我,我问他这是做什么,二麻子说:“你说做什么?不把头发丝清理掉,采砂船怎么开得动?你下去,把船底的头发丝清理干净再上来!”
“你……”我握着匕首,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候,一个厚重苍老的声音从远处的河面上飘来:“阿九,上船!”
我听见这个声音,一下子红了眼眶。
此时此刻,这个声音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老爷子来了!
我唯一的亲人,老爷子来了!
循声望去,黑漆漆的河面上出现了一点昏黄的光亮,只听突突突一阵响,一艘乌篷小船如利箭般从黑暗里射出来,飞快靠近采砂船。
那艘乌篷小船浑身乌黑,跟黑夜融为一体。
来到近处,但见老爷子独自一人站在乌篷小船的船头,双手叉腰,如同一尊雕像,眉宇间透露出威严的气势。
对于跑船的人来说,是不会把船身弄成黑色的,尤其是乌篷小船,印象中都是用来拉死人的。
老爷子因为经常处理黄河古道里的一些邪乎物件,其中也少不了死尸之类的邪物,所以他开着乌篷小船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老爷子右手自腰后抽出一根鞭子,那根鞭子是我家的赶牛鞭,之前周波背上长头发的时候,老爷子就用这根鞭子治好了周波的怪病。
老爷子手法娴熟,凌空一甩鞭子,长鞭破空而至,就像一条灵蛇,缠住我的胳膊。
然后老爷子沉声发力,就像拔萝卜一样,一下子将我从河里扯出来,腾身落在乌篷小船的甲板上。
老爷子的身形不算高大,有些削瘦,上了年纪,背也有些微驼,由于常年跑船,皮肤也比较黑,但是此时此刻,老爷子的背影在我眼中,却是无比高大威猛,竟隐隐有种泰山般的气势。
看见老爷子,我再也藏不住心中委屈,哇的失声痛哭。
老爷子没有回头,沉声说道:“阿九,你记着,男子汉大丈夫,有两件事情不能做!不能在外人面前哭,那样只会显得自己懦弱。不能给外人下跪,那样会失去做人的尊严!”
我点点头,紧咬嘴唇,硬生生止住哭声。
古语有云:“男儿有泪不轻掸”、“男儿膝下有黄金”,原来是这么个道理。
老爷子站在小船甲板上,昂首挺胸,眼神如刀,冷冷盯着采砂船上的二麻子。
二麻子被老爷子盯得心里发毛,主动开口道:“三爷,你是懂门道的人,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来解释解释,蛇头手镯为什么会出现在陈阿九的手上?这一切到底是谁在搞鬼?”
老爷子没有理会二麻子,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一个猛扎跃入水中,消失在水面上。
河面上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我们都知道,老爷子这是处理船底的头发丝去了。
我的心弦绷得紧紧的,两眼紧紧盯着水面,一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老爷子发生意外。
不过还好,片刻以后,老爷子浮出水面。
老爷子浑身湿漉漉的,显得有些疲惫,他对二麻子说了句:“可以开船了!”
二麻子将信将疑,立即让开船师傅去试试。
很快,采砂船的马达轰鸣声重新响起,采砂船在水面上缓缓移动,竟然真的能够行驶了。
谁也不知道老爷子刚才去水下做了什么法,竟然让采砂船摆脱了那些头发丝的纠缠。
采砂船重新启动,船上传来阵阵欢呼声。
我目送着采砂船从面前缓缓驶过,周波站在船尾甲板望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我知道,从周波看见我手腕上的蛇头手镯开始,他已经不再信任我了,我们的友谊出现了裂痕。
“阿九,回家!”
老爷子启动乌篷小船,突突突往石磨村方向开去。
天明时分,我们满身疲惫的回到石磨村。
我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简单冲了个凉,什么东西都没吃,倒床便睡。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爬起来,终于恢复了些许元气。
我牵着老黄牛,准备去地里干农活,就看见很多人往河滩边聚集,像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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