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镇天司 第600节
“大秦,要的不是财货,而是更多的物资。”
“财货,金银,都只是货币而已。”
“让物资运转,让百姓富足,出产更多的物资——”
姚白月双目眯起,沉声道:“大秦在积攒底蕴,准备国战!”
国战!
饶明浑身一颤,手指不觉哆嗦一下。
大秦有多强,五国三域谁人不知?
所有人只是因为知道大秦之敌在北境长城之外,对雍天洲四国三域没有太大攻击性,才会维持此等局面。
“国战……”
饶明面色变幻,神色之中多出几分恐惧。
窗外,呼喝声音传来。
“河道衙门新定价格,春蚕丝三十二两一筐,这价比往年多了四成啊——”
“哈哈,灵谷一斤五十两,直接送到码头,有多少要多少,河道衙门李成主事说了,外郡客商敢杀价,他就敢杀人。”
百姓的呼唤之声透着欢乐,大小箩筐,青木车架,绵延出城。
那些早囤了货的商家,更是大队的往外出。
“定价权。”
“河道衙门,或者说是东瀚郡郡守府拿到了定价权。”
“他们将真正好处送到百姓手上,让百姓富足,出产必然激增。”
姚白月面上透出感慨,轻声开口。
“从河工民夫的工钱,再到这些物资定价,东瀚郡一郡之地运转起来,都是可怕之局……”
饶明神色凝重,低低点头。
……
河道衙门。
大堂之中,数百身穿青袍的儒生端坐,面前摆着书卷,算筹。
“根据一百三十一家商行报价,九川银鱼折算时价三百五十二两白银一斤,挂牌。”
“赤火晶砂三千两纹银一两,十八家商行出采砂人,出采砂器材,挂牌。”
“三百六十三家商行报价云沧江盐晶,五十文一斤,需求一千万斤,河道衙门补贴一斤五文,挂牌。”
一位位儒生将自己负责统计定价报出,书写在木牌上。
一位位河道衙门巡卫快步奔行,将这些木牌送到河道衙门外广场上挂起来。
一位巡卫奔行时候,脚下一歪,踉跄几步,被一旁站着的李成伸手扶住。
“玉芽稻米三十一文一斤,九百五十二家商行收购五千万斤,昨日好像还是二十四文吧,这价涨的够快啊。”看巡卫手上牌子,李成嘀咕一句,说完,他又是一瞪眼。
“特奶奶的,何阳你小子三丈高的浪头都稳的跟礁石一样,这送个牌子,脚竟然软了。”
巡卫不敢答话,只低头。
李成口中喝骂:“你小子是不是昨晚出去喝花酒了?”
听到李成的话,那青年巡卫苦着脸道:“帮主,不,主事大人,别说喝花酒了,就连饭都吃不上几口啊。”
“你看看这每日光是送牌子,来回就是几百趟,前一息才挂牌,后十息就得改价,兄弟们就是铁人也扛不住。”
李成目光扫过四周,低哼一声:“怎么着,这差事不想干?”
名叫何阳的青年巡卫忙将头一缩,连声道:“干,干,怎么不干?”
“一趟十文钱,一天就是几两银钱,谁不干是傻子。”
“再说了,这牌子上变动一文钱,关系的就是无数百姓多挣一文,那攒起来就是天大的数字。”
青年握紧牌子,面上透出一丝涨红。
“感觉多跑一会,多为百姓挣些银钱,心中特踏实。”
说完,他不等李成说话,已经快步奔行出去。
李成立在原处,面上神色透出感慨。
“陶公子,我真想不到,这些跟我在江上讨生活的家伙,如今,竟然能说出这等话来。”
他的目光扫过大堂。
这大堂之中那些儒生手中算筹,筹算出的是整个东瀚郡与各方交易的超过八千种物资价格。
河道衙门在所有收购交易价格的基础上,加价一到五成不等,然后挂牌。
这价是明的,直接商贾们看得见,百姓们看得见,天下人也看得见。
河道衙门没有税,只有为百姓多争的那一到五成利。
这,就是青阳侯的谋划。
“侯爷给河道衙门调来的三千儒生,可不只是筹算时价。”站在李成身侧,穿着儒袍的陶公子轻笑。
陶公子。
河道衙门大小事情看上去是李成主持,其实背后站着的,是陶公子。
代表青阳侯的陶公子。
“李主事,统计一下,新军所需物资可已经备齐。”
陶公子看向前方,开口说道。
李成点头,取了一本账册,翻开细细比对之后,面上透出欣喜。
“陶公子,齐了。”
三日之后,东瀚郡郡守府颁发征召令。
东瀚郡镇守使,青阳侯张远,以东境行营副都督身份,征召五千万新军整训。
参训军卒所有物资供应,由九川商盟和东瀚商盟负责调运。
五千万军整训,最终成军五百万。
十取一。
此等比例,严苛程度堪比大秦皇城禁卫。
一时间,东境哗然,天下哗然。
东境征召令颁发两日后。
大秦三十六郡邸报齐齐张贴,其上有一句话。
大秦皇帝亲笔。
“到东境去。”
第601章 天下风云出东境,东境风云看东瀚
大秦皇城。
户部。
户部值房内,青瓷茶盏被重重砸在紫檀案上。
户部尚书左迁盯着邸报上“东瀚郡物价司挂牌”几个字,额角青筋暴起:“八千种物资的定价权,他李成一个江湖草莽说拿就拿?”
他指尖几乎戳穿纸面:“户部三十年都没掰动江南粮商半枚铜板!”
“何止铜板?”户部侍郎周延抓起算盘噼啪作响,“光是九川银鱼一项,河道衙门每斤抽五文钱‘调度费’,三日内就赚了盐铁司半年的税!”
算珠在他掌心捏得咯咯响:“这哪是河道衙门,分明是搂钱的耙子!”
周延的话语,让大堂上众人面色变幻。
户部是大秦钱袋子,如今却眼睁睁看河道衙门抢钱。
谁不难受?
可这般难受,又无可奈何。
上一次弹劾青阳侯的帖子,全都被陛下留中不发。
如今,谁敢再提此事?
“其实吧,也是好事。”角落里的老主事忽然嗤笑:“礼部上个月还弹劾李成‘出身卑贱不堪用’,如今人家把江南粮价压了三成——”
他故意拖长调子:“听说今早王尚书摔了最爱的砚台呢。”
“还有吏部,据说……”
满堂哄笑中,左迁猛地拍案:“都闭嘴!”
他抓起东瀚商盟的货单砸向众人:“看看人家挂的盐晶价!五十文一斤还包运!工部刚奏请的盐税改制全成了废纸!”
值房倏然死寂,只余邸报边角被穿堂风掀起的声音。
“好个青阳侯……”左迁扯松官服领口,嗓音沙哑,“弃了河道衙门的小税,却掐住大秦商脉的咽喉。”
他忽然盯着窗外皇城方向,却突然露出一丝轻笑。
“现在该急的是礼部和吏部,他们为国选才百年,还不如张青阳在江上捞起个草寇!”
“如果这一次真的被张青阳压了风头,恐怕王安之和司马清光脸上都不好看。”
左迁与青阳侯关系倒也不算差,玉若郡主那瑜远商行更是与户部往来交易极多。
但私交归私交,他左迁代表户部,这次竟然被东瀚郡河道衙门抢去了定价权,这是在打整个户部的脸。
……
兵部。
兵部值房内,李思指节叩着东境发来的朱红漆封卷宗,茶汤在青瓷盏里凉透了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