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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368节

  少年的身体中仿佛换了一个灵魂,剑术开始上乘、高妙、举重若轻,两柄长剑在书壁飞转之中纵横交错,飘纸纱月都被剑影割成碎块。

  裴液从来没有过如此神妙的体验,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剑在被不断修改,但竟然毫无一丝抵牾。

  他的力量永远能毫无折扣地痛快流泻,他的转剑永远不会受到干扰,女子仿佛知道他下一招要出什么一般,通过琉璃附加的剑动总是给他恰到痒处的助力,在力量优胜之下,老人再也没能抓到他一丝一毫地破绽。

  裴液疯狂地进攻,近乎骄纵地把各种危及性命的缺漏留给女子,老人的脸再也没能离开他六尺之外,他们纵横追逐.直到近二十个呼吸之后,裴液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

  老人面容瞳孔一如既往地冷漠,冰沉如海,静如渊水,裴液忽然觉得这种感觉有种恍惚的熟悉,但下一刻,骤然而生的变化就打断了他的思维。

  剑痕。

  在裴液握住琉璃之后,两人交招所致的剑痕已经留遍了整个藏剑阁。

  老人沉冷地看着他,口中吐出四个音节:“【三光入笼】”

  阵术。

  裴液不知道“养护山阵”四个字背后的重量有多大,他同样无法想象在这样激烈地剑斗中布阵是什么样天赋横溢的阵道造诣只是在这一瞬间,整个藏剑阁顿时陷入完全的黑暗。

  似曾相识的情景,裴液瞬间明白了老人的意图。

  ——裴液、琉璃、明绮天,三位一体之中,唯一的察知之能是裴液的五感。女子近神的助剑一直是以少年的剑动为前提。

  如今目觉消失,老人自己固然也受限,但他从不惧怕与少年依靠直觉拼斗。

  这一举动隔绝的只是远在山腹的女子。

  她固然仍能查知那些剑动,但当少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出剑是否正确、是否具有逻辑时,她还怎么去判断场上的局势,一分一毫地拨动其剑呢?

  裴液不知其为了这次伏杀对【斩心琉璃】做过怎样的深究,亦不知这道【三光入笼】的阵术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牢笼陷阱,还是面对持剑琉璃之后冷静的洞察反制无论哪一样都足够令少年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危机。

  没有丝毫耽搁,锋锐的长剑已经乍然逼面。

  裴液横剑一格,果然重回孤身奋剑之境,两个交招之下,臂上就飞出一道血痕。

  但少年从不恐惧强敌,他以近乎绝对的冷静支撑着,另一边从一开始就在以螭火破阵的黑螭也已将要功成。

  令人惊异的是刚刚那段神妙的体验竟然肉眼可见地再次拔高了少年的剑术,他努力追求着刚刚那种感觉,仿佛女子仍然站在他的背后。

  老人嘴唇早已极认真地抿紧,如今眼见黑螭就要功成,少年竟然再次借着余韵支撑出超乎想象的时间,他轻轻一合眸,手中长剑乍时一变。

  裴液在漆黑之中都心肺骤然收紧——好快的一剑!

  犹如惊风直掠,一种熟悉感从心中翻涌了上来,这是.

  裴液陷入完全的惊愕,青裙的少女和他说过此剑,天山陆云升为他随手演练过,明姑娘也曾两次和他谈起。

  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它会出现在崆峒【大司山】手中!

  ——天山《八骏剑》·【逐日超影】!

  裴液以最快地速度去斩这一剑在心中的轨迹.击中被飒然弹开。

  未风池才俊才能修习的《八骏剑》中最快一式,即便放诸天下,也是排得上名号的难以应对之剑,拦剑的力量和速度搭配必须极为独特,少年要以直觉拦住这没见过几次的高妙剑术,确实近乎不可能。

  这一剑直冲他胸腹。

  裴液心直直沉下,胸腹已下意识绷紧如僵,但下一霎,手中长剑忽然传来一个美如流水的飘转。

  它如一道筝音般清越地划过老人长剑的剑刃,【逐日超影】如一块木板无处着力地被流水飘斜,贴着裴液的身体滑了过去。

  而后“叮叮”两声清音,琉璃一弹一挑,其势如筝弦崩断,已在老人骤然后仰的锁骨处割出一道飞流的飘血。

  固然没有五感支撑。

  正如当时隔墙觉出【云天遮目失羽】之剑意,如今在两柄剑一次次的交击中,老人用剑的人格也已在女子心中勾勒透彻。

  如此不察,不觉,不感,不视,剑在心中而已。

  不必少年正确的剑动支撑,女子已知道对方要怎么出剑。

  裴液仍在这一剑面前怔愣,身后黑螭已传来冷而快的语声:“阵枢已现,破阵!”

  裴液骤然转头,墙壁之上,幽美火线正敷演出一面完整的阵图,裴液仗着琉璃一剑击破,木飞墙碎之中,玄气充沛地涌入琉璃之中,身后同时传来一道轻而深的叹息。

  这道叹息中包含的意味裴液一瞬间似曾相识,那是天才横溢之人用尽全力仍无法逾越那些天穹时发出的轻轻喟叹,裴液扭颈回头,那灰白长发的老人持剑静立在阁中,却是面色如常,似乎早已习惯。

  他低了下眸子,裴液人尚在半空,已朝他猛地掷出沛然莫御的琉璃,雪白云气一瞬间充盈了整间阁楼,木片飞炸,纸张飘天,而在一切凌乱之后,其人已毫无踪影。

  在心绪颤动之中,裴液死死握住了手中剑柄,嗓子如被缚紧:“——追!!”

第371章 别鹤检(上)

  老人沉浸故纸不知多少年的剑道造诣确实足以支撑这次伏杀,裴液相信对方是稳稳踏在了“意”境之上。

  只是老人反而没有给他多少在“意”上比拼的机会,剥去玄气后,就以剑招将他压在了剑刃之下。

  这也许已是他能尽的最大努力了,在所有人都被拦在剑腹山中之后,一位玄门宗师,如此精心地布阵、杀人、取珠.却依然败于那遥遥山中的女子。

  也正说明,在没有阵式隔绝的情况下对方并无信心面对琉璃。

  裴液其实相信【谒阙】之强大的,女子曾说二百里之内可保他在【抟身】之前的安危,但若面对【谒阙】,琉璃其实就不能保证任何事情了。

  玄门境界的每一次登阶都是质变的跃升,【谒阙】已是仙衣玉骨,将登天楼之人。固然琉璃有对抗的力量,裴液自己却是脆弱之躯。

  “若是面对【谒阙】,你须得在我视野之中。”女子曾认真道。

  但如今这位【大司山】却选择了对琉璃避而不战,裴液并无分辨玄门宗师们修为的能力,对方也没有展现,但他不得不怀疑,其人尚未登上第三层玉阶,抑或状态非常不好。

  无论如何,对方是在阵破之后主动退走,裴液自然绝不肯放过他。

  藏经楼依山而成,依照黑猫捕捉到的一丝动向,裴液越过高崖,朝着茂密的林间一头扎去。

  冷夜薄雾,林间深幽朦胧,诸多草木犹如雨后的冷翠,暗月之下闪过流光。

  寂静中只有少年轻喘的纵掠声清晰可闻,只是几息之间,对方就已完全不见踪影。脉树六生要追一位二三阶的宗师却是天方夜谭,但对方离开之果断反而更佐证了此时紧追的必要性。

  裴液配合着黑猫敏锐的查知努力循迹,但显然已落后不知多少。

  “玄气很淡了,再往前应当就找不到了。”黑猫忽然轻声道。

  “.”裴液抿唇沉默,继续向前疾奔。

  终于黑猫按了下他的肩膀:“好了,停吧,我找不——”

  话到一半却忽然顿止,猛地抬头看向前方。

  “怎么了?”

  “.新鲜暴乱的玄气——有人在战斗!”

  裴液眸子一凝,立刻向前纵身而去。

  行不半柱香,已不必黑猫告知玄气动向了,断木飞石已经出现在视野,粗逾合抱的老树被剑气的余韵切断,断裂的碎枝飞叶射如急镖,钉如周围的岩石和地面上。

  已经听不到打斗之声了,这样惨烈的痕迹一直向前绵延了将近一里,越往前去痕迹越加触目惊心,大片的焦糊开始将老树灼枯、岩石焚裂.终于在这些痕迹的末端,裴液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形貌看起来比在博望那晚更狼狈,头发散开,衣袍上全是带血的剑痕,长剑斜斜插在身边地上,正望着另一个方向。

  裴液停下身形,无洞回过头来,面上显出些激斗后的伤疲:“没能留下他。”

  “无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剑腹山被封住了,剑主选择把我送出来。”无洞看着少年惊愕的表情,喘了口气在石头上坐下,“我本来觉得这决定不大好,但现在又觉得.”

  他又看了一眼【大司山】离去的方向,轻声道:“.真是无比正确。”

  “.怎么会封住?”裴液有些慌张,“明姑娘没出什么事吧。”

  无洞笑:“明绮天能出什么事?”

  “.那就好——我有琉璃无大人,你拦了他片刻太好了,我们快继续追!”

  无洞抬手制止,微笑扯住他袖子:“不必了。”

  “为何?”

  “我有分寸——且坐。”

  裴液有些茫然地坐在老人旁边,无洞把沾血的长剑归入鞘中:“青鸟的信筒,有被开过的痕迹吗?”

  “.什么?”裴液怔住。

  无洞只安静看着他。

  老人知道青鸟被留置,也知道它会在某个时刻被放出来,甚至,大约知道它的用处。

  裴液想起老人在知道魂鸟失期只随口提了一嘴“或是山阵干扰”,那时另有重要得多的事情,裴液本以为这位鹤检是暂时挪不出精力去细查,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无数他知道的或不知道的事情、重要的细微的.在老人心里全都一直清晰而明了。

  甚至在裴液全未往藏经楼身上想的时候,这位鹤检就在剑腹封山之后判断出了事情大概发生的地方——唯有一脱困就径朝藏经楼而来,才能将将撞上离去的大司山。

  “.”裴液一直以为先来崆峒的自己在一点点揭开事情的面纱,这时才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所见仅是一隅,这位“专司此案”的鹤检,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了解得远比自己清楚明白。

  ——“帮我盯一下崆峒”,确实只是交给少年的小活计。

  “若没有打开过,对方怎么确定它能将你勾去‘藏剑阁’呢?”无洞看他一眼。

  “.有,有的。”

  “有就对了,对方做事不会这么粗糙。”

  “.”裴液又没明白老人在说什么。

  “但再多的掩饰也改变不了本质,青鸟既然确实被用于刺杀你.”无洞安静的看着他,“那有些事情就可以确定了。”

  “我不懂,无大人。”裴液蹙眉,“这是您故意留下的破绽吗,能不能说清楚些。”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无洞嘶砺低声,一双灰白的眸子望着开始泛白的冷天,“但我尽量保证.你会是立在最后的那个你相信吗?”

  “.”

  在没被告知的情况下遇敌显然不是愉快的事,但正如老人信任他一样,裴液也信任这位气质冷利的老人他总是知道自己该在的位置。

  “相信。”裴液认真点了点头。

  于是老人罕见地露出個有些开怀的笑,拍了拍膝盖。

  “去剑腹山前您好像还不是这样。”裴液也调整了下心态,放松身体坐了下来,“是青鸟这件事让您发现了什么吗?”

  “是的,上一次以命为注没有成功,令我一直迷惑。”无洞道,“直到刚刚,我才意识到自己想岔了不聊这个了,来谈现下的事情吧——在来之前,我调查了崆峒的每一个人,包括这位大司山。”

  裴液打起精神。

  老人第一句就令他怔住:“崆峒本代大司山,真名迟鉴宗,今年应在七十五岁,入山之前卡在‘抟身’境界。爱护后辈,痴迷剑藏,性情纯真,确实和你所说的那位张梅卿亦师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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