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仙主 第11节
只有独身直面此人时,才真正体会到那窒息的压迫感。
自己开启了【鹑首】,吞下了小蛟心,反应、力量、速度俱已是之前数倍,又是在如此攻敌不备的条件下,却连对方一丝衣袍都没划破。
见裴液不答,伍在古也不恼,道:“还好这次你就在这里,不然我又要受龙舌噬体之苦了……那感觉,可真是不好受……”
说到这里,伍在古仿佛终于想起了眼前少年带给自己的痛苦,随着话语一字一句地咬出,他的眼神暴戾起来。
一瞬间,裴液浑身寒毛乍起,他看到对方手伸向腰间,他看到一道寒光被掣了出来,他看到对方拧腕亮出刀背。
然后,那一道寒光就已在眼前!
纵然是在【鹑首】加持之下,裴液依然看不到过程,他几乎是全凭本能架起匕首,“铛!”的一声——竟然挡住了!
那些伤势和反噬,对对方的影响也并非九牛一毛!
但下一刻匕首直接飞脱掌心,裴液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高手,哪怕对方是重伤无力的状态,劈出的这一刀都带给裴液山一样撞过来的感觉。
但所幸毕竟挡住了这一刀。
然而裴液的庆幸还没完全泛起,那刀如同一柄灵活的毒蛇,竟然就在极狭小的空间里,在毫无蓄力的境况中变招发力,侧刀一斩,劈在了裴液的腰间!
这一刀的力道之大,裴液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这就是真气的特权了。
这一刀的目的是在致人瘫痪而不死,毕竟是祭品,可残不可杀。额头的印记这一刻从催命符变成了保命符。
裴液重重摔落在地,砸在了白袍人的尸体上。
匕首还在那脖颈上笔直立着,血已经流成了一大摊。裴液的眼睛第一时间落在了尸体的腰间。
“唔……你吞了那枚法器?”伍在古眼尖地注意到少年的腰骨并没有碎裂,“如此,是我留力太多了。”
伍在古微微一笑,两刀之下,少年的实力已经暴露无遗,第三刀就可毫无意外地解决掉他。
裴液刚要挣扎着起身,伍在古已再次扑到面前。
这次是毫无保留的一刀,浓郁的真气灌注刀身,已是肉眼可见,而裴液根本来不及站起。
本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但意外还是出现了。
因为少年握到了剑。
他不是在站起,他是在出剑。
这是身形夭矫,以下克上的一剑,寒光带起地上的血迹,像是银龙出血海。
这是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一剑,它应该在云琅问剑台上,应该在天门试剑石前,应该在神京武举,甚至应该在五海九州羽鳞试上出现!
伍在古知道自己的刀没有任何问题,这一刀下去一定能将少年劈成两半。但对方的剑可能会更快一步贯穿自己的咽喉,当然,也可能是同时,或者是更慢一些——因为他根本看不清那条银龙的轨迹,无从判断,更无从格挡。
他敢赌吗?
更近了,少年坚定的表情越加清晰,目光中没有一丝动摇。
这是无解的局面,因为光脚的总是不怕穿鞋的。
伍在古牙一咬,身体向后漂过一个长长的弧线,落回了门口,表情阴沉地看着裴液。
裴液缓缓拉开脚步,摆出一个标准的剑架,庄重地面对自己人生中第一个真正的强敌。
任你境界再高,真气再浑厚,也没有在要害处生出鳞甲。你固然可以随手一招就杀死我,但我割开你的喉咙,也不需要第二剑。
第19章 仙
幽蓝阴暗的空间里,一刀一剑对峙着。
伍在古感觉自己就像豹子遇上毒蛇,明明一爪就能把它撕碎,但却不敢保证能躲过它死前的一咬。
偏偏那毒又是如此剧烈。
他不停试探,两人顷刻间已交换了五六招,刀剑却没有一次交击——事实上,只要交击,裴液就败局已定了。伍在古正是捉不到他的剑,才不敢舍身进攻。
如果此时伍在古只是感到棘手的话,裴液简直是如履薄冰。与这样的对手对招,不只是“全神贯注”可以形容,事实上他精神已绷到了极致,但还是好几次都没有反应过来,全靠本能的反应出剑来逼退敌人。
对方还是太快了。
裴液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因为体力,因为精神,因为全方面的不如敌人,自己不可能一直撑下去,只要一个反应不及,就会身首异处。
相比对方,自己更加急于破局。
伍在古再次出招,这次他尝试的进攻方位是正上方。
但他刚要跃起,裴液忽然暴起,剑光飞雪般杀来,精准地卡在将起未起这个难受的点上。
然而这样的节点对真气盈身之人一如既往地无用,伍在古从容改换姿态,但他依然没有应对这一剑的办法,于是只好再次躲开。
但这次裴液得理不饶人,他成了进攻的一方。下一剑更快地追上,紧接着是第三剑,第四剑。体力在飞快消耗,裴液却越攻越猛。
裴液在学习,他感觉自己就要学会这一剑了。
裴液一直都知道,自己仗以逼退伍在古的剑法,其实只是徒具其形。
越爷爷所教的【雪夜飞雁剑式】,自己两年习练,剑术一直在进步,但从未真正学会哪怕一式。
自从产生“自己没学会”的感觉后,他每次练剑都觉得自己离真正学会越来越近了,但总有“望山跑死马”之感。
直到今天在毫厘之间起身出剑,逼退那沛莫能御的一刀后,死亡逼近咽喉又一触即走的感觉令他冷汗簌簌,与此同时,自己对这剑法的领悟却在不断跃升,竟有茅塞顿开之感。
他毫不停留地出剑,不断追逐着那一丝灵光,也追逐那一线的生机。
如果能学会这一剑,自己就能真的贯穿对方的咽喉!
这是一场赌局,看自己能更先捕捉到那就在眼前的剑招,还是对方能更早想到对付自己的办法。
两人在地窖中腾挪,随着时间的流逝,形势开始滑向对裴液不利的方向,他不停出剑,那一丝灵光始终捕捉不到,但体力和精神却实实在在地消耗下去了。
伍在古同样敏锐地意识到了裴液越来越慢的出剑,终于,在避开又一剑后,他脚下真气一振,忽然跃上前,猝不及防地劈出一刀,而裴液下一剑衔接不及,只好连忙后跃,躲了开来。
裴液的心沉了下去。
当对方尝试出刀而没有感到足够的威慑时,自己就失去了制衡对方的手段。
如今他只能防不能攻了。
裴液陷入了困局,但伍在古却忽然想到了一举按死面前毒蛇的方法。
伍在古看了眼燃烧的幽蓝火焰,对裴液勾出一个诡异的笑来,他撩起下身的一叠衣摆,提刀就要割下。
裴液心中泛起不详的预感,但还没想明白他要干什么,地窖里忽然响起一声怪异的嘶吼,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裴液转头看去,见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老香子不知何时爬到了祭桌前。
装着“仙水”的青铜杯滚落在地上,幽蓝的光影里,一个怪物在不断地扭曲、变化、生长。
那是老香子,他的躯干被拉长,几乎顶到屋顶,身上不断生长出幽蓝的鳞片,看起来像是枯黄的皮肤在被阴影吞噬。衣服被黑硬的骨刺撕裂,血液不断流到地上,手脚则演化为遒劲的利爪。
他抬起一张痛苦的面孔来看着两人,眼瞳渐渐染上金色。
果然一丈多高,果然身披铠甲,果然威风凛凛。
裴液终于知道那所谓来去无踪的“妖怪”是从何而来了。
林伯伯,原来是被自己珍爱的女儿咬死。
“裴……小哥,别怕……俺要成仙了……俺来……帮……你……”他声调怪异地说完,发出一声可怖的吼叫,猛地扑向伍在古。
而伍在古已有防备,在看到这异变的第一时间,他就毫不犹豫调转刀刃。此时迎着老香子,一直没能落在裴液身上的那一刀终于显出了它真正的威力。
老香子伸出的小臂像木杆一样被直接斩断,刀势不减,劈入胸膛,又将他斩出一丈有余。
裴液看向地上断落的小臂,内部的血肉仍然是人的红色,但骨头已经染上幽蓝,裴液怀疑若是骨质完全改变,这一刀恐怕不能如此效果卓群。
但老香子的胸膛却没有被劈成两半,里面骨骼依然幽蓝。裴液一眼看去,见老香子其他部分的人类皮肤尚且保留,但咽喉处已经覆满了鳞甲。
……还知道先保护要害。
裴液心中虽然惊愕地划过种种念头,身体却不可能放弃这样的机会,立刻抖起一剑从侧面袭向伍在古。
此时伍在古一刀斩退老香子,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转身往案桌那边去,侧身风声骤紧,不禁一惊,没想到裴液会在这时进攻,连忙侧身一跃闪开,怒道:“找死!”
但老香子紧接着又扑了上去,明明失去一臂,却似乎更加勇猛。伍在古躲闪不及,只好横刀一挡,震得手臂微麻。另一边裴液同样毫不放松,一剑快似一剑,疯狂压榨着自己的体力,力求不给伍在古半点喘息之机。
伍在古两面受敌,一时左右支绌,险象环生,他立刻做出取舍——宁受霜鬼十爪,不受裴液半剑。
翻身躲开裴液的一剑,面对老香子破风袭来的锐利爪子,抬起本就受伤的左臂硬吃了这一记。
在血肉被利爪切开的同时,伍在古右手长刀灌满真气,一声沉喝,在空中划出一道力断金玉的半弧。
那凶恶狰狞的幽黑躯体在这一刀前几乎是被摧枯拉朽,撞到墙壁上,又瘫倒下来,从右肩到左腰,几乎整个断裂、塌陷。
老香子倒在地上,却没有再吼叫了,他的右眼瞳已几乎完全化为金色,左眼仍是人的样子,因为痛苦而暴突,充满了疯狂。但很快鳞甲生长了过去,掩埋住抽动的人类血肉,将这只眼也染成了金色。
于是它的神情漠然而平静了,举起断裂的胳膊看了看,断口的血肉竟然开始缓慢地生长。
裴液这才意识到,之前那骇人的吼叫不是来自这个怪物,而是来自于老香子。而现在那个知道要帮自己的、会因为痛苦而嘶吼的老香子,已经完全被它给吞噬了。
它尝试站起,但几乎瘫痪的上半身暂时不能给与任何支撑了。
‘这怪物……没有想象中那么强,还是老香子本就体弱的缘故?’
伍在古不再管它,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裴液,抖了抖手中长刀,冷漠道:“现在,该结束我们两个的战斗了。”
第20章 剑
他挥刀一割,将自己黑袍下摆几乎整个截下,折叠两下后一抛,布料像一只大乌鸦般稳稳地飞向桌子。
裴液皱眉看着它划过的弧线,目光瞥向落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心脏猛地收紧。
但他什么都来不及做,乌鸦张开双翼盖住了燃烧着的蓝焰,整个洞窟陷入黑暗,淹没了他紧缩的瞳孔和失色的面容。那火焰似是完全没有温度,既不能点燃,也不能穿透布料。
身怀真气之人,五感要更为灵敏。当光芒微弱时,伍在古可以比裴液看到更多东西;当声音细小时,伍在古可以比裴液更精准地判断方位。
上一篇:御兽:我能提纯幻兽血脉!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