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图谱 第114节

　　这片地方的地势较高，背面还靠着一座隆起的高山，灰蓝色的山体顶端还能看到皑皑白雪，而那片铁丝网范围十分广，把入目可及的地方都给圈围起来。

　　不过越野车并没有往那里开入进去，而是在外面停了下来，可见到附近同样有着一个个分布不规则的坑洞。

　　何啸行说：“昨天那里的水下路径你已经有所熟悉了，我们不必重复，今天给你换一个地方。”

　　常霸不由同情的看向陈传。

　　陈传却无所谓，只要能切切实实的帮助到他，让自身有所进步，那么训练内容到底是怎么的其实不用太过在意，尽全力去完成就好，而且地方是换了，大体的要素却没有变，这就没什么大碍。

　　三人下了车之后，陈传将潜水服换上，在外调整了下，对着两人点了下头，就鱼跃入了坑洞中，入水之后，他就开始往下沉潜。

　　只是他很快就发现，这里的地下井道可不是换了一处地界那么简单，复杂性也是大大提升了。

　　首先通往下部的坑洞不再是如昨天一样大体的直上直下，而是呈现出各种弯折、宽狭以及深浅不一的复杂情况，就连水流也因为地形构造以及水压差异的原因，变得忽疾忽缓，这需要他加倍的小心。

　　何啸行则是在上面走动着，将系着绳索的标牌投入下去，看得出来，对于周围的水下坑洞路线之非常熟悉，每一次都是提前一步投落在陈传可能前进的方向上。

　　一小时后，陈传成功的游了上来，这回他前后一共触碰到了八块标牌，对比昨天已经是一个不错的提高了。

　　何啸行对他说：“休息时间减少五分钟，二十五分钟后继续，现在去车上，我们再换個地方。”

　　常霸马上回去启动车子，去往下一个地点。这片地域范围很大，连丹湖都有大小上千个之多，分布在周围的坑洞更是无法计数。

　　陈传最早接触的，多少还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而后面所见的，就完全是天然形成的了。

　　等到达了地点后，休息结束，他就立刻投入了下一轮潜渡中。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他都是在这下面渡过，每一次游过之后，何啸行都是会给他换一个位置，不让熟悉下面的情况。

　　并且每一次都会缩减休息的时间，直到停留在十分钟这个时限上为止。

　　陈传不得不利用这点有限时间尽可能的恢复体力。他并没有去动用第二我，只是凭借着自己原本的力量去尽可能的争取拿到每一个标牌。

　　不过两天下来，距离何啸行规定的标准始终是差了一点，最好成绩也不过是碰触到了十一块，并且接连几次都是这样。

　　好像他已经到达极限了。

　　当天晚上，他们没有离开，而是直接在这旷野之上点了一个篝火，准备就在这里过夜，常霸拿了羊肉出来再次表现他的烧烤手艺。

　　老实说，这有点像是送别夜了。

　　常霸一边利索的转动着烤肉，一边往陈传那里看了看，他此刻倒是有点为后者担心了，因为明天如果再通不过，达不到何啸行的要求，那就不可能去进行下一个阶段的训练了，整个训练也就到此为止了。

　　走都走到这里了，就因为一块标牌而被阻挡在外面，连他想想都觉得不甘心。

　　虽然他认为下阶段的训练几乎不可能通过，可心里仍是期待着看到奇迹，而且陈传距离这个目标已经一步之遥了，就这么停下真的是太遗憾了。

　　陈传神色平静的坐在那里，身上看不出任何消沉颓丧的迹象，因为明天如果还是不成功，那他就会利用第二我来渡过这一关口。

　　可如果可以，他宁愿用自己原身所具备的能力去渡过。这倒不是因为用第二我不好，第二我就是他自己，就是他自身的一部分，不用分成两部分来看，用自身本来就具备的能力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所考虑的只是本体越是强大，第二我才越强大，所以用本体的力量去训练，去突破，才会带来最大的收益。

　　何啸行这时开口说：“唤醒并引导沉眠异化组织的方法有很多，除了那种生死关头被强迫激发的，过去还有密教组织通过咒文和经文来达到目的，经过长期密教仪式训练的教徒很容易就能被引导。

　　普通人不通过这种手段也能做到，那就放开自身情绪的束缚，因为压抑情绪的同时，也限制了一部分异化组织。”

　　他沉声说：“情绪可以放，但不能放纵，要找准自身的目标，明确自身的信念，才能统合起精神和身体，让异化组织能够听闻到自身的诉求，而不只是流于表面的调动，那样并不会完全的回应你，如果没有外来力量的干预和帮助，通常你投入多少，才会得到多少。”

　　陈传认真思索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第二限度需要自我约束，去降伏各种情绪异动，如果放任不管，那可能自己会出现问题，嗯，卓豹可能就是属于这种了，不过他或许觉得自己没问题？

　　这样的人，牺牲了理智，也得到了更多力量。

　　就他个人体会而言，在降伏情绪的同时，的确压抑了自身一部分潜力，因为除了产生情绪的这一部分异化组织，他还需一部分力量去降伏，自己限制自我。

　　但这不是没有用的，因为他的战斗风格就是保持冷静，去思考，去寻找机会，而不是一味放纵，打到哪里算哪里。

　　所以让他放开心神上的束缚，这的确是很困难，本能的就有一种抗拒，不受自己控制的自我那不是自我。

　　可再是一想，何啸行这番话恐怕也没这么简单，因为这里还特意举了密教的例子，密教仪式其实就是一种约束，所以这里的意思可能应该是，唯有能在放开情绪之后还能收回，那这才是真正的约束了自己。

　　这就是更高一层的控制了。

　　这么一想，道理是对的，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无非是约束力还不够，能力还不足罢了。

　　那么又该如何解决呢？

　　何啸行也给出了答案。

　　那就是根植在身心深处，不可动摇的信念。

　　只要自身那个不断超越自我，摆脱一切拘束的信念还存在，那就必然可以降伏住那些纷乱的情绪。

　　转念到这里，陈传神色变得认真了许多，他换了一个盘膝而坐的姿势，并缓缓闭上了双目。

　　何啸行看到之后，从原地站了起来，往远处走去。

　　常霸看了看，认为陈传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也没打扰他，拿上几串差不多烧烤好的羊肉，小心翼翼的离开。

　　黑夜在不经意中流逝。

　　到了第二天，当凉爽的晨风在旷野上吹拂起来，地平线上光芒初绽的时候，陈传睁开了眼睛，看着走过来的何啸行，说：“何老师，今天我想再试一次。”

　　何啸行说：“如果你认为你能做到，那就去做，我会在上面等着。”

　　陈传用力点了下头，他换上了潜水服，来到了一个未曾去过的坑洞前，背对着金红色的晨曦舒展了一下肢体，然后动作有力的一纵，便朝里跃身而入。

　　进入水中之后，他迅速潜入到了此处底部，不过前五分钟，他并没有动，而是调整着自己，将身心完完全全的放开了。

　　那一部分异化组织忽然没有了意志上的压制，第一次去掉了束缚，好像一下都是欢呼雀跃起来。与此同时，随着这部分组织的活跃，各种各样的情绪和纷杂念头向着充斥着脑海，似要引导着他去发泄，去冲闯。

　　可他没有因此失去理智，因为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此刻的放纵，只会带来不可测的后果，只会毁掉他的训练成果，自己可能就无法实现那真正摆脱一切拘束的愿景。

　　在这个坚定信念的压制下，他眼神依旧保持着清明。

　　这一刻，他感觉自身好像变成了两个人，一个则是情绪高涨，似谁无所顾忌，另一个正审视着自我，冷静的看着身体的每一分变化。

　　水流一动，他双足一踏，手向前分开，倏然向前游窜了出去。

　　这一回，水下的环境好像变得比以往清晰了许多，内呼吸所引导的气体交换更为有效率，似有一股全新的力量充斥着全身，令他游动的速度比前更快，也更为精巧。

　　他不断在那一条条水下坑洞游动着，寻到那一个个从上面投落下来的标牌。

　　而在地面之上，常霸发现何啸行的脚步此时加快了，这无疑是说底下陈传游动的速度也变快了。

　　他在后面不断数着那些被摇动之后的绳索，只是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接连有十块标牌被触动，他此时的心中不由多出了一丝紧张和期待。

　　还剩两块，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来得及么？

　　很快他就发现，这个担忧是多余的，没有多久，第十一块标牌就被触碰到了，然后好像只是过去了一会儿，绳索又是一阵摇晃。

　　“十二块了！”常霸不由激动的喊了出来。

　　陈传已经达到了何啸行所规定的要求，可这还并没有结束，仅仅是三分钟后，他又触碰到了第十三块，接着是第十四块，第十五块……

　　陈传在下面飞速游动着，距离一小时还有一点时间，如果他继续，应该还有一定可能增加标牌的数目上限，然而他却是就此停下了。

　　他直接从下方的坑道中游了出来，单手轻轻一撑，哗啦一声将自身带出水面，双脚稳稳在坑洞边缘站定，再是十分自然的起直了身体。

　　何啸行看着他，点头说：“能放也能收，你并没有因为单纯追逐目标而去放纵自己，克服了自己的求胜心，在规定的一小时时间内停下，这很好，这个阶段的训练要求，你已经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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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废弃场

　　常霸听到这句话，比陈传更为激动，因为这一阶段完成，意味着后者可以进入最难的那一阶段训练了。

　　如果说之前的训练他还敢于去小小的尝试下，那这一阶段他却是望而却步。

　　他之前就没觉得在第一、第二限度之中有人可以完成，可如今看到了陈传的表现，心里多出了一丝期待，说不定后者真的能将这个训练给完成了。

　　陈传此时正逐渐收敛起了身心之中滋生的情绪，他笑着问：“何老师，我们可以进入下一个训练了吧？”

　　何啸行看到陈传的笑容，忽然沉默了下，因为这一瞬间，他好像从后者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学生的的影子，他转头看向对面铁丝网隔开的地方。

　　“你接下来的训练，就在那里。”

　　陈传看过去，他之前就对这个地方有些好奇。

　　“那是什么地方？”

　　常霸走过来说：“早些年这里有一個水生物研究基地，这些铁丝网就是他们拉起来的，我爷爷还说，跑到这里来研究水生物，简直脑子有病。

　　后来这伙人撤走了，但是底下的鱼类和一些水生物都是变得千奇百怪，怎么说呢，嗯……非常凶恶，但好在它们对这里的生存环境非常依赖，尽管地下水流相通，可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扩散出去。”

　　陈传这时也是意识到了，他说：“所以下阶段的训练，是要去那里潜游么？”

　　常霸紧跟着的兴奋的接口：“不止是这样，同时还要在规定时间内拿到上面所投落下来的标牌。”他回头看向何啸行，“何叔，是这样吧？”

　　何啸行对着陈传沉声说：“我需要提醒你，看着步骤类似，可危险程度并不是前面你所经历的可比的，你可以考虑下，这阶段的训练并不是必要完成的。”

　　陈传看了眼前方，说：“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学生想试试。”

　　非必要的情况下，他是不愿意去冒险的，但既然来了，他也想试试这个训练，说不定还能再提升下自己，再说有第二我兜底，他不用太过畏畏缩缩。

　　常霸看了看他，“陈小哥，这回你要是真能过，以后你来我们小镇，无论吃的住的，一律免费！”

　　陈传笑着说：“既然小常哥都这么说了，那这个便宜我怎么也要占的。”他又想了想，“刚才小常哥你说里面的鱼很凶猛，那是什么样的？”

　　对于不熟悉的东西，他还是要设法提前了解下的，提前做好功课，不然就不是训练，而是逞强了。

　　“想知道这个啊，简单。”常霸回到车上，拿出一只特制的捕鱼兜，又提了一个铅桶，兴冲冲跑出去，嘴里说：“看我的吧。”

　　两个人等了大概一刻多钟，常霸就肩上扛着鱼兜，单手提着桶走了出来，然后将桶往两人眼前重重一放，精巧力道的控制下，居然半点水花也没溅出来。

　　可以见到，桶里面有三条黑红两色的大鱼，黑色的那种头部看起来非常坚硬，好像有一层头壳包裹，小的那个则是混身赤红，嘴里有细密尖锐的牙齿，感觉上就与一般鱼有所不同。

　　常霸说：“这两条大的叫青鲤，小时候我们管它叫撞撞鱼，小的那个叫红鳞鲤鱼，民间的说法，叫赤眼食人鱼，青鲤在水下那可叫一个快，而且头很硬，我就见过这玩意儿跟着疾流下来，能撞碎石头，如果在水里被撞击一下，可不亚于被大锤敲中。

　　食人鱼就不用说了，这家伙一口下去，能撕咬下一块肉来，数目少还能应付下，这要遇上成群结队的，那有多远躲多远。可水里面的鱼可远不止这几种，待会儿我再给你细说。”

　　何啸行说：“把鱼带上，我们先进去。”

　　“好咧。”

　　三个人回到了车上，车子启动，就往里面行驶过去。

　　铁丝网也就挡下一般人，对于他们毫无用处，而且之前应该也有不少人来过这里，早就在上面开了不少缺口了。

　　车子顺利开进去之后，陈传看到旁边是倒着的金属牌子，得益于这里的气候，上面还有不少尚可以辨认国外文字，这么看来，当初的研究所可能是有国外背景的。

　　他问：“这个实验场地建立了多少年了？”

　　常霸想了想说：“有六十年了吧？我爷爷那时候就有了，我父亲小时候就已经废弃了，至少有小几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