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图谱 第113节

　　坑洞底部，陈传只是静坐了一会儿，可他却感觉似乎已经经历了很长时间。

　　这里那无处不在的压力只是其次，关键是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看不到任何光线，完全就是漆黑一片，同时周围空间狭小，就像是处在了一个幽闭的空间中，可谓异常之压抑。

　　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专注在内部呼吸之上。

　　他也不得不如此，因为水底下与在地面上时是完全不一样的，这里捕捉氧气非常困难，他必须全身心的投入在这上面，充分并合理的挖掘出每一个可以用作配合的异化组织，这样才能让自己长时间维持下去。

　　何啸行这次没有离开，而是等在了边上。

　　常霸看了一会儿，就搬出一个折叠板凳，拿出一本小人书坐在一旁边看边等，可等他连看了十来遍后，不禁看了看坑洞，心里嘀咕了起来，这都快两个小时了都还没出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可他知道自己是多想了，何啸行尽管站在上面，可其对周围乃至于水底下的情况应该是了若指掌的，要有问题恐怕早就设法把人拉上来了。

　　看陈传一时半会可能还不会上来，他索性又去搬出了一个烧烤架，从车载的冰箱上取出一串串羊肉，开始现场烧烤。

　　没有多久，空气之中就有香味冒了出来，羊肉开始滋滋冒油，他一边利索的翻动着，一边洒上了调料。

　　烤好之后，他先给何啸行那边递过了十几串，然后自己也是美滋滋的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嘴里自言自语，“再不出来我可就吃完喽。”

　　不过时间比他想得更长，直到四个小时之后，何啸行才对他示意了下，常霸连忙起身，将一个顶端系着重物的绳索慢慢垂了下去。

　　水底下的陈传此刻正保持一动不动，他减少了所有的必要消耗，只是维持着自身的存在以及抵挡那些异物的侵袭。

　　此刻感觉到了有东西垂了下来，他仿佛从沉静中醒来，动了一下，随后拉住了绳索，缓缓往上而来。

　　从坑洞之中出来，在踏上地面的瞬间，他忽然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同一时刻，他感觉一阵沉重和虚弱感袭上心头，这是因为刚才他消耗了大量的体能，不过随着他脱离水面，在内部呼吸和外部呼吸的共同作用之下，更多氧气进入血液之中，他的力量也是在快速恢复着。

　　他过去拿出了营养膏，一连吃了十多根下去，这才感觉缓了过来。

　　目前也只有这种东西能补充他的消耗，日常那些饮食营养低还费时间，除了满足口味基本没什么用了。

　　从这里可以想到，旧时代那些格斗者，消耗的资源也不是一般的多，没有大势力供养，那恐怕根本维持不了自己的消耗。

　　何啸行等他稍微恢复了一下，就开口问：“你感觉你到极限了么？”

　　陈传想了想，坦然说：“即便不到，也差不多了。”

　　如果使用第二我，他应该还能坚持很久，但是在常态之下，他差不多快要到承受不住的地步了，何啸行在地面上还能准确判断出他当时的状态，把他及时带上来，他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想来是更高限度才能掌握的技巧。

　　何啸行说：“锻炼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去压榨潜力，而是让你得到成长，这个训练可以一直做，伱也可以慢慢适应，但你必须对自己的极限有一个明确的认知。

　　你知道了，你的异化组织也会知道，这样在充足的养分和药物的刺激下，它们会不断适应去提高自身的上限。”

　　陈传琢磨着这句话，不禁发问：“何老师说的，是格斗者的自我意志在其中发挥作用么？”

　　何啸行说：“你能自己想到这个很好，格斗者的自我意志力非常重要，对于自身的坚信，能够挖掘出更多的潜在力量，表现在外部，往往就能够创造看似不可能的奇迹。

　　可任何事物的背后都有其必然的原因，之所以能爆发远超平日的力量，那只是因为异化组织的潜力平时并没有开发出来，大部分都在沉睡着。

　　唯有你用特殊的手段和方法去唤醒它们，才会听你调遣，而意志力就是其中重要的部分，在常态下往往不足以去推动，很多在生死关头才会被迫激发出来。

　　而我们不必这么极端，先通过外界的影响和刺激，让身体中更多的异化组织逐步活跃起来，有意识的去一步步调动它们，并最终完全为自身所掌握。”

　　陈传点点头，这样他就能理解了，他说：“何老师，这个训练我需要坚持多久才算合格？”

　　何啸行沉声说：“你大致已是达到后续进程的要求，今后你自己想办法抽空练习，我现在给你安排下一个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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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游渡

　　可以进入下一个训练了么？

　　陈传精神一振，他不难意识到，自己所经历的每一个训练都是彼此有着关联的，唯有上一个达到了条件，下一个才能继续。

　　但无疑会更为困难。

　　可这样的训练才能够真正提升自己。

　　何啸行说：“这里有的井道底下并不是封闭的，而是彼此之间相互连通的，你既然已经拥有在水下保持沉潜的能力，那么接下来，我要求你在井道之间快速游动。

　　我会在多数井道底下沉入标牌，事先不会告诉你哪里会有，你需要在规定时间内搜集足够数目的标牌。”

　　陈传听了之后，也是神情认真许多了，这個难度可是一下就提升了许多，运动和静止是完全不一样的，会加倍的增加体力消耗不说，在不熟悉的水下路径穿行，也会有很多事先无法预料的困难和危险。

　　而且从有规定时限看，速度还不能慢了，能做到哪一步他自己也无法确定。

　　常霸咽了口口水，这就开始潜游了么？当初他也壮着胆子游了下，可很快就放弃了。

　　因为在深长的不知道来处及去处的水下坑道中游动，一个不小心，你就可能找不到正确的出路，要是正好在进入一条狭长通道时体力不支，或者维持不住内部呼吸，那几乎就没有上来的指望了，在心理上会造成严重的压力。

　　当初他小试了下上来后，可是觉得从地狱回来，从没觉得人世有这么美好过。

　　什么格斗术，什么家产，什么女友，他都不在乎了，他当时只想安静的躺着，能够顺畅呼吸空气，能够被温暖阳光照到，那时候从来没想过，平常接触到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那还只是在底下游了十来分钟而已，凭陈传刚才的表现，还不知道要多久，他是真的不敢想。

　　何啸行说：“再给你半个小时休息调整。”

　　陈传郑重点头，他看了下表，去到一边，盘膝坐下，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这一次他内外呼吸法同时配合着运使，尽可能的恢复体力。

　　常霸心说好家伙，他算是看出来了，何啸行刚才在陈传达到极限之前叫出来，那就是为了留一点余量在那里，好让他可以继续接下来的训练。

　　是早就算好了的。

　　这可是真上强度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那关他都不觉得第一、第二限度内有人可以通过。

　　半小时后，陈传看了下手表，缓缓站了起来，说：“何老师，我准备好了。”

　　何啸行指了前方某一处坑洞，说：“就从那里开始，我给你一小时，一小时找到的标牌越多越好，注意留意，到了时间，我会招呼你上来。”

　　陈传点了下头，他走到了那坑洞边上，然后毫不迟疑跃跳入了其中。

　　这一次，他一路游到了底部之后，稍稍感觉了下，就找到了一条通路，并向前方游了过去。

　　只是这些水下坑道不是一路平顺的，而是弯折曲绕，高低不一的，他想一下快速通过几乎是不可能的，那样做势必碰撞挂擦。

　　使用蛮力不可取，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他必须集中精神去感受水流的方向和流速，还要同时兼顾内部呼吸和抗拒异物的侵袭，从一开始就十分艰难。

　　何啸行此刻站在上面，不过他脚步也在移动着，如果此刻有人能看到下面的陈传，就能发现他几乎一直就在后者上方相距不远的地方移动。

　　这时他伸出手，常霸连忙递过一个挂着绳索的金属标牌，手一抛，往一个坑洞里扔了下去，等这东西带动着绳索往下沉去，就往附近另一个坑洞又抛了一个。

　　陈传这时感觉通过了一条坑道，但他在底下并无法很直观判断出这上面存在去向地表的坑洞，还仅仅只是一条方向向上的水道。

　　他在周围转了一圈，手中忽然摸到了一根绳索，然后顺着找到了一块金属物，心中不由一定，同时也是明白过来，这个标牌其实还有指路的作用，就是告诉他上面有坑洞，维持不住了可以直接由此回去，无形中降低了一些危险性。

　　这东西并不用带上，所以他拽了两下表示自己找过了，就又向着另一处水道快速游去。

　　在这里穿行最危险的无过于他完全不清楚水道的距离，要是半途忽然气力不济，或者内呼吸一个紊乱，那么就登时就可能出现问题，需要他精神高度紧绷，并且还要尽可能的记忆自己所走过的路。

　　一般来说，在这种没有光线的地方穿行很容易就会失去方向感，但一来标牌上是有浮突起来的数字的，摸到了就大致知道自己是不是之前接触过；

　　另一个，应该是异化组织带来的影响，他有种莫名的直觉，似乎不用通过意识判断，而只靠身体记忆，就可以清楚判断出自己身处的所在到底是不是曾经游过的。

　　接下来他又接连找到了几个标牌，此时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感，只知道不停的游动，不停的去向下一处。

　　在又触碰到了一块标牌后，忽然感觉绳上传来一阵阵抖动，知道是让自己上去了。于是他便顺着绳索往上攀浮，在见到上方出现亮光的时候，用力一蹬，从水面破出，用手在坑洞边缘口处一撑，就坐在了那里。

　　他抹了把脸，稍稍缓了一下，才拖着沉重的身体站起，并用力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这一刻，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天地是如此的广阔，如此的令人舒畅。

　　何啸行等他差不多恢复了一点，才是开口：“一小时零七分，伱超过了七分钟，前后一共触碰到了四块标牌，只能勉强算合格，休息一下，半小时后再来一次。”

　　陈传吸了口气，点了下头，这一次他同样没有用到第二我，纯凭自身的异化组织，这是因为他想尽可能的锻炼自身，可即便这样，也达到了何啸行的最低要求，看得出来现在哪怕是他本身，也已经很是强健了。

　　半小时后，他又一次跃入坑洞之中，这次比上回好点，多拿到了两块标牌，并且在一小时内就提前上来了。

　　看着时间还充足，再次休息了半个小时后，他进行了第三次尝试，不过这次没有第二次的成绩来的好，并且只拿到了四块标牌，和第一次持平。

　　这其实说明他的状态已经在下滑了，锻炼效果也在减弱。

　　何啸行果断停下，并说：“三天之内，你必须在一小时内拿到十二块标牌，能够做到，我们才会进入训练的最后一个阶段，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回去用药修复下损伤，就不要再加练了，好好休息下，明天继续。”

　　常霸这时也是松了口气，他在上面转圈，可感觉比在下面还紧张，此时他对陈传的态度大不一样了，他说：“陈小哥，你歇会儿，我去开车。”

　　说完他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车开了过来，陈传此刻也是将潜水衣脱了下来，换上了之前的着装，等上车后，他便靠在了柔软的靠垫上。

　　老实说，今天非常的累，那是一种久违的疲劳感，但也感觉很充实。

　　他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什么都不懂，才开始在余刚那里学习格斗术的时候，有一种重头开始的新奇感和紧迫感。

　　那时候需要去通过复试，现在则需要面对来自互助会的压力，尽管目标不同，可无疑都是关乎前途和命运，而这些都需要他自己去创造的。

　　回到了旅社之后，他去冲洗了一下，顺带看了眼第二我，见上面出现了不少虚化迹象，大多数都集中在身体内部。

　　这说明那里有不少损伤，不过他没有直接移除，这是超量恢复的关键，自然休息就好，实在无法消除的暗伤，再让第二我去承受。

　　出来后他服用了一些帮助身体恢复的药物，因为何啸行有交待，所以他也没有再加练，而是简单活动了下，演练了下刀招和正散手，保持住身体的记忆就好。

　　这时天已经黑了，他在椅子上坐定后，就旋开了摆在桌案上的收音机。

　　本来他只是想顺带放松下心情，可不久发现，这里很多节目都与洛雅古城有关，还有人根据过去的事件弄了出来一些或真或假的冒险故事。

　　他感觉自己发现宝藏了，一口气听到了九点左右，这才将旋钮旋上，回去睡觉了。

　　一夜过去，又是一天到来。

　　陈传睁开了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眼时间，正好是四点钟。

　　在他的感觉之中，好像才刚刚闭上了眼睛，即便以前也很少有这样的深沉睡眠，这说明昨天他的确是非常疲乏了。

　　不过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精神非常饱满，看了眼第二我，那里的虚化迹象近乎完全消失了。

　　这说明经过一夜睡眠，身体的损伤都是修复了。

　　他从床上起身，洗漱了下，吃了根营养膏，就带着自己东西走了出来，才到门口，就见常霸已经把车停在那里了，对他抬手招呼了下，“陈小哥，早啊，上车吧。”

　　陈传也问了他一声早，直接就上了车，凌晨四点多钟的镇子仍旧是静悄悄，车灯照亮着前路，一路往山上来，接到何啸行后，车辆又拐下山，又一次来到了昨天所在的坑洞附近。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车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开，最后到了一处用一根根木桩和铁丝网圈围起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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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