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544节
与此同时。
酒楼门外,收复诸县成功、胜利归来的赵如是队伍,经过了街道。
一条“弧”,现身半空。
大街上,包括正下方经过的赵如是等行人们,一时间并没有发现头上景观。
除了几个蹲在街角玩丢石子游戏的稚童,其中一个稚童,目光随著抛起的石子,抬头一瞧。
石子咯噔两下,掉落脚边,没有接住。
同伴怪叫一声,幸灾乐祸,失手稚童却是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手指上方,结巴招呼:“看,月……月亮!”
可下一刹那。
“月亮”消失。
从出现,到消失,不超过三息。
人群中央,骑在马上的瘸腿汉子,脑袋从脖子上滴溜溜滚落,重重砸地,弹跳数下。
瞪大铜铃眼的虬髯脑袋,骨碌碌滚至一个蔬果摊前,白菜叶浸红。
马背上飙血的无首之身在身后同伴惊骇的目光中,依照惯性还多走了三步,才在马匹惊厥扭动下摔落马背。
街头落首,街尾摔尸。
尸首分离,距三十尺。
整个市井炸了。
商贩行人满脸震惊。
大白天的,走著走著,脑袋掉了?
见过走路掉帽子、掉钱袋的,没见过掉脑袋的。
目睹之人,眼神不可思议,怀疑看花了眼。
酒楼内,无人再有心思听琴声,都跑了出去看热闹。
看死人,这不比赏琴有意思?
这种时候,正经人谁赏琴啊。
赏琴的还叫正经人?
旁边琴女也出去了。
阴柔青年头不抬,继续弹琴,直至一曲终了,平静起身,前去抱起窗边琴盒,走出空荡荡的酒楼大厅,从街道拥挤吃瓜的人群后方经过。
阴柔青年抱著琴盒,与匆匆赶来执法、一脸严肃的刁县令等人擦肩而过。
刁县令身后捕快队伍里,一个年轻捕快皱眉转头,看向抱琴背影,张嘴欲喊,旁边突然伸来一只手,年轻捕快被扯了个踉跄,瞪眼转头,原来是旁边队伍里一位资历极老、曾跟随那位受百姓爱戴、治水斗恶霸的传奇县令的老捕头。
老捕快收回拉人的手,紧紧跟随前方刁县令,全程瞧也不瞧那新人,年轻捕快愣了下,闭上嘴吧,跟上众人,走了几步,忍不住再回头看去……
那道抱琴身影,消失无踪。
第386章 高端局
“咦,袁县令,这是何意啊?”
夜深,挂有两只红灯笼的大宅门口的街道上,
朱玉衡身后跟随著一众整齐骑士,刚翻身骑上马的他,俯视斜瞥了眼门口恭送著他的抚水县令袁济。
这位中年县令身后,跟著一个戴帷帽的娇滴滴小娘,低头俏立,不敢看人,两手捧有一只托盘。
袁县令笑语:
“朱将军,陈员外得知您年纪轻轻,就一人出征在外,为国拼杀,实在敬佩,刚刚洗尘宴上,酒酣饭饱,将军都不忘著甲,穿这一身森冷兵甲,稍后夜宿军营,寒夜漫漫,陈员外甚是担心啊,将军身体重要。
“于是陈员外特派家中小女,前来送件暖和秋衣,天寒添衣,希望朱将军不要客气,虽说将军英姿飒爽,与令尊一样秋毫无犯,可为国拼杀,也不能寒凉了将军不是?”
袁县令遥指东街尽头:
“沿街行百步,有一座陈员外家的雅致别院,将军可随陈小娘子去那儿换衣,若是尺寸不适,就让陈小娘子就地贴身裁量一下,为将军连夜制备一件更暖和合适的,何如?
“这也算是抚水县全体官民的一点心意,还望将军笑纳。”
“哈哈哈。”身后跟随醉酒将士们发出一阵哄笑。
朱玉衡看了眼这位站在红灯笼下、保持微笑的中年县令,又歪头瞧了瞧其身后的娇滴小娘子。
她手中上垫红布的托盘里,放有一叠丝绸衣衫,与一把铜质钥匙。
朱玉衡哂笑。
今夜是他率军兵不血刃拿下抚水县的第三日。
抚水县乃是洪州的东侧门户,如今,朱玉衡的先锋军进驻此县,除了刚开始处理了一小批不长眼的家伙外,几乎不费一兵一卒。
这位袁县令也算是十分识趣,直接绑了蔡勤那边派的小守将献出,降的很快,今夜甚至还召集此县辖区内的富豪员外、乡贤士人,为朱玉衡等将士举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接风宴,诚邀参加。
本来朱玉衡懒得来,军务重要,不过想起阿父的某些叮嘱,便前来喝了几杯酒,不过却也有防备,不过眼下看来,倒是多想了点。
他目光扫过戴帷帽的娇滴小娘子,光看身段,就能让男子暂时忽略长相、关灯一样的那种。
只不过……陈员外的小女儿?
朱玉衡一想起刚刚宴席上坐位挺近的大腹便便的老员外,嘴角扯了扯。
他有些无语,你他娘的长那猪样,还能生出这么娇滴滴的小女儿?确定不是隔壁王员外的种?
嗤笑归嗤笑,不管这个小娘子是不是陈员外亲生的,还是说从青楼歌姬里临时挑来的,这些都不重要;作为抚水县官民代表的袁县令、陈员外等人表现出的态度,才重要,朱玉衡还是挺满意的。
“宅子就算了吧。”朱玉衡淡淡开口:“末将住惯了军营木板床,温香软榻睡不习惯。”
袁县令点点头,立马接话:“朱将军果然年少英雄,有令尊之风,下官惭愧。”
顿了顿,又说:
“说起来,下官算是仰慕令尊许久,去年初春,曾在洪州大堂瞻望过令尊贵颜,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好一个上阵父子兵。”
“呵呵。”
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朱玉衡轻笑两声,胯下坐骑被他御绳在原地绕了三圈,手中一把深红马鞭拍了拍骏马屁股,才堪堪停蹄。
朱玉衡用拍马屁股的马鞭,指了指下方表情不变的袁县令,失笑摇头。
“袁大人啊袁大人,其实你也是个英雄俊杰,哈哈哈,以前是末将误会了,罪过罪过。”
什么俊杰?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俊杰。朱玉衡若没记错,当初这个袁县令可是清高的很啊,不怎么给他阿父面子。
每年开春,地方县城,按惯例去往洪州城述职,其它洪州境内的县令们来到洪州城后,都是很识趣,第一时间来洪州城,不是去洪州大堂报告,而是前往洪州都督府,登门拜访,递帖塞礼。
唯独这个叫袁济的七品县令,自视清高,每次都空手来,还在一些州县问题上,给军伍出身的阿父甩脸色,跟不配合。
只不过,此前,这个袁济毕竟是进士清流出身,又将抚水县治理的不错,冷峻公正,颇受抚水百姓爱戴,生活作风也比较清贫守规,和江州那边曾担任龙城县令的欧阳良翰有些相似,
当然,没有欧阳良翰奇迹治水又一锅端了地头蛇恶霸那么离谱、政绩显赫罢了,但在洪州境内也是名气不小,
因此洪州都督府一直抓不到把柄,整治这根硬骨头,搞得阿父很是尴尬,一些洪州县城有样学样,都督府一些公令都不好使了。
试问,还有什么事,是比看见昔日硬骨头软下来,还要畅爽的?
朱玉衡嘴角讥笑,悠悠说道:
“袁大人是聪明人啊,两次率县民投降都挺快的,与我家墙头草木一样,呵,若真有心,就悉数备好粮草、船只,还有运粮的人丁,
“勿要给朝廷的平叛大事添堵、影响了战机,老实等我阿父大军前来,十万征讨前军明日就会从浔阳城出征,摧枯拉朽扫平洪州的蔡贼余孽,
“袁大人马上就能再瞻望到他老人家贵颜了,到时候,再好好叙旧吧。”
站灯笼下,看不太清表情的袁县令点点头:
“好,静待朱大都督的十万雄军,朱将军慢走,粮草后日就能备好,不过还望朱将军稍等一二,眼下恰好秋分时节,秋收秋种,乡亲们都在收粮,得暂缓两日,不过下官保证,七日之内,征夫一定备齐,只要七日,稍稍过了这农忙时节……”
“三日之内。”
朱玉衡打断,淡淡吩咐。
“区区一千征夫罢了,只限你县三日,走了,袁大人留步。”
对农民耕种之事不太感兴趣的武人朱玉衡说完打马,就要带头离开。
袁济叹气,转过身,准备带娇滴滴小娘子进门。
可前方街道突然传来一道疑惑嗓音:
“袁大人把末将秋衣带哪去?”
回头一看,原来是朱玉衡勒马仰首扬而停,回过头朝袁济奇怪问讯。
朱玉衡随从的队伍中,立马有一袭轻骑,替小主子奔出,经过门口,骑在马背上却马术娴熟的将马下的小娘与秋衣拦腰掠走。
小娘娇呼,铜质钥匙掉落地上。
一众武人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看著朱玉衡背影,抚水县令袁济嘴角抽搐了一下。
两只红灯笼下,立定了会儿,转身进门,呢喃一句:
“两次吗……可伱们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喝完酒,带著亲卫队伍策马奔回县城郊外军营的朱玉衡,被远野晚风一吹,顿时酒醒不少,四望狂野夜幕,他忽觉海阔天空,十足畅快。
那个袁济可能为本县农夫百姓们争取农忙时机的无聊小心思,朱玉衡并不是不知道,但是此刻的他,心中只对在浔阳城里运筹帷幄的阿父敬佩有加,感慨不已。
阿父说的没错,内战与外战果然不一样。
在内战中,各地方抵抗意志薄弱,十分容易投降,大伙都在观望,静等胜利者决出,继续回归往日太平的正常轨道。
这种内战的性质,导致它不仅对李正炎等匡复军反贼有利,对于他们父子“收复失地”同样有利。
军功唾手可得,只要认真做好与李正炎、蔡勤军的关键决战就行了。
像阿父语重心长分析过的:
除去骑兵孤军深入大漠,像边疆那些与外族进行的外战,快不得,是国力比拼,是华夷血仇。
而内战,却是慢不得!
主打一个滚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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