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523节
这种大义凛然的降法,也确实好用,
首先能顺带观望一下,若是李正炎等匡复军胜了,那还好说,继续假戏真做。
若是被强力镇压了,那就是喜迎王师,也能以孤忠义胆、身处曹营的大旗来辩护。
这种降法,反正目前为止,欧阳戎从每日在浔阳渡下船的北逃官员那里,所听所闻的,就不下十例。
至于这些望风北逃的岭南、江南道官员,大都是觉得朝廷赢面很大,才跑路的。
所以投降也是一门艺术活,多种多样,五花八门,总有一门适合你。
因此,对于旧友刁县令随大流,丢下龙城的跑路行径,欧阳戎也就不意外,也不教训了,犯不著。
而络绎不绝的投降官员中,唯一让欧阳戎有些意外和无语的,
是洪州都督朱凌虚。
此人也算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的投降典范,甚至算是第一人,
是桂州、洪州之乱中,第一个投降的大周地方高级官员。
按道理,嘴中高喊忠孝礼义,痛斥李正炎、蔡勤,拒不合作,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可事实是,朱凌虚不仅降了,还反过头来,接受了李正炎、蔡勤的招纳,
当下甚至帮忙管束洪州折冲府士兵,领著李正炎匡复府赋予的职务,一起跟著蔡勤军,攻打江州。
倒戈的很是彻底,投名状都整上了。
这是欧阳戎万万没有想到的,也是眼下江州情形危机的原因……出了个带路党。
大伙只是战术投降,而你个浓眉大眼的朱凌虚,竟然真当反贼了。
这不是一个最佳选择。
欧阳戎心中疑惑,作为洪州大都督,大周地方高级官员,不说是人精,但智商不至于想不明白其中利害。
难不成是有个中隐情,或者说,是早有反心?得到了某些许诺?
欧阳戎忽然想起这位朱大都督的长子,朱玉衡。
当初在浔阳城时,就和越子昂、王俊之等人混在一起。
莫不是有过牵线搭桥,早早被李正、魏少奇、还有滕王离娄说服了?
欧阳戎摇了摇头。
这位洪州都督的事迹,欧阳戎只听说过“贪财好色”、“擅长兵略”这两道标签。
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角色,应该最会把握风向才对……
可能是嫌洪州都督官职小了,想跟著李正炎搏一把富贵吧。
只能说,尊重他人命运。
不管如何,
内战的本质,还有朝廷大军暂未集结完毕的窗口期,导致西南方向的州县降者如云,天下豪杰志士中,观望者众多。
也使得桂州李正炎的匡复军,洪州的蔡勤、朱凌虚军,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并且,吞并投降州县后,纸面实力迅速扩张乃至膨胀起来,
一时间,匡复军声势浩大。
甚至朝廷任命浔阳王离闲为江南道安抚大使辅助平叛,后者也安然接旨后,
原本打著浔阳王旗号的匡复军,也没有停顿脚步,而是又竖起离乾前太子,也就是离闲、离轮昔日那位废太子兄长的旗号,继续推进……
晚饭继续,只是众人似是疲倦,无人再提当下战况和局势。
于是晚膳在众人的沉默中吃完。
刁县令、善导大师夸赞了下甄淑媛与叶薇睐的厨艺。
甄淑媛朝二人介绍了下叶薇睐,这顿饭是她下厨亲手做的。
叶薇睐现在的厨艺不错,粗茶淡饭,也能整的有滋有味,甄淑媛颇为满意。
对于这位欧阳戎的房内人,刁县令、善导大师自然是大夸特夸,不同角度的说好话。
白毛丫头有些害羞,频频低头。
善导大师甚至提出,要给她求一根签。
叶薇睐当即拒绝,她才不缺姻缘哩,可却没想到,秀发插了句话,说是东林寺最新扩展的业务,多子多福签,是求孕事的,顿时让少女小脸像抹了胭脂。
饭后的轻松闲聊,在喝完茶后结束。
欧阳戎站起身,走出门,善导大师、刁县令默契跟随,几人去往饮冰斋的书房,开始谈事。
甄淑媛、叶薇睐端上些茶点,便各自退下忙去了。
秀发走去门口,乖乖候著。
欧阳戎看了看面前的白须黑衣老僧与尖脸落魄县令。
二人明明比他年纪大,却在欧阳戎面前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与平淡如湖的欧阳戎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欧阳戎却是理解。
善导大师虽然是僧人,但是因为东林大佛的缘故,在高举反旗、驳斥天枢造像的李正炎等人眼中,算是暴卫帮凶。
这回蔡勤、朱凌虚军攻下龙城县,善导大师自然不能像其它出家人一样,躲在庙里避世,况且寺庙也不安全,毕竟太富了。
可其它寺庙尚能破财消灾,善导大师和东林寺可不光是破财消灾这么简单,人估计都得物理毁灭,去见佛祖。
所以,东林寺高僧们也第一时间跑路,和刁县令一起逃来浔阳城。
欧阳戎开口,一本正经:“大慧高僧勿忧,王师不日便来,东林大佛会如期修建。”
善导大师叹气:“明府又拿老衲开玩笑。”
顿了顿,犹豫问:“叛军好像很反对造像,明府,要不咱们先停一停。”
欧阳戎奇道:“怎么改口了。”
善导大师叹气:“仔细想来,此事确实不妥,引起了叛乱,像桂州那边……欸。”
“只是个引子罢了。”欧阳戎轻声道:
“但该来的还是要来,矛盾不从这个口子爆发,也会从其它口子爆发,避免不了的。
“另外,现在来看,造像的事情比伱我想像的还要复杂,已经不是在下一个人能决定停启的了。”
他眯眼,耳边又浮现不久前容真冷冰冰的嗓音。
善导大师、刁县令不禁侧目,面面相觑,没有多问。
欧阳戎突然转移话题:
“李正炎、魏少奇、越子昂当初送杜书清前往龙城赴任,是不是有过逗留?”
刁县令一愣,点了点头。
欧阳戎垂目:“他们逗留期间,可有找寻过什么东西?”
刁县令、善道大师对视一眼,前者皱眉,后者恍惚:
“明府这么说,老衲倒是想起来一些,那位杜施主和越施主,曾三次探访小寺。
善导大师目露追忆。
“大师记性真好。”
善导大师当然不会说,香客捐的香火钱越多记性才越好,他娓娓道来:
“第一次来,是他们自己逛寺,完事后,上了两柱香走人。后面又来了一次,捐了一笔香火钱,找到老衲,求去藏书阁,观摩佛经,老衲应许。
“最后一次,就比较古怪了,他们与老衲席地探讨佛经,临走前,却问了老衲一件熟悉的事情。”
“什么熟悉的事情?”
“浔阳王府那位小公主殿下,曾也问过的事。”
“哦?”欧阳戎心中隐隐猜到。
“他们问老衲寺中是否藏有陶渊明的孤本诗集,特别是,一首叫归去来兮辞的词赋。”
欧阳戎叹气,他知道离裹儿当初四处寻求《归去来兮辞》这件事,所以才将归去来兮辞作为生辰礼,赠给她。
后来他才知道,此辞赋乃是寒士剑诀。
所以来到浔阳城后,欧阳戎也问过离裹儿这件事,为何寻找此辞,只不过当时二人冷战,这位公主殿下的回答是,无可奉告。
联系上离裹儿很早就收集陶渊明诗篇,早在寻找这篇辞赋,比欧阳戎来龙城还早,后来创建的菊华诗社也是咏菊,有纪念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意思。
欧阳戎盒饭她是爱好,主要是离裹儿也没什么灵气修为,欧阳戎自然不好怀疑什么,只是告诫她,勿要外传这篇辞赋,离裹儿点头答应。
眼下李正炎、王俊之等人找不到归去来兮辞,在龙城县无头苍蝇一样乱逛,也证明她确实守口如瓶。
欧阳戎思索之际,刁县令开口说:
“明府,下官想起一事,李正炎、魏少奇他们逗留龙城那几日,除了翻看龙城县志,还去探寻过陶潜故居,下官跟随陪同过。
“这算是他们当时最常去的两处地方之一。”
“哦?”欧阳戎语气好奇:“还有一处是哪?”
刁县令多看了眼面前的俊朗青年:
“是明府你修建的折翼渠,李正炎、魏少奇常去观摩,赞不绝口。”
欧阳戎顿时默然。
刁县令:“下官应该没做错事吧。”
“陪同无事,不算牵连,然后呢。”
欧阳戎抿嘴:
“他们是不是携带了一副画?”
“什么画?”二人好奇。
欧阳戎摇头不语。
刁县令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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