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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34节

  欧阳戎似是没被昨夜东库房的变故影响。

  他揉了揉僵硬疲倦的脸庞,转身板脸,佯装严肃道:“先别动,让我猜猜……好呀,伱们是不是又来贿赂本官的?小小年纪就不学好,长大那还得了,不得上天去……”

  几个小些的孩童吓得缩在年纪大些的孩童身后,后者赶紧红脸解释。

  欧阳戎假装皱眉叹息:“天天来用腌萝卜投喂本官,欸,群众里面果然有坏人啊……”

  嘴里批判著,年轻县令的手却是不闲著,直接把他们送来几袋腌萝卜全笑纳了,这边摸摸脑袋,那边关心了几句,若不是这些孩子不用读书,他说不得还得发点作业给他们……不一会儿,欧阳戎放走了小脸拘谨但却开心的孩童们。

  其实这也算是每日惯例了,营地里面那些大娘小娘们自从知道某位俊县令喜欢吃腌萝卜后,经常找机会“投喂”。

  起初都是她们自己来,后来似是发现这位俊俏县令脸皮有点薄,每次都被她们包围逗弄的脸红讷讷,并且开始走路绕著她们……于是这些娘子们便善解人意,改为让家中孩童来送了。

  欧阳戎其实以前对影视里那种官民鱼水情挺无感的,可是后来落在他身上后才发现真香。

  只不过今日“强颜欢笑”送走孩子们,他脸色立马恢复了平静,独自坐在山坡上。

  这一夜过的……身子有些冷。

  不过这时,忽然后方有人怯怯喊了句:“老爷。”

  欧阳戎转头一瞧,是个熟悉的小身板。

  “阿青?你怎么来了。”

  额头刺字的青涩少女还是穿著以往那件旧衣裳,破旧补丁不少,但却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被晒得有些健康小麦色的脸蛋也是,这是一种一眼看去干净如白云的女孩,也只有这个时代尚未被污染的绿水青山才能孕育出这般水灵的女孩了。

  “阿……阿青来还老爷衣服……服……”

  在他的注视下,小丫头第一句话说结结巴巴,后面似是鼓起勇气,抬起小脑袋,那双很有灵性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注视著他,脆声道:

  “听他们说,老爷早上经常来这附近,阿青就来了……不过昨日老爷好像没来,我等了一上午……不过今日老爷终于来了。”

  阿青拘谨上前一步,低著头,两手递上来一件折的整整齐齐的文衫,是上次那次脱衣误会欧阳戎给她披上的,后来他都忘记这件衣服了,没想到这小丫头还亲自来一趟。

  “昨日中午有个宴会,就没过来。”欧阳戎有些不好意思道:“有些抱歉,辛苦你了。”

  她双手递,他也两手接过,余光瞥见文衫的袖角好像还被绣了点好看刺绣。

  欧阳戎默然。

  “不辛苦的。”阿青红了下脸,垂目看著下方两只鞋,二人一时间有些相顾无言。

  然后,这个额头有“越”字的少女似是想到什么,小脸有些激动道:

  “对了,老爷,你给的那个神方,我与阿母每日都给阿兄服用,也听你的话,让房间通风透气,裹少些被褥……现在阿兄的病情好了不少,没以前那么吓人了……老主持也说阿兄是挺住了,坚持下去有希望痊愈。”

  欧阳戎点点头,强笑了下,“那就好。”其实那日他直接断言阿山能好,只是为了给阿山他家信心,有时候给人一点“生”的意念很重要。

  阿青并不知道欧阳戎不久前经历的事,也不知道大人的世界有多残酷。

  二人一起坐在山坡上,她眼睛亮晶晶,说了不少感激的话,欧阳戎都答应著。

  不过阿青虽然内向但却也敏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看了眼笑容似是疲倦的年轻县令,主动告辞了,欧阳戎想了想,也没挽留。

  离开前,眼尖的他瞧见小丫头裙腰上的缎带,系的好像是他上回的那个蝴蝶结。

  手倒是挺巧,记得柳母好像提过,阿青在哪儿做绣工养家……欧阳戎心想。

  目送小姑娘的背影离去,他又在山坡上坐了很久,安静看著前方田野里的二十四座赈灾营逐步恢复往常的热闹,似是在初阳下获得了新生,欧阳戎觉得他体内同样也有某种力量在回归。

  也是新生。

  “不就是桌下玩脏的吗,谁不会似的……”某人心头有了新的计策。

  待到初阳晒暖了身子,年轻县令长身而起,把文衫搭肩上,提著几袋腌萝卜,背身走向晨曦中苏醒的龙城县。

  “不行,正人君子这么久,饿死了,得先咬口‘肉’……”

  这两章写的有点急,有些不妥,小戎重新审视并改了下,抱歉好兄弟们……

第39章 从打打杀杀到人情世故(四千字,求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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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剑往往是悬在头顶又将落不落的时候最可怕。

  因为若能明确它落下的时刻,便可以下定决心,或闭目等死,或顽固反抗,或同归于尽。

  可是头上利剑明明举起了,却摇摇欲坠,让剑下羔羊摸不准心意,接下来呼吸的每一秒都可能有屠刀落下,又有可能安然无事……连死都不给个痛快。

  简而言之,就是让人无法放下幻想准备斗争。

  这才是最折磨的。

  眼下醉仙楼头号包厢里的乡绅豪族们便是陷入了这种折磨,像极了被渣男县令PUA,皆在包厢内徘徊叹气,患得患失。

  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是一口筷子都没人动。

  “县令大人到底什么打算?不是听说不查帐了吗,那群军爷怎么还天天在咱们宅子门口转悠啊。”

  “哼,谁说不查了,老夫听人说,查帐那夜有妖人潜入烧帐,县令大怒,还亲手把一个勾结外人的书吏斩了首。说不得现在帐都不用查了,直接以缉拿妖人的名义抄家都有可能!”

  “这……诸位兄台真大胆啊。现在倒好,直接激怒了县令大人。”

  “程员外什么意思?我谌家可是遵纪守法的大周良民,岂会做这种杀头的事情。”

  “呵,你们谌家谁不知道啊,确实是老良民了,听说昨夜还偷偷派人去了梅鹿苑给县令大人送礼,最好笑的是还被回拒了……老夫就纳闷了,这么良民怎么不把以前漏的商税全补上,这么敬仰县令怎么上次募捐宴不多捐点,跟著大伙一起统一口径干嘛?哦,原来是怂了,良民的家门口也跟咱们一样被精兵巡逻啊。”

  “你……你个卖鱼的老匹夫……”

  “行了!”一直坐在桌边垂目吹茶的柳子文忽然“咯噔”一声放下茶杯。

  包厢内的争吵停了下来,众人落座,各怀心思的喝茶不语。

  一个高大圆脸的年轻乡绅皱眉道:“诸位世伯们别吵了,别忘了咱们今日是来干什么的。”

  一个座位靠后,戴著幞头满脸皱纹的老地主苦脸道:

  “这桌谢罪酒,县令大人万一不来怎么办?要不咱们直接把银子送到梅鹿苑去吧,上门赔礼,县令大人要银子赈灾,咱们每家凑些,给就是了,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老朽早就说了,干嘛要暗地里和官对著干……”

  愁眉苦脸的老地主话语突然一顿,因为柳子文起身了,并端起茶壶,给他礼貌倒茶,这位柳家家主语气温和,可吐出的字却一点也不温和:

  “吴伯,往日承蒙大伙抬举,一致推我们柳家带头。前几任龙城县令,咱们也是这么熬的,效果如何大伙后来有目共睹都很满意,那时也不见吴伯说什么,眼下遇到点挫折,吴伯就说这话,不合适吧?”

  “不……不合适。”吴伯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犹豫道:“可县令手里有兵……”

  “柳某知道。”

  柳子文低垂眼皮,将茶轻轻推到老地主身前,轻轻拍了拍他苍老的手背:

  “这斗来斗去,无非都是利益交换与条件互提,这位欧阳大人没立马带兵掀桌,那就是还有机会谈,不至于鱼死网破。咱们今日设宴不就是来请客谢罪的吗,另外再以修缮衙门的名义捐一笔钱,看看这位欧阳大人能否满意。”

  “大伙看得起柳某,柳某自然会替大伙的总体利益考虑周全,但是……”柳子文话锋一转,“不准像吴伯刚刚那样跪下投降,这不仅损害我们柳家利益,也损害了在座所有人的利益。”

  “好……好吧。”

  柳子文朝众人轻松的笑了笑,一副还在掌握的姿态,后者们放松下来。

  然而柳子文心里却是一点也不轻松,并且刚刚众人的争吵,也让他察觉到这些地主老财们的软弱性,与各自的心怀鬼胎。

  若是他知道有猪队友这个词,那此刻肯定全给贴到这些人脑门上。

  包厢内重新安静下来,柳子文淡定喝茶,其它人瞧见,恢复了点信心。

  不过此刻,柳子文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昨日那场东库房的变故,也不知道结果如何,派去的棋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烧掉有把柄的帐目。

  柳子文的人今日只打听到,那一夜,在谢令姜去追潜入练气士后,那位欧阳县令及时赶到了东库房,并把一位老书吏的脑袋拎了出来,黎明后挂在城头,并且立马重兵封锁了东库房,好像也没再查帐了,可是天一亮就犒劳折冲府将士们,似是有什么重大行动。

  这俩日,那位果毅都尉带著府兵们在龙城大街小巷到处转悠,似是搜查那夜闯入的练气士,也似是准备随时闯入民宅抄家,特别是重点关照屋内这些乡绅豪族们,弄的大伙人心惶惶的。

  那一夜到底有没有得手?那个欧阳良翰到底想干嘛?

  柳子文心中皱眉,这种局势隐隐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群人上楼的脚步声。

  柳子文与众乡绅财主们立马放下茶杯,起身去门口迎接。

  然而待门房推开,外面站著的却并不是年轻县令的身影,而是一个年轻的蓝衣捕头。

  “小燕捕爷?怎么就伱来了,县令大人呢?”有人疑惑问。

  燕六郎大喇喇走进门,目不斜视,走到包厢中间,朝众人随意拱下手道:

  “明府公务繁忙,没时间过来,让我替他来稍些话。”

  柳子文等人顿时松了口气,虽然人没来,但只要不是只字不谈就好,能有话捎来,那就是条件有的谈,有的谈,那就是有回旋的余地。

  “小燕捕爷请上坐。来人,上茶。”

  “不了,也没几句话,我说完就走。”燕六郎摇头,

  “不坐下商量商量?”

  “明府说了,这几件事没什么好商量的,而且你们也一定会答应。”蓝衣捕快意味深长的瞧了眼包厢内疑惑好奇的乡绅财主们。

  柳子文与身后众人对视了眼,一齐回头拱手:

  “县令大人有何吩咐,捕爷请讲!”

  燕六郎先立起两指,后放下一指:

  “第一件事。上次募捐宴募集的七百八十贯钱,加上这次谢罪宴你们要捐的……大概多少来著?”

  柳子文接话道:“早听说县衙后宅被大水冲垮,没法住人,大伙忧心父母官,这次决定一家一百贯,合计一千三百贯,捐给县衙,用来修缮官宅,还望县令大人笑纳……”

  “行了,一千三百贯对吧。”燕六郎打断道,继续吩咐:“这些钱,你们全部换成粮食,送去城郊赈灾营,并且得是十文钱一斗,水患前的正常市价折算。”

  “这……”

  柳子文与程员外、谌家主、吴伯等人忍不住商量起来,现在灾后的粮食是真正的紧俏物,十文一斗简直男默女泪,众人脸色有些犹豫不决,直到燕六郎泰然自若的加码:

  “这次折冲府将士们来到龙城,是奉监察使沈大人之命,协助调查济民仓贪腐米案,这几日也查的差不多了,明府不日就让他们回江州交差。”

  柳子文立马拍板,“可以,两千零八十贯钱,柳某再补个零头,以十文一斗价格换为粮食,明日一早便能送到城郊赈灾营,希望能为县令大人解忧。”

  燕六郎点点头,似是毫不意外,放下最后一根手指:

  “第二件事。明府说,端午节将至,这是咱们吴越故地的重大风俗,往年都是赛龙舟吃粽子插艾草,祭祀屈子,今年虽然水患,但也不能例外。”

  “可周围的县好像都不办……”程员外犹豫道。

  “江州其它县不办,咱们龙城要办,而且还要办的最大最好,让大伙好好过一个端午龙舟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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