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笑傲开始的江湖路 第332节
她道:“这一些也是我父、我师、六浮上人、我,收来的一些前古至宝与天府奇珍,俱都威力宏大。其余零零碎碎还有一些,我来得匆忙,不及收拢。道友若是有意,可持我府中令牌,尽数取去。”
沈元景见那这一堆法宝,虽看着不起眼,可仔细瞧来,都是神光内敛,功用绝不在玄阴简、龙雀环这等法宝之下,笑道:“我门下有个弟子,聪明伶俐,颇得长辈兄姐宠爱,由此得了许多好处,人称多宝童子,可与韩仙子相比,算是小巫见大巫。”
他收回飞剑,放在手中摩挲一下,说道:“不过,我有此一剑已然足够,便是再多法宝,又有何用?”
韩仙子点点头道:“九天元阳尺本就是前古至宝,又经道友祭炼化成飞剑,更添神异。能比肩者,无非昊天宝鉴与九疑鼎罢了,也都在道友手上。
我这一堆破铜烂铁,当然比之不上,不过是个添头而已。我手中另有一物,想来是能令道友满意。”
沈元景眉头一挑,说道:“你是指那一对金蛛?”
韩仙子也不迟疑,取出一个虫囊,送了过去,叹口气道:“此物原本是当年我与拙夫游历东海,无意中杀死三条修炼数千年、为祸一方的恶鲛,解救出来的一双生灵。
后来才知,金蛛口吐丝络,不畏元磁,能将广成金船兜住,从元江底部拉起。只是我法宝已足够用,再多于飞升也无多大裨益,便从未理会。
我虽隐居岷山白犀潭,道友大名也是如雷贯耳,知你志向远大,更甚于我这不成器的夫君。无论是要与峨眉为难,还是逆天行事,想必都少不了广成遗宝相助。
其中法宝虽然厉害,道友或不稀罕,只是许多上古道书秘闻,已然不传于世,较我这一袋子,自是珍贵得太多。”
沈元景笑了一声,说道:“人道韩仙子、乙驼子夫妇,乃是旁门中最一流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驼鬼只学了个宁折不弯,却耳聋目盲,心胸狭隘,不及道友远甚。
你这一番言语,使我不能拒绝。也罢,法宝道书你拿回去,只是还有一事,你二人若依我,放过驼鬼,也自无不可。”
韩仙子见他接过金蛛,心中一喜,又听此言,有些紧张,问道:“请道友说来,若我能办到,定不推迟。”
沈元景淡淡的道:“这驼鬼功行已至,道友也是神光满溢,想来天劫只在这几个月。我要你夫妇二人,留在此地,从此不履中土,直至飞升。”
韩仙子松了口气,又有些为难,说道:“拙夫天劫确实临近,等伤养好,三月足够他飞升。只是我形体早失,非要重聚,方可渡劫,如此也需三五年功夫。
道友若是相信,我可立誓,在此闭关,直至飞升,不出西海,不往大陆。如道友不肯信,我也无法,只得拼死一搏,与他做个同命鸳鸯。”
“三五年功夫,我如何等得起?况且你若不能走,这驼鬼定也不肯离去。以他这性子,被人一激,打不过我,回头找我徒弟麻烦,可是经受不住。”
沈元景摇摇头,见着对方色变,说道:“也罢,我吃点亏,这里各有两枚聚魄炼形丹和三元固魄丹,想必你也知道用法。”
韩仙子大喜,接了过来,说道:“有此两种丹药,我便有把握在半年之内,重聚形体,渡劫飞升。”
此后她也不管乙休,只是自己依照前说,立下誓言。沈元景点点头,将飞剑一收,就要离去。
韩仙子忽然叫住他,仍旧将道书与法宝囊丢了过去,说道:“道友请收好此物,那洞府令牌,也在其中,一并算作赔罪与赠予丹药之恩。
驼子夫妇二人本事低微,性情又偏激,只这点傲气还能够一看。”
沈元景轻声一笑,顺手接过,说道:“也罢,总比落入峨眉手中好。”化光而去。
韩仙子这才解开乙休束缚,后者正要说话,却见爱妻双目之中,又是怨恨,又是柔情,兼具三分心疼,不由得心肠一软,声音转柔:“夫人,你这是何必,大不了就是一死,驼子一生都不曾对人低头,如何受得了这大的委屈。”
韩仙子也不与他争辩,只说道:“立誓之人是我,又不约束你。你是走是留,由得你去,我何时管得了你?”说话间,偏过头去,眼眶已经湿润。
乙休心中止不住的愧疚,当年他毫不留情,将岳家一门杀绝,虽那些人罪有应得,可他动手,连转劫之机都不肯留,委实有些过分。
之后更是在韩仙子遭劫之时,因天机表明对方注定有此一难,之后才能因祸得福,是以真就狠心不管不顾,坐看妻子差几身形俱灭,落下个躯体毁损,躲在岷山多年不能外出。
后来乙休因此遭劫,凌浑等人趁韩仙子不能相助,几番算计,将他压在山下,成了驼背,也算是报应。
“你我夫妻一体,你立誓便是我立誓,有什么不同。只是,唉,罢了,再多说无用!”乙休哪能真个不管不顾的离岛而去,软着口气说了一句。
他见好容易夫人回心转意,肯来相见,不敢多话,转个题目说道:“夫人对我便这般没有信心,为何来得如此凑巧,还带着全副身家?”
“我若不来,你不是已经叫人杀了去。”韩仙子恨恨说道:“我本就是做了两手打算,若能胜,便拿着法宝助你;若是不能,最次也能用这些物事,换我俩一个转劫之机。”
乙休心中愈发感动和愧疚,强笑一声,再也不敢嘴硬,说道:“委屈夫人了,这一辈子积蓄,不能传之后人,用在此处,真是不知如何来说。”
韩仙子白了他一眼,说道:“不用在你身上,还能怎地?我那两个徒弟,你也知道,哪里守得住那么大一份家业?若洞府叫人鸠占鹊巢,也便罢了,只怕还是被人视作绊脚石,拉在前头挨刀的命。”
乙休过来拉住她的手,轻声笑道:“她两个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韩仙子无奈道:“花奇太过憨苯,恐三言两语叫人白赚去,还对人感恩戴德;毕真真为人粗暴,本事不如何,偏偏性子却傲气,不知进退,胆敢插手峨眉与清玄这两个大派的争斗中去,白白替人挡劫还不自知。”
乙休越听越不是滋味,连忙截住话头,干笑一声,说道:“她两个又惹出什么事端,叫你生气?”
“花奇倒是老实,就算我传了她碧斜钩,叫她紧守洞府,是一刻也不敢出门,这性子与世无争,将来也能落个好结局。”韩仙子叹口气道:“毕真真却是个孽障,得了神禹令后,胆大妄为,受了峨眉一干弟子蛊惑,竟敢去往东海,借着天狐宝相渡劫之机,参与埋伏清玄门下弟子,设计清玄教祖。”
“咦?”乙休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何时发生之事?是什么个结局?”
“就是昨日之事。”韩仙子说道:“你见着清玄子毫发无损,也应该明白,他趁机成就地仙,令峨眉派大败亏输。
我父师姐卢妪,被他杀得几乎形神俱灭,还是枯竹老人出面,保留了转劫的机会。此外追云叟白谷逸,却是没能逃脱,便有天蒙、大智两位神僧阻拦,一样叫清玄门三个晚辈杀得元神尽丧。”
乙休一震,那卢妪的道行法力,较他并不为差,昨日沈元景将之杀死,还从两大神僧手里脱逃,竟毫发无损,今日又来将自己击败,委实让人难以置信,连忙追问细节。
韩仙子所知不多,说了个大概,最后道:“我得了友人传讯,已不及询问详情,慌忙收拾洞府中的宝物,匆匆赶了过来,还是迟了一步。
不过也好,以此人斗法之能,便是我二人齐齐出手,也不过多撑一阵,惹恼了他,说不得真就将一身功行,落个烟消云散。”
乙休沉吟许久,才长叹一声,说道:“此人真真是数百年不出世的奇才,恐怕将来成就,能与长眉真人比肩,我实不能与之争锋,以往太过狂妄自大,以至结下仇怨,把夫人也连累。”
韩仙子见他真的服软,轻轻笑道:“舍去这洞府法宝,于我而言是去了枷锁累赘,又得了这两样神丹,也算因祸得福,能安安稳稳的重塑躯体,等待渡劫。
眼下这大争之世,风起云涌,老怪物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以我俩这点道行,真不够看,不如早早飞升,还能得一个清静。”
两人相视一笑,怨恨尽消。
乙休低头看了下周身破烂衣衫,调笑道:“委屈韩仙子,要与我这驼子兼臭叫花子,在这荒凉破败的海岛,作几个月的伴。”
第169章 礼物
沈元景回到三折崖涵虚仙府,众弟子欢天喜地,如同过年一般开心。
石生蹦蹦跳跳过来,一会捶背,一会捏腿,央他讲述了这一战的过程,前头还是一惊一乍,听得后来,果然是被韩仙子遗留的法宝吸引住了,又求着要长长见识。
沈元景逗了他一会,将所有宝物一起拿了出来,叫众弟子看了个分明,说道:“你们前次才得了枯竹老怪的赠予,这一些我先收起,等将来谁要用时,再来领取。”
他又沉吟一番,说道:“岷山白犀潭地仙宫阙,乃是汉时地仙六浮上人故居,被韩仙子得了去,将从前所得一应道书法宝都放在其中。
那地方神异,禁制重重,是个绝佳的修道处所。如我等不占去,时间久了,峨眉推算出韩仙子、驼鬼飞升,定然不会放过。
杨达镇守北邙,司徒平又在炼宝,此次便由英男你做个元帅,领着商风子、石生与芷仙一同前往。持此令牌,入洞府应当不难。
只是韩仙子还有两个徒弟,其一便是上次与你等作对的那个手执令牌的女子,是放是杀,随你们的便;另一个只不反抗,就不要动。
等将洞府占据,谨记要先把禁制演练、开启。若有意外,这里有一对信符法牌,元磁真金所炼,分阴、阳两面,与你一面阴牌,用以传声,无论相隔数十万里,讯息立刻便能到达。”
余英男接过洞府令牌,又取来信符法牌一观,材质似乎黑铁,并不起眼,约两寸来长,寸许宽,两头椭圆,中腰特细,仿佛大小两枚枣核连成一串。
当中太极上各有一线银丝,细如牛毛,针锋相对,时隐时现。背面一头有一个六角形的星纽,微微凸出。她按照师父所传法诀,用中指紧按背后星纽,朝正面大的一头喷出一口真气。
果然沈元景手中阳牌开始抖动,顿发毫光,便是用了法光禁制,依旧不能隔断。石生抢上前去,冲着阴牌吼了两声,果然从阳牌传出一样的声音。
他顿觉好玩,拿着飞奔出殿,躲在角落试验了许久,等余英男找过来揪住脸蛋,才一起出门。
……
这四人才走半日,俞峦领着邓八姑,风尘仆仆的归来。
她见着沈元景平安无事,并不意外,听得此战过程与结果,虽然脸上绽放笑容,可仍掩盖不住些许忧虑。
沈元景奇道:“怎地,难道此行不顺?是那公冶黄不肯让出冰蚕,还是叶缤不愿教授八姑冰魄寒光剑的炼制方法?”
俞峦摇摇头,说道:“都还算顺利。我与八姑尚且未找玉清道友出面,公冶道友就十分慷慨,一点回报不要,将冰蚕赠予。
叶缤道友听闻有清玄剑法交换,更是连声说占了便宜,将南极几处有冰魄之精的极寒所在透露,等八姑闲暇,就要一同去取。”
沈元景更是不解道:“那你更有何忧虑?”
俞峦说道:“我听闻道友中了埋伏,接着大发神威,将卢妪杀死,便匆匆赶回道贺,无意在滇西撞见峨眉掌教妙一真人。
他从西海赶回,见得是我,攀谈几句,主动吐露此番得了妖尸谷辰讯息,是在西海鹿革岛潜伏多年的老妖人鬼王冼盈处,于是他生恐人多被西昆仑老魔算中,独身一人前往,将谷辰和冼盈一起诛杀。
他更与我说,幻波池开府在即,峨眉弟子与圣姑也有交情,自要用尽手段,全力争夺,叫我做个准备,如不愿冲突,趁早避开。”
她越说沈元景越是糊涂,先略过妖尸谷辰伏诛一事,问道:“幻波池之争,我们不是早有预料,你还担心什么?”
俞峦说道:“齐漱溟能独闯西海,诛杀妖孽,又敢放下如此大话,显然早有准备。我又听闻东海一战,天蒙与大智两位神僧都已出手,摆明车马站到峨眉这边,单单只你一人,恐怕应对不了。”
沈元景顿时明白了,笑道:“是否你师门天蓬山灵峤宫将有大事,几个师兄师姐无法出手?”
俞峦点点头道:“我接到大师兄传信,师父即将飞升,他们几个恐无暇顾及旁的事情。本来我也要返回灵峤宫,是师父说圣姑之事,关系重大,叫我不可因小失大。”
“此乃意料中事,无须过多担忧。”沈元景将媖姆与极乐真人飞升一事,加上自己猜测,说了个大概,道:“因涉及到圣姑道友真正脱劫,幻波池之战不可避免。
但到时候敌人不止是有峨眉,魔门也定会出手。至于局势如何,现下休想算个分明,多想也是徒劳无功,见机行事便是。”
见得对方愁眉稍减,又道:“况且还有许多事情,你恐怕是没有想明白。譬若极乐真人、赤杖真人都要飞升,释教几个和尚也差不多少,若敢全力出手,看我如何报复,送他们早升西天,省得留在人间捣乱。
还有峨眉掌教能对你那般客气,恐怕还没有得知白矮子丧命之事。最要紧的是,他提到了谷辰伏诛,可曾对你说过,青索剑何在?”
“自然是被妙一真人收回了。”俞峦迟疑一句,又恍然大悟,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只杀了谷辰,却没能找到青索剑?”
沈元景点点头,说道:“我猜是如此。你等等看看便是,这种事情,便是齐漱溟城府极深,也藏不住,起码魔教之人肯定是知晓,总不能他放弃这等震慑群邪的大好机会,只为了阴我一派吧。”
“若是之前不会。”俞峦语气轻松许多,笑道:“不过你徒弟杀了追云叟白谷逸,你又接连胜过卢妪和乙休,那可就不一定。”
沈元景笑道:“无妨,就算没有此事,难道我们就不提防峨眉派了么?于私已经是结下诸般仇怨;于公乃是大道之争,早已超脱生死。”
俞峦转念一想,似乎也正是如此,顿时更放下心来,跟着笑道:“看来是我杞人忧天。想必是因自灵峤仙府回来后,连日奔波个不停,一时由静到动,有些伤神。”
沈元景却皱起眉头,神色凝重,问道:“你地仙二劫,还有多久到来?”
俞峦一怔,默算一下,缓缓说道:“恐怕半年之内,就会降临。真是奇怪了,我从仙府出来,师父就帮我算过,应当还有几年才是。”
“原来还真是如此。”沈元景叹道:“天机复原之后,我还以为只是那些个临近飞升之人受了催促,不想影响如此之广。
二劫虽对道友来说也不算多为难,不过也不可掉以轻心,你还是安心待着涵虚仙府,静待幻波池开启,就不要四处走动了。”
……
转眼数天过去,商风子与石生归来,除了后者身上多出好几件挂饰外,还领着一个容貌丑陋的少女过来,正是韩仙子的徒弟花奇。
此女见着沈元景,上前恭恭敬敬的拜见,然后又站到一旁,看不出有丝毫怨恨。
商风子也不避人,说道:“我们到来白犀潭,凭借令牌,顺利入到洞府。里面只花道友一人在,听了韩仙子交待,并无反抗,且相助我等熟悉一应事务。余师姐喜她善良实诚,邀她留下共掌仙府。她却不愿,执意要来见师父。”
此时花奇才站出来说道:“师父临行前曾有过交待,说我福薄,承受不得仙府纠葛。若有自知之明,还能得善终,否则妄念一起,大劫难逃。是以虽得余道友抬爱,我也不敢领受。
冒昧来见前辈,是因我欲要前往西海服侍师父师公,而贵门几位道友,并不知两位老人家的下落何在,心中急切,请前辈成全。”
“却是个纯孝的孩子。若不成全你一片孝心,反倒是我的不是。”沈元景夸了一句,张开传音过去,说了一阵,花奇连连点头,正待拜谢,就听他接着说道:“你师父、师公所在,我已说与你听,你一人前去便是,不可告知你那师姐毕真真。否则她心中不甘,惹了峨眉中人过去纠缠,万一在闹出什么事来,你师父师公又被牵连,休怪我剑下不肯留情。”
花奇本打算叫了毕真真一同前去,听得此言,心中一凛,暗想:“以师姐急切狭隘性子,见得洞府被占,定要闹事,若知师父师公所在,哪还了得?
那位余道友明明能够将我灭杀,却不动手;路上商道友和石道友也是客客气气,任我来去;眼前沈前辈风光霁月,令人心折。
这一门上下,尽是高尚之士,不会也无有骗我的必要。我还是遵照前辈吩咐,先去见了师父师公,再做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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