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笑傲开始的江湖路 第246节
天空突然变得更加高远,星辰将他笼罩在内,齐齐震荡,又急速旋转,刮起阵风。
这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薰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唤做“赑风”。若从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则令人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李持虽只算得半步大宗师,却也有着预知危险的能力,如何敢直面此风。慌忙把身躯一晃,一直缩小,变成一个芝麻粒。
周天星斗大阵并不如何变化,那风只是更加强劲,往其身上刮过,带动李持在空中飞舞。他任凭盘弄,却将自身凝练一体,赑风无论如何也透不过去。
风灾一解,他又重新化作普通人大小,朗声道:“不要玩弄这些个玄虚,来和朕堂堂正正的一战!”
“哈哈哈哈!”天空降下一阵大笑,沈元景说道:“李兄的右胳膊无有遮掩,凉否?”
李持脸色发红,刚才那一下,如何也不能说不是正面碰撞。他恼羞成怒,又化作撑天巨人,猛然伸手往前一捞,将一颗转动的星辰拿在手里,猛然一捏。
“嗯?”他捏了个空,惊讶的展开手掌一看,什么也没有,于此同时,阵法原地又诞生了一颗同样的星辰。
李持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假的?”可思及方才那太阳猛烈撞击的味道,又摇摇头,说道:“虚实相生,你这大阵倒是有些门道。”
他抬头仰望,很快就将一颗颗的星辰看个明白,问道:“你这是哪方天空的星图?朕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千年传承的世家,自然也会有人研究星空。他作为皇帝,天文地理是必学科目,虽然不大记得星辰的详细分布,可大体的位置总能明白。眼前这个阵势,不是按照任何一方天空排布。
“非止是星空,亦是心空。”沈元景淡然的声音从太阳星中飘落,说道:“李兄不攻,那可不要怪我先下手为强。”
太阳慢慢的暗淡,月亮显现,星辰停滞,齐齐发亮。李持全身紧绷,静待这一次的攻击。
直到太阳完全不见,星辰一颗颗的灭却,太阴大放光彩,跟着一点一点的变化,直到所有星辰全都消失,月亮已经补全到完美无瑕。
李持看得呆住,这一过程将他点醒,立刻懂得了如何跨过门槛,真正踏上大宗师境界。他有些懊恼不该妄想一步登天,也应该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将境界补全。
“李兄有没有想起,我们这一路斗来,你似乎都是这样在磨炼心境,好像还差最后的一点。”沈元景的话语将对方惊醒,继续说道:“你走上了我替你选的这条精进之路,便不能更改,只能从我身上得到圆满。”
李持脸色大变,的确如对方所说,若不是在对方的刻意引导下,选择这一场生死之斗作晋升的唯一的路径,他大可去想其他办法,慢慢磨练自己的境界。
现在除非他原意退回宗师境界,重新攀升到大宗师,否则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将沈元景杀死,才能圆满。
如此想来,他有一种被人玩弄于掌心的感受,怒火又从心底涌动,几乎收束不住,正要提醒自己,却陡然发现怒火自行平息,非但如此,身躯也完全动弹不得。
李持这才这才察觉,那月亮并不是只会发光,还有能够冻结人思维的寒冷,让人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
沈元景悠然说道:“李兄是霸道惯了吧,怎么如此天真的相信,敌人会帮你圆满境界?”言罢月光更放光明,一道清辉直直洒落在其身上。
“兴兵众,立约盟,以信义矫代,谓之霸。”李持不敢再有保留,大声念出一句话,随着一个个字吐露,身上的气势逐渐拔高,逐渐扩散到空中。
太阴星止不住的摇晃,众多星辰一颗颗的显现出来,寒冷之意境瓦解,清辉重新化作柔纱。
他并不满足,双拳往外一撞,青红白黑四色腾空而起,冲向四方,化作大手摇动,星如雨坠,一时阵法残缺不全。
沈元景连连驱动大阵,周星在列,却因对方五气搅动,运转艰难。太阳太阴齐亮,星光似箭,落入李持身躯之外百多丈,便东倒西歪,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无形。
李持哈哈大笑道:“这阵法也不过如此。纵然受你算计又如何,朕还要感谢你,只需将你诛杀,境界自然可以圆满,无须朕浪费时间,一点点的苦修。”
“顾家《春秋策》的功夫?”沈元景又现出身形来,幽幽说道:“若非我神气不足,不能将这大阵的精妙之处展现,你已经死不能再死了。不过现在图穷匕见,只在力上见高低,似乎确实不需要过多计较。”
他猛然拉高身形,一直脱出大阵,双手一动,太阳星和太阴星落入阵中,化作两阵眼。大阵沿着阴阳鱼旋转,又聚拢凝结,往中间坍塌。
李持大喝一声,撑天而起,可任凭他霸道之气充塞整个虚空,却也逃不开阵法束缚,因为这片天空本就不是他做主。
他被日月星笼罩,压迫的身躯不断变小,又牢牢锁住,动弹不得,最后和大阵一起,化作一个黑漆漆瞧不见的原点。
天外沈元景猛扑下来,化作一柄长剑,带着破开一切的锋芒,刺在原点上,漫吟道:“一剑起自心海中,也斩他人也斩我!”
“砰”,似乎是气泡破灭般轻微,又似乎天崩地裂样浩大。
那一剑如同给原点注入了活力,它开始发亮,白光炽烈,将整个空间耀得白茫茫如黑,什么也看不见。
“咔嚓”两声,分别响起在两人脑海,似乎各有什么东西破裂。
周身寒冰尽解,李持“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睁开眼睛,瞧见沈元景双目中黑白分明,阴阳轮转,哪里还不知道对方已经证得圆满。
他顾不得伤势,边吐血边连忙往上猛冲,头也不敢回。
沈元景并不追击,深吸一口气,海中的灵气如飞蛾扑火,朝着他不停的涌来,钻入体内,涤荡身躯和心灵的污秽,又凝结成雨,进化为冰,将最精华的部分填充到空荡荡的气海中。
神与力相合,大宗师境界在此刻成就,一步登天!
沈元景睁开双眼,视这黑漆漆的海底如昼,一手捏起旁边随着浪涌而来的八爪鱼,笑了笑,说道:“怎地潜得如此之深,偶尔也是要见见阳光才是,我带你上去吧。”
第15章 倒追而回
沈元景钻出海面,此刻仍旧是弯月在天。
他看着那永恒不变的星辰,说道:“你若总是这般不变,那可真叫人惆怅。”转过头看了看海的另一边,叹了口气,往来时的路追去。
……
迎日河入海口聚满了人,各方势力都在焦急等待那惊天一战的结果。
“自从那个姓沈的出道江湖,二十年以来,天下就没有一天平静过。从最南面的云州、越州,再到北面的北夷,全都被他祸害了,整个人就是江湖的动乱之源。”中州李家之人抱怨道:“现今终于能将这祸害拔除,重还天下一个太平,累得陛下亲自动手,也算是他的荣幸。”
旁边又是有一个萧家之人,冷笑道:“收起你这幅令人作呕的忠君爱国来,你们的皇帝陛下又听不到,赏赐不了你一个五品七品的官帽子。
若是李大宗师真有本事杀得了沈公子,早在迎日河就追上了,何至于要闹到海里。也不知两人要深入多远,我看大伙也不必等,说不定沈公子已经顺着海岸,从另外的地方登陆,逃出升天。”
“胡说八道,陛下怎么杀不了区区一个地榜宗师?”李家之人大声道:“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否则叫陛下知道,就算萧家家主躲在雍州,也免不了变成下一个沈元景。”
众皆默然,不敢胡乱说话,轻易得罪一位大宗师,也确实认为沈元景逃不脱。
萧家之人脸上变了颜色,又自强辩道:“区区地榜?好大的口气!若不是阁下污浊之气尽显,连先天境界都不到,我还以为你是赵无涯大宗师呢?”
“栖霞山庄已然再次宣布中立,赵大宗师是不会出来的。”边上一人接口道。
萧家之人不服,便要驳斥,看清来人模样,顿时惊慌失措,脱口而出道:“沈逸云?”又连忙跪地磕头,称罪不已。
“沈家主好大的威风,吓得这小辈话都说不囫囵,头也磕出血来。”边上站着王耀奇,冷冷的说话,又一挥袖,将萧家之人扇到一边,道:“起来吧,萧家之人也就这点出息。”
“哈哈哈哈!”沈逸云摇摇头道:“我看是王兄好大的威风。无论怎么说,我都放了你过来,你该感谢我才是。”
王耀奇沉默,对方肯在互为敌对的情况下,不阻拦自己来此,已经算得上是巨大的恩情。
沈逸云也叹息一声,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苦笑道:“当年我和沈公子在泰丰交接之地相遇,互相试探了一番,尚且在伯仲之间。哪里知道短短十年过去,他已经一飞冲天,几能和大宗师比肩。”
“也不是好事。”王耀奇喃喃的道:“若非如此,李持哪里会不顾身份追杀他,从迎日河头追到河尾,不肯罢休。元景为何不和从前一样,躲上几年,练到大宗师再出来。”
“他现下不出来,王家哪里还存在得了?”沈逸云摇了摇头,正要接着说,却脸色一变,和王耀奇陡然抬头,看向海面。
其余人察觉异样,连忙跟着二人看去,只见海面上现出一道人影。李家之人虽看不真切,却大声呼喊道:“是陛下,肯定是陛下回来了!”
王耀奇眯起眼睛看去,那人穿着明晃晃的皇袍,只是金冠有些歪斜,略显狼狈。他脸色发白,两人出海决战,现在只回来一人,结果不言而喻。
沈逸云叹了口气,说道:“王兄,陛下回归,那我只能得罪了。”手上正要有所动作,却见着对方并不答话,眼睛陡然明亮,脸色也十分激动。
他转头看去,只见在李持身后,跟着一道白色的人影,要从容许多,看似不紧不慢,却更要迅捷一些。
……
沈元景追了三夜三天,调整了几次方位,才在这近海处追上了李持。
两人之间的关系倒了个个,猎物变作了猎人。
李持心中憋屈,却一句话也不敢说,闷着头自顾赶路。在经过岸上众人之时,连多看一眼也做不到,只带起无边风浪洒落众人头顶。
李家之人目瞪口呆的望着紧随其而来的沈元景,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没看、没看错吧?前面那个是陛下,后面是姓、姓沈的?”
萧家之人罕见的没有讽刺,使劲擦着眼睛,自语道:“应该是看错了,或许我磕头磕得有些眼花。”
沈元景犹有余力,冲着王耀奇一点头,传音过来一句话道:“大舅快些赶回平州,天下即将大变,准备好将李家赶出平州丰州。”
他往前急追两步,将水面尽数平定,大喝一声道:“李持不要逃,留下命来!”故意将声音说得极洪亮,传遍全场。
这样一句话,真叫现场鸦雀无声,如此结果,是人们预料不到的。那萧家之人小心翼翼的问向王耀奇道:“王家主,沈公子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晋升天榜了?”
他吞了口口水,似乎问出的话,自己也觉得荒谬。
事实上王耀奇也有些精神恍惚,他看不穿沈元景的境界,只能含糊道:“你看他现在比李家主还要厉害一分,追得对方逃窜,还不明白么?”
李持如何能够不逃?对方境界尚且不如他的时候,都能几番将他算计,反败为胜,现在境界反倒超出一线,他连上岸都不敢,只是因为对方的身法,在岸上似乎比水中还要更加高明。
不过他这样躲避,也没有多拖延出多少时间,一日之后,还是被对方追上。
这时候沈元景先用出了长剑,迅捷如同天外流星,杀意沸腾,径直往李持后背扎去。这一剑若戳实了,对方不死也要重伤,一样保不住一条命。
李持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立马转过身来,将全部的精气神融入到拳头里面,仅存的一丝霸气化作杀气,不管不顾的合身扑上,就是要一招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沈元景才晋升不久,尚且有些关窍不知,如今虽有把握杀死对方,却无把握自己不遭受重创。若只是大伤还好,无非多养一些时日;就怕是伤残,那就无论如何也补不回来。
他只得用剑往对方拳头上一点,借着对方的劲头飘然落到一边,躲开对方状似疯魔、同归于尽的招数。
李持也不多话,转身又往前奔走,仿佛刚才的招数并不是他打出一样。沈元景再追,他再反抗,始终是一副搏命的打法,如是再三。
如此形成了一个平衡,沈元景倒也不急,安心缀在后面,一边慢慢思考大宗师的境界的延展,一边等消息传出,看看这一路会有什么重大变化。
两人仍旧沿着迎日河奔走,从下游往上游逆行,泰州境内并无大事,直到入了雍州,又近了清水帮总舵处。
李持感应到前方横着两艘十丈多长的船,无有旁人,只三个地榜宗师分别在列,且武功全都不低。
他顿时明白过来,逃生之路上的第一次生死危机已经来临。
第16章 人力难至
“哈哈哈哈!”右边大船上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萧朝阳的声音传来道:“李兄,长途奔波劳累,不妨来船上暂歇,喝一杯茶水!”
左边船上立刻有人说道:“这是我等盟友才应当做的事,不劳萧贤弟操心。陛下,还是来我船中休息一阵吧。”
这不大的船头打着硕大的两面旗帜,一面上书一个大大的“陈”字,一面是“金台派”三字,生怕人看不见。金台派长老陈均就站在旗帜下,早就做好了准备。
李持想也不想,先一步落在金台派大船上,到了陈均旁边,狠狠的瞪了对面的萧朝阳和清水帮主姜大卫一眼,又转身往后看去,沈元景已经追上。
萧朝阳自然知道不可能邀约成,又朝着前面大声道:“沈公子,诛杀恶贼不急于一时。清水帮驾船之技天下无双,也不虞他们跑了,何妨过来歇息一下。”
沈元景长笑一声,说道:“既是追杀,岂有让他有停歇之时的道理。李兄,逃了这么久,先尝尝我这一掌。”
他扑到空中,往金台派的大船飞跃,使出了惯用的千手如来掌,一双肉掌在空中渐渐变大,化作百八十道掌影,将整艘大船都罩在里面。
现下有无数双眼睛盯来,李持大喝一声:“怕你不成!”双手握拳,连弩似的往前挥出十几拳,真气化作青赤白黑黄五色龙形,撞上了漫天的掌影。
沈元景不觉有些好笑,前番两人对战,李持几乎从不显出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现下却弄得有声有色,显然是针对他露的一手,也做给周围那些个外人来看。
他顺势落到船上,“咚”的一声,大船往下又吃了三尺水,摇晃的像地震般,叫人站立不稳,朗声道:“陈长老,此乃我和李兄之事,你非要横插一手么?”
陈均心里本是有些忐忑,见李持轻而易举化解了对方一招,又觉沈元景言语似乎有些示弱,便镇定下来,答道:“金台派与李家本是盟友,自是应当共同进退。沈公子一上来就喊打喊杀,如此咄咄逼人,老夫也是不得不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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