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笑傲开始的江湖路 第187节
李世民道:“我与仲少、陵少乃是好友,他们的师父,自然是我的长辈。沈大侠请坐。”他仍旧是压低了声音,邀对方坐下。
“不必放低声音,外面那些个守卫听不到的。”沈元景示意李世民放松,说道:“你在哪里遇见那两个小子的?”
李世民这才恢复了原本的声调,提了油灯放到案几上,自觉坐在下首,答道:“是在彭城遇见的,他们两个为人聪颖,武功根底也极为不错,就是少了些江湖经验,带着一个女子,还差点被人骗了,我小小的帮了个忙。”
“女子?”沈元景有些好奇,问道:“可知叫什么名字?”
李世民答道:“唤做素素,据说是瓦岗寨大龙头翟让女儿翟娇娇的侍女,因为瓦岗寨一场火并,翟让身死,翟娇娇在手下的护卫下匆忙逃离,追杀之中素素姐便失散了,遇上小仲和小陵两个,结伴一起闯荡江湖。”
沈元景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李密还是忍不住动手了,这下他失了大义,参与这群雄逐鹿里头,却是要艰难许多了。”
李世民点头称是,道:“李密在隋亦为王宫贵胄,先从杨玄感起兵,后投身瓦岗草莽,为北方门阀势力所斥;现下反噬旧主,无故而诛杀翟让,既让翟让手下离心离德,又失了江湖道义,品行高洁之辈,都看之不惯。
他本是天下第一的义军势力,经此一着,元气大损,除非势力再增,有席卷天下之资,方能重铸辉煌。”
沈元景笑着问道:“那依李贤侄之思,他要如何做,才能够翻盘?”
李世民斩钉截铁的道:“为今之计,李密只有攻下洛阳,方有可能逆天改命。否则就算拿到什么李子通、江淮军的势力范围,也于事无补。”
“你倒是看得清楚,不过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沈元景摇头道:“当年他曾谏言让杨玄感攻占关中,以此成就天下基业,可到了他手上,却止步洛阳,时移世易,非不为也,实不能也,王世充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李世民不以为然道:“那是他还不够强,若换做我,恐怕此刻已然饮马黄河了。”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在帐篷内回荡,外间却毫无动静,李世民心下一凛,越发的不敢轻举妄动。
他曾经见识过寇仲和徐子陵的武功,神秘莫测,潜力无限,假以时日,连他也没有信心敌过,可见仅仅一个月就,将完全不会武功的两人教成这等模样,眼前之人的武功境界会有多高。
沈元景笑过之后,说道:“可惜你做不得主。”
李世民顿时脸色大变,这句话戳中了他心头。他好容易想办法让李渊起兵,又尽心竭力替父亲攻下霍邑,可李建成、李元吉从大兴城回去一顿哭诉,他便受到斥责,背负了不顾兄弟情义的名头,被剥夺了军权,闲置至今。
他苦涩的说道:“看来我家这些笑话,都传遍天下,连前辈都知道了。”又躬身一礼,说道:“还未谢过沈前辈对五弟智云的相救之恩。”
沈元景笑道道:“小事一桩。不过李渊只怪你不顾兄弟情义,却不关心李智云被李建成抛弃,可真是好父亲、好家长啊。”
李世民虽心中怪罪父亲偏心,却不好在外面人面前直抒其非,便转开了话题,道:“听闻东都留守的许多决策,都是前辈所出,是也不是?”
见对方点头,他叹口气道:“那屈突通一战不打,便让出大片土地,固守东都,也是出自前辈的谋划吧。可真是帮了大哥和三弟好大的忙,他一路势如破竹,攻城掠地,抵达大兴城,可真是把父亲乐坏了,我因此也愈发受到冷落。”
沈元景道:“非但如此,我还建议杨侑先发制人,召李渊来东都觐见,若不从,将你们围死在晋阳,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李世民嘴角泛出笑意,说道:“这还要多谢前辈的两位高徒了。小仲和小陵帮我做了一件大事,惹得杨广震怒,父亲见实在洗脱不了嫌疑,只得匆忙起兵了。”
沈元景心道:“我本以为将此间轨迹大大的改变了,怎么这里面还有这两个小子的事?”遂问道:“他们又惹出什么祸事了?”
李世民道:“我有一个表姐王氏,也随侍在杨广的江都后宫之中,为了她的安全,我请了这两位好朋友将她接了出来,以免将来遭遇不测。”
沈元景眉毛一挑,将一位皇帝的后妃从宫中接走,这是何等的挑衅,就算李渊百般辩解,也定然洗脱不干净,也难怪他吓得立马起兵。
“从宫中接走后妃,武功高明还办不到,除非有人帮忙。”沈元景想了一想,说道:“宇文化及已经和司马德戡勾结起来,这是要动手弑君了?”
李世民点头道:“恐怕是这样。”顿生知己之感。
第28章 对坐谈天下
“杨广一死,天下就真正的要大乱了。”沈元景心生感慨,念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世民愣在当场,嘴里不停的重复“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两句,眼中露出悲悯的神情。
沈元景最为赞赏对方的也是这一点,贵族出身,却懂得百姓疾苦,说出“君舟民水”这等千古名言,并践而行之。较之后世朱家皇帝,出生贫民,得天下后却大搞“家天下”一套,无疑要让人敬佩得多。
他遇唐太宗,虽然不至于北面而事之,但也真真就做过与明太祖争雄中原胜出,得鹿而鼎食之。
过得一会,李世民才从震撼中脱离出来,愈发的欣赏眼前之人,只觉是天下少有的智谋之士,非但能够左右一场战局之胜负,亦可对天下产生极大的影响。
他从寇仲和徐子陵口中得到沈元景的信息,本意是想借着关系,说服此人投靠,以壮大自身身势。及至知道杨公宝藏的消息,心里更为热切,又想凭之和李建成抗衡。
就算是现在,李世民权力尽失,也仍旧不肯放弃,站起来躬身一礼道:“世民谨受教。他日有所成就,定不负黎民百姓。”
沈元景不以为然的道:“西都不下,你以后就没机会了。西都若下,你也一样没有机会。”
李世民默认,此番攻不下大兴城,李阀只能退回晋阳,四面皆敌,恐怕偏安一隅都难。若是攻下了此城,李建成的威望将如日中天,世子地位无可动摇。
他望着眼前之人,苦笑出来,说道:“这还不是拜前辈所赐。前辈放出了杨公宝藏的消息,又灭了朱粲一伙势力,扰动天下,诸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
我若不想办法让李阀提早踏出这一步,再晚几个月,大兴城恐怕就要为薛举或是王世充所得了。仓促之间,哪里顾得其他,于是大哥回去一通哭诉,我不是就成了闲散之人了。
况且我听说屈突通本是有意固守河东,我提出的分兵三路的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他就一走了之,一退再退,又让我连起复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元景笑道:“还好,我以为你要将小仲和小陵两人惹出的事也算到我头上呢?”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怎会如此,要算也是得算成功劳。”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壶酒来,说道:“军中不能饮酒,这还是我偷偷藏着的一壶,敬沈前辈一杯。”
沈元景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说道:“看来今次我还是沾了那两个小子的光了,否则没有功劳,连一杯酒水也讨不到。”
李世民连连告罪,又倒了一杯,坦言道:“前辈不请而来,是敌是友我尚且不知,如何能将这得来不易的美酒拿出来分享?”
“那现在呢?”沈元景问道:“你便这样确定,我不是来杀你的?”
“杀我有何意义?”李世民自嘲道:“自我提出暂且放弃大兴城,全力攻取洛阳的计策之后,彻底惹怒了父亲,如今我在这营地里头,如同被软禁,生死无关大局。”
沈元景点头道:“的确是一条好计策。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若洛阳落入李阀手中,非但有了立业之基,且隔绝了和江都杨广的联络,大兴城内定然一片惶恐,不攻自破了。”
他又笑道:“不过,正是因为你这般出色,所以要杀也是杀你,难不成杀掉你父兄这等庸才,让你上位么?”
李世民又苦笑了一声,举起酒杯说道:“沈前辈说的也是,不过前辈慧眼如炬,这般谋划也逃不出你手心,纵然父亲听了我的计谋,前辈恐怕现下就在洛阳了吧。”
沈元景点头道:“那是自然,我早有计划前往东都,不过现下看来是用不上了。你们仓促行军,粮草带的定然不多,如果初时携着大势现下转攻洛阳,还有几分希望。现在相持三月,锐气已失,休说洛阳了,能安然退回晋阳,保全后方不失,都算不错的结局了。”
李世民默然,知道对方已然看出了问题,此番李阀出兵,后方其实不稳,有刘武周、梁师都得突厥支持,虎视眈眈,本来的打算夺取大兴城,以此为基,举族迁移。
良久之后,他才道:“前辈这番作为,又是为何?难不成还指望杨隋能够重新起势?”
沈元景摇摇头道:“怎会?杨广为帝,滥用民力、穷奢极欲,以至于天下大乱,中原人口锐减,有五胡乱华之忧。不将他宗庙堕毁,让他后人做了皇帝,此人就算遭受凌迟处死,也还能够年年岁岁得享供奉,岂不是便宜他了?”
李世民如此便有些不解了,径直问道:“前辈既也恨他,为和还要阻止李家攻下大兴城,若此城一落,宇文化及定会立刻动手,昏君末路只在眼前。”
“我若想取他性命,一剑即可,只是隋亡之后,又当如何?”沈元景反问道:“难不成还是这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贵族高歌狂舞,江湖精彩纷呈,而下民却要饱受这二者欺压,无有出头之日?”
“那前辈想要做什么?”李世民沉声问道。
沈元景深吸一口气,朗声答道:“我只有三愿,一是入主中原者,不许再为胡虏;二来得天下之人,不得以门阀势力为凭;三要生民祸福,王朝更替,不可由江湖势力操控。”
李世民震惊莫名,再拜道:“前辈宏愿,直指当今天下之弊端,晚辈敬佩万分!”拜了又拜,才又叹息一声到:“难怪前辈要将我家挡在大兴城外,这三点,李阀多多少少都有沾染。”
他见到沈元景智计高深,还暗自欣喜,觉得仍旧是有那么一丝机会,只要对方肯相助,大兴城唾手可得,那他在李阀的局面就会一下子逆转,仍旧有争夺世子的机会。
可对方这一句话,就将他美梦打碎。他亦是高手,知道能将武功练到这般境界的,必然心志坚定,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更改。除非他脱离李阀,白手起家,否则对方绝不可能屈就。
沈元景见他有些颓然,笑了一声道:“李阀确实和这条撇不开关系,可你就不一定了。”
“什么?”李世民悚然而惊,立起身来,直勾勾的往了过来。
第29章 机缘尚不至
沈元景道:“若是你能放弃现在的身份,脱离李阀,选个地盘白手起家,我自然是愿意助你。”
“这怎么可能?”纵然有所准备,李世民依然如同听到晴天霹雳,面上不再平静,说道:“人之出身,乃是天定,如何能够选择?”
沈元景道:“出身确实天定,可后来成就便不是了。否则李建成乃是天定的嫡长子,你争个什么?”
李世民顿时语塞,按照世家门阀的惯例,嫡长子不也是天然具有继承权?他若是承认了天定不可改,那确实没有什么好争的,安安心心的辅佐对方就是了。
他一时间陷入沉思,沈元景接着道:“你若要争,在李阀家法内,你永远都争不过李建成,因为你不是和他在争,而是和李渊、和这门阀千百年来的制度在争。
你以为是自己战功不够,那是自欺欺人,心里何尝不明白,让你输掉了,只是晚出生了几年罢了。”
纵然李世民天资不凡,终究还是不到二十岁之人,脸色刷的一下,失去了血色。常年征战而晒黑的脸,在暗淡的灯光下,如同冰铁一般,哑然无色。
他终究心志坚定,很快恢复了一些,说道:“前辈让我脱离李阀,这出生如何脱离得干净?况且我真要做出这等不忠不孝的事来,恐怕会遭到所有人唾弃,哪个英雄豪杰愿意跟我这无情无义之人?”
沈元景不以为然的道:“朱粲如何?凶狠残暴,杀人如麻,不还是有人跟随?那个什么铁骑会的任少名,身世不清不白,照样打下一整块地盘。这是乱世,家世已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了,否则五姓七家出来,天下由他们商议瓜分算了。
况且你在李阀之中,若是要争位,少不得也要做些逼父杀兄的事来,否则就算你肯安安心心的做一个闲散王爷,也要看李建成愿不愿意。”
“够了!”李世民用力摇了摇头,将满脑袋纷至沓来的胡思乱想甩掉,冷声说道:“前辈休要迷惑我,不过是离间计罢了,如何叫我上当?”
沈元景又是一阵大笑,说道:“我明白了,你不过是在害怕,害怕失去了家世作为依靠,就什么也做不成功,何必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李世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并不动怒,说道:“前辈无需用激将法,你应当知道,我李世民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我身在平民之家,一样能够打下一片江山,名垂青史!”
沈元景赞赏的点点头道:“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何不索性跳出来?外面的天地更加广阔。你不过是失去世家公子的枷锁,得到的将是整个世界。”
李世民心里有所触动,可面上依旧没有表情,深吸一口气道:“前辈不必再说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父亲的。”
沈元景果然不再劝,喝掉杯中之酒,说道:“既然道不同,那我也不多说了,就此告辞。出得大帐之外,我们便是敌人了。”
李世民点头,起身相送,又忍不住问道:“前辈此次过来,究竟是在做什么?”
沈元景转身过来,缓缓说道:“自然是代天选帝。”
“什么?”李世民十分惊讶,心里泛起一丝荒谬的念头。
“尼姑做得,我如何做不得?”沈元景冷笑一声,他不记得慈航静斋是什么时候介入进来,或许是已经接触了李世民,或许没有,不妨碍他横插一杠:“天下盛传,杨公宝藏与和氏璧,得其一者可得天下,我手持杨公宝藏,如何不能够做成此事?”
李世民点头道:“以前辈的武功和智谋,假以时日,必定天下闻名,当然是有这个资格。世民十分荣幸,能够被前辈作为候选。”
“我选之人要有与外族、门阀及江湖势力作对的气魄。”沈元景摇头道:“排在第一的是能够脱出李阀、白手起家,能够替我完成宏愿的李世民,并不是李阀二公子。况且,你并不是唯一候选。”
“哦?”李世民十分奇怪,到底谁还能跟自己相提并论,便问道:“不知还有哪些英雄豪杰,能够入得前辈眼中?”
沈元景道:“若你不肯,我便去找窦建德,他从一个寒门地主出身,能恪守节俭,泛而爱人,算的英雄。”
“夏王逸气纵横,鹰扬河朔,英雄二字,确实当得。”李世民追问道:“然则还有其他人乎?”
沈元景道:“若窦建德不肯,那我只好自起炉灶,让寇仲与徐子陵二人,争一争这天下了。”
“啊!”李世民听此,大吃一惊,仔细思忖一番,这二人确实是天资不凡,若得杨公宝藏,在这乱世,谁又能说做不出一番大事来呢?
不过他有些好奇,说道:“小仲和小陵乃不是更加符合前辈是选人标准么,况且又是前辈爱徒,为何前辈只将其排在第三?”
沈元景叹息一声道:“寇仲为人跳脱,徐子陵性情偏冷,我不担心他们争夺不了天下,只是担心治理不了。说不得天下定了,这两人脑袋一热,就玩出什么退位让贤的把戏,虎头蛇尾,非是好事。”
他想起自己在倚天世界的一番作为,纵然再是不耐,也在皇帝宝座上过渡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天下安定,才传位给张无忌,便道:“作为大臣功成身退,乃是自然之道,可保全家族及自身;可为人主,善始而不善终,非臣下与万民福邸。”
“自古善始者难以善终,秦皇汉武、宋武隋文,都是如此。”李世民也跟着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对方的一番话,算是说到心坎里头去了。
在掀开大帐之前,他最后问道:“前辈,你旁观者清,现在来看,我若留在李阀,又该如何自处?”
沈元景想了一想,说道:“最上乃是做晋阳留守,只是李渊定然不肯。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请守河东及潼关,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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