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笑傲开始的江湖路 第14节
沈元景此言一出,群雄都是一怔,均觉有理。定逸师太站了出来:“沈师侄所言极是,我五岳剑派秉持正道,怎可欺凌弱小?他刘正风勾结魔教,杀了便是,还要连带一些妇孺,却是罪孽。”天门道人也是点头。
“说的好!”“对,就是这个理!”厅里厅外还有不少人附和。嵩山派要是对刘正风动手,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可连一些妇孺也不放过,大家都觉得不耻。
费彬和陆柏对视一眼,均觉得棘手,两人商量一下,由费彬说道:“我嵩山派也不是嗜杀之人,放过他们也无不可,只不过为防他们怀有异心,需得把人交给我嵩山派看管。”
定逸师太和天门道人也觉得可行,大家一齐看着岳不群。他正待答应,却听沈元景嘴里蹦出两个字:“不可!”
费彬阴恻恻问道:“沈师侄这是何意,难道信不过我嵩山派?”
“暗箭伤人之辈,有何可信?”沈元景这话直指刚才丁勉偷袭之事。丁勉脸色微红,说不出话来。费彬怒道:“难道你们华山派敢违背左盟主的命令?”
令狐冲挺身而出,说道:“五岳盟主的命令再大,也大不过江湖道义!”
刘正风见到华山派愿意出头,顿时生出希望,转头向嵩山派求情道:“求嵩山派三位师兄转告左盟主,刘某愿携带家人弟子,远走高飞,隐居海外,有生之日,绝足不履中原一寸土地。”
见定逸师太和天门道人等人似有意动,费彬抢先说道:“哪有如此便宜的事,你勾结魔教匪类,也不知道多少人为此遭祸,现在一句隐居就打发了,五岳剑派秉持的正义何在?左盟主他老人家的威严何在?”
刘正风听得此言,便知嵩山派今日决计不会放过自己。他瞅了一眼妻儿,小儿子刘芹眼里充满恐惧,心下惨然,朝着华山派行了个大礼,说道:“在下家眷和弟子便有劳岳师兄帮忙,送出中原。”
妻儿尽皆哭泣,刘正风饱含热泪,嘱咐他们离开中原,永世不要回来。然后举起手掌,往身上拍了几下,盘坐在地。
群雄知他已经震断心脉,一时叹息连连。而后刘正风对沈元景说道:“我今生最爱音律,常叹知己难寻,幸得遇见曲大哥,已觉人生圆满。又有沈师侄高雅,能知我意。今日曲大哥不在,便请沈师侄陪我最后一曲吧。”
沈元景正待答应,突然檐头冒出一个声音:“谁说我不在的?”一个黑衣人影掠下,走到大厅。
“曲洋!”丁勉和陆柏齐齐出手,曲洋回手连挥,一丛黑针如雨般散出,两人急忙让开,身后不少人嵩山派弟子却中了黑血神针。
曲洋一招得手,也不逃走,径直来到刘正风面前。群雄正要动手,却看他朝着自己胸口拍了一下,也震断心脉,盘坐在地,然后从背后取出一副七弦古琴来。刘正风从怀里掏出一柄玉箫,和曲洋相视一笑。
“铮铮”几声,琴声渐起,甚是优雅。过得片刻,有几下柔和清幽的箫声夹入琴韵之中,似在一问一答,更为动人。
然后琴音渐渐高亢、萧声却慢慢低沉下去,但箫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忽听瑶琴中突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但箫声仍是温雅婉转。过了一会,琴声也转柔和,两音忽高忽低,蓦地里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八支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琴箫之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群雄不懂音乐者甚众,也都听得血脉贲张。又过了一会,琴箫之声又是一变,箫声变了主调,那七弦琴只是叮叮当当的伴奏,但箫声却愈来愈高。众人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酸楚,又有仪琳、岳灵珊等,已经泪水涟涟。
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箫声也即住了。
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刘正风欢喜道:“人生莫不有死,得一知己,死亦无憾。”
曲洋轻轻拍掌道:“贤弟说得不错,你我合奏,将这一曲《笑傲江湖》发挥得淋漓尽致。世上已有过了这一曲,你我已奏过了这一曲,人生于世,夫复何恨?”
众人见这二人视生死如等闲,一个自绝,另一个也慷慨赴死,不由得十分动容,对刘正风说的“音律相交”再无疑意。
曲洋一声长叹,说道:“昔日嵇康临刑,抚琴一曲,叹息《广陵散》从此绝响。嘿嘿,《广陵散》纵情精妙,又怎及得上咱们这一曲《笑傲江湖》?”
说到这里,他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来,转过头看向沈元景,说道:“这是《笑做江湖曲》的琴谱箫谱,请小兄弟念着我二人一番心血,将这琴谱箫谱携至世上,觅得传人。”
沈元景默默接过。刘正风道:“这《笑傲江湖曲》倘能流传于世,我和曲大哥死也瞑目了。”
然后他和曲洋一齐伸出手来,两人双手相握,齐声长笑,内力运处,迸断内息主脉,闭目而逝。
……
群雄当下默然,刚才这位刘三爷还喜笑宴宴,转眼已经风流云散了。
正在众人叹息之间,费彬突然说道:“沈师侄把那册子拿过来罢,说什么曲谱,不定里面有什么魔教的信息。”
沈元景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粗俗之辈,懂什么音律。”费彬气炸,就要上前抢夺。
定逸师太看两边又要吵起来,便站出来阻止道:“这群雄里面也有懂音律的,请他来看看便知。”
当下就有一位有些名望的闻先生站了出来,他也对这曲谱好奇。沈元景给他一看,这人说了几句“奇怪”,然后递了回去,说道:“是曲谱无疑,就是技巧颇高,一般人弹奏不了。”
费彬冷着脸不回话,这时候刘家儿女正拜倒在刘正风旁边哭泣,他心里一动,朝二师兄丁勉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发暗器。丁勉只做不知,并未动手。费彬有些恼怒,抽剑突然刺向刘菁。
令狐冲一剑拦住,说道:“早就防着你们了。”费彬更加愤怒,挥剑杀了上去,两人战作一团。
令狐冲在思过崖学了紫霞神功和独孤九剑之后,功夫早已超过岳不群,区区费彬,自也不在话下。不过他谨遵师父教诲,不敢显露太高武功,是以一直用华山派剑法对敌。饶是如此,十数招后,还是占据了上风。
这已经有些出人意料了。厅内群雄顿时喝彩声起,也不知是年轻胜过老的喜闻乐见,还是嵩山派不得人心。
这边丁勉刚才被沈元景嘲讽,这次便光明正大的出手,要抓刘家人回去。定逸师太看不过嵩山派咄咄逼人,正准要站出来,沈元景抢了上去,挥剑和丁勉战在了一起。
丁勉初始不以为意,接招之后,才发现沈元景剑法高超,远胜同辈。他虽号称托塔手,但剑上功夫也是了得,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手嵩山剑法使得气势森严。厅内众人不自觉退后几步,让出一个圈子。
沈元景牢记师命,并未使出独孤九剑,但他毕竟身怀五门绝世剑法,早已将希夷剑法推陈出新,迅捷无声又变化多端。
数招之后,丁勉就变得被动,只能艰难招架。他更为急切,催动内力,嵩山阔剑舞得烈烈作响,要和沈元景长剑相碰,凭功力取胜。
沈元景也知他打算,虚晃了两剑,等丁勉使出“万岳朝宗”这一招,便立刻用石壁记载的破解招数,提剑斜劈,剑尖平抽在了他的手腕上。
只听“当啷”一声,丁勉的剑掉到了地上,脸白一阵红一阵,被一个小辈轻易打败,一时觉得有些丢人。
沈元景速胜丁勉,就是为了打击嵩山派气焰,然后聚集群雄目光,如此令狐冲便能隐在下面。
一旁的陆柏忌惮岳不群,不敢动手,只能语气尖锐的问道:“岳掌门,华山派非要违背左盟主的命令么?”
岳不群微笑道:“岳某自然不敢,不过这勾结魔教的刘正风已然伏诛,难道左盟主的命令是非要株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
陆柏自然不敢承认,否则五岳盟主残忍滥杀的名头,就要传遍江湖了。
天门道人说道:“好了,大家住手罢。既然如此,便由我泰山派弟子,和华山派弟子、恒山派弟子,一齐送刘家众人去西域或者塞外,永不准回中原。”
费彬听得此言,仍未停手,反倒加快了剑法。令狐冲演够了时间,“唰唰”两剑,使出岳不群的绝技太岳三青峰,划烂了费彬胸口的衣服。
嵩山派抢人不成,丁勉和费彬两大太保还被两个晚辈战胜,只得带着受伤和死去的弟子,灰溜溜的走了。
刘正风家人和众弟子披麻戴孝,一把火烧了刘正风和曲洋的尸体,把骨灰撒入湘江之中。
沈元景拨弄曲洋遗留古琴,一曲凭吊,无人唱和,怅然良久,遂投琴入江。
第31章 动手
沈元景带着林平之,拜见了岳不群夫妇、令狐冲以及师弟师妹们。岳不群勉励了林平之一番,便拉着沈元景去室内叙话。
林平之被一众师叔们围着,有些不自在,特别是岳灵珊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不知所措的问道:“十师叔,怎么了?”
岳灵珊咯咯笑道:“没什么,一下子想到自己也做师叔了,开心!”然后就拉着几个师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这个说“师侄真清秀啊,容貌都快赶上二师兄了”,那个讲“二师兄门下,以后会不会都是以貌取人”等等。
岳不群、宁中则和令狐冲坐在一堂,听沈元景叙述他离山半年的经历。得知他竟然考中进士,岳不群拈须长笑,倍觉欢喜。
到沈元景说起辟邪剑法的凶险,岳不群脸色这才转为凝重,沉吟一番,将当年青城派长青子来找华山祖师破解辟邪剑法的旧事说了出来,然后嘱咐道:“元景是你历来性子独立,行事颇有章法,不似你师兄一般轻佻。这秘籍由你自己处理,不过一则不要轻易泄露,二来不可借予他人,尤其是冲儿!”
沈元景点头称是,也不奇怪岳不群的做法。岳不群最重华山派基业,原来世界他在外有嵩山派强压,内无人可用的情形下,自然顶不住,不顾一切的借助外力。
如今华山派大弟子潇洒不羁,交游广阔,武功已超乃师;二弟子天资纵横,天下闻名,武功为当今最顶尖的几个。岳不群眼见华山派倾覆之危已过,复兴在望,也郁结顿去,紫霞神功一日千里,哪里还看得上什么邪门歪道的功夫。
三日之后,华山派分作两路,岳不群一行人“押解”刘正风家眷和弟子向北而行,沈元景则带着林平之还有梁发、高根明、英白罗几个师弟,去往福州,参加林平之母亲四十岁的生日宴。
……
一行人走到湘江之畔,见无有渡船,高根明自告奋勇前去寻找,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匆忙赶回,见到沈元景便急忙说道:“二师兄,我在那边看到了嵩山派费彬师叔,带着几个弟子,似要赶往刘师叔骨灰洒落之处,不知道要做什么。”
沈元景当即说:“我先去,你们随后跟来。”话音未落,人已飘走,一去数丈之外,转眼已不见人影。梁发几人见他轻功如此骇人,呆了一呆,才一齐跟上。
不多时,沈元景便已到了现场,远远看去,一位身穿黄衫的嵩山弟子,举剑走向一个小姑娘,略一凝神,却是嵩山派万大平要杀人。
眼见阻止不及,沈元景抽剑出鞘,一招流星赶月,投掷而出。万大平刚要一剑刺过去,却听到耳边传来师叔费彬急促的声音:“小心!”
他一回头,却已经来不及,远传光芒一闪,到了眼前,穿胸而过。费彬大怒,迎向飞剑射来之处,拔剑怒吼:“何方鼠辈!”
沈元景飘然而至,认出这个小姑娘正是曲非烟,比当年在黄鹤楼上见时大了一些,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穿一身翠绿衣衫,皮肤雪白,一张清秀的脸蛋毫无血色,眼睛微张,似不敢完全睁开。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张七弦古琴,沈元景认得出来,这正是他抛入湘江的曲洋遗物,不由得心里一叹。
费彬面沉如水,喝道:“沈师侄,这是什么意思?”手放在背后,打了个手势。跟着他的还有狄修和另外两个弟子,悄悄的向曲非烟移动。
沈元景也不答话,双脚一踮,如狂风吹过,忽然而至。狄修下意识一剑横扫,沈元景又像被风给提了起来,凭空横移两步,让过一剑,卷起曲非烟腰肢,退回原处。
这一番动作说来繁琐,实则不过一瞬。费彬心里惊骇莫名,自忖打也打不过,留也难留住,语气便弱了三分:“沈师侄,这人乃是魔教中人,曲洋余孽,你还要包庇?”
“祸不及妻儿,依刘家旧事即可。”沈元景放下曲非烟,语气淡然:“费师叔有异议?”。
费彬色厉内荏,说道:“师侄就不怕我上禀左盟主,请他老人家公告江湖,你华山派一而再,再而三的袒护魔教余孽,存心不良!”
“你们都死在这里,就没人知道了!”
费彬大惊失色,指着沈元景,颤抖的说:“你,你敢!”
沈元景回复:“有何不敢!”举步便往前逼来。狄修见一场大战难以避免,急中生智,抢步到万大平的尸体边,将他随身和胸口刺中的宝剑一并捞起,冲着费彬大喊:“师叔,他手里没剑!”
费彬大喜,华山派武学他知之甚多,无剑在手,功夫便少了一大半。他不是没想过进攻,可一想对方惊世骇俗的身法,便觉无望强杀,于是手握紧宝剑,面对着沈元景往后退去。
“谁说杀人要用剑了。”沈元景笑了一笑,侧边的曲非烟如见春花烂漫,不由看呆。然后又见他如同被人拉住一般,飞到嵩山派众人之中。
费彬早有准备,一招刺了过去,沈元景侧身让过,不退反进,手拂向费彬握剑的右手。
费彬心中窃喜,他号称大嵩阳手,自然是掌上功夫更为了得,剑法却未达顶尖。他算准沈元景要凭借身法过来夺剑,便卖了个破绽,等对方欺近,就顺势把手一松,任由宝剑掉落,然后猛然挥掌,打向沈元景的胸膛。
电光火石,费彬自认如此近的距离,万无一失。可沈元景毫不慌张,面无表情的用手一托,一股古怪的劲道传到费彬胳膊上,带着他一转,这掌法偏离,打在了围攻沈元景的一名嵩山派弟子身上。
“砰”的一声,这名嵩山弟子,口吐鲜血,飞出老远,双目圆瞪,显然不敢置信。
几乎同时,沈元景一脚踢出,正中费彬下落的宝剑,剑尖倒转,急速飞走,从另一边围过来的嵩山弟子喉咙上穿出半截。
接着沈元景又是一让,狄修的剑从背后刺来,擦身而过,收之不及,在费彬的胳膊上划出好大一个伤口。
须臾之间,弟子两死,自己也受伤,费彬不敢置信,惊问:“你这是什么魔功?”沈元景也不搭话,再度攻来。
狄修转身就逃,头也不回。费彬怒目切齿,阻挡在前。沈元景却绕过他,掠向前方,一步便追上狄修,手往头上一搭,他脑袋转了半圈,顿时毙命。
沈元景再回身之时,华山长剑已经落在鞘中,手里提着嵩山阔剑。
费彬自知已难幸免,口里叫着“奸贼”,扑上来拼命,状若疯魔。
沈元景挽剑而上,剑法气象森严,端严雄伟,似千军万马携长枪大戟,奔驰而来。
费彬挨了几剑,却恍然不觉,出声问道:“这怎么像是我嵩山剑法?”
原来沈元景使出的,正是华山思过崖中见过的嵩山剑法,比之嵩山派现有的剑法似是而非。一剑是千古人龙,清隽过之,无其古朴;又似是叠翠浮青,胜在轻灵而输其雄杰。
费彬颓然倒地。沈元景把剑往天上一抛,翻滚几下,正好落在了万大平被穿胸而过的伤口上,直插入地。
第32章 解秘
沈元景和曲非烟在原地等了一会,梁发几人才匆忙赶来,先看到沈元景无事,才放下心来,又见地上嵩山派尸体,甚至还有费彬,顿时惊惶。
沈元景却不理会,带着曲非烟过来,说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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