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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笑傲开始的江湖路 第100节

沿途都是灾民,扶老携幼的往襄阳赶过去。黄蓉本是心中悲凉,到得武当山时,见到界碑,上书“清微元妙显化真君临尘之地”,碑身后面记录的是沈元景与宋朝皇帝赵昀的梦中之约。

无数人在此跪地祈求,念叨“清微真君庇佑”,觉得蒙古大军至今没有追来,都是沈元景之功,她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开口大骂起来:“清微,你这害人精,没什么本事,为何要夸下海口,让靖哥哥替你受累,还占了他的美名。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么多的百姓在此诚心祭拜,你却充耳不闻,枉称神仙!”

初始大家还未反应过来,等听到她的言语,脸色大变,很快有一圈人围了过来,纷纷指责她不敬仙人,她自然是不服的,又伶牙俐齿,说得几个老汉暴跳如雷。

这时挤进来三个中年妇人,其中一个开口就骂:“你这小妇人,嘴上不把门,胡言乱语的……”初始还算客气,见对方还要反驳,便污言秽语起来。

黄蓉本出身名门,可自幼少于人往来,如何见过这番阵势。尽管聪明绝顶,可这妇人每骂一句,她都得一怔之后方明白言中之意,等到了后面,这妇人越骂越顺口,噼里啪啦的一通,又是本地土话,她越听越不明白。

她看着对方一脸恶意,又思及郭靖为了这帮愚民,连命都拼上了,不禁心头火起,举起打狗棒,呼的一声,就要打下。

那妇人反应不及,嘴里还在骂着,眼见着这棒子打在头上,便要丧命,黄蓉盯着对方脸上皱纹横生,可面相不过三十许,心里突然清醒,连忙肩膀一歪。

可她气急之下,这招又狠又快,就算避开脑袋,落到一旁,也得废掉对方一只胳膊。

她正后悔之际,只听得“砰”的一声,一颗石子飞来,撞到打狗棒上,带偏到一旁,贴着妇人身边砸落地上,溅起几颗碎石,往上飞起。

那妇人脸上挨了一下,顷刻便肿胀了,这才反应过来,面色刷的一下惨白,腿脚发软,瘫坐下去。

黄蓉却顾不得其他,惊喜的喊道:“爹爹!”能以一颗普通的石子,打偏自己含怒而发的一招,除了黄药师外,还能有谁?

她急忙偏过头去一看,旁边只有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哪有什么黄药师?她赶紧抬头,身体连转,四面张望,也不见人。

当年郭靖、黄蓉参与华山论剑之后,由黄药师主持成婚,又接了李萍过来,在桃花岛归隐。

偏他性情怪僻,不喜热闹,与女儿女婿同处数月,不觉厌烦起来,留下一封书信,说要另寻清静之地闲居,径自飘然离岛。

这一别就是许多年,杳无音讯。黄蓉思念父亲和师父洪七公,和郭靖出去寻访多次,等到有了身孕,才停下来。如今郭芙已经十岁了,她都未能再见父亲,怎不记挂?

那少年开口道:“这位姐姐,我观你面若桃花,心肠为何如此狠毒?这妇人不过嘴臭了一些,也不至于要杀人吧?”

黄蓉很是失望,转头冷声问道:“方才那颗石子,是你打出的?”

那少年点点头,她面上一喜,又问道:“你是从哪里学来这门功夫的?教你的人,是不是一个身穿青衣,头戴方巾,形相清癯,丰姿隽逸的老文士,约莫五六十的模样?”

少年摇摇头,说道:“我这身武功,是从母亲那里学来的,听她说是从祖师太华仙人手里传出来的。”此言一出,四面哗然,那些个看热闹的百姓,都直愣愣的望了过来。

黄蓉一凛,暗道:“江湖传闻,太华仙人只传了一人武功。”抬头仔细打量对方,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想必父母都是极为出色的人物。她越看越觉得这幅面容十分熟悉,以前定然是没有见过的,那就是和他长辈打过交道。

当下她紧握住打狗棒,凝神戒备,问道:“你是李莫愁的儿子?”

少年一怔,连忙道:“自然不是,为何这样说?”

黄蓉仍旧不放心,道:“你自称清虚真君的传人,可江湖谁人不知,只有李莫愁一人,才得过真君传承,否则她如何闯下偌大的名头?”

少年又摇摇头,道:“这位峨眉素女派掌门的名头,我倒是听说了,曾问过母亲,她也不甚清楚。当年母亲抱着襁褓中的我上华山求医之时,祖师名头才将将显露,知道的不多。想来这位李师叔,是真君后来教出来的吧。”

听他这般说法,黄蓉才稍稍放下戒心,又问道:“那你这门‘弹指神通’也是传自清微真君了?”

“弹指神通?”少年楞了下,抬起手比划了下,道:“这名称倒是贴切。不过这手法只是祖师所传神功里面,指力运用中普通的一种罢了,算不得什么的。”

“弹指神通也只一般?”黄蓉大怒,冷哼一声,就要出手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忽然一阵喧哗,下一批灾民到来,纷纷涌到碑边祭拜,顿觉无力,也懒得和那少年计较了,径直骑马而去。

待她走后,边上的百姓呼啦啦的涌了过来,将少年围住,目光灼灼的看着来。方才那个妇女一骨碌的跪倒在地,说道:“多谢小仙人相救之恩,民妇身无长处,惟有跟在你身边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渐说渐小声,脸慢慢变红。

……

黄蓉离了武当山,一口气跑出二十里地,才勒住马头,回身朝山上望去,骂道:“什么仙人鬼人的,招摇撞骗的本事一流,真要指望你些什么,半点用处也无。瞧瞧你出的什么馊主意,那金国皇帝,是你儿子不成,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想到沈元景出的计策,骂着骂着,声音渐渐变小,心道:“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一带马头,径直往光化城而去。

等她述说了沈元景教的计策,正自忐忑不安之时,谁料到吕文德听到是清虚真君的意思,竟然毫不犹豫,当下就分出了八成兵力,让手下最有本事的将领刘整带着,前往均州救援。

黄蓉又喜又怕,劝他多留些兵马在此,且行军隐蔽一些。可吕文德丝毫不愿去掩饰,大张旗鼓的送走刘整,又开了城门,真就照着空城计摆将出来。

城里众人连着黄蓉,都战战兢兢的。刘整会同郭靖,一齐攻破蒙古大军,逼退窝阔台,解除了均州之危,又赶了回来之时,已然过了一月,可邓州金兵依旧是一动也未动。

第38章 老仙独追敌

郭靖也随军而来,黄蓉大喜,夫妻俩互诉衷情,说了半夜,第二日才一起找到吕文德,交还兵权。

吕文德推辞不受,道:“郭大侠义薄云天,又是岳武穆的兵法传人,眼下襄阳困难,正需要你这般的人才支撑。我已上表朝廷,请奏你为荆湖北路安抚副使兼知均州,不日就有封赏下来。这金牌你且收着,回头均州那边,还要你多多费心。”

郭靖正色道:“郭某领兵抵抗蒙古,只因敌寇残暴,不忍黎民百姓受苦,非是为了高官厚禄,大人不必费心,就算是皇帝赐下什么一官半职,我也决计不会接受的。”

吕文德劝了又劝,他固辞不受,便叹息一声,道:“郭大侠这般淡泊名利,实在是我辈楷模。可那蒙古虽败,实力未损,恐怕很快便会卷土重来,均州又该交到谁手里呢?”

郭靖心直口快,说道:“我观那刘整将军治军严谨,颇有胆略,何不……”这时黄蓉突然掐他一下,他看过去,只见她微微摇头,虽然有些不解,还是止住不说。

那刘整和吕文德之间有些龌龊,若非这次蒙金一起来袭,无人可用,恐怕已遭陷害,身陷囹吾了。郭靖此刻提起,岂不是触他眉头。

果然吕文德面沉如水,半晌才道:“此事从头再议。”见郭靖还要再说,摆摆手示意无需多言。

黄蓉一扯郭靖衣袖,问道:“吕大人,我有一事不明,明明清虚真君的计策不甚高明,为何你听后毫不犹豫便遵照执行了?”

吕文德大笑道:“郭夫人,你不常在襄阳,便有所不知了。真君在金国所受尊崇,还要胜于此地十倍。金国皇帝三次上华山拜谒,真君都视而不见,可他也不敢又丝毫怨言,尊号是一加再加。何也?因着他金国两次生死存亡之际,据说都的真君出手化解。”

两人自然听过这些传闻,知他说的是铁木真身死,打断了蒙军统帅木华黎攻打潼关一战;以及三峰山伏击托雷,扭转国势的一战。可黄蓉越是聪明伶俐,越是不信,说道:“不过是些民间传说,难不成这些真与清虚真君有关系?”

吕文德又是哈哈一笑,道:“有没有关系,这次黄姑娘亲眼见证,还是不肯信么?”

见两人将信将疑,他仍旧是耐心解释道:“铁木真故去之事太过玄奇,暂且不提。三峰山之战据说是清虚真君算出托雷的行军路线与时间,交给金国两位统兵大将,才有后面的大胜。

具体消息,金国君臣缄口不言,但那一战后,完颜合达与移剌蒲阿对真君崇敬到了极点,非但在家里设下牌位,还都去过华山。”

说道这里,他看了看周围,低声道:“有一个大秘密我未曾对人说起,那完颜合达甚至乔装打扮,亲身涉险去往武当山祭拜过。”

“啊!”郭靖不禁惊叫出口,黄蓉也是惊诧不已,金国第一大将,为了求仙,竟然不顾自身安危,深入敌国,这是何等荒谬。

不过她也未问对方为什么发现了敌国重臣,却不抓起来。依着赵宋这班人的性子,哪敢主动挑衅,轻启战端?

吕文德见二人吃惊的模样,微微一笑。郭靖本事高强,又淡泊名利,实在是一个非常大非常好的助力,偶尔透露一些秘密,能增进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黄蓉想了一会,接着说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何真君笃定金国将领不敢出军,难不成两边又什么联系?”

吕文德道:“想来是真君神通广大,有我们看不见的手段。至于说他和完颜合达有什么暗里勾当,纯属无稽之谈。真君若是有意,金国的护国仙师早就稳稳当当的,何必跑来武当山这地方受气?”

……

沈元景在均州待了许久,见到蒙古兵败,便追了上去,一路北行,到了兴庆府。本以为窝阔台会入到城内居住,那机会便来了,孰料这人领了大军,驻扎城外。

他望着滴水不漏的营地,有些无奈,决意等上几天,若没有变化,就此回返,以后再做打算。

一等三天,他仍旧未能瞧出什么破绽,就准备趁夜离开,走了几里路,远远望见一个黑影在快速奔跑,心里一动,停在原地。

这人身形高大,行动时膝盖都不弯曲,两腿着前后交叉,看起来颇为怪异,却十分迅捷迅速。他显然是没有发现沈元景,闷着头赶路,到了近前,忽然见眼前一道白影,一蹦三尺高,往后连跳两下,方才站定。

沈元景打量过去,其人披头散发,面上惨白枯瘦,相貌犹如僵尸,双手握住一柄纯钢哭丧棒,挡在胸前,神色惊疑不定的望来。

他说道:“小朋友,你是叫做潇湘子吧?”

潇湘子一愣,脸上看不出变化,冷声说道:“阁下莫非就是那位太华仙人?”沈元景是窝阔台心中大敌,甚至防备程度,还甚于宋金各国大将,是以他一见之下,立时认出。

沈元景点点头,道:“是我。相逢即是有缘,正好我有些事情要向你打探,想必以你热情好客的模样,定然会告知于我。”

潇湘子凝神戒备,答道:“不知道阁下要我帮什么忙?”他虽从未见过对方出手,但在窝阔台身边,听这名号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尽管心里多少有些不服,还是下意识的选择谨慎对待,能不出手,也不愿起冲突。

沈元景笑道:“小事而已,我这几天在蒙古军营里面游玩,有些迷路,找不见窝阔台在哪了,可否告知一二?若能带路,那便更好了。”

“迷路?”潇湘子听了,惊到脸上都抽搐了一下,心道:“这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如大汗所料,真的就敢过来刺杀。”既然对方来者不善,他也不会客气,一振手里的哭丧棒,缠在棍杆上的白铁片哗啦啦的作响。

沈元景也不意外,慢慢朝着他走去,说道:“你手里拿着个鸡毛掸子,能吓唬得了谁?”

潇湘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兵器,随即勃然大怒,冷声道:“我可不知道,阁下号称谪仙降世,竟然能如此饶舌!让我看看,你堂堂仙人,受不受得住我这死鬼一棒。”

说罢,他脚尖用力往地面一点,腾的一下飞出丈远,朝着前头飞扑,到了中途,双手一动,擎住哭丧棒,直戳过来。

第39章 见悲心亦同

潇湘子见沈元景并没有拿什么兵刃,这一招便使得十分迅疾凶猛,只要对方不敢硬接,侧身一让,便会立即抖开棒上的铁片,化作利刃伤人。

沈元景并不理会他这么多算计,左手背在身后,只伸出右手食指,往前一点,那铁棒就停在了面前,前进不得。

潇湘子大惊,拼出了全身的力气,那哭丧棒还是被对手指头顶住,一动也动不了。他抬头一看,面前之人仍旧是气定神闲,似乎一点力气也没用,心里骇然,连忙抽回棒头,横扫而来。

沈元景仍旧是站在原地不动,只是那手指换了个方向,哭丧棒仿佛是瞄准一般,刚好撞在上面,停在他身侧。潇湘子只觉得自己是砸到一块坚硬的石头上,反震之力倒卷而回,震得他双臂发麻,胸口烦闷欲吐。

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他知这种时候,惟有使出绝招,或才有一份胜机,忽然怪啸一声,双脚僵直,一窜数尺高,双手高举哭丧棒,从半空中往对方头顶戳落下来。

沈元景自然不将这等把戏放在眼里,还是右手抬起,依然是食指点在棒尾。潇湘子早有准备,当下也不迟疑,手指往棒头一按,只听得细微的咔嚓声响,突然一股黑烟从哭丧棒的尾端喷出,腥臭之气四溢。

原来潇湘子这棒尾装有机关,里面放着蟾蜍毒液制成毒砂,一经使出,连巨蟒猛兽也抵挡不住,立时就要晕过去。

他见沈元景正面中了这一招,欣喜异常,僵硬的脸上都扯出了一丝笑容,在半空中使出全身力气,往下压着哭丧棒,想要补上一招,杀死对方。

可他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棒子依然纹丝不动,心里暗道一声“糟糕”,抬眼看去,果然对方神色依旧清明,一点异样也无。

这人刚要抽回兵器,沈元景不等他有什么动作,伸出中指,往棒子上一弹,顿时一道古怪劲力的顺着兵器传去,从对方的双手一路震荡到双脚,四肢都震动软了。

潇湘子落到地上,踉跄着后退两步,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倒,又连忙一杵哭丧棒,勉强起身,望下腰来,脸上都挤出一丝谄笑。

沈元景说道:“如何,现在能带路了吧?”区区小毒,别说刚到他面前就被一口气吹散,就算吸入身体里面,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一手在潇湘子看来,实在神鬼莫测,他绝招已出,对方都毫发无损,自忖再要反抗,恐怕连命都保不住。想通此节,他当即低眉顺眼的道:“仙君既有吩咐,小人岂敢不从。”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到了蒙古大军的驻扎地。潇湘子低声道:“仙君,这大营守卫森严,待会我们两人过去,必然有守卫盘问,我会推说是替大汗新找到的高手,您老人家随意应下便可。等混到营里面,咱们再想办法,若今晚实在是找不到,明日我带你去见大汗,想必也是不会有阻拦的。”

沈元景道:“那需要那么麻烦。”说罢往他身上一点,潇湘子脑袋以下,都动弹不得了,正要说话,就觉得脖子叫人提住,眼前一花,风在耳边呼呼响了两声,再抬眼看去,已经到了营地里面。

他有些恍惚,心道:“难不成这位真是神仙?”越是武功不弱,越能感到这身法的高明,不该是人间所有。

沈元景站立在一处大帐上面,轻声说道:“是哪一座?”

潇湘子叫苦不迭,自打托雷无声无息的死在窝阔台旁边后,这位蒙古大汗一到夜里,便胆战心惊的,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四弟死不瞑目的面孔浮现,接着又是血光一闪,自己的头颅是越飞越高,身体却在下面挺立不动。

他夜不能寐,请了族中巫师做法,说是阴魂缠绕,非得如当年唐太宗一般,延请两位猛将守夜,震慑恶鬼不可。可他才强压族内臣服不过几年,自然是不敢找族中诸将相帮,恰逢密宗大师八思巴过来拜见,听了一番经文,当天晚上,竟然睡了两个时辰。

窝阔台大喜,又召来另一位出身金刚宗的大师金轮法王,借口防备沈元景过来刺杀,每夜要换三次住所,都让八思巴或金轮法王跟随。

潇湘子不过是请来的后备,并不完全得信任,是以非但不知道换防时辰,连每日守在窝阔台身边的是哪位大师都不清楚,此刻沈元景问起,他如何说得出来。

这一迟疑,沈元景手上用力,他顿觉头痛欲裂,连忙低声嚎道:“仙君息怒,仙君息怒,我这就带你去。”

潇湘子本想着把人领到军营里面,叫来众军士围攻,借机摆脱,若能更近一步,将之擒住,更是大功一件,可现下已不做他想,只求保得一命。

面对沈元景的逼问,他灵机一动,往东边指去,说道:“就在那边。”刚一说完,就感到天旋地转,再仔细一看,人已经到了那帐篷外面。

沈元景走了进去,把潇湘子往床上一丢,砸中睡在床上的人。对方从梦中惊醒,低吼一声:“谁?”奋力一掌打在潇湘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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