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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开局童子兵,撑起乾坤重 第99节

  未及发问,冯加礼说道:“昨天中午,鞑子前锋抵达永州。侦侯抵近侦察,鞑子警觉,派轻骑追击,遇到可疑人员,不分长毛、短毛,格杀勿伦。

  “幸有一名侦侯逃脱,在莆田铺得同袍相助,一路换马急行,于半个时辰前赶回大营。据他讲,鞑子队伍望不到头,比上次雷公岭之战时还要多。”

  清军昨天中午抵达永州,若急行军的话,今天中午就会抵达全州。从现在算起,留给赤军的时间也就仅有四个时辰、八个小时了。

  “哪部分的鞑子,弄清楚了吗?”

  “全都是骑兵,肯定是满洲、蒙古八旗,盔甲、旗帜颜色不一,但蓝色盔甲、旗帜很多,镶蓝旗尤其显眼。”

  济尔哈朗正是满洲镶蓝旗旗主,也是清军的主帅。这波清军援军比勒克德浑那次还要多,除了济尔哈朗,谁还能有这个能耐?

  “想必是济尔哈朗亲自率军来援了。”丹初断然说道,陷入了沉思。

  “那名侦侯在哪?”

  “正在情报局的帐篷里,喊了老神医过来疗伤。”

  “我去见见他。”

  亲兵递来一件蓑衣,帮丹初披上。

  帐外,雨势不紧不慢,雨点不大不小。

  湖南的雨季来了,照往常年月,雨季通常要持续一个月。这一个月内,天气潮湿多雨,晴天很少。

  这种天气对清军影响更大,因清军的杀手锏武器是满洲大梢弓,怕潮怕雨。火绳枪自然不能在雨天使用,但雨停之后,哪怕空气潮湿,仍可继续使用。

  两人冒雨来到情报局的大帐,里面的人员早已起床,点起油灯,各自忙碌开来。敌军将至,必须加紧搜集情报,必须加紧分析情报。除少量内勤外,其他侦侯尽数撒出。

  见到主帅亲至,大家纷纷起立。

  那名受伤的侦侯刚刚缝过伤口,也挣扎着要起来,被丹初按下。

  “老神仙,伤情怎么样?”丹初关切地问道。

  老神仙名叫李崎,年过四十,出身于岐黄世家,医术高明,救人无数,被赤军尊称为老神仙。

  丹初本来想提拔他担任医护队队长,但李崎自知没有统兵打仗的能力,极力推却,甘当一名普通军医。

  “左臂中箭,伤到了骨头,不过已无大碍,休养几个月就能痊愈。”

  既已伤到骨头,想必就会落下残疾。老神仙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慰伤者,免得他伤心。

  “爵帅,属下无能……”

  “兄弟,别这样讲。若非你及时发现鞑子,大军将危矣。”

  能当上侦侯的,皆为聪明伶俐之人。伤者知道丹初的来意,说道:“爵帅,鞑子甚多,人马望不到头。”

  “据你估计,鞑子有多少人马?”

  估计人数也是个技术活,要靠经验,可从敌军队伍之长短、营帐灶台之多寡等做出判断。想要短时间内准确地统计敌军人马,显然是不大可能的。

  “至少应有五千,皆为骑兵,蓝旗、镶蓝旗很多。”

  “你在永州时,那边可曾下雨了?”

  全州连日天阴,昨日下了淅沥小雨,至夜间雨势渐大。永州离全州只有一百六十里,天气应该差不多。

  “永州天阴,昨天中午尚未下雨。昨天我一路往回赶,过了双牌就开始下雨了。”

  询问已毕,丹初回到中军大帐,天已微亮。

  作战局长杨玉祁也闻讯赶了过来,叹道:“这伙鞑子必是济尔哈朗,从郴州过来,走湘江东岸。我军在湘江东岸扎营,首当其冲。”

  冯可义则说:“鞑子上次在雷公岭吃过教训,或许会在下游渡江。”

  “还是实力不济啊!”丹初叹道:“鞑子派五千骑兵过来增援,就足以动摇我军防线。我军以数万人马围攻全州,人数远多于鞑子,但战力悬殊。若战力与鞑子相当,哪怕略低于鞑子,便可派兵到黄沙镇,甚至到东安县阻击鞑子,何必像现在这样只能蜷缩在蓑衣渡,做消极防御?”

  这是无可奈何之事。

  帐内一阵沉默,杨玉祁问道:“爵帅,要不要通知各营提前起床,早作准备?”

  “不必,”丹初沉声说道:“也不在乎这点时间了,免得惊扰士卒,显得我们惊慌失措。”

  略一沉吟,丹初令道:“把情报通报给桂师、滇师、楚师,令步兵第二标、土司兵加强戒备,情报局加紧搜集情报。”

  雨一直下,天亮后仍不停歇。情报局的侦侯、作战局的斥候出入营门更加频繁。更多的情报传递进来,敌军的动态也越发明朗。

  满清郑亲王济尔哈朗亲自率军来援,带满、蒙八旗约六千多兵马。下午申时,清军先锋抵达黄沙镇,随后停下宿营,并在黄沙驿附近搭设浮桥,似乎准备渡江。

  焦琏闻讯,督率桂师、滇师冒雨猛攻全州,希望赶在济尔哈朗之前攻下全州。

  楚师熊兆佐急向赤军求援,希望岑丹初派兵到湘江西岸,帮他一起阻击清军。

  敌情未明,清军尚未渡江。丹初没有派兵,只是密切关注着清军动态,向熊兆佐做出了调兵增援的承诺。

  趁清军立足未稳,派兵到黄沙镇偷袭?

  前线明军有很多,没人去黄沙镇偷袭清军,不是不想,而是实力不济。

  桂师焦琏部有一万五千人,滇师胡一青、王永祚部有八千人,楚师熊兆佐、周金汤部有五千人,赤军岑丹初部有一万一千人。总人数看起来不少,除去沿途的守兵、辅兵,能投入一线作战的不超过三万人。

  诸镇听说清军将至而不撤退,已经很不容易了。在当时的环境下,换了其他南明军队,早就跑得见不到影子了。

  次日雨停,适合交战。清军分兵两路,一路在黄沙镇渡江,沿湘江西岸增援全州,约有骑兵两千。另一路沿湘江东岸继续南下,约有骑兵四千。

  怕什么,来什么。丹初闻讯深感头疼,下令各标紧闭营门,结硬寨、打呆仗,无令不得出战。

第196章 极度被动

  济尔哈朗为什么把主力派往湘江东岸,进击作为偏师的赤军?

  或许,济尔哈朗想为觉罗果科报仇。或许,他是取田忌赛马之意,以偏师对战明军主力,取守势,以主力对战明军偏师,更有胜算。

  这也是八旗常见战法。南明军队最大的特征是组织涣散,指挥不一,一处败,处处败,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甚至有时候,两军尚未接战,清军稍有风吹草动,明军就会以讹传讹,风声鹤唳,进而全军崩溃。

  岑丹初已无暇考虑济尔哈朗的用意,指令各标闭营自守,不得浪战。

  他和熊兆佐负有阻击清军的任务,彼此自顾不暇,无力增援对方。架在蓑衣渡上的浮桥也成了摆设,没有用武之地。

  午时,天阴,空气沉闷,地面潮湿。

  清军逼近蓑衣渡,斥候清晰可见。两军斥侯不时交战,揭开了两军交战的序幕。

  狮子岭孤峰突起,临扼湘江,是蓑衣渡一带的制高点。不过,明清两军都没有水师,也就没有必要在狮子岭上修筑炮台。

  赤军在狮子岭上埋伏了一千土司兵。这些土司兵也真够绝的,伏在狮子岭上两昼夜,不见炊烟,不闻声响,令赤军叹服不已。

  清军亦派斥候前往狮子岭侦察,但斥候并未上山,只绕着山脚走了一圈。土司兵埋伏得很隐蔽,清军竟未发现他们的踪影。

  大约在午时三刻,清军在蓑衣渡列阵,按部就班地向赤军蓑衣渡大营发起进攻:清除铁蒺藜,扫清道路,死士下马列阵,向前推进。

  赤军亦按部就班地予以还击,先令火炮营轰击,待敌军死士靠近,埋伏在拒马墙上的火枪营开枪射击。

  这一切,与上次雷公岭之战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天气潮湿,赤军火绳枪发火率降低,蓑衣渡地形不如雷公岭有利,难以发挥火炮优势,赤军火力减弱。清军受影响更大,弓箭的密度、力度都明显减弱。

  丹初如释重负。这次清军虽然人多,但攻势乏力,只要亲兵标据营死守,清军休想攻下蓑衣渡大营。

  正在暗自窃喜之际,秘书郎杨云卿说道:“大帅,有个鞑子头戴黄盔,或许就是济尔哈朗。”

  透过望远镜,丹初在清军后队看到一片模糊的人影。那群鞑子面目分辨不清,确有一人头戴黄盔,不是济尔哈朗又是谁?再看他周围,旄旗鲜明,侍卫森严,似是鞑子中军。

  黄盔鞑子距赤军大营约有二里,恰好位于冲天炮的射程之内。

  丹初计上心来,说道:“那黄盔鞑子必是济尔哈朗。云卿,你去找费雷拉,让他用冲天炮同时轰击济尔哈朗。”

  冲天炮重达五六百斤,需用四轮炮车承载,相当笨重。亲兵标火炮营编制有一个冲天炮队,编制六门冲天炮,是赤军炮兵利器。

  未几,火炮营得令,调整冲天炮射击目标。赤军火力有所减弱,前线清军不名所以,大为庆幸,加快前进速度,渐渐逼近壕沟。

  突然,“咚咚咚”炮声隆隆,六枚开花弹相继落入清军后队。

  后队猝不及防,人仰马翻。有两枚炮弹落在黄盔鞑子附近,弹片横飞,惹得清军一阵恐慌。

  硝烟弥漫,望远镜里一时找不到黄盔鞑子的身影。

  清军鸣金收兵,令行禁止,重甲死士从壕沟前撤回本阵。

  什么情况?难道刚才那几炮真的打中济尔哈朗了?难道济尔哈朗毙命了?

  丹初心中窃喜不已。据说,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被红夷大炮所伤,伤重不治而死。这个济尔哈朗,或许也要步他们的后尘。济尔哈朗一死,清军还能增援全州吗?

  正在丹初自以为得计时,清军已经恢复了阵型。他们并未撤退,反而调整成纵队,大致十骑并行,从赤军大营东侧绕过,直扑雷公岭大营而去!

  什么情况?难道清军看出赤军蓑衣渡大营防守严密,要避实就虚,转而进攻步兵第二标?他们孤军冒进,不怕蓑衣渡赤军断其后路吗?

  却听杨玉祁叹道:“济尔哈朗没死,黄头盔仍在。”

  透过望远镜,丹初果真看到那名黄盔鞑子。其身旁的护卫更加严密,应是济尔哈朗无疑了。

  可惜!丹初心中懊恼,为刚才的轻率而自责。战场之上,为主帅者,总要做最坏的打算,总要做充分的考虑,不可寄希望于虚无飘渺之事,不可妄自揣测。刚晋封为定虏伯,不可骄傲大意啊。

  八旗骑兵浩浩荡荡,直奔雷公岭而去,只在蓑衣渡留下数百骑兵,监视赤军亲兵标。

  济尔哈朗的意图很明显,他要绕开赤军亲兵标这个硬骨头,转而进攻步兵第二标。雷公岭大营一破,蓑衣渡大营受到威胁,不战而乱。

  或许,他想佯攻步兵第二标,诱使亲兵标出营野战。赤军成军不久,只能闭营避战,论野战,哪能挡得过如日中天的八旗?

  不管怎么样,清军视蓑衣渡大营为无物,孤军冒进雷公岭,轻视之意十分明显。留在蓑衣渡的数百骑兵,不时派人到壕沟前辱骂叫阵,令人十分难堪。

  “他娘的,济尔哈朗欺我太甚!”丹初血气方刚,哪经得起这种挑衅,气得青筋暴起。

  众将义愤填膺,纷纷过来请战:

  “爵帅,鞑子孤军深入,意在进攻雷公岭。亲兵标理应过去救援,骑兵营愿作先锋。”

  “不然,鞑子或许是在佯攻雷公岭,引诱我标出战。不妨将计就计,与步二标前后夹击。”

  “我军兵力分散,鞑子人马甚众。不妨向滇师求援,好把鞑子一网打尽。”

  ……

  大敌当前,众将七嘴八舌,丹初却出奇地冷静。

  济尔哈朗不愧是满清名王,水平比勒克德浑强多了。清军弃蓑衣渡而攻雷公岭,颇出丹初意料,令赤军极为被动。

  赤军实力不济,只得消极防御,消极防御,就容易陷入被动。眼睁睁看着清军过去进攻步兵,这他娘的,真气人。

  步兵第二标新式火器装备率低,人马数量也不如清军,所恃只有壕沟、拒马墙等防御工事。以步二标的实力,很难守住雷公岭大营。

  若派兵增援,就得被迫与清军野战。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胜算渺茫。赤军可与清军野战的,唯有亲兵标不到两千战兵。

  若向滇师求援,胡一青是他的结义兄弟,不会不救。只是,滇师位于楚师侧背。楚师正在蓑衣渡对岸阻击清军偏师,滇师一动,楚师必将动摇。这方面的教训太多了,想求援,只得向焦琏搬救兵。

  丹初计议已定,毅然说道:“待清军开始进攻雷公岭,亲兵标即出营增援。通知土司兵,听令出营会战。再派人向新兴侯求援,就说我打算在雷公岭与鞑子打一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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