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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开局童子兵,撑起乾坤重 第27节

  这种陋规在官场上行之已久,早已被当权者所默许,众人心照不宣。

  “这……这……”

  这层官场遮羞布,可不能随便戳破。韦时中犹豫半天,不敢如实回答,只得敷衍说道:“回大帅,柴薪银、常例数额不定,实在难以核算。”

  “胡说!”丹初动怒,声音急促,底下官吏都吓了一哆嗦,如坐针毡。

  这年头,武夫跋扈,凌虐守令之事时有发生。看岑丹初的样子,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谁要是撞到他的枪口上,可要倒血霉了。

  只听他继续说道:“海青天做淳安知县时,正七品,专门记录过官场陋规,流传于天下。仅常例一项,淳安知县每年就有上千两之多。你是从五品的知州,常例又岂在少数?”

  韦时中惶恐不安,不敢争辩,已经失去了镇定。诸多官吏见状,噤若寒蝉,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个。

  不说知州有常例,就连不入流的佐杂官,也有样学样,大肆索取常例。譬如,“做驿丞大使的,重索马头常例,一不遂心,便派苦差”。再如,“巡检官每年下乡巡查,往往需索过堡常例”。

  “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话真不是瞎说的。

  有明一代,俸薄难以养廉,确是地方一大弊政。俸薄只好贪墨,小贪便有大贪,贪一次就有贪数次。由此,官吏贪墨成风,与此关系莫浅。

  丹初话锋一转,说道:“韦知州,本帅也不为难你,还要给你加俸。从这月开始,你每月俸禄加四倍,至70石大米。其他柴薪银、常例等陋规,一概废止。如何?”

  “诺。属下英明……不,属下领命,大帅英明。”韦时中如蒙大赦,终于长舒一口气,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所有人不分官吏,全部加四倍俸禄,废止一切陋规。本帅以军法治军士,亦以军法治官吏。诸君胆敢再贪污受贿,本帅便以军法处之。按太祖爷的规定,贪墨白银六十两以上者斩首,家产籍没。”

  丹初一进来就立威,效果非常明显。在场的官吏全都低头不语,没人敢直视丹初。

  乱世用重典,就该这么干。在北方,地方官场与永安州类似,官吏多为明朝降官。满清使用严刑峻法,倒也使官场风气为之一新。

  就连那些跋扈不法的武将,投降满清后,作战也相当卖力。因为满清军法特严,武将若不用命,就会“不死于战,即死于法”。

  丹初接着说道:“本帅听说,当年李自成号称三年不征,每攻一城,即拷掠贪官污吏、豪强富室,籍其家以赏军,获得银钱无数,竟能养活百万大军,直到攻破京师。

  “本帅是官军,朝廷命官,不是李自成,也不是张献忠,诸位尽可放心。你们增加了四倍的俸禄,足以养家糊口,从此可要尽心办事,切不可再丝毫贪墨。”

  “诺!”这一次,官吏们的应答整齐了许多。

  丹初心中暗喜,继续说道:“本帅知道,你们在衙门里浸淫已久,油猾多计。吾以军功起家,杀人无数,最恨官吏两件事,一为贪墨,二为怠政。

  “没了陋规,诸位的收入都减了不少。不过,该办的差事一刻也不能停,该有的标准一丝也不准降。不然,若有哪个部门、哪个人贪墨、怠政,本帅定斩不饶。

  “国朝定制,夏税完税不得超过八月底。永安州夏税不多,亦不可延误。韦知州,你带人厘清夏税,明天就找我汇报,不得迟误。”

  头一件差事,可不得办砸了。韦时中心中一凛,说道:“诺”。

第47章 丹初理政

  立威已毕,岑丹初遣散州衙官吏,只留下知州韦时中、户书、刑书三名官吏。

  朝廷有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等六部,州县衙门则设有六房与之对应,即为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工房。

  大致上,可用“富贵威武贫贱”六字评价六部。其中,吏部贵、户部富、刑部威、兵部武、礼部贫、工部贱,州县六房同样如此。

  各房吏员头目为司吏,称“经承”,更通俗的称法是房书。如刑房头目,称为刑书,户房头目,称为户书。

  明朝时,师爷制度尚不盛行。在州县衙门里,六房房书是实际政务的操持者,虽然地位不高,但作用非常明显。尤其是刑书和户书,一个掌管刑罚治安,一个掌管钱粮赋役,处于地方政务的核心位置。

  韦时中出身吏员,以能吏自许。他见丹初连同知、通判都不留,却留下刑书、户书,便知他深谙下情,不可轻易糊弄。

  刑书、户书二人都是永安本地人,世代承袭,一个精通律例,一个对人地钱粮了如指掌。

  刑名诉讼与地方治安关系最大。明清两代格外重视先例,刑罚判决务求有例可循。因此,明清两代的法律,常常称之为律例。官员熟读诗书,却不习律例,涉及刑名都要倚仗刑书。

  户房更不必说,掌管人口、户籍、土地、财政、赋税、徭役、赈灾救济等事务。州县人口土地多寡,富户官绅田产人丁,从来都是一笔糊涂帐。其真实情况,只有户书掌握,父子兄弟相承,为不传之密。

  刑书最威风,户书最富庶,是州县吏员的头面人物。以刑书、户书为首的吏员,世代承袭,把持地方,在百姓面前威风凛凛。眼下,这两人以为丹初要拿他们开刀,个个如坐针毡,不敢抬头直视。

  丹初见状,和何云相视一笑,说道:“哪位是刑书?”

  “小人在。”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起身应道。

  “坐吧。其他官吏都散了,你们在本帅面前不必拘束。”,

  丹初换了副和颜悦色的面孔,说道:“本帅听说,州县之治乱,与刑名关系最大。刑名之好坏,又与刑书关系密切。永安州号称难治,你说说看,难在哪里?”

  刑书看了下韦时中,又看了下丹初,赶紧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回,回,回……回大帅的话,永安州难治,主要在于州内瑶人、侗人众多,占人口七成以上。

  “永安地处偏僻,田地狭小,山险水涧多为瑶侗巢穴。瑶人、侗人之狡黠狠毒者,常常结交荔浦、大藤峡诸贼,出入两广地方为寇。”

  刑书在丹初面前还有些惶恐,讲话结结巴巴,讲到这儿就说不下去了。

  韦时中见状,插话道:

  “大帅,韦某试讲一二。永安州,古称立山县。洪武十八年,贼首黄日暖攻破县城。彼时,太祖爷对内修养生息、对外征伐北元,遂撤销县治,仅设古眉巡检司,以资控御。

  “此后,瑶侗作乱,此起彼伏。譬如,成化元年,大藤峡贼酋侯大狗作乱,永安、修仁、茘浦、平乐诸瑶侗应之。为加强边疆,朝廷复设永安州,但瑶侗作乱仍未根除。”

  “嗯”,丹初点点头,赞道:“老兄虽是流官,倒对永安的情况如数家珍,可见是下过功夫的。”

  韦时中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说道:“不敢,大帅谬奖。”

  “本帅听说,你老兄担任知州多年,倒也颇有政绩。永安号称难治,这几年时局又乱,但永安反倒太平不少。请教,这里面有何玄机?”

  韦时中不敢不如实奉告:“永安多瑶侗,瑶侗平则永安治。韦某技拙,主要倚仗莫氏。宋朝淳熙六年,莫氏捐资修建州署门前石桥,受到官府表彰,逐渐成为永安大族。

  “之后,不管何朝何代,莫氏始终亲近官府,调处汉瑶。明朝瑶侗作乱,官府常派莫氏招抚,每每奏效。大明成化年间,朝廷决定复立永安州,莫氏献地筑城,招抚蛮瑶。朝廷也投桃报李,永远免除莫氏子孙夫役。

  “因此,大帅若要治理永安,不妨假诸莫氏。只能莫氏肯为大帅效命,永安有望大治。”

  原来如此。流官治理地方,往往倚仗当地绅衿。韦时中一辈子都在州县摸爬滚打,自然深谙此道。

  至于广西,与其他地方又有不同。广西为边疆重镇,少数民族众多。西南一带,土司林立,朝廷的羁縻本就孱弱。南渡以来,朝廷威信丧失,对土司的控制更加无力。

  丹初不由得想到,将来若得独立,必须建设一块牢固的根据地。云贵已有大西军,广东又为粮饷重地,只能在广西寻找根据地。

  其中,又以桂西的柳州,桂南的南宁,最适合充作根据地。这两地都有瑶侗等少数民族,学会处理民族关系,对建设根据地大为裨益。

  韦时中虽是个猾吏,却有丰富的治理经验,也有可取之处。

  丹初不动声色,问道:“我听说,有些地方大族包揽诉讼,隐匿钱粮。这个莫氏,如何?”

  韦时中不假思索,说道:“莫氏是诗书礼仪之家,善理财,家颇富,广田产。成化年间,官军滥用武力,诬民为贼。瑶人则拼命抵抗,死战不降。朝廷加兵数万,糜银数百万,不能降服瑶人。

  “后来,朝廷剿抚并用,莫氏前往招抚瑶人,又劝服州官,将瑶侗编入民户,永为良民。自此,莫氏取得‘乡饮’待遇,后加为‘举乡饮大宾’,在瑶侗面前颇有威信。瑶人感其大德,岁以茶、靛、姜、芋,每三斤为报,延续至今。”

  听到“编为民户”四字,丹初明白了。明朝实行严格的户籍制度,有民户、军户、匠户等,世代承袭,不得变更。军户、匠户形如奴隶,生活悲惨。

  此外,又有贱籍、蛮夷,生活又在军户、匠户之下。

  莫氏能把瑶人编为民户,理论上取得了和汉人农民一样的地位,瑶人子孙自然对他感恩戴德。

  广西多少数民族,官府对地方的控制不严。土司即为土皇帝,有土司兵;还有像莫氏这样的大族,家族历史悠久,民心归附,势力盘根错节,极具统战价值。

  “明清纷争,莫氏持何立场?”何云久不言语,此时插话问道。

  韦时中答道:“莫氏坚定支持大明,至今不肯剃发,编有团练。清虏据永安,莫氏结堡自卫,拒不剃发,虏首莫可奈何。”

  “善。”丹初很高兴,说道:“让莫氏族长明天过来见我。不,我明天过去登门拜访。你今天去莫家送信,声明来意。”

  知州成了丹初的跑腿,却不敢不从,连忙应道:“诺。”

第48章 税赋之谜

  遣走了刑书,州衙大堂只剩岑丹初、何云、韦时中,再加一个户书。四人相对而坐,气氛静谧而深沉。

  丹初瞥了一眼户书。

  他比刑书年纪略小,大概三十五六,面容平和,眼中透露出一丝从容。经历过刚才那一幕,户书知道丹初并无加罪之意,心里安定不少。

  丹初发话了:“本帅听说,户书权力最重,油水最厚,最为州官倚重。州县之人口、土地、钱粮、赋税、徭役、赈济等事,只有户书一人洞悉,父子相传,讳莫如深。今日大堂之上,都是自家兄弟。本帅有什么话问你,你句句都要实说。”

  都开始称兄道弟了,刑书还算镇定,恭敬地说道:“诺。”

  丹初最关心的,不是永安州的存粮、田产数量,而是一个困扰他已久的问题:明末的财政危机,到底是如何形成的?有何破解之法?

  他神色沉静,如同夜风拂动松涛,问道:“本帅听说,自万历、天启以来,朝廷科税日重,不断加饷。官绅勋贵不断兼并土地,却不用纳税。农民不断流失土地,税负却越来越重。

  “终至民变四起,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之辈前仆后继,酿成甲申之变。对此,你怎么看?”

  户书大感意外,看看丹初,又看看韦时中。

  韦时中亦看了眼丹初,大为敬佩。尽管两人只接触了两天,韦时中已经看出,丹初志向远大,决非池中之物。

  户书略一思索,说道:“回大帅的话,小人所知有限,不敢妄言王朝兴衰。只能从自身所知,试为大帅解释一二。”

  “嗯。”丹初点点头,说道:“我要听的就是实话。你就从你所知,试着讲一讲。”

  “诺。”户书应道。

  丹初拍拍手,亲兵送来清茶,随即退去。

  户书整理一下思绪,说道:“我朝的税赋主要分为正税和徭费。正税即为税粮,能免正税的,只有皇庄、王庄和勋贵庄田。

  “其他所有人员,不论是在朝的大官,还是在野的缙衿,都必须缴纳正税。世人讹传‘穷天下之力养朱’、‘国朝田地泰半归于宗室’,其实皆不属实。

  “皇庄并非是皇上的私田,有司管理皇田,交由农民租种。农民实际上就是田主人,只是不享有产权。其税率与普通农田类似,但收入不归国库。嘉靖以后,皇庄田税每年约有十万两白银,一般归给皇太后,而皇太后又多用其赈济灾民。

  “王庄与之类似。藩王通常不实际占有土地,只是享受土地上的租赋。譬如福王,万历爷要赏赐给他四万顷土地,群臣力争,减为两万顷。

  “福王藩地在河南,河南藩王多如牛毛,地狭人多。朝廷只得从山东拨出4500顷,从湖广拨出4400顷。但福王并不占有这两顷土地,只有享受土地上的收益,每年大约有四万五千两白银。

  “据我们户书间流传的说法,到崇祯年间,朝廷每年用在宗室上的费用约150万两,数量并不算高。宗室之中,穷困潦倒的人多得是。因此,自崇祯以来,有宗室犯法愈演愈烈,有人纯粹为了吃牢饭,有人甚至不惜造反。”

  丹初恍然大悟,才知道尽读书不如无书,书上所说其实并不全然为真。多调查研究,多深入基层,无疑更能探究问题本源。

  他继续问道:“那么,问题不在正税,而在徭费了?”

  “是的”,户书谈锋甚健,比刑书镇定得多,也健谈得多,继续说道:

  “正税是交给朝廷的,一分一毫都不能少,没有优免的余地。徭费主要是徭役的折价银,收入归地方官府。后来,地方其他苛捐杂税,多归入徭费。

  “万历年间,张太岳实施一条鞭法改革。各地徭役逐渐折成银钱,由官府雇工服役。本朝徭役特重,徭费也逐年增高,渐渐超过正税,为百姓一大负担。”

  丹初对户书颇起好感,说道:“老兄倒是个能吏,请教尊姓大名?”

  户书有些受宠若惊,说道:“回大帅的话,小人姓黎,单名一个贡字,黎贡。”

  韦时中也做过户书,对税赋弊端一清二楚。见黎贡受到常识,韦时中也不甘落后,插话道:

  “大帅,下官也说几句。本朝绅衿免税,不免正税,只免徭费,称为优免,起先源于洪武年间。太祖爷体恤京官俸薄,特许京官优免徭费。

  “洪武以后,优免范围越来越广,从京官扩大到地方官,直至有功名的生员;数额也越来越大,正德时一品官优免额度为四百亩田,万历年间已达到一万亩。

  “百姓亦采取多种办法逃避徭费,如诡寄、飞洒、花分、欺隐等。最普遍的是诡寄,粮户将田地诡称属于仕宦和绅衿,从而逃避徭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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