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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开局童子兵,撑起乾坤重 第26节

  何云是常熟籍缙绅,已成为丹初的幕僚,向他凑近说道:

  “琢如,这是朝服,用于大祀、庆成、进表、传表等重要场合,一般情况下不会穿。知州这样穿,意在郑重,正式向你请降。”

  这知州,竟然如此卑下。丹初不免有些轻视,面无表情地说道:“起来罢。”

  韦时中起身,见丹初如此年轻,不由得大为惊讶,说道:

  “前日,卑职收到焦大帅行文,即决定留发易服,出城恭迎大帅。卑职斗胆问一下,大帅可是在桂林之战中夺旗斩将的白马将军岑公?”

  丹初笑笑,觉得这知州似乎有点货色,拍马屁的功夫有些了得,不像是正途科甲出身,便说道:“便是在下。”

  韦时中故作惊讶,说道:“果真是气宇轩昂,人中龙凤。将军驾临永安,实乃永安百姓之福。”

  何云取过黄册和鱼鳞册,算是接受了韦时中的归顺。

  丹初笑问:“你这黄册和鱼鳞册,准确吗?”

  黄册记录人口,极不准确,根本就不具备参考价值,但囿于祖制,官府仍要定期更新黄册。

  明初以后,人口大量流散,官府无力掌控基层,官吏只得伪造黄册。最省事的,就是往后延长人员的年龄,其他不作变动。因此,明朝的黄册上,常有人员年龄达到一百多岁、两百多岁。

  鱼鳞册则记录耕地情况,是官府收取田赋的重要依据,相比黄册较为准确。

  不过,大户可以隐匿田地。县衙户房里的书吏父子相承,亦把鱼鳞册视为不传之密。户书持有的鱼鳞册,与县衙里的鱼鳞册往往不同。

  韦时中瞟了丹初一眼,说道:“不敢隐瞒大帅,黄册不足看,鱼鳞册亦不足深看。”

  有意思。丹初看了眼韦时中,见日落西山,便转移话题,问道:“城内的清虏呢?逃了还是降了?”

  韦时中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不敢隐瞒大帅,永安的清虏原本不多,一百多守兵早已逃窜。剩下的守城兵都是土兵,已经易服投降。”

  时辰已晚,明军不便入城,免得中伏。丹初决定在新圩宿营,待明天再入城,便对韦时中说道:“本帅今晚不入城了,你和县丞、主薄留下来,陪我聊聊天。”

  韦时中不敢拒绝,也不敢劝丹初入城,说道:“诺。卑职在此备有厨子、食材,敢问大帅,是否让厨子准备酒食?”

  何云使个眼色,丹初会意,说道:“不必了。今晚由我军中的火夫准备酒食。”

  这个知州,有点意思,不是个真君子,倒像个真小人。

第45章 官印

  晚上,督标左协在新圩宿营,将士们借住在百姓家里。

  焦琏治军严格,丹初则青出于蓝,制订了更为细致、严格的军规。

  譬如,官兵借宿民房,规定每伍合住一院,不许分开居住,士兵犯法,首罪伍长,全伍连坐;官兵严禁入住主卧,严禁调戏妇女;与百姓同桌吃饭,不得坐主位;吃饭取用军粮,严禁向百姓索取……

  左协第一次独立行动,丹初不放心,安步当车,在镇上巡视。

  令人惊奇的是,知州韦时中调度有方,新圩的百姓非常配合,服从知州安排,圩内秩序井然。

  这位四十多岁的知州,管的虽是偏僻小县,却也算治理有方,百姓咸服。韦时中跟在丹初身后不卑不亢,老百姓见到他,多笑脸相迎。

  有意思。

  丹初很好奇,问他:“看老兄的模样,似乎不是正途出身?”

  韦时中并无愧色,对道:“韦某是吏员出身,历次考核优绩,历任仓大使、税课局大使、巡检、主薄、县丞、知县,直至永安州知州。”

  丹初笑道:“老兄倒也不容易,从微末小吏做起,升任官员,从不入流品的仓大使,一直升到正七品的知州大老爷,想来真不容易。”

  “大帅笑话了,韦某不过是谨守本分,爱护百姓而已。”

  官吏官吏,古时分得并不分明。科举盛行以后,官场特重科甲正途。官是官,吏是吏,两者泾渭分明。

  明初,太祖朱元璋严惩元末弊政,严明地方吏治,重视州县亲民官的选拔。当时科甲出身的官员不多,常有吏员升任一二品大员。

  中期以后,明廷选官重视科举,官场重京官、轻外官,导致州县官地位极剧下降。新科进士耻于担任知县、知州,州官、县官多为举贡、吏员出身。

  尤其是偏僻穷远的州县,常由吏员升转。按吏部规定,吏员出身的官员,最多只能升到正七品。知县恰是正七品,吏员升任知县,已到职业天花板,升迁无望,往往大肆贪污,或者无心政事。

  南渡以来,名器渐滥,用人不拘出身。即便是草野之身,若是因缘际会,亦足以出任一二品大员。韦时中也得以突破正七品的限制,升任从五品的永安州知州。

  这韦时中看似精明强干,却安于现状,在州县干得很起劲,也很受百姓爱戴。

  大概,他已经看破时局,无意进取,只想保住眼下的位。

  丹初又问:“老兄哪里人?”

  “贵州黎平人。”

  “哦,原来是何督师的同乡。”丹初恍然大悟,或许,这韦时中正是何腾蛟提拔的人呢。

  明朝官员实行严格的回避制度,不得在本省任职。但古时交通不便,遇到丁忧等事,往往缓不济急。为此,官员异地任职,一般到临省任职。

  韦时中正色说道:“韦某虽与督师是同乡,却并未受过督师的恩惠。之所以能迁任永安知州,实因考绩优异,按例升迁而已。”

  州官是亲民官,也是明朝基层官员。明朝自太祖起,就内重外轻,地方州县自主权小,基层政权僵滞。到后期起,地方吏治、财政更加恶化,州县失序,积重难返。

  丹初这次来永安州,正好可以深入了解基层弊政,思考救时之策。

  但凡官吏,官员皆为异地转任,耻于学习业务。真正的基层政务繁琐冗杂,都由本地吏员担任。

  这位韦时中既做过州县掌印官,又是吏员出身,似乎可以充任帮手。

  丹初点点头,问道:“那么,老兄很熟悉州县政务了?”

  韦时中十分得意,说道:“先考为贵州黎平县户房书办,韦某袭任书办,因精于业务,工作勤勉,考绩优异,升任黎平户房书吏。

  “由户房书吏而升户房司吏,再迁仓大使,始为官,不入流。迁税课局大使,从九品,迁主簿,正九品,迁县丞,正八品,直至永安州知州,正七品。

  “一路走来,可谓一步一个脚印。若论出身,韦某自然不如科甲正途的清贵。若论事务之熟,钱粮之精,韦某敢拍胸脯讲,没几个人州官、县官能胜过我。”

  丹初心里有主意了,却只是笑笑,说道:“很好。我正需要你帮忙打理钱粮。按照檄书所言,你仍任永安州知州,不会有变。”

  韦时中方始心安,向丹初告谢不已。

  回到巡检司署,酒食已经备好。四人一桌,丹初坐主桌,和幕僚何云、中军坐营官冯琳、知州韦时中坐一桌。各队队长、州通判等人另坐两桌。

  韦时中等官员已经换上了便服。便服穿戴起来更为舒适、方便,与朝服、祭服、公服一样,都属于官服。

  丹初见状,心中不免反感。换服宴饮,是官场应有礼节。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州,出行二十里,还带着厨子、公服、轿班,这架子是不是忒大了些?

  酒过三巡,丹初对韦时中说道:“听说,老兄在弘光元年初任知州,隆武、永历改元,都能稳据官位。清虏来了,老兄剃发投降。本帅来了,你又主动归降。这永安知州的官位,老兄坐得稳当。”

  从弘光元年至今,其实只有三年,每年一个年号,足见南明政权更迭之频繁。

  韦时中略有尴尬,却并不惭愧,说道:

  “改朝换代,皇帝轮换,天下改元,时常有之。古人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韦某做地方官,无力左右国家兴亡,只愿保一方安宁,不为个人富贵,只要百姓安居乐业足矣。”

  明末以来,气节已成稀罕物。文臣武将先降大顺,再降满清者,比比皆是。韦时中也没有气节,不管谁来,都主动投降,卑躬屈膝,保全位,确是个真小人。

  “老兄所言差矣。”丹初驳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昔者,阎丽亨为江阴典史,同样为微末小官,率江阴军民抗虏八十一日,义勇冠世,名垂千古。”

  韦时中惭愧不能言语,冯琳沉默寡言,亦不言语。

  何云击节称赞:“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华夏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华夏,未闻以夷狄居中原而制天下也。

  “鞑虏,夷狄也,窃居中原,胡服乱华,败坏先代之文化。明若亡,是亡国,是亡种,是亡天下。我等读书明理之人,世享国恩,岂能坐视亡国亡种亡天下?”

  “说得好”,丹初赞道:“天道好还,大明有中兴之理,人心思治,鞑虏有必灭之徵。若我等文臣武将皆能同心戮力,又焉知不能驱除鞑虏,恢复大明?”

  韦时中颇受触动,默然不语。

  酒酣耳热,丹初拍拍韦时中的肩膀,说道:“老兄,我素来有个嗜好,不知老兄能否帮忙?”

  不怕领导讲原则,就怕领导没嗜好。韦时中大为放松,眼睛笑成了一条小缝,说道:“大帅直言,韦某一定竭力满足。”

  丹初亦笑,说道:“我平生最爱收集官印,这几天呆在永安州,老兄的官印借我观赏观赏,如何?”

  丹初允诺韦时中继续担任知州,可知州没了官印,还叫知州吗?

  韦时中辛苦大半生,终于混成了掌印官,却被人说夺就夺。他敢怒不敢言,犹豫好一会儿,终于掏出了随身的官印,说道:“大帅,您瞧,就在这儿。”

  丹初接过官印,说道:“嗯,老兄也挺识时务。我率军驻守永安州期间,一切军令政令由我做主。你要带领官吏尽忠职守,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韦时中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诺。”

第46章 立威

  秋高气爽,晴朗无云。

  上午,督标左协进驻永安州。岑丹初则在众将的簇拥下,直奔州衙。

  仪门大开。丹初等人自是走正门,进入大堂。大堂为州县衙门的核心建筑,庄严肃穆。永安州虽是一座穷州,州衙大堂照样建得高大轩敞。

  官吏济济一堂,跪迎于大堂之下。官员以州同知为首,包括不入流的典史、教谕、训导、驿丞、仓大使、库大使等。吏员以六房司吏为首,又有架阁库、承发房、儒学、水马驿、递运所等各处司吏、典吏。

  丹初当仁不让,落座大堂主位,对众官吏说道:“诸君请起。”

  主位以下,左侧坐着督标左协诸位队官、中军坐营官,右侧坐着知州、同知、通判、教谕等官员。

  丹初目光如炬,环视众人,说道:“诸位弃暗投明,率城反正,继续为大明效命,实乃明智之举。本帅统军进驻永安,诸位皆官居原职,安心办差,不得丝毫贻误。”

  大部分人没有应答,少部人应答,却是五花八门:“诺”、“是”、“唯”……

  不难看出,官吏散乱已久。他们久享安逸,不知是否能真心归顺。

  丹初冷眼横视,见他们体态不错,鲜有面黄肌瘦者。有几人身材肥胖,有几人面皮白净,保养甚好。

  城里城外,到处都是衣不蔽体,食无下顿的贫民。这些官吏倒滋润得很,不管灾年荒年,不管朝代更替,他们始终占据位,生活品质不降、社会地位不降。

  怪不得,大顺军、大西军每进一城,就要拷打官吏。社会财富都集中到这些人手上了,就连朝廷都收不上钱。不从他们身上敲骨吸髓,如何筹集军饷?

  “韦知州?”丹初把目光停在韦时中身上,声音冰冷而沉重。

  “属下在。”韦时中赶忙从座位上站起,垂手恭立。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少年将军不简单,手段强硬,诡计多端,思想谋略常出意料之外。

  “尔俸禄几何?”

  韦时中额头冒汗,不知道丹初打的是什么主意,只好老实答道:“回大帅,属下为从五品知州,月俸定额十四石大米。”

  “米价几何?”

  “之前米价较稳定,一石大米约合银八钱。去年以来,广西遭战乱,一石大米涨到一两六钱,如今回落到十二钱左右。”

  “那么,月俸十四石大米,就合银十两六钱。月俸以外,柴薪银几何?常例几何?”

  这个问题十分刁钻,问得韦时中后背发凉,不知如何作答。

  明朝官员俸禄定得很低,但巧立名目,有许多额外的收入。最大宗的两笔收入是柴薪银、常例,数额远超正俸。

  柴薪银、常例两项陋规还有章可循,胡乱加派、损公肥私、侵吞役银,更是数额巨大、无法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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