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弧线 第492节
科罗多夫瞥了眼护士们,忽然感叹:“这不都是些小姑娘吗?连她们也要上战场了啊?”
疲惫的姑娘们听到声音,都抬起头来,但没有人回答科罗多夫。
这时候护士们队列最后方传来一声质问:“中将达瓦里希,你的坦克兵也是一群毛头小子啊。”
科罗多夫看向声音的方向,看到一名身上有教士披风的白发女性,可能是跟著姑娘们的嬷嬷。
不过这嬷嬷看著有点眼熟,结合她身上的金星,估计是在报纸上看过她接受勋章的照片吧——科罗多夫如此想道。
“我的战士们看著年轻,”科罗多夫说,“但他们已经接受过战火的洗礼了。”
白发的嬷嬷:“姑娘们也经过战火洗礼了,我们从叶堡出来的第二天,她们就在空袭中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姐妹。她们被吓坏了,但依然决定到前线来,她们的勇气可不比你的小伙子差,中将达瓦里希。”
科罗多夫摸了摸脸颊:“你们教士擅长这一套,我说不过你们,不过确实,我刚刚的发言欠妥当。”
白发嬷嬷点头:“我想姑娘们会接受你的道歉的,中将达瓦里希。”
她看向正在架桥的工兵部队,又问:“你们准备在这里渡河?”
“是的,海军步兵在对岸控制了滩头阵地,工兵的浮桥架好了我们就过去,据说工兵们用的是联众国支援的浮桥,能承受住T34的重量。”科罗多夫介绍道。
白发嬷嬷沉默了几秒,才扭头对护士们说:“姑娘呢,立定。”
还在缓慢前行的护士们停下来,疑惑的看著白发嬷嬷。
“嬷嬷”:“姑娘们,休息一下吧,正好目送这些战士们过河。”
有姑娘不解的问:“为什么?只是过河……”
嬷嬷打断了姑娘的话:“他们中相当一部分回不来了。相当一部分。所以我想目送他们过河,你们也正好休息一下。可以吗,嬷嬷?”
这时候护士们真正的领队,满脸皱纹的嬷嬷出现了:“当然可以,瓦西里耶夫娜女士。”
科罗多夫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您是柳德米拉·瓦西里耶夫娜·罗科索夫女士!您是将军的夫人!”
“准确的说,是未婚妻,我们只是订婚了,并且有一个孩子,但正式的婚礼还没有办,不过别林斯基冕下好像觉得这不是问题。”柳德米拉微笑著纠正道。
科罗多夫还想说什么,突然眼角余光瞥到自己手下的坦克手吊儿郎当的靠在坦克炮塔上,还拿著扁酒壶在喝酒,便扭头呵斥道:“像什么话!马上要去作战的人了!严肃点!”
坦克手吓一跳,酒壶都失手掉了,落在坦克车体上弹起来,伏特加洒出一道弧线。
柳德米拉一把接住了酒壶,然后举著手递给坦克手:“拿好,少喝一点保持头脑清醒,可别把坦克开进河里。”
坦克手笑了:“我是车长兼炮手,不是驾驶员。”
柳德米拉有些惊讶:“伱们的坦克还是双人炮塔?不是说这种坦克作战效率很低吗?”
科罗多夫一脸尴尬:“我们没有多少T34W。”
柳德米拉的表情更复杂了。
这时候,工兵部队的联络官跑过来对科罗多夫敬礼:“将军,工兵部队已经把桥修好了,马上要进行通车测试,只要测试的T34能过去,就可以让我们通过。”
“好的,我这就来。”科罗多夫说完,问柳德米拉,“您一起来看测试吗?”
柳德米拉轻轻摇头:“我就在这里,看著你们开进就好了。不用管我,中将达瓦里希。”
科罗多夫点点头,对工兵联络官做了个“带路”的手势。
片刻之后,科罗多夫到了河边,正好这时候测试的T34开上了浮桥。联众国提供的浮桥一下子沉下去一大截,但总归是承受住了T34的重量。
坦克开得不快,逐渐驶向对岸。
海军的舰艇已经提前开到了下游方向,水手们都聚集在甲板上围观测试。
当坦克抵达对岸的时候,一发信号弹升空。
科罗多夫握拳喊道:“好!”
他回头对传令兵说:“全军过河!注意降低速度,保持车距,保证每一段浮桥上同时只有一辆坦克!谁失误导致浮桥出了什么事,军法处置!”
“是!”
很快,科罗多夫的命令得到执行——本来坦克第51军就准备好了渡河,队形也是为了渡河专门排列过的,坦克手们也分配好了渡河的顺序。
命令下达几分钟后第一辆坦克就开上了浮桥。
科罗多夫一直站在浮桥旁边,目送手下的战士们奔赴战场。
等到第一个T34团完全走完,他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指挥坦克旁边,对罗科索夫夫人敬礼:“我也要出发了,夫人。”
柳德米拉回礼,说:“您是中将,应该我向您敬礼。我很想祝您猎杀愉快,但是……还是祝您得胜归来吧。”
“归来啊。”科罗多夫笑了,“说起来,最近阿巴瓦罕多了个传统,司令官会请要奔赴前线的军官吃饭。可惜我作为将军的老部下,没有这个福利啰。”
柳德米拉:“我这里只有一点干粮了。不过涅莉带了咖啡,要不您喝一点再走?”
科罗多夫摇头:“不了,也许不吃反而运气会好一点。用双人炮塔T34对付普洛森坦克部队,需要很多运气才能打赢。”
说罢他爬上坦克,钻进炮塔里,摘下将军的大盖帽,换上带防撞条的坦克皮帽,戴上耳机。
他最后一次看向柳德米拉,轻轻点头。
然后他按住戴在喉咙上的麦克风,大声下令:“坦克,前进!”
指挥坦克向前猛冲一步,随后才逐渐提速,变速箱齿轮咬合发出的咔哒声和引擎的咆哮一起,盖住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
柳德米拉站在原地,目送科罗多夫远去。
这时候涅莉抱著咖啡罐过来了:“夫人?咖啡我拿来了。”
“他们不需要了。”柳德米拉轻声说,继续目送年轻的坦克手们开著坦克,向著浮桥开去。
涅莉也目送他们,忽然来了句:“他们的心在向他们呼唤,去动荡的远方。”
柳德米拉:“是啊。”
说罢她轻声哼唱起来:“听风雪喧嚣,看流星在飞扬~”
这时候护士中有人说:“这种时候,不应该唱喀秋莎吗?”
柳德米拉看向她:“喀秋莎?”
雀斑脸的年轻女孩点头:“对啊,你看,我们正好站在河岸上。”
柳德米拉瞪大眼睛,看了看瓦尔岱丘河,然后大笑起来:“是啊,我们正好站在河岸上。来,我们一起唱。”
说著她起了个头:“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著柔曼的轻纱……”
姑娘们齐唱:“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歌声让坦克上的士兵们回过头,看著这些同样的年轻的姑娘们。
“嘿!”有小伙子喊,“你们歌唱心爱的人儿是我们吗?可我们没有给你们写爱的书信啊?”
有姑娘喊:“我是野战医院第三补充护士组的塔尼亚!给我来信吧!”
“塔尼亚!我记住了!”得到姑娘名字的小伙子兴奋的挥著手。
柳德米拉只是温柔的注视著他和她。
第522章 怒涛
10月25日清晨,瓦尔岱丘河西岸,普洛森第240炮兵团阵地。
这是个新阵地,240炮兵团的老阵地两天前不知道怎么就被安特人发现了,于是从河对岸打了一轮炮击,炮兵团的12门150毫米重炮被炸毁了六门,然后还报销了一大堆炮弹。
好消息是当时人员基本都在防炮掩体里,所以没有太大的伤亡。
炮兵团的拖车也去运炮弹了,被炮击的当天刚好被泥泞限制在了大路上,也逃过了一截。
炮击过后,炮兵们用人力把剩下的大炮推到了新阵地,还连夜进行了伪装。
240炮兵团的团长胡克中校怎么都想不明白,之前自己的阵地也伪装得很好,安特的侦察机飞了几次都没发现,怎么突然就被找到了。
更邪乎的是,那天所有部署在瓦尔岱丘河西岸的炮兵阵地和观察哨,都遭到了对岸的炮击,让普洛森炮兵对瓦尔岱丘河的控制暂停了两天。
安特人趁著这个空档就在西岸创建了登陆场,据说还修了浮桥。
昨天半夜,240团的阵地上来了一个后方作战营,说是六集团军连夜抽调过来的步兵部队,防止安特人对炮兵阵地发起地面进攻。
后方师——或者叫国民警备师装备很差,一个营可能只能凑出十把冲锋枪,机枪也不是每个班都有。
胡克中校就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步兵”根本不是安特正规军的对手——也许他们打打游击队还凑合。
如果遇上那些披著斗篷的安特近卫军,这样的部队八成一触即溃。
胡克中校觉得现在能挽救自己部队的,就是撤退命令。
安特的登陆场离他的阵地不到十五公里,就算是徒步的步兵也该到了。
集团军司令部在干什么啊!
因为焦虑,胡克中校昨天失眠了,今天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睡了一会儿,天光刚透过云层漏下来,他就离开掩体,在阵地上巡逻。
剩下的六门重炮排列在阵地上,上面盖著匆匆搭起的伪装网,旁边炮兵们还在挖防炮坑,挖出来的土还来不及处理,就这么小山一样的堆著,淋了雨之后像极了一大坨排泄物。
胡克中校停下来,询问挖坑的手下:“今天早上几点换的班?”
“报告团长,没换班。”带头的上士停下来,工兵铲插地上双手拄著,“大家都在干,毕竟防炮洞是用来保护我们自己的小命的,鬼知道安特人什么时候又炮击了。对方的司令官是那个罗科索夫,喜欢突然炮击。”
胡克中校刚要回答,却突然停下,疑惑的看著远方。
“团长?”上士疑惑的问。
胡克中校:“嘘,你们听到了吗?像是坦克的引擎声。”
上士停下来,听了几秒,扭头对挖坑的手下喊:“别挖了,安静!”
铁铲挖土的声音和闲聊声立刻消失不见,于是坦克的引擎声露出真容。
而且越来越大了。
胡克中校立刻高呼起来:“敌人坦克在接近!战斗警报!敌人坦克在接近!”
旁边上士和炮兵们也跟著一起大喊起来,很快整个阵地上都是“阿劳”的喊声。
因为安特人就在眼前了,胡克中校等普洛森军官,想当然的认为不会再有炮击了,于是让所有部队都进入阵地。
胡克中校自己也跑到了前沿的观察所,想第一时间看清楚敌人的来头。
他推开炮队镜前面的观测员,双眼贴上目镜。
他看见了敌军的坦克横队,每一辆坦克上还坐著四五名步兵,让坦克的轮廓凭空大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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