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明藩王，我不摆烂 第253节

　　朱厚烇玩味的看着那个大臣，果然一提到土地就有人站出来了.

　　卫所体系的人口在理论上占整个大明人口的10%，但是卫所体系所拥有的土地要占到大明所有土地的10%以上，因为卫所兵一边有军事戍守的任务，一边还要自己养活自己，所以在国初就被分配了比普通民户更多的土地，很多土地都还很肥沃。

　　所以这些土地就成了很多人眼中的香饽饽，不仅卫所里的世官们去侵占，连周围的士绅们也忙着去侵占.

第514章 卫所土地

　　“然后呢？”朱厚烇淡淡的问道。

　　“臣就是担心殿下派人去查卫所土地之事，会惊扰到那些买了卫所土地的百姓.”那个官员连忙说道。

　　“卫所的土地什么时候允许买卖了？”朱厚烇用玩味的眼神看着那个官员，提高了声音说道。

　　“卫所的土地是一直允许买卖的啊！”那个官员有些茫然的说道。

　　此话一出，殿中有不少人在心中叹气，这个官员还是太年轻了

　　朱厚烇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孤这几天也在查军屯之田买卖的旧档，曾看到成化朝马端肃公的一封奏疏说军屯之田之事，奏疏上说：‘不知始自何年，屯田政废以致卫所官旗势豪军民侵占盗卖，十去其五六’”

　　马端肃公就是马文升，成化朝的重臣，做过吏部尚书，官至太师。

　　朱厚烇的目光在殿中大臣们的身上扫过，不少大臣眼观鼻鼻关心，似乎进入了入定状态，对朱厚烇的话丝毫没有反应。

　　刚刚说话的那个官员神情也变得有些惶恐起来了。

　　“成化朝距今不过四五十年，离开国之时也不过百年，卫所屯田就十去五六了”朱厚烇冷笑着说道。

　　“不过在成化朝时提及军屯之田买卖用的是‘侵占盗卖’，而不过四五十年，到了本朝，就变成了军屯之田可以正常买卖了，军屯之田到底可不可以买卖，还请诸位教我”朱厚照淡淡的说道。

　　朱厚烇的话说的那个官员汗流浃背，他连忙说道：“殿下，是臣孤陋寡闻，臣只是在家中听闻此事，对此事并不是十分了解，还请殿下恕臣失言之罪”

　　“太祖制定了卫所制度，本意为了就是让卫所能够百年千年的守护我大明之土，如果卫所的土地能够随意买卖，士兵们没了土地，拿什么守卫大明百年千年？”朱厚烇接着说道。

　　那个官员更加惶恐了，而其他人一个个都是装糊涂的高手，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朱厚烇挥挥手放过了这个官员，他知道惩罚这个官员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所面对是一整个群体

　　那个官员如蒙大赦的退下了。

　　“殿下，臣对卫所土地之事有所耳闻。”又一个官员忍不住站了出来。

　　“讲！”

　　“殿下说的对，卫所土地确实是不能买卖，但是今日卫所军户逃亡者甚众，没了人，许多卫所的土地因此荒废，周围的百姓见土地荒废甚是可惜，就开始去耕种，有的百姓一种就是几十年，如果殿下去清查卫所土地，无异于与民争利，到时这些百姓该何去何从呢？”这个官员说道。

　　这个官员的段位明显就比较高了，他的这番话说完，就引来了朝臣们的一阵赞叹之声，纷纷说这个官员说的有理。

　　而朱厚烇对这种说法真是嗤之以鼻，这个官员虽然左一个“百姓”，右一个“百姓”，但朱厚烇却深知这里面的弯弯绕。

　　就算卫所的土地真的因为军户逃亡而荒废了，普通百姓又能有多大的胆子去占用这些‘荒废’的卫所土地呢？敢占用这些‘荒废’土地的都是士绅和宗室。

　　而且这些土地也荒废不了，大明的人口一直在不断的上升，军户逃亡了，卫所军官们正好就把这些土地给占下来，找一些佃农耕种还是很轻松的

　　那个官员见周围人的反应，更是振奋起来了，说道：“我们在朝堂之上，自是知道军屯之田不能买卖，但民间小民孤陋寡闻，哪知道那么多，所以民间对军屯之田的交易甚众，不少人家聚几代之财买了军屯之田，若是殿下去清查卫所土地，肯定会让无数小民因此破家，所以还请殿下三思.”

　　这个官员话音刚落，表示赞成的官员就更多了

　　虽然那个官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的也是天花乱坠的，但朱厚烇则是丝毫不为之所动，他之所以提出来清查卫所军屯之田，是在事先派人做过调查了，掌握了大量真实的情况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并不是一拍脑袋的结果，所以这这个官员的话一点都不能打动他.

　　“太祖创立卫所制度，划给卫所的土地有亿亩之多（一百万顷），天下土地总数不过八百万顷，太祖本意乃是以五十亩田养一卒，养兵百万，而不费朝廷一粒米，今日虽然卫所败坏，但这些土地的归属是毋庸置疑的，乃是国有！”朱厚烇开口道，直接给卫所的土地性质定了性。

　　这一点还真是没法反驳。

　　“清查卫所土地就是为了不让国有土地不受损失。刚刚你们所说的百姓可惜土地荒废占用卫所土地之事，哪里是与民争利了，那些人占用国家土地耕种了几十年，孤没找他们要租子已经是开恩了，怎么就与民争利了呢？”

　　“至于民间交易军屯之田之事，买卖军屯之田本就是错误的，不会因为涉及的百姓多而变成正确的事情，而且就算百姓不知道军屯之田不能买卖之事，那各地的地方官还不知道吗？这些地肯定是入不了黄册的，入不了黄册就没有地契，哪里会有百姓拿几代积攒的财富去买没有地契的田地？如果有就让他破家罢了.”朱厚烇直接就怼了回去。

　　朱厚烇的潜台词很明显，能放心拿下这些没有地契的土地的人肯定不是普通百姓。

　　那个官员被朱厚烇说的哑口无言，最后只好灰溜溜的退了下去，朱厚烇对大明基层情况的掌握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清查卫所田地之事乃是接下来的重要工作”朱厚烇说道。

　　“王尚书！”朱厚烇忽然看向了王琼。

　　“臣在！”兵部尚书王琼忽然说道。

　　“孤听说兵部有着天下各个卫所所授田地的记录和范围，你把那些记录都找出来吧？”朱厚烇语气随意的说道。

　　王琼听完一呆，不过还是连忙说道：“遵命，臣这就尽力去查.”

第515章 改革到了深水区

　　“石尚书，孤听闻户部也有各卫所土地的留档？”朱厚烇又看向了户部尚书石玠。

　　“好像是有此事.”石玠也连忙出列说道。

　　“都找出来，互相印证，并依此为准清查天下卫所土地！”朱厚烇说道，“免得多占了百姓的民田，也不能让一些宵小之人拿下田充当卫所的上田.”

　　户部和兵部的卫所土地留档，都是国初的时候留下来的，详细的记载了每一个卫所分到的土地，还都附有地图。

　　这下众臣们更是挑不出来毛病了，一些大臣则在心中暗暗叫苦，因为他们的家族确实侵占了不少卫所的土地，现在看朱厚烇的表现，就不用想什么法不责众了，朱厚烇就是要玩一刀切，这些土地不吐出来是不行了

　　这么多事情，肯定不会是通过一次朝会就能完全确定的，但是大方向已经定了下来，之后又召开了几次廷议讨论此事，商议细节，然后在正德二十二年的时候一道道命令就正式下达了，新一轮的改革开始了

　　这一轮改革让天下震动，各个地方都是怨声载道，遇到了很大的阻力，但朱厚烇还是执意要推进改革，并且划下了明确的执行标准，做不到就辞官回家吧，让能做到的人上来。

　　就在天下纷纷扰扰的时候，梁储却找上了朱厚烇。

　　他的意思很简单，他认为目前国库充足、百姓安定、海晏河清，边疆安定，奸佞伏法，阉宦低头，一派盛世富足之景象。

　　国库的钱是无比的宽裕，几年都用不完.

　　许多清流官员开始吹捧起来，写诗作赋、编词唱曲，把梁储奉为一代贤相，甚至有人在吹嘘什么“正德盛世”。

　　梁储认为只要这样再坚持几年，就是肯定是一个盛世，但现在朱厚烇却又要开始改革，他认为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坚持下去就挺好，没有必要继续进行改革了.

　　梁储的话听得朱厚烇默然了，他没想到现在的状况竟然让梁储这个朝堂中改革派的领袖生出这样的想法，他相信不少改革派的官员肯定也是这个想法.

　　大明的状况现在确实是挺好的，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停止了，维持广阔的领土虽然每年都要投入不少，但比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还是花的少的多，这样就有了不少的结余。

　　边疆稳定了，大明九边的上百个卫所将不会直面军事上的威胁了，这让这上百个卫所的军事上的任务从繁重变成了没有，本来每个卫所要分出5成乃至于七成的人去进行军事训练，去执行各种军事任务，剩下的人去从事农业生产，这样卫所的产出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就需要朝廷对九边的卫所们进行补贴，不补贴的话九边的士卒们是真的要饿死了，而大明北方收的很多实物税是直接解送到九边的，甚至还有不少从南方运到北京的漕粮，就是为了维持九边防线。

　　大明每年岁入的一小半，乃至于更多，都投入到了大明九边之中

　　但现在大明九边没有军事上的威胁之后，九边的卫所们在朱厚烇的命令下，把九成的精力用在耕种生产上，一成不到的精力放在军事上，再加上对卫所制度的改革，对世官们的打压和惩处，这些卫所生产的积极性瞬间就上来了，很快就能自给自足了，不用朝廷再去补贴了。

　　这下给可让大明朝廷的支出少了很多，而且大明最大的也是最花钱的野战军集群——近卫军，也是皇家集团一力负责的，根本不用国库出钱，国库也从年年不够花，各种拖欠，变成了今年还有不少的盈余。

　　这可是几十年没有出现的情况啊！

　　而美洲的金银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大明，让大明的商业更加繁荣，让皇家集团的收入更加高.

　　而且朱厚烇也几年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清理厂卫、清理冗兵、清理太监.

　　正德年间，取佛、买办、制造、烧造…等差事的太监，还有地方、边镇、钞关、海关的太监，全部予以召回，接到诏书必须立即回京。

　　担任镇守、副总兵的太监，不得再干预地方事务，若有违抗者予以法办!

　　另外，还有由皇帝直接任命的传奉官，同样全部被裁撤掉。这不是正德朝独有现象，从朱厚照的爷爷开始，传奉官数量就一直增加到了朱厚照手里直接翻倍，这些传奉官论罪皆可杀，没一个敢说自己是清白的。

　　朱厚烇甚至把朱厚照在豹房里那一条街的演员都给清退了，朱厚照已经对他们已经失去了兴趣，整个人都扑在军事上，让那些演员整天候在那里当NPC，不如直接放出去。

　　这些都节省了大量的开支。

　　各种美洲作物也都在大明被推广了，虽然现在面积还比较小，但随着这些作物的优点被越来越多的大明百姓们所熟知，相信以后的种植面积也会更大。

　　所以大明现在的情况是一片良好，也怪不得梁储会产生不需要再进行改革的想法。

　　但在朱厚烇的眼里，大明现在的花团锦簇只是表象，大明现在的繁荣完全是被他用现代的金融手段加工业革命加美洲的金银给弄出来的，朱厚烇这么多年超发了很多的银圆券，而这部分银圆券正好碰到朱厚照发起战争那几年，朱厚照的这一系列战争就像后世搞了几个大基建项目一样.

　　战争花钱是真花钱，但对国内的经济还是有着巨大的拉动作用的，很多银圆券因此流入民间，让大明从货币缺少，通货紧缩的状态变成了有一些通过膨胀。

　　大量货币的流入让整个民间都繁荣了起来，再加上火车和海运大大降低了运输成本，不少百姓发现他们在收入增加的同时，一些支付也渐渐的降低了

　　皇家集团也授予了很多商人合作伙伴的资格，这让这些商人能够不受地方的刁难，这进一步增加了大明商品的流通性，让民间的商业活动更加的繁荣.

　　其实在这繁荣之下，大明的问题都还有很多.

第516章 大明的现状

　　朱厚烇无奈的发现，他之前搞的许多事情，竟然大大增加了现在改革的阻力.

　　穷则思变，富强之时谁愿意去改革？

　　现在的大明的情况就是这样，现在大明的状况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大明的状况都这么好了，还改什么革？

　　对于这种思潮朱厚烇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因为他没有选择，他只能选择这样的改革顺序。

　　他也想在正德九年到京城之后就开始搞现在的这一系列改革，那时候朝廷够穷，够窘迫，估计也能有不少官员赞成改革。

　　但那时候却不能这么做啊，朱厚烇现在去清查卫所土地，是为了给全国性清田做准备，全国性的清田是为了摊丁入亩做准备，摊丁入亩之后则是官绅一体当差纳粮。

　　朱厚烇要是在正德九年的时候搞这一套，那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而且他也没有威望和权力去搞，不仅他没有，朱厚照也没有。

　　朱厚照在正德九年这个时间点是什么样式有目共睹的，根本推不动这种改革。

　　所以朱厚烇只能通过工业化和金融业去做大蛋糕，因为这样适合在政治上根基浅薄的他，因为这样不会触及大明封建势力的核心利益，不会引起封建势力的反弹。

　　然后用朱厚照的皇权去护住这部分蛋糕不被士绅宗室们觊觎，然后用这部分蛋糕去帮助朱厚照取得一个个胜利，让朱厚照的威望不断的提升。

　　同时也不断的促进皇家集团的成长和发展，让皇家集团的力量不断的变强。

　　经过了十几年的努力，才积攒够了去推动这些改革的力量和资本。

　　威望如日中天的朱厚照，十五万最精锐的近卫军，辐射上千万人口的大明皇家集团，这是现在这次改革最为坚实的后盾。

　　朱厚烇之所以在这个时间点去推行这些改革，就是为了打击士绅宗室们，因为他们掌握着大量的土地和人口，这些资源，朱厚烇也想要。

　　朱厚烇这十几年一直在致力于做增量，现在终于有能力对大明的存量做改革了

　　改革本质上就是一个利益再分配的过程，而朱厚烇现在要做的就是对大明的存量利益进行再分配，所以刚开始动手就感觉到阻力了，不过遇到阻力还是得去做。

　　进行改革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现在大明底层民众的状况越差了。

　　是的，就是这么的反直觉，随着大明现在取得一个个对外胜利，一幅盛世之相，大明底层民众的生存状况却变差了.

　　大明还是太大了，朱厚烇虽然去搞工业和金融业，但做大的蛋糕只能在支持朱厚照发动战争之余，去惠及能被皇家集团辐射到的百姓们，对于没有被皇家集团辐射到的百姓们的生活则变得更差了.

　　毕竟工业对传统手工业的冲击是无比巨大的，皇家集团名下的工厂生产的工业品在大明各地倾销，让传统手工业不断的破产，让很多大明百姓失去了不少的收入来源。

　　而工商业也是不少士绅宗室的利益所在，他们在工商业上的利益受到了皇家集团的冲击，只能更加变本加利的去剥削普通百姓去弥补他们在工商业上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