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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96节

  特赦就是国家遇到重大事情时,比如新皇登基,百年大灾之类,官家出于多方面考虑,进行的一次大规模赦免。

  至于恩令,则是有人求到官家面前,请求官家开恩脱籍,至于求的理由无非两种,第一种比较常见,就是有歌舞乐伎,被某些人看上,想纳入家中为妾,这些人和皇帝关系近,或者求了和皇帝关系近的人去说,请求恩令脱籍。

  第二种说是求有些不大妥当,实际是当初充入教坊司的原因或者理由不成立了,大抵家中被平反,所以恩赦,但官家要个面子,得臣子们去提,这种较为罕见,且只有犯官家属才好如此,而教坊司里并不都是犯官家属。

  当时赵柽开口,戚红鱼一共写了七个名字,包括她自己七人脱籍,她们七人都是犯官后代,但在教坊司属于洁身自好,比较清白的那种。

  这时候的教坊司还不像后世朝代那么混乱,这时的教坊司内乐伎大抵就是行歌舞事,虽然教坊司也有青楼,但与歌舞乐伎是两个分开的部署。

  当然,其中也有女子主动勾引官员,谋求脱籍的,也有自暴自弃胡乱作为的,毕竟充进来的什么人都有,但是戚红鱼既然能把名字写上,赵柽便不去问,他相信戚红鱼的眼光。

  和戚红鱼合伙开红鱼茶店的小姐妹叫做赵盼儿,年岁不大,却十分聪慧,这门生意便是她想出来的。

  当然,想要在这州桥边上开茶店,尤其一群女子,哪里又能容易,这东京城龙蛇混杂,尤其市井之中,更是各色势力都有,没根脚背景的,州桥这块生意根本插不进来。

  开店第一天,就有人前来找事,让碎玉楼的人把腿全部打断,晚上又来火并,这次却直接见了人命,才晓得害怕,乃是知道这茶店后面竟然有一伙亡命之徒。

  江湖事自然是不经官的,名声自也传开,州桥一带的帮派泼皮自此都给面子,没胆量再来招惹。

  后来生意红火,官面上又来找茬,无非州桥四面乃是摇钱树般的地界,哪里能不卡要油水,否则岂能让你做稳生意,官面上不比帮派闹事,却是随意寻你一条律法的借口,便能将人拿进去,巧取豪夺丝毫不比江湖绿林手软。

  此事自然也被摆平,一路上去竟然怼到了开封府,涉及了几级官吏,抓起来十几人,这才知晓厉害,从此才能好好做生意。

  雷三和张宪都来过这里,轻车熟路,没多时就到了茶店门前。

  但此刻光景不对,茶店生意最好的时候是午后或者晚饭前,此刻正是夹空,店内没有太多人来往。

  雷三打开店门,里面戚红鱼看到急忙迎了出来,见礼笑道:“公子要来怎不提前和红鱼说一声,让红鱼好有个准备。”

  赵柽道:“有甚准备的,逛了一圈街市,顺道过来瞅瞅。”

  戚红鱼把几人请进屋内,选最的好位置坐下,然后道:“我让盼儿过来拜见公子。”

  赵柽看了看这茶店里面,虽然没有大相国寺那边的老字号丁家素茶店大,却也不遑多让,摆了二三十张桌子。

  此刻只有几张桌有人,两个小郎靠窗边坐着,正在高谈阔论,说甚么天下大事,但说着说着话题便是跑歪,竟聊去了西夏,说西夏皇帝李乾顺有一妃子,唤作明镜儿,生得妩媚多姿,娇娆无双,堪比古之妲己褒姒,惑得李乾顺半年没有上朝,真乃红颜祸水也。

  旁边桌坐的却是名书生,并非穷酸的那种,衣着甚为体面,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吃着点心,听着两个小郎吹牛说话,嘴角不时露出淡淡嘲讽。

  还有一家五口,看起来只是普通门户,夫妻二人带着三个孩童,只要了两杯饮子,分给三个小孩子喝,大人却是舍不得喝上一口。

  那边还坐着个胖员外,穿得阔气,大腹便便,摆了一桌子吃食,不时瞅着戚红鱼离去的方向,一副怅然表情。

  赵柽几人坐了两张桌,他和小娘张宪一张,雷三吴小刀锦儿一张,桌面倒是松快,就是街市上买的东西摆放一地。

  这时戚红鱼引着一名蓝衣少女过来,赵柽看去,少女生得秀丽端庄,落落大方,过来便是跪倒在地:“盼儿谢过公子大恩,盼儿不知如何报答,公子但有吩咐,盼儿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恩情。”

  赵柽摇头道:“这又是做甚,若真想报答摆一桌好吃喝便是。”

  他叫人扶起赵盼儿,本来他不欲见戚红鱼这些姐妹,但既来了却是无法,又闻得戚红鱼说赵盼儿性子聪慧,想来两人合伙做生意见见也无妨。

  赵盼儿起来后又行一礼,道:“公子请稍坐,盼儿就去准备饮食,定让公子满意。”

  说完,她转身去后面准备,赵柽见她知进退,不由微微点头,这时外面店门响动,走进来一人。

  却也是名书生,这书生不像屋内原本坐的,那个看气质有些太学生的意思,也不知是逃了课,还是今天休沐,偷跑来州桥这里喝茶。

  外面进来这个却穿着普通,没有戴帽,扎着棉髻巾,穿着深色的棉长衫,相貌也算英俊,就是冻得有些瑟瑟。

  他走进来之后,眼睛在柜边扫了一眼,露出疑惑神色,然后看见戚红鱼在,不由快步走过去,低声道:“戚姐姐,盼儿呢?”

第176章 江州来信

  戚红鱼正在桌边伺候,书生进来时倒也看见,只是没料到他竟然直接走过来言语。

  她急忙对赵柽道:“打扰公子了。”

  赵柽看了书生一眼,没有说话。

  戚红鱼拉着书生去一旁,低声道:“欧阳公子,什么时候这么鲁莽,没看到我正在伺候客人吗?”

  书生这时才定了定神,看向赵柽那一桌人,目光在赵柽身上稍稍一停就慌忙离开,然后落在张贞娘那里微长,却也是急忙收回,低声道:“刚才没注意,竟然是贵客,小生鲁莽了。”

  戚红鱼面色不愉道:“公子也知道是贵客?盼儿正在忙着,公子且坐着等上片刻,待会便会出来。”

  书生一副着急模样,但似乎又有些怕戚红鱼,便只好礼道:“劳烦姐姐了,我等上一会儿就是。”

  说完,他回头走到一张桌前坐下,但却依然心神不宁的样子,眼神似乎无处安放,看了屋内几张桌客人,又落到张贞娘那雪白的貂裘之上,随后慌忙低下头,看着干净的桌面发呆。

  戚红鱼回到赵柽桌前,低声道:“盼儿的朋友,让公子烦扰了,红鱼给公子赔罪。”

  赵柽瞅她一眼,刚才两人的言语声虽然不大,但他也都听到,倒没在意,毕竟市井之间,哪里有许多规矩可循,要的就是这副烟火气。

  又过一会儿,赵盼儿出来送吃食,那书生急忙站起,赵盼儿也瞧见他,冲他做了个手势,书生只好悻悻坐下。

  戚红鱼道:“公子,姐妹们都还没来,我过去帮忙,盼儿一个人弄不过来。”

  赵柽笑着点头,戚红鱼也去了后面东厨和赵盼儿一起端上饮子和各种茶点,足足摆满两大桌,几乎是把店内有的花色,全都上来一遍。

  赵柽没有说什么客气话,笑笑便让大家动手动口。

  那边雷三和吴小刀自是不客气,两个人又拎又扛,早就饿了,虽然说茶点做正餐有些不大适宜,却也是大口吃喝个痛快。

  坐在旁边的锦儿见状不由一阵发呆,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想要伸手拿糕点,还未等动,雷三的大手便抓了过去。

  她顿时小嘴一扁,有些委屈,赵柽正好看到这边情景,不由摇了摇头,道:“锦儿,过来这边坐吧。”

  锦儿闻言,抓起饮子,瞪了雷三和吴小刀一眼,走到那边桌子坐下。

  雷三愣了愣:“她怎么了?”

  吴小刀道:“好像是觉得咱俩吃得多吧?”

  雷三撇了撇嘴:“小丫头就是事儿多,咱俩又要背又要扛,不吃的多点哪里有力气。”

  吴小刀急忙点头:“雷管家说的是,不吃哪里来的力气。”说完,抓起一块糯米桂花糕塞进口中。

  他俩声音不小,早传到那桌,赵柽皱了皱眉,真是不中用的东西啊!

  这时桌上点心已经上齐,只有饮子喝得较快,赵盼儿还在不时送过来,屋内的几桌客人都瞧见这边情景,不由心中暗自惊讶,纷纷猜测赵柽等人来历。

  书生也看到这边,原本戚红鱼说是贵客他并不怀疑,毕竟那会儿戚红鱼确实在桌边谨慎伺候,这是平时没有的,他从没见过戚红鱼那么恭敬过。

  但这两大桌子上来,明显不是这客人自己点的,分明就是店里有什么上什么,不由让他心中吃了一惊,一看这就是请客,是不要钱的那种。

  书生再次偷偷向赵柽望去,他虽然出身一般,但读书并没读傻,眼光多少还是有点,越看赵柽越不像寻常人,穿着打扮自然是富贵,但却绝不是一般的富贵模样,那举手抬头之间,隐隐露出上位者的姿态,只是年岁不大,这等年岁莫非还是大官不成?

  他又偷瞧张贞娘,心里就是猛地一跳,这小娘实在是太美了,一颦一笑间,简直闭月羞花,虽然东京开封府美女多,但这等美女却着实罕见。

  书生面前也有杯饮子,是刚才赵盼儿过来时顺手给他的,他喝了一口,心中暗自琢磨,这桌人是和赵盼儿戚红鱼认得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就能认得此等人物。

  这时赵盼儿忙完,去赵柽桌前告了个罪,便走过来坐下,小声道:“晨郎,怎么有空来这里?”

  书生一脸急迫,低语了几句,赵盼儿起身向后走去,没片刻拿出只沉甸甸的小包递了过去。

  书生接过后,仿佛松了口气,千恩万谢,然后拿着小包告辞离开。

  戚红鱼走过来,道:“欧阳公子又来借钱?”

  赵盼儿道:“冬日里煎熬,姐姐也知道读书不易,这天寒地冻的,屋内还冷,他身上没钱了怎么好操持读书。”

  戚红鱼笑了笑,没有说话。

  赵柽也看到这一幕,略微想了下,然后对小娘和张宪道:“你们可还有要去的地方?”

  小娘摇头道:“我没甚地方要去。”

  张宪也道:“王爷,我也一样。”

  赵柽道:“那便收拾下回去,锦儿喜欢吃什么带着就是。”

  锦儿顿时脸红道:“王爷,不带了,不带了,锦儿没那么嘴馋。”

  赵柽笑道:“这有甚么,当这是家里就好。”

  那边雷三两个吃完,开始收拾东西,随后一行人出了店门回府而去。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这两天赵柽很忙碌,虽然朝廷每到年关时都有恩赏,但赵柽还是跑了趟军中。

  马步军此刻各有数个指挥不在,都就近调去了河北平定田虎叛乱,但京畿禁军十来年没有打过仗,战事很不顺利,朝廷那边又开始调配西军过来。

  赵柽走了趟大营,送下不少东西,钱自然是不能给的,没必要也须避嫌,但东西倒是可送,他这两年来吃空饷吃了几十万两银子,回头往军中再洒去一些倒也不算什么。

  然后又去了碎玉楼,将所有人都唤过来,挨个打赏下去,碎玉楼的人除了黄孤寥寥几个外,基本都没家眷,年自然是要在楼里过的,没有银子怎好过年。

  腊月二十九大早,赵柽收到了一封江州来信,竟是戴宗写来,他看过后微微一笑,哪怕没有黄文炳在江州,还有朱文炳,蓝文炳在,宋江在浔阳楼写反诗,有人举报,事发了……

第177章 没有一个好人!

  赵柽给戴宗回信,只道八个字:顺其自然,莫要为恶。

  信送出去后,赵柽暗忖,若是黄文炳在,这事儿应该秋天里就发作了,如今却是晚上许多。

  可,毕竟还是发了!

  大名府梁世杰送给蔡京的生辰纲终究还是被劫,那么梁山上现在应该是晁盖坐了头把交椅,就不知二把交椅还是不是吴用。

  宋江通风报信,勾结匪类,怕走漏风声杀了阎婆惜,然后发配了江州,如今反诗被人举报,下在大牢之中,恐怕用不多时梁山就会去打江州。

  然后……

  赵柽琢磨了一会儿,宋江这个人,说他没用,确实没用,毕竟梁山上的人多少都有些本领,哪怕钻墙盗洞,那也是种本领不是?

  可宋江没有这些,武艺也只是三脚猫功夫,当不了任何用处。

  可说他有用,他名头确实响亮,及时雨呼保义,孝义黑三郎,但凡绿林中人闻了,大抵便是纳头就拜,口呼哥哥。

  一报上名,对方纳头就拜,倒好像摄魂之法一般,让外人看了只能佩服,这……好像也算种本领?

  至于宋江是否对朝廷忠心,大多数时候倒是忠的,至少面对鸩酒之时表现得慷慨激昂。

  至于后来李逵大叫一声:“哥哥,反了罢!”宋江道:“兄弟,军马尽都没了,兄弟们又各分散,如何反得成?”

  又由此可见,没有了造反本钱也是宋江不再反的理由一个,反了,小命可能依旧不保,名声还得丢,不反,还能保住名声。

  忠心和名声,还是要稍稍大过小命的,不肯再去做挣扎了。

  像宋江这般精明的人,自会做出最合理的选择。

  忠心之下对兄弟们的黑心便是能解释得通。

  赵柽想了半天,如今田虎大寇成型,宋江也快要成型,就是不知道方腊如何了。

  方腊才是重中之重,才是势力最大,最难以平息的那个,因为贼匪里面,这圣公是有信奉的,明教徒也都是如此,他们多是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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