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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413节

  虽然宋军进兵极慢,但原本躲来燕京内的宗室豪族、巨商大贾,全都迫不及待地自燕京又要出走。

  此刻辽国北、东领土全失,就算是上京也已经失守,中京则刚刚被金人所占,这些人离开燕京后只有向西一条路走。

  而这时燕京实际主事的乃是耶律大石和萧干两人。

  金兵攻克了中京后,天祚帝向西逃窜,展转夹山之后,便音讯全无了。

  而为了安定人心,耶律大石和宰相张琳、李处温、都统制萧干进行了商议,立秦晋王耶律淳即位,称天锡皇帝,但主要军权却被耶律大石和萧干握着,南京城基本就是他二人说了算,哪怕坐上皇位的耶律淳,都调遣不动城内的契丹兵马。

  两人倒是并未太过阻拦出燕京西逃之人,只是要走可以,身家东西不能全带走,金银财物留下一半,粮食只能带个半月够用,别的一概不能拿,否则就不许离开。

  但即便这样,在宋军北上这段时间,燕京城内的大户也逃了七七八八,财物留下许多,粮草更是无数,如此一来,反而使得这座城池变得十分精炼起来。

  宋军进攻的步伐并不快,白沟等地交手几次,辛苦血战拿下了几州,开始一点点向着燕京推进。

  这已和原本的历史发展有些不同了,毕竟海上之盟被赵柽硬生生向后拖了一两年的时间,西军并非原来的疲惫之师,军中在征方腊时于帮源峒染上的疫症也都好了,所以发挥出来的战力还算正常稳定。

  所以哪怕战事频繁,行进艰难,可还是将要到达燕京城旁。

  而燕京城就在这一段时间之内,竟又发生了变化。

  倾向于降宋的宣宗天锡帝耶律淳居然因病崩殂了,燕京城内再无契丹直系皇室成员可以继位,而耶律大石与萧干,早已经控制朝政大局。

  他二人否决掉耶律淳把后事托付给汉人李处温的遗命,对遗命里的降宋旨意刻意隐瞒起来。

  随后直接拥立耶律淳皇后萧普贤女临朝称制,改元德兴,接着很快铲除李处温一派,并向整个汉人势力株连过去。

  燕京地区因为朝廷内讧,闹得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坊间充斥着李处温企图联合常胜军郭药师挟持萧太后纳土归宋的流言,而李处温此刻已经被杀,他原本一系的郭药师等人开始坐卧不宁……

  宋军这时分成三路,由刘延庆、种师道、辛兴宗带领,从三个方向,接近燕京。

  其中辛兴宗的速度略微领先,从正西方向,抵达到燕京西城十里外,随后开始派出探马斥候往前打探,没多久,就探到这燕京的一些详细信息。

  燕京城整体上呈现矩形,四面共有八个城门:

  其东部为安东、迎春门

  西部为显西、清晋门

  南部为开阳、丹凤门

  北部为通天、拱辰门。

  而其城里又有内城,西南角修建的子城,又称大内,也有四个城门:

  东门为宣和门

  西门为显西门

  北门为子北门

  南门为南端门。

  除了这些,还有燕京一些别的情形,护城河之类,有无水门,城高多少,几座城楼,虽说不上多隐秘重要,但也总是有用。

  辛兴宗得到这些情报之后,心中便欲欲跃试,他暗自琢磨,若是在其他两军到来之前,就拿下燕京,岂不是大功一件?

  虽然童贯再三叮嘱,燕京重要,不能冒然进攻,一定要先拿下招降旁边几州再说,定要稳妥不出差错。

  但他此刻已是功欲熏心,计算着手中兵马,便意欲强打燕京一番……

  东京,开封府。

  延福宫,东北临华门。

  出了临华门就是艮岳,原本这座道君皇帝大兴土木盖的园子叫做万岁山,艮岳是后改之名,取地处宫城东北隅之意。

  此时的艮岳已经全部修建完毕,历时将近十年,里面主要采用掇山技法布景,即叠石为山。

  除了山石之外,更多是奇花异草,难见的美木,精亭雅阁,鎏金奇彩,山而右水,后溪旁垄,连绵弥满,吞山怀谷,这大园内还养珍禽异兽,构飞楼杰观,极尽奢华,可谓是括天下之美,藏古今之胜。

  道君皇帝这时坐了沉香辇过来,一进艮岳大门,迎面便看见一方足足有四丈多高,八丈多长的巨石。

  在车上看到此石,道君皇帝脸上露出怀念之色,心中不由想起朱勔来,艮岳中的奇石异花美树等物,都是朱勔所献,是朱勔提举应奉局时,从江南之地遥远送来。

  道君皇帝立刻叫停了车,走下这沉香辇,然后叹道:“朱勔是忠臣啊!”

  他看着这巨石,此乃奇石之最,当时为了拉它入城,更是把城门都拆掉一块,否则难以进入。

  而这块巨石更是被他封为“神运昭功磐固侯”,当年入城朝圣之日,宣德楼下游过,钟鸣鼓响,细乐连绵,披红挂彩,呼呼通通,镍镍锵锵,一片鼓钲。

  朱勔那时就跪在宣德楼前,哭着唱诗,以颂祖德,以敬皇考,以美当今。

  道君皇帝想到这里,不由再道了一句:“朱勔是忠臣!”

  随后他便想起那忤逆不孝的混账老二,真是孽障啊,这样大的忠臣,竟被这孽障给杀了,真是气死朕了!

  道君皇帝脸色有些不好看,想要发些怒火,却看看左右并没有朝上大臣,只是宫女宦官,战战兢兢,不由压下火气,命人搬了书案到这神运昭功磐固侯近前,接着开始作画,画的是一幅《神石写生图》。

  而这写生二字此刻已有,沈括的《梦溪笔谈》中曾道:“诸黄画花,妙哉赋色用笔极新细,殆不见墨迹,但以青色染成,谓之写生……”

  道君皇帝书画乃当世大家,尤擅花草石鸟,半个左右时辰,就把这画作好,然后丢下画笔,起了身步行游园。

  他心情依旧不好,总念着那混账老二之事,直待走到前方一座大花池处,看着里面那一片花邦花国花天下,国色天香,才住了脚步,心情微微舒缓一些。

  这大花池内全都是牡丹,向来洛阳牡丹最闻名,不过这座池内的任何一株都不下于洛阳御花园里的牡丹。

  单是那颜色就有数种,什么魏紫、姚黄、玉版、朱砂、风流、金粉、雪魄、蟾精、无双艳、第一香、鹦鹉白、杜鹃红、胭脂脸、腻粉腮、杨妃舞、西子姿……且每株都挂以名色牌,遮以绣幕,名花之娇之广,莫过于此。

  道君皇帝看得心中愉悦一些,叫人搬了椅子坐下饮酒,一时蝶舞蜂飞,花香袭人,不觉有些醉了。

  就在这时,忽然张迪急匆匆从园外小跑进来,手上还捧着一封火漆折子,来至道君皇帝近前,赔出笑脸,低声道:“万岁,前方军情战报,童枢密快马送来的折子。”

  道君皇帝闻言神色微动,抬腕就取了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童贯在信内报喜,原来对辽战事顺利,如今已经扫平燕京南部各州城,十六州已经取下十一州之数,三路大军此刻全部向着燕京进发,拿下燕京已是指日可待。

  道君皇帝看到此处顿时大喜,便也没了再游园饮酒的心思,匆匆上了沉香辇,令起驾回去延福宫。

  到了延福宫延福殿后,他命人唤来白时中、李邦彦、唐恪等一众朝堂相公,开始议事。

  议的不是旁的,乃是给燕云之地改个名称,几经讨论,最后定下就叫燕山府路,府治燕京,只待再有捷报传来,就立刻昭告天下得知,这幽燕之地,已经收复归来!

第532章 狼烟起,风云聚,江山北望

  京东西路,东平府,清河县。

  一名穿着黑衣,身材昂藏、气质不凡的大汉,正在官道上纵马疾奔。

  此刻若有识得者看去,便会认出不是旁人,正是那武松武二郎。

  自方腊战事毕后,武二郎辞别了赵柽,回山东伺奉哥哥已不觉经年。

  初时还在阳谷住着,后来便迁回了清河老家,于郊外村落祖宅生活,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有赵柽赠送的金银生计,倒也落了个自在逍遥。

  不过可怜的是,大郎当日受西门庆踢伤心窝,胸口常常犯病,虽然请了不少名医诊治,却实在伤及脏腑内里,勉力才能维持。

  最后哪怕药石用到,还有贵重老山参滋补,但每隔段光景就疼痛难忍,后来竟开始咯血,就在前几天夜里,忽然撒手人寰,西归而去。

  武二郎自然伤痛欲绝,但也知天道人事,循环往复,且仇早已得报,倒也再无旁的遗憾,便打理好丧事,将宅子托与邻人,然后奉守当年承诺,要往赵柽处投奔。

  赵柽离开东京之时,曾派人给他去信,详说日后分教,武二郎自然胸中有数,知道往哪里寻找。

  他驾着马匹一路向西而走,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非止一日,出东平,过濮州,来到了兴仁府的曹州。

  这曹州乃在山东边上,再往西去便进入了京畿路北方。

  此刻天色下午,武二郎趁城门开放赶忙进去,见这曹州颇大,他走在街上,瞅店铺里百货、布匹、糕饼应有尽有,酒肆、菜市、赌坊、鱼行、肉铺行行不缺。

  二郎收回目光无心观看市景,只想找个客栈住宿吃喝,明日好趁早赶路,便一直向前管走。

  待他走到一家关扑赌坊门口,却见十几个泼皮正揪住一人厮打。

  泼皮一边打一边嚷道:“娘的,你赢了钱就想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利市?莫想!不扒了你的皮别想走!”

  那被打之人中等年纪,穿着江湖打扮,被十来个泼皮困住,手脚不能施展出来,脸皮都被抓破,血迹斑斑。

  他手里拿着一包银子,一边挣一边骂:“你们这些猪狗无赖,好不讲道理!是你们自己输光了,还敢来打人!”一个无赖闻言立刻飞起一脚,将银子踢撒一地,众无赖一轰,都去地下抢银子。

  武二郎在一旁看得明白,一时怒冲斗牛,世上竟有这样不讲理的事情?忒叫人不服。

  他急忙上前几步,大叫一声:“你们好欺侮人!”

  说罢,也不抽刀,只把手上哨棒平地使了个“秋风扫落叶“,棒到人到,早打翻了七、八个,都倒在地下叫唤做一团,又回过身来,使了个“龙盘头”猛劈下来,又捂倒两、三个。

  原来,为首的泼皮无赖是后面这家赌坊的看场头目,外号山野狼程二,有些本事,此刻看众弟兄被一个路过大汉打倒,心里一把无名业火腾腾燃起,“喳“地大叫一声,一个猛虎跳涧,扑过来,亮开掌锋斜劈下去。

  武二郎见状身子向后一撤,冷冷一笑,那野狼程二冲过去一个倒勾手,“嚓啦”,身上衫子突然被扯掉半边,露出胸脯来,原来是武二郎丢下了棍子,使个“仙人指路”向前进招,拽住了他前衣衿。

  这山野狼程二其实也有些功夫,但又哪里可能是武松的对手,武松只当久未与人相搏,与他练手,兜搭起来。

  程二使个“门神把门”锁住了门户,退步插掌直戳武二郎,武二郎一个“鹞子翻身”躲过,右脚飞起,一个“野鸡蹬窝”将野狼程二踢出有一丈开外,摔得野狼程二头昏眼花。

  少时,这野狼程二又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再交手三、五个回合,武松出其不意地使出“挑勾子”手,野狼程二双脚便不稳当,身不由己地从武松头顶上飞了出去,啃了一嘴泥巴,差点门牙磕掉,肚皮也戗出血来。

  野狼程二吃了这场大亏,那肯善罢甘休,从地上爬起来,气得一阵阵地怪叫乱骂:“你们这些无用的狗才,平时没事的时候都会鼓唇弄舌,自命英雄,今日吃紧,一个个都鳖头龟脑往后缩……”

  众无赖被骂得狗血喷头,没奈何,各拉架势,一窝蜂地围了上来,哇哇地乱叫。

  武松心里暗暗好笑,量这一群无赖平素不过狗仗人势,欺负弱小,并无真正本事,遂不慌不忙使出三十六路擒拿术,一个“张飞扛矛”将一个无赖摔得仰面朝天,卧地不起,一个“野马奔蹄”踢倒两个在地上打滚,只几个回合,便打得这群无赖抱头鼠窜。

  山野狼程二见众人无用,重抖威风,大叫一声,一个“燕子穿云”飞身过来,单手出招,犹如螳螂捕蝉。

  武松使个“猿猴摘桃”的势子,将身子往下一蹲,一个顺手牵羊,把野狼程二甩出有十来步远,头朝下,脚朝上,重重地摔在地下。

  山野狼程二正要爬起来,被武松轻舒猿臂揪住发角儿,往上一提,飞脚一踢,野狼程二在空中打个旋,颠了个过儿仰面朝天在地下,睁着猩红的双眼发怒:“你这饿不死的贼!敢来多管闲事,我与你有何冤仇?”

  武松听他口出不逊,顿时大怒:“山野狗,你休要逞强,我天性好踩路不平!”说罢,上前使个连环跺脚,只用了一、两分的力量。

  “哎哟,我的娘……“野狼直疼得龇牙咧嘴,往肚子里直吸凉气,不敢再吭一声。

  这时,街上人都站老远的地方看着笑,平素恨这伙泼皮无赖,此番倒出了一口气,也有为路见不平的壮士担心的,那个之前被打的中年汉子这时方才抽出手脚,施展开武艺,也打得几个泼皮无赖无处藏身,四面奔蹿而逃。

  那山野狼程二并不呆,倒有几分狡黠,知道继续逞强是要吃亏的,便开口讨饶:“好汉爷,手下留情。”

  武松喝道:“从今以后不许你再欺负人等,为非作歹!”

  野狼程二喋喋连声:“好汉爷,野狗怎敢?从今以后改邪归正,绝不敢再坏规矩,饶命吧!”

  武松这才将脚松开:“以后被我撞见,决不轻饶。”

  野狼程二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捂着头,一瘸一拐地跑开了,约莫跑出小半箭之地,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武松和那中年汉子,黑脸皮上浪起皱纹,嘿嘿嘿地一阵威胁道:“外来的人等,还有过路管闲事的贼人,有种的不要跑,等着瞧,不报此仇,我也枉称山野狼了!”说完,瘸着腿,一直往街南头去了。

  中年汉子在地上拾起撒落的银两,然后捧在手中往前献去,冲武松一礼道:“请问兄弟高姓大名?府上何处?为何来到此地?”

  武松见问,上下打量对方,他本真汉子,向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便朗声道:“某乃东平府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是也!”

  那中年汉子闻言顿时一愣,随后仔细观瞧武松,露出满脸惊诧,低声道:“可是……曾打辽擂取了银牌的武二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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