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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35节

  赵柽喝了口茶汤,对旁边薛昂道:“薛尚书最近悠闲。”

  薛昂礼道:“武举尚有月余,眼下无事,王爷挂念。”

  赵柽再不讲话,却看一旁禁军夹路里走过来几人。

  为首却是一名老者,戴黑纱帽,穿绯红袍子,肤色淡青,白眉如雪,唇角下撇,步履蹒跚。

  老者身后跟两名小内侍,一人抱了根儿棍,一人捧了只盒。

  赵柽见了笑道:“却是罕见,竟是米司使来传旨。”

  无论擂台儿戏是否,都乃两国议定,各种举动拟需朝廷,期间种种规仪不能短缺。

  众人起身,米震霆颤颤悠悠上了花篷,一副老眼昏花模样冲众人点头:“不行了,走不动了,走不动了,老朽这就直接宣旨了。”

  旨意自是冲万民下,洋洋洒洒,足足近一刻钟方才完毕,米苍穹读罢旨意,气吁吁道了声:“棍来。”

  后面小宦官急忙递上怀中抱着的那根棍,米震霆拄棍见礼道:“王爷啊,老朽礼数不周,切莫怪罪,就怕多动两下再倒地不起,折损官家颜面,弱了大宋威仪。”

  赵柽摇头道:“米司使宣旨监察,本王有甚怪罪,且上座就是。”

  此刻,时辰临近,有那兵部司仪官敲响战鼓,随着百姓高声欢呼,宋辽两国正式开擂。

  十座大擂,每座上面都站住一名辽人,高矮胖瘦不同,却没一个空手,都操着各色兵器,此乃生死擂,自是能用手段愈多愈好。

  擂台七天,赵柽曾吩咐过,自家有关人统统不许首日上擂,须摸清对方根底再说。

  辽国那边亦不会直接派上真正好手,都有个彼此试探循进的过程。

  赵柽看向擂台,辽军中拳脚高强之人他不太了解,但辽国的草莽绿林却知晓大概,大抵以白头山,虎豹庭,此两地最为厉害。

  下方禁军验证身份完毕,宋国这边排队入场,只见为首之人直奔第一座擂台,却是不走寻常路,距离木阶尚远,“噌”一下用了个旱地拔葱直蹿上去,随后喝道:“兀那辽狗,呆看甚么,还不速速上前领死!”

第71章 开擂

  上台这人,乃是粗眉大眼刀条脸,短衣襟,小打扮,脚上蹬了双绑腿快鞋,单刀用红布紧紧缠在掌中。

  他生得倒不算魁伟,身形却甚是矫捷,单刀摆了个夜战八方式,瞪向对面辽人。

  辽人却是个威猛大汉,套着契丹传统皮甲,手中提一柄铁杆碎星锤。

  此锤名字听起来唬人,其实与那种马上暗器链子流星差不多,锤头只有拳头般大小,上带菱刺,不同的就是铁链换成了铁杆,杆约莫三尺多长。

  用此种兵器的人,身法必定不会太灵活,因为这兵器讲究的就是个抡砸扫,并没有太多变化,身法太灵活反而打不出威力。

  赵柽身前有张纸单,是刚送上来的,下面刀笔郎不停书写记录,把每台上场人的名称资料,层层向上传递,此刻前排座位,人手一张。

  两位尚书自不在意这些,连瞧都没瞧,米震霆一副老眼昏花,便让身后小宦官低声念着,仿佛听书般,时而笑笑,时而嘟囔几句,也没人听清他说甚么。

  童贯与高俅倒是仔细瞧了,高俅不晓做何心思,童贯却是嘴角含笑,另有想法。

  赵柽当时所说不假,童贯欲觅传人,眼下宫内的年轻宦官都不成器,便把主意打到这次比武上,倘擂台之事不成,那就只好惦记秋季的武科举了。

  赵柽看名单,知这第一个登上擂台的汉子唤作泼风刀杜贵武。

  泼风刀这门刀法并不罕见,虽然比长拳什么甚么珍贵一点,但只要想学,总能弄到,可要想练得好,却不是件易事。

  好比一招最简单的黑虎掏心,有人能够一下打死人,有人却连伤都未必伤得了对方,有人则无论对方身法多灵活,总能打得到对方,有人却拳拳落空,自学了后从未得手。

  这便是天赋,诚然习武之人未必种种拳脚都有天赋,所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这精通二字,大抵指的是会用,能耍起来,打上几个套路,却不是全都厉害。

  这杜贵武从小习练泼风刀,算是家传,半生只浸淫此道,旁的都不学,亦算走到条明路,是以在家乡有不小名气,打遍本县境内几无敌手。

  擂台上,两人已是动手,杜贵武一开始便占据上风,赵柽看得真切,这泼风刀分明就克制那碎星锤,杜贵武是个有经验的,估计早就瞄好,所以直接选第一座擂台来打。

  只见那台上杜贵武身法利索,一口刀就如雪团样粘在自家身上,然后在辽人四周游走滚动。

  辽人力大,手上的碎星锤亦用得呼呼生风,却无论如何都难刮到杜贵武一只衣角。

  花篷第二排,赵柽身后站着苏石、黄孤、欧阳北、简素衣、岳飞几人,几个自始至终没有讲话,毕竟此处不是他们能呆,只是赵柽以贴身侍卫的身份带上来,旁人才未言语甚么。

  欧阳北此刻和平日判若两人,神情凝重,赵柽回头看他,他便俯下身低声道:“王爷,壹擂疑似二流,贰擂疑似三流,叁擂疑似二流,肆擂疑似一流,伍擂不入流……”

  赵柽皱眉:“那不入流的如何上来?”

  欧阳北道:“应有其它手段。”

  赵柽点了点头,欧阳北这人还是有些用处的,他身边人里,唯有欧阳北对江湖绿林最熟,黄孤虽然拳脚高强,却说白了亦是名公子哥,只是不爱那些风流手段,只想着打磨气力武艺。

  这时台上的杜贵武凭借脚法刀光已是将那辽人绕晕,忽地卖一个破绽,辽人大喜,手上碎星锤猛地一扫,却在肋下露出空门。

  杜贵武本是虚招,自然收得回力,向旁一侧,躲过碎星锤,手上那刀直接戳了出去,这一刀扎进辽人肋下,却是极深,居然从胸前破出,辽人悍勇,大叫一声不倒,杜贵武急忙补上腿脚,却没踢动,原来刀被辽人的肋骨夹住。

  辽人已知必死,只是鼓着双牛眼看杜贵武,杜贵武骂道:“看爷爷干甚,十八年后爷爷再杀你一次如何!”

  他复起一脚,那辽人血已从刀脊槽里流出许多,即便肋骨夹着亦失去压力,这一脚便直接将其踹到台下,立刻引得下方阵阵叫好。

  杜贵武倒提刀柄抱拳,哪怕强忍得意,想要低调,却是嘴角憋忍不住都有些瓢了。

  打完一场,按规则不必连擂,可以下场歇息,何时再上却是随意,辽人那边亦是如此,不然车轮战下来,任谁都难捱。

  可台下百姓欢呼雀跃,杜贵武就有些期期艾艾起来,他望着前方司擂的兵部职官,喊道:“杜贵武连擂!”

  这一声却是惊动许多人,百姓自高呼:“好汉了得!”

  台上赵柽见此皱了皱眉,那边米震霆更是“哎呀”声,道:“这人啊,要死啦!”

  后方小宦官不解,米震霆年老缺牙,口齿有些漏风,却悠然自得解释道:“这一场咱们有先手,辽人站擂,就能从兵器上选自家克制的去打,赢面自是很大,如果连擂,先手便去了辽人那边,那边就可以出一个克制咱们这边的人,若这连擂的不是有特殊本领,必死无疑!”

  小宦官连连点头:“大爹爹说得是,孙儿亦瞧得此人不成。”

  米震霆笑骂道:“小方子,你会瞧个屁呢。”

  只见台上,杜贵武连擂之后,从后方走出一名使枪的辽人,这辽人亦不说话,手上白樱长枪抖了个枪花便刺过来。

  杜贵武急忙招架,三两合过去,他的泼风刀根本无法接近辽人,那辽人枪招犀利非常,尤其擅长崩压弹三诀,泼风刀处处受制,又是几合过去,长枪似鹤,“噗嗤”一声啄进杜贵武胸口,接着便将他挑飞丢到台下。

  围观百姓立时鸦雀无声,禁军上前收拾了尸首,才有那嘴巴尖刻的道:“我就说这人自不量力,胜一个还勉强,还想胜两个,简直是……”

  他话未说完,便有禁军枪杆抽来,骂道:“狗东西,滚!”

  花篷内,赵柽面无表情,忽然下方鼓响,有军官报喜:“肆擂连战胜出。”

  一时台上众人皆向肆号擂台瞧去。

第72章 江山如画,英雄好汉

  只见肆号擂台上,一名淡蓝衫子的少年正手拖长剑,剑尖垂于台,锋芒若寒星,鲜血顺着剑身一路淌下,在台上弯弯曲曲仿佛蚯蚓般,至台沿处“啪嗒”滚落。

  少年手犹自颤抖,但眸子里却充满坚定与执着。

  那一边童贯拍案道:“好好,这少年端得不错!”

  身旁高俅哼了一声,一脸不屑。

  赵柽望向少年,这就是欧阳北所说的疑似一流好手,少年用剑,草莽少见。

  他看了看前方纸单,上面写得清楚:萧长空,成都府人氏,同报名者十人,余皆出两广。

  成都府……赵柽微微思索,是个繁华似锦的好地方。

  “王爷,这少年又要连擂了。”欧阳北小声道。

  赵柽眯了眯眼,心中想着让人把少年换下去,年纪轻轻便是一流好手,极为难得,这擂台可不是光明正大地方,甚么阴招暗招都有可能出,说不择手段亦不为过,若是少年折损,他有些不忍。

  赵柽刚想开口,却又顿住,少年武艺精通,不知秉性如何,若性子不知进退,大意冒失,心内执意要连擂博取名声,那……死便死了。

  肆号擂台这时从后面转上一人,却不作契丹装束,而是汉服箭袖,显然是辽地的汉人。

  此人兵刃罕见,竟然是护手双钩,钩这种武器,用人极少,类似刘慧娘的鎏金峨眉刺,最初时,都是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诞生出来,正常对敌没有甚么优势,但有选择的使用却可以克制对方。

  钩克制不了峨眉刺,事实上峨眉刺这东西,并没有哪个武器能做到真正克制。

  但钩一定程度上克制刀剑,甚至双手钩在某些时候,对步战的朴刀长枪,都有特殊效果。

  辽人之前出了个盾牌单刀的汉子,也亏想得出来,堂堂擂上拿起了盾牌,为的便是克制少年长剑,不过却失败身死,这次派出双钩武者,看模样却势在必得。

  两人亦不废话,少年剑如秋水,泼洒长天,一路剑法走得潇洒写意,颇为好看。

  辽人双钩闪烁,在阳光下仿如银蛟双剪,并不求直接杀敌,只为先锁住少年手上利剑。

  少年剑法飘忽,看得赵柽心头一动,他笑对身后黄孤道:“可敌否?”

  黄孤皱了皱眉:“王爷,此子剑术与属下完全不是一个路数,走得乃是以正辅奇,眼下已成气候,虽亦可一战,胜败却是难料。”

  赵柽笑道:“说一堆废话不还是没把握吗。”

  黄孤顿时羞臊低头,靴尖抓地。

  此时场上用双钩者忽然一个弓身,用了招推窗望月,猛地封死少年左右退路,雪花花的钩子扫向少年胸口。

  少年只能身子后仰,用了个怀中抱月,去挡那钩子,却不料用双钩者等的便是此机会,那钩一圈,就锁住了少年长剑。

  “呀,大爹爹,小哥儿这么俊俏,怕是要死了。”米震霆身后小宦官捂嘴惊呼。

  米震霆不言语,只是将手中棍往后一挑,那小宦官立刻被拨得倒在了地上,跌了个鼻青脸肿。

  赵柽看着台上,面色微沉,少年并非武艺不如对方,实在是受制对方双钩,眼下看兵刃被锁,除非……

  那台上用钩者脸露凶残,嘿嘿笑一声:“给我断!”

  他双手钩一绞,便欲绞断长剑,这亦是钩这种武器的恶毒之处,对上单剑单刀,占尽便宜。

  少年抽剑不得,眼看那双钩用力拧下,不由双眉微扬,接下来之事,却叫使钩者目瞪口呆,那剑居然没断!

  他这一下,用上了八分力,只待剑断便直接推上,把少年身前全部捣烂,可剑未断,他用力又过猛,这招就有些老了。

  少年嘴角微翘,就在这电光火石瞬间,手头却是一松剑柄,随后便成一掌,向那剑尾处猛力推去,长剑仿佛游龙般,突地从钩锁处向前钻去,便是连那剑柄也滑了过去。

  使钩者哪料还有这般变化,本来没有绞断长剑,便是心头一惊,没想到少年在此刻居然还能出手。

  他大叫一声,无奈招式用老,待回了力时,那剑却早已穿胸而过,余力竟带着他“噔噔噔”向后退去,最后被钉死在一侧角柱之上!

  “居然是口宝剑!”黄孤脱口而出。

  赵柽淡淡道:“最好破局之法,便是剑不被断,否则除非少年还有其它手段,只是他这剑倒也不是削铁如泥的,只是坚硬无比,类似你那块玄铁。”

  黄孤道:“王爷说得我心痒,徐教头已经写信给表弟汤隆,就不知何时才能到达东京。”

  赵柽点头,看台上少年谨慎上前抽回长剑,这一次却是没有继续连擂,而是冲花篷一拱手,又冲百姓示了意,便跳了下去。

  赵柽道:“师弟,你见此人如何?”

  岳飞左右看看那些尚书太尉,小声说道:“师兄,此人无论剑法风仪,都让师弟心中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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