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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23节

  却看那为首的净衣约莫中等年纪,面皮白皙,留着八字短须,正借火把朝这边张望。

  众人皆不言,却看净衣在众小娘身上扫视一番后,冷笑道:“休要谎话骗我,定是欢喜窟派来的奸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第48章 路遇风波

  朱小乙闻言立时变了颜色,争辩道:“这位恶来之谷长老,你瞧我们哪里像奸细?又怎会有这许多小娘前来做奸细?”

  净衣哼了一声,不耐地看他一眼,目中光芒又落在小娘身上,道:“便是你,我亦曾在欢喜窟瞧过,你可不是唤作张三?”

  朱小乙目瞪口呆,砸吧几下嘴,道:“长老哪里在欢喜窟瞧过我?”

  净衣嘴角露出一抹揶揄:“如何没瞧过你这败类,上次开战时,你躲在后方用暗器射我,幸亏本长老手段高强,躲了开去,原来你不是叫做滚地鼠张三吗,居然胆大包天来这里做奸细!”

  朱小乙瞪着眼珠,直觉得比被欧阳北打头还要冤枉几倍,不由跑回赵柽身前,委屈道:“官人,小的真叫朱小乙,且不是那净衣说的滚地鼠张三!”

  赵柽不理他,眯眼瞅着对面,倒也没瞧出对方有什么拳脚根底,只是人多了些,足有几十名。

  净衣眼神阴冷,大声道:“尔等欢喜窟败类,平日里拐带女子孩童,无恶不作,今日好胆儿来当奸细,却被我撞上,还不快快束手,留尔等一个囫囵尸体!”

  欧阳北凑到赵柽身旁,低声道:“公子,可要杀出去?属下擒这杂碎!”

  赵柽思索几息,才要点头,忽然那边传来个苍老声音:“包长老,你这却是在做甚?”

  众人观看,原来是那沟渠的后方又走来十几人,为首一名老者,须发皆白,满面沧凉,穿着碎旧烂衣,身后用麻袋片重叠了几层,手拄根绿竹棍,正在皱眉瞧着那净衣。

  就在这时,朱小乙“嗖”一声上前,开口叫道:“这位恶之谷的长老,冤枉啊!”

  他嘴片儿薄,说起话来飞快,立时将之前说的复述一遍,接着又把净衣污蔑之事讲了出来。

  那净衣脸色铁青,几次想要说话,都被老者挥手打断,直待朱小乙说完,净衣才叫出声:“你们就是欢喜窟的奸细,到这里探查,意图不轨!”

  朱小乙猛地蹦了回去:“你这长老毫不讲理,凭空污蔑我等庶民,与那欢喜窟无忧洞又有甚分别!”

  净衣气得就要前冲,老者道:“包长老,你这是干什么?事情我已听清,这些人哪里像是奸细?你莫不是要把我们这些人与那两家恶门并列吗?”

  包长老扭头道:“孙青河,孙长老,你又懂甚么,我说这些人是奸细,就一定是!”

  “包长老,你这样说就有些……”老者旁边一名大汉开口,这大汉同样褴褛衣衫,打着赤脚,背着口袋。

  “混账,吕丘你什么身份,我与孙青河讲话,又哪有你插嘴的份?”净衣喝道。

  名为吕丘的大汉闻言脸色涨红,额头青筋直跳,却没有再言语。

  老者孙青河道:“包长老,你我脏衣净衣间的恩怨,又何必迁怒下面人,我适才听那名小哥说了,乃是前来拯救亲属家眷,我们不帮衬一番也就罢了,却要硬污他们是奸细,看你模样还要打杀,这却是违了我们恶来之谷的初衷!”

  净衣包长老闻言脸色阴晴不定,他偷眼看了众人后面的小娘,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孙长老,听你如此一说,我心中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亦是我糊涂了。”

  老者点头道:“我就知包长老乃是个明理之人,我们恶来之谷尽皆可怜,那些被欢喜窟拐带的同样是可怜人,老朽以为,可怜人又何苦难为可怜人呢。”

  净衣点头道:“可怜人何苦难为可怜人,不错不错,想不出孙长老还有如此见地,真是让包某佩服,对了孙长老,我适才忽然想到一事,想与你相商。”

  老者见净衣听自家劝,不由露出笑意,道:“包长老何事相商?”

  净衣叹气道:“乃是最近我想到个法子,可暂解决粮食不足烦恼。”

  老者顿时愣道:“到底是何法?包长老这却是功德无量了!”

  净衣道:“孙长老还请附耳过来,此事不宜泄露啊!”

  老者心中急切,快走几步来到净衣身前,却听净衣低声道:“这法子容易得紧,想要粮食够吃,你们这些泥腿子去死便是了!”

  “啊?”老者闻言一惊,未待说辞,便见一把匕首深深刺进腹中,那净衣脸面凶恶,犹自用力搅了搅。

  “包,包长老你……”老者勉强吐出几个字,却再没了力气,被净衣抬脚踢去一旁。

  事发突然,电光火石,便是赵柽等人都看呆住。

  只见那名唤吕丘的大汉目眦欲裂,忿声怒喊:“包同,你杀了孙长老!”

  净衣冷笑道:“拿下!”

  顿时他身后几十人如狼似虎扑上前,老者带来十几人哪是对手,人数抵不过对方,家什也不如,早就被逼到角落,刀枪架于脖上。

  净衣哈哈大笑:“谁说是我杀了孙长老?”

  吕丘不顾颈间流血,吼道:“恶贼,还不承认,如此多人都已看见。”

  净衣走过去,狠狠一巴掌甩到他脸上:“把你们都杀了不就无人知晓?”

  吕丘嘴角淌血:“你如何能瞒住谷中许多人!”

  净衣笑道:“为何要瞒?欢喜窟来的奸细杀了孙长老,又杀了你们,我为孙长老报仇,再杀欢喜窟奸细,岂不妙哉!”

  吕丘闻言立时愣住,哪料想这净衣有如此心计,不由挣扎欲动,却是被刀枪狠狠威逼,一时身上鲜血直流。

  那一边,黄孤小声道:“公子,眼下却是个机会,我观他们虽人多,却好似没甚武艺……”

  赵柽瞅一眼对面,那包长老正得意猖狂,便点了点头:“除了那净衣和老者带来的人,全都杀了!”

  便也不用多少工夫,总是对方根本没有拳脚,洪七那般少年对阵寻常人都能以一敌十,且不说眼下武艺远超他的黄孤几个。

  这厮杀又与七星会不同,仿佛剖瓜切菜一般,转眼打倒一片,欧阳北抓着净衣的头发,按倒在地道:“可怜人不难为可怜人,说得甚好,可惜你这厮并非可怜人!”

  净衣瘫软,赵柽负手走上前,总是嫌他腌臜不去看,冲那傻了般的大汉吕丘一招手:“且过来。”

第49章 千里若梦,双眸如星

  那大汉吕丘闻言,又哪里肯过来,见一地尸体,只觉眼前这些人,比无忧洞和欢喜窟更凶狠百倍,虽想着千刀万剐了净衣长老包同,可心下忙乱,哪里敢擅动。

  欧阳北冷笑一声:“齐王唤你,还要不从?”

  齐王?大汉闻言发呆,傻般看向赵柽,半晌才“呼通”一声拜倒在地,嘴里却也不知要说什么,只是不停叩拜。

  他心思单纯,浑然没想过齐王为何来这种地方,是否有人冒充,只知市井之中哪有不闻齐王之名,当下心头就只剩了激动。

  赵柽摇头:“快起来,不至如此。”

  吕丘哪肯,欧阳北一把扯将起来道:“王爷让你起来,你便起来。”

  赵柽道:“见你忠义,可有胆量过来报仇?”

  吕丘闻言,双眼盯向那瘫倒在地的净衣包同,包同此刻却是真个三魂离窍,用尽力气喊道:“王爷,小人,小人幼时也曾读过书啊。”

  赵柽皱眉,踢起一口刀给吕丘接住道:“割了头去!”

  包同闻言,顿时周身再无气力,吕丘却早奔了过来,薅他发髻,大喊声:“呔!”却是一刀将头颅斩下。

  他提着这颗头,哭喊去到老者尸身旁,嘴里念着:“孙长老,是齐王千岁,齐王千岁给你报仇了!”

  这吕丘和孙长老感情深厚,原他从小是欢喜窟那边拐来的孩童,一次两方火并时被恶来之谷救了过来,却也是找不到家门,孙长老把他一点点养大,情同父子一般。

  又片刻,黄孤几人处置停当,赵柽道:“吕丘,你隔日来齐王府见我,我有话说。”

  吕丘这时心情渐渐平复,抹了一把泪水,剪拂道:“吕丘莫敢不从。”

  赵柽转身便欲带众人走,忽又想到些什么,回头目光落在吕丘的脚上,看了看道:“朱小乙,把靴子脱下送与他穿。”

  朱小乙嘴角抽了抽,哪敢说个不字,急忙脱了靴子送过去,吕丘不肯,却终是拗不过,拿着靴子套在脚上,一时面红耳赤,不知说什么感激之词才好。

  欧阳北看着朱小乙,向一旁的死尸努了努嘴。

  朱小乙头皮发麻:“吓,爷爷莫要唬我,死人的鞋怎能脱下来穿,那鬼魂是要跟着回家的!”

  赵柽道:“还不前边带路,啰嗦甚么!”

  朱小乙刚要应声,那边吕丘跑过来,涨红着脸道:“王爷,我给你带路!”

  赵柽点头,却是没用太多时候,便上到一个八字水口,从明渠这里出来后,见已是清晨时分。

  此处却是外城了,立刻有巡检兵丁过来盘问,赵柽亮明身份,命兵丁去教坊司寻来戚红鱼,把救出的这些小娘都妥善安置。

  自是寻家的寻家,家在外地便暂到教坊司住下,有那实在脑子不灵光,家在何处都不知道的,也只能最后交于官府。

  到最后,场上只剩那名古怪的少女,赵柽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刘小娘,你还不回家?”

  少女嫣然一笑:“之前称呼公子却是错了,原来竟是齐王殿下,小女子失礼,不过小女子亦是有名字的。”

  赵柽笑道:“未请姑娘芳名?”

  少女莞尔道:“小女子名为慧娘。”

  “慧娘,刘慧娘?”赵柽抚掌道:“端得好名字,慧娘啊,你还不回家吗?”

  刘慧娘摇头道:“小女子家在山东沂州,怎个说回就回,且小女子还要助王爷一道铲除鬼樊楼呢。”

  “铲除鬼樊楼?”赵柽轻吸口气道:“谁说本王要铲除鬼樊楼了。”

  “王爷身份金贵,却以身犯险,亲下查探,说是不为了铲除鬼樊楼哪个肯信?”刘慧娘轻声细语。

  赵柽看着她,小女子颜色如玉,一双眸子明净清澈,灿若星辰,如清澈湖水,又似宝石晶莹,一时竟有些挪不开。

  刘慧娘侧了侧身,道:“王爷欲打鬼樊楼事,慧娘自当助力。”

  赵柽深吸口气,摇头道:“你又有甚本领,敢助本王打鬼樊楼,弱质女子,孤身在外,成何体统,还是回沂州老家去吧,路途虽远艰险,本王可派人送你。”

  慧娘万福道:“多谢王爷好意了,只是小女子此次来京,一为走亲,二便是为了这鬼樊楼,若不铲除,心中不甘,怎能就回了沂州。”

  赵柽道:“你不听话,还是快快还我五千两银,若不还银,那就回沂州去!”

  慧娘看了看他,忽道:“打下鬼樊楼,莫说五千两,便是五万两,五十万两也有,王爷是否?”

  赵柽愕然,神情变化,讪讪笑道:“胡说甚么!莫不是真要与本王回府做婢?”

  慧娘幽幽道:“小女子先行告辞,待攻打之日,小女子自来相助。”

  说完,少女转身离开,赵柽目光直到那纤影消去,才慢慢收回。

  一旁黄孤凑上来:“公子,要不要派人跟着这小娘,查其根脚?”

  赵柽目光古怪看着黄孤:“派人跟她?跟得上吗!”说罢,安排了众人,随后回府去了。

  昨夜他一晚未睡,回府后这一觉却是昏昏沉沉直到午夜,起来后喝了些茶汤,继续周公,又直至天明才起了身。

  用过早膳,洪七领着老太尉前来拜,闲聊片刻,外面报说有人自称吕丘求见。

  赵柽让老太尉侧房歇息,随后命洪七将人带到书房。

  洪七边走边端详这吕丘样貌,却是好一条大汉,背宽厚如虎,腰粗壮如熊,粗直双眉,正方脸膛,年岁应该不大,却是胡子拉碴未经打理,看起如中年一般,双眼泛着红丝,似是未曾休息好。

  吕丘虽心思单纯,但长这般大却又哪里来过此等地方,就算是寻常富户门庭也未曾踏过,一路小心翼翼,又回想前晚是非曲直,此刻心中激荡,直想报效请死。

  洪七又看他衣着破烂,补丁相叠,几处还露出皮肉,唯有脚下一双靴子算上眼,不由道:“你这人忒没礼节,来见王爷就这般打扮,岂不是污了王爷双眼?”

  吕丘闻言憋红脸道:“这便是我最好衣衫,便是脚下鞋子,还是王爷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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