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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17节

  赵柽慢慢起身,道:“去看看吧。”

  黄孤闻言微愣了下,立时道:“公子不可!”

  赵柽笑了笑:“有何不可的,不是说这个时候,那处活动最频繁,既然他们能抓碎玉楼的人,碎玉楼自也能抓他们的人,抓来正好问问这地下的大致情形。”

  “公子,我回楼里多召集些人手,让欧阳北他们都过来。”黄孤脑门有些冒汗,鬼樊楼何等凶险,若是赵柽据此出了意外,那可真是捅破了天,他实在担不起此责。

  “不必了,你莫非不知本王亦练武?”赵柽摇头认真道:“真较量起枪棒,黄孤你未必是我敌手。”

  黄孤苦笑,他当然知道赵柽习武,且曾拜陕西大侠铁臂膀周桐为师,周桐这人乃是名满天下的武学宗师,但其一生所收弟子无数,光是在东京城的御拳馆任总教头时,记名弟子就收了几百个,至于赵柽学没学到真传,却哪里有人知道。

  “公子,请三思。”简素衣亦道,她今日穿袭黑衣,衬托着颊白如玉,双目似水,身如娇柳。

  “别废话了,现在就走,你二人身上可带了趁手兵刃?”赵柽道。

  二人面面相觑,知无法劝阻,都道:“兵刃藏于衣中。”

  赵柽点头,起身便走,二人紧紧跟上。

  “州桥和裹头那里的明渠最多,但人亦多,却不能从那里着手,须找个寂静的地界儿!”赵柽边走边道。

  裹头就是马行街夜市,东京舟桥夜市闻名天下,马行街夜市却不弱于州桥,车马充塞拥挤,人流摩肩擦踵,繁华热闹无比。

第36章 初探

  出了王府,赵柽瞧眼夜色,却是疏星朗月,天幕似穹,清风徐徐,暖气催醉。

  他道:“旧宋门那边的观音院几处明渠,平素里白天倒还热闹,晚上因禅院闭门,却甚肃静,且去那边瞧瞧可否有缝隙进入。”

  黄孤简素衣点头,三人也未乘马,总是身上有武艺在,不知路途劳累,用了半个多时辰,便来到这处地方。

  这里乃是东京内城向东稍稍偏南,左侧远处是第一甜水巷,里面有糕点店铺,也有不少挂着怡红楼,小桃阁,满堂春牌子的妓院,这些妓院身价儿并不算高,最多几两银子便可以吃喝玩乐再眠宿一夜,北面则是太庙,南边有审计院。

  东京内外城里的寺院道观颇多,且许多都有规模,这观音院算不上顶大的,却也有些历史典故。

  这院建于五代后汉乾佑年间,开山祖师乃是后世留名的大德严峻法师,这一朝太祖皇帝感念法师宗风福德,曾改过名字叫观音古寺,又因阁内供奉白衣观音,东京的百姓又喜称为白衣阁。

  三人在太庙南门斜刺里插过去,却见好大一座寺院,便是在院外借着月光,亦隐约可见内里屋脊如兽,佛塔耸立,护山珈蓝金刚从墙上露出个硕大头来,冷眼凝视这方世界。

  赵柽道:“前两年过来耍子,记得这观音院三面不远处都有明渠入口,且找找看。”

  果然没片刻,便听黄孤禀告:“公子,东面这里有个口子!”

  赵柽走过去一瞧,原来这观音院只有前后门,不知道为何却没修侧门,就在那东墙不远不近的地方,正有一处明渠,却是常见的八字水口。

  这种八字水口,乃是本朝独创,通雨水流河泛入渠甚利,东京城大部分渠入口都是此种形式。

  水口算不得大,身形略瘦些便可钻入,只是望一眼前方黑洞洞,让人不禁心中生畏。

  黄孤低下身,用手掌抚摸感受入口,道:“公子,石苔光滑,平整无斑驳之痕,应是久有人通行。”

  赵柽点头,左右看了看,他倒不觉得此番行事仓促鲁莽,只是对地下世界不熟,难免还要小心谨慎。

  沉思片刻,他道:“素衣留在外面盯着动静,我与黄孤下去一探。”

  简素衣闻言美目闪动,刚要出语阻拦,却听得那八字入口的渠里,竟传来“啪嗒,啪嗒”声响。

  黄孤稍一敛目,低声道:“公子,是人跑动的声音。”

  赵柽道:“且躲起来观看。”

  三人就近躲在颗老大槐树身后,只见没片刻,便从那沟渠八字口处爬出来一人。

  这人却着了副皮子轻甲,手掌上用红布绫子绑缚一把单刀,周身是血,一出来便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瞧着那单刀与轻甲样式,赵柽不由皱眉,黄孤小声道:“都是禁军的制式。”

  简素衣道:“如今军中器物亦有流传,这人不知来路,无法轻易确定。”

  赵柽不语,又见那人全力爬起,却是踉踉跄跄一步三摇,哪里走得动路。

  这时,那八字水口之处再次传来动静,转眼便“噌”地声窜出来一人,这却是个浑身穿黑衣的汉子,手上拿着把三尺长短铁钩子。

  那钩子身做铁棍状,钩头却是雪片一样里外带刃,能劈能钩,三人看得仔细,就在那钩头处,还吊挂着几片殷红碎肉。

  简素衣立刻低声道:“公子,是鬼樊楼的人,那钩子乃是这地下的独门兵器,适合沟渠里缠斗,里面的恶徒十之七八都用此种勾当,唤作鬼王勾便是。”

  赵柽点头:“莫让那穿轻甲的死了。”

  说话当儿,那沟渠里又跳出几人,皆和黑衣汉子相同打扮,手上拎着鬼王钩,也不言语,直向那穿轻甲的人扑去。

  轻甲伤者见状,迈了迈腿,却险些扑倒,只得用那钢刀支撑拄地,却又哪里再有兵刃抵挡。

  眼瞧着几把鬼王钩都往轻甲伤者身上招呼,一但落下,恐是会被钩成一堆烂肉。

  就在此刻,那大槐树后一蓬光芒闪过,却是数件暗器齐打了出来,那暗器多的是铁蒺藜,铁莲子,铁梭子,还有飞刀,飞镖,磨薄了边沿的铜钱。

  这些东西全部打向那几名黑衣人,黑衣人除了最先出来的,剩下显然都没甚么拳脚,只是凭借意气凶猛,却哪里躲得过这暗处偷袭手段,个个被打得仿佛刺猬般扑倒,唯有那领头的汉子,看似有几分武艺,却也挨上几下,跳出圈外就朝着明渠口跑。

  槐树后,黄孤跳出,速度自比这汉子快,在八字水口伸手用力一捞,便将这汉子扯出,那汉子张了张嘴,似要叫人,早被一手刀砍在后脑昏迷过去,接着黄孤仿佛拖只大老鼠般将这汉子拽到了槐树后。

  那一边,轻甲伤者却待就死,见场上突变,难免心中侥幸,正要呼一声天可怜见,不料那许多暗器哪能个个长眼,竟有一柄小飞刀钻进臂膀,又有只四周磨得锋利的铜钱镖嵌入腿中,他瞪大双目,刚要骂两句贼厮鸟,就见一名美如天仙般的小娘来到近前。

  小娘冰冷着脸,瞧了瞧那两只误伤的暗器,低语了一句:“却是草率!”

  轻甲汉子闻言面皮抽搐几下,终于再绷不住,“噗通”声摔倒在地……

  赵柽等人回到碎玉楼已是午夜,本来依三人脚程用不了这许多时间,但这回路上要带着轻甲伤者,押着黑衣汉子,又遇巡防的禁军盘问,一时耽搁许久。

  敲开了碎玉楼门,欧阳北自里接应,插死门栓,赵柽便下令将这二人皆带到地下。

  碎玉楼下面还有一层,乃是后挖的地下密室,这时却是点亮火烛,照耀得亮如白昼。

  赵柽命人绑了那黑衣汉子,又给轻甲伤者上药包扎,这伤者本来只靠一点精神支撑,最后中了两枚暗器,心防坍塌,也是昏迷过去。

  黄孤上下检查了一番,道:“公子,此人身无长物,并没有腰牌类信物携带。”

  赵柽点头,仔细打量这伤者,见他生得倒是一副气宇轩昂,只是不知为何被鬼樊楼追杀。

  又过片刻,伤者悠悠醒转,四下观瞧,闻得身上金疮药气,便知晓前因后果,他挣扎爬起,颤声道:“徐宁拜谢诸位救命大恩!”

第37章 无忧洞

  “你叫徐宁?”黄孤看着伤者,皱了皱眉:“瞧你穿戴兵刃,可是军中之人?”

  “我乃殿前司金枪班教师,常侍卫宫中出巡。”徐宁道:“不知诸位又是哪一方好汉?”

  “殿前司金枪班?”黄孤冷冷一晒,冲赵柽行礼:“齐王殿下在此,莫非不识?”

  “啊?”徐宁揉了揉眼,仔细看向赵柽,不由大叫一声,殿前司的金枪班便是长枪队,每每宫内有大事,帝后皇子出巡,金枪班便在仪仗前列,司护卫。

  赵柽前几年离宫开府,便是由这金枪班打了头阵,徐宁哪里不识,只是当下天色又晚,心神紊乱,却一时如何想起,此刻见确是赵柽,不由立时倒身便拜:“属下徐宁参见二大王,多谢二大王救命之恩!”

  金枪手徐宁?赵柽心中一动,上前扶起道:“教师有伤在身,何至行此大礼,且上床去好好修整。”

  徐宁心下激荡,道:“二大王在此,徐宁安敢卧于榻上,当年二大王开府之时,徐宁曾有幸一览王驾风流韵致,经年不能忘,今日身子受伤乃至糊了心窍,未能辨认,还请二大王降罪!”

  赵柽闻言,心中感叹,到底是京军出身,和鲁智深那西军的杀胚大不相同,说起话儿来就是受听。

  他拉了徐宁的手,将其拽到床边,微微按下道:“教师且不要崩了伤口,有话儿躺下一并说便是。”

  徐宁不敢不从,嘴上言道:“却是折煞属下了!”

  赵柽询问:“教师何事独自夜探鬼樊楼?”

  徐宁叹道:“家中内侄在观音院左近失踪,有人见被抱走后潜入沟渠,亦曾告得开封府,却是没有结果,没奈何便独自前来寻找。”

  赵柽道:“教师可曾探访到甚么?”

  徐宁道:“哪里能够,进入地下不过百十丈,便中了机关埋伏,身体受伤,随后更被那几个恶人追杀,无奈地下不熟,纵有百般武艺难以施展,只得仓皇逃出,幸遇二大王相救,不然此命休矣。”

  赵柽道:“教师莫急,待审问了再说。”

  言罢,赵柽看向被绑缚的黑衣汉子,这汉子被黄孤敲昏,周身大绑在柱子上,垂头闭眼,一副好死不死模样。

  黄孤见赵柽望来,立时道:“公子,待我弄醒他!”

  说着话,就见门外欧阳北端过一瓦盆凉水,黄孤接过后劈头盖脸浇上去,这汉子依旧不动,欧阳北道:“这却是奇了,莫非黄楼主错手打杀了不成?”

  黄孤道:“莫要胡言,某手下自有深浅。”

  欧阳北道:“那便是在装佯,须动些手段。”

  黄孤道:“你有何手段?”

  欧阳北道:“我有蝉翼也似刀片,削肉好似削猪油,只须一片片将那皮肉割下,不怕这厮不醒!”

  黄孤摇头道:“亦不过是凌迟手段罢了。”

  欧阳北道:“自有不同,那凌迟乃是自上至下,我这刀片却是从下往上,保管削了三千六百刀后,那人还吃喝无虞,只是嘴上进去,却从肚内漏出罢了。”

  黄孤道:“且试试!”

  欧阳北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刀,约莫三四寸长,既薄又利,向黑衣汉子边走边道:“蝉翼也似的刀片来喽。”

  就见那汉子猛打个激灵,抬起头来叫道:“好汉且住,小的这不就醒了。”

  欧阳北笑骂道:“却是个没筋骨的。”

  汉子道:“好汉说得甚是,筋骨哪有性命值当儿。”

  赵柽道:“且问一问。”

  黄孤领命上前,还未待开口,这汉子又自家道:“毋须爷爷费事,小的自己道来,只求爷爷轻抬小手指甲,饶上一命便是。”

  屋内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甚是无言,只听这汉子道:“小的名叫朱小乙,乃是鬼樊楼无忧洞的手下……”

  黄孤道:“且住,鬼樊楼就鬼樊楼,无忧洞又是甚么?”

  朱小乙告罪道:“却是小的言语不全,鬼樊楼乃是下面地界的全称,下面共有三家,分别是无忧洞,欢喜窟,恶来之谷,小的就属无忧洞统领,做的专门是偷抢劫掠的没本买卖,那欢喜窟做的却是拐带女子孩童的生意。”

  “那恶来之谷是做甚么的?”黄孤道,心中浑没想过这鬼樊楼居然如此复杂。

  “恶来之谷乃是一帮鸟人,花子力巴泥腿子吃不上的苦哈哈,这群鸟人平日有两把气力的倒是去河边城外做活,没力气的就乞讨,实在吃不上,有时也来抢我们无忧洞还有欢喜窟。”朱小乙道,语气中明显有股恨意和厌恶之情。

  黄孤愣了愣,急忙看向赵柽。

  赵柽想想,心中了然,原本以为这鬼樊楼中有还有许多穷苦百姓,没想到却亦组成了势力,和其它两方相抗,这却是不必再有什么质子之危了。

  “不过就算那群苦哈哈都不要命,真格儿厮杀起来,还是难敌小的所在的无忧洞,倒是和欢喜窟可以打上打下片刻。”朱小乙又道。

  “却是为何?”黄孤道。

  “那些鸟人只是倚仗有把力气不要性命,哪里有甚么兵刃拳脚,鬼王钩下再有力气都要被刮成一堆烂泥呢!”朱小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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