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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风起万历 第62节

  赵士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有些嫌弃地直白解释道:

  “这《忧危竑议》其实就是在说许阁老想像你爹张太岳当初搞垮高拱时一样,他也想要借此立储风波将申元辅赶出内阁,好让自己当上元辅。”

  “这样啊。”张允修一脸恍然大悟,又问道:“这朱东吉又是谁?”

  赵士桢答道:“朱是皇姓,东意指东宫,这朱东吉就是个假名字,想来应该只是用来暗射东宫如今无主一事。”

  “原来是这样啊。”张允修‘再一次’恍然大悟,又‘再一次’问道:“所以这封‘妖书’到底是谁写的?那歹人找出来了吗?”

  “这顺天府上百万人,每天人来人往,哪有那么容易找到歹人啊。”赵士桢摇头又道:

  “自从皇上不上朝,不理吏政开始,我大明朝的许多官位都处在空缺无补之中,许多地方都已经因为‘无官’管制而变得混乱不堪,无纪可言。

  顺天府虽然贵为天子脚下的京师,可这些年以来,治安也是愈加的疏松,有些人甚至连路引都不用,也能进京。

  眼下别说是找到那写印妖书的歹人了,就连这妖书是怎么传得到处都是,也无人知晓。”

  听完这番话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张重辉突然感慨了一句,道:“原来京师的治安都已经差成这个样子了啊。”

  赵士桢无奈笑笑:“你进京时应该也瞧见了,满大街都是异族人在做生意,卖什么的都有,就连卖金瓶……咳咳,总之,这段时间你们还是别出门了,毕竟这‘妖书’之中有你们家张太岳的名字。”

  张重辉点点头:“那小婿就依岳丈大人的话,暂时不出门了。”

  赵士桢见女婿这样乖觉,不由得更加喜欢了。

  许是太过高兴于得了这么个好女婿,赵士桢居然萌生出了,想让未来女婿与自己那久居于后院之中的宝贝闺女儿见上一面的想法。

  但一想到自家傻闺女儿那呆不楞登的样子,赵士桢当即便把这个刚萌生出来的想法给憋了回去。

  “不行,成亲之前,绝对不能让他们俩见面!”赵士桢心里想道。

  万一让未来女婿知道,自家闺女儿脑子有点不太好使,吓跑了可怎么办?

  只有等成了亲,生米煮成熟饭了,到时候这好女婿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赵士桢心里算盘打的噼啪响,张重辉与张允修二人也从来都没有提出过,想要见赵家小姐一面的想法。

  这两方都十分默契的沉默着,毕竟各自都在心怀鬼胎。

  ……

  老赵家在短时间内,还算是比较安宁的。

  然而在赵家以外,‘妖书’中的几个关键人物,可就全都倒大霉了。

  本来第二天就要回老家的申时行,直接被皇帝下令‘留’在了申府中,如今是想走也走不了。

  而其中被涉及到‘立储’一事的郑贵妃,更是遭到了朝臣们的猛烈攻击,弹劾她狐媚惑主,错乱江山的奏本,多的都快把万历皇帝朱翊钧给淹没过去了。

  更有甚者,甚至还翻起了一件旧事。

  在万历十八年时,一个名叫‘陈矩’的宦官为了巴结郑贵妃,从宫外带回来一本名叫《闺范图说》的书。

  这本《闺范图说》,是一个名叫‘吕坤’的人著作的,里面采集了历朝历代以来,为人女,为人妇,为人母,种种贤妇烈女的光荣事迹。

  此书在民间流传甚广,许多人家都会买一本回去,给自家闺阁女儿观看并学习。

  陈矩带回来的这一本书,可以说是拍马屁拍到了点上,深深戳中了郑贵妃的心巴。

  封建社会的女子以‘贤德’与‘贞烈’为荣,郑贵妃许是这些年以来被朝中的大臣们喷成了臭狗屎感觉不太好受,于是乎她便想借用这《闺范图说》来为自己立一个‘贤德,贞烈’的人设。

  也就是说给自己刷威望。

  于是,郑贵妃动用了‘钞能力’,命人将这本《闺范图说》进行续写,以东汉明德皇后为开篇,她郑贵妃本人为终篇,并且,她还亲自加写了一篇序文。

  这本‘狗尾续貂’过的《闺范图说》,就这样完成了,郑贵妃对里头的内容表示很满意。

  但光写出来了还不够,郑贵妃又找来了她的伯父郑承恩,以及她的兄长郑国泰,让他们将这个‘新版’的《闺范图说》大规模印刷,并传播于民间,以此来树立自己的‘贤名’。

  就是这样的一件事,说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

  这只不过就是有钱又有势的贵妃娘娘,想要给自己出一本书而已,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毕竟在小说行业极其发达的大明朝万历时期,有的是钱多的没地花,找人给自己出书的。

  然而正是这样一件平常的事情,却是让朝中的文官们抓住了把柄。

  大臣们纷纷上疏弹劾郑贵妃之所以重新刊印此书,其实是因为包藏了祸心,想要利用‘虚假传播’自己的贤名,来力压皇后一头,好为‘妖书’中的‘废后’一事,提前做好铺垫与准备。

  其最终的真实目的,仍是为了给她自己的儿子皇三子朱常洵,夺取太子之位。

  郑贵妃有没有这个心思,只有郑贵妃自己才知道了。

  而时任山西巡抚的吕坤,也就是《闺范图说》的原作者,可谓是倒了十八辈子大血霉。

  心血来潮写了一本小说,好不容易有点小火,结果居然被当今贵妃娘娘拿去狗尾续貂续写了一番。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现在此事还牵扯到了‘国本’之上。

  远在山西的吕坤在得知此事之后,只觉得这霉倒的糟糕透了。

  其实,他才是真正的躲过了一劫。

  申时行回不了老家惨,郑贵妃被疯狂弹劾更惨,然而最惨的人莫过于内阁次辅许国了。

  身为‘妖书’中的‘男一号’,他终于也像申时行一样体验到了‘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感觉。

  许国现在真的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由于‘妖书’中自己的存在感太过于强烈,故而许国也没法去内阁办事了,只好躲在家中避嫌。

  申时行与许国如今都已经‘坠机’了,事到如今,内阁就只剩下了王家屏一个人。

  按理来说王家屏应该能幸免一难才是,毕竟‘妖书’中又没有他的名字。

  可大明朝的文官们是极其爱搞事的,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他们热衷于反对皇帝的话,也热衷于反对同僚的话,他们不在乎事情的对错与否,他们只为了反对而反对。

  毕竟按照明太祖朱元璋定下的规矩,谏官们就算反对错了,也不会挨罚。

  就算挨罚了也无所谓,大明朝的臣子连砍头都不怕,挨罚那更是一种‘光荣’的象征。

  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情,对于这群熟读经史的读书人们来说,那是张嘴就能来。

  于是乎,很快便有屁股坐不住的人,将矛头指向了‘妖书’中并不存在的阁臣王家屏。

  有人表示,内阁之中,总共就只有三个阁臣,如今申时行和许国都被‘妖书’牵扯进去了,唯独王家屏一点事情都没有。

  所以,有人怀疑,这‘妖书’是阁臣王家屏派人故意刊印散播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申时行和许国都因流言而离开内阁,他自己好一步登天,登上内阁首辅的位子!

  此想法一经传播讨论,很快便有不少人上疏弹劾起了王家屏。

  处在风言风语中的王家屏没有办法,便也只好称病回家,闭门不出。

  至此,内阁的三个阁老,集体坠机……

  整个内阁办事处变得空无一人,堆积起了许多等待着票拟的奏本。

  这些奏本里,有无关紧要的细小事宜,但也有天灾大难,求朝廷抓紧支援的重要大事。

  然而,不论这些事情是大是小,在如今的京师,在如今的朝堂,大家的眼睛全都放在了‘国本’一事之上。

  所谓:家天下,国天下,家国天下,本为一体。

  可那些身处灾难之中,生死一线之间的黎民百姓们,却只能如蝼蚁草芥一般,只能听天命,只能静静等待着。

  他们也有家,他们也有国,可在有些时候,似乎有与没有,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了……

  ……

  这仅仅只有一页纸的‘妖书’,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顺天府。

  不仅将内阁的三个阁老全都给逼得躲在家里头不敢出门,还将郑贵妃的骂名拉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最后,更是将万历皇帝朱翊钧给折腾得生不如死。

  ……

  乾清宫。

  郑贵妃又在哭,而且这次她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呜……陛下,臣妾让兄长他们去刊印《闺范图说》,只是为了让世人对臣妾家人们的骂名能够少一些,这件事您也是知道的。

  可如今大臣们全都骂我想要觊觎皇后之位,可我素来敬重皇后,这您更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敢鸠占鹊巢啊!

  陛下,臣妾实在是冤枉啊,您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将那‘妖书’的始作俑者抓出来狠狠惩治才行,不然臣妾可就白受委屈了,呜呜呜呜……”

  郑梦镜哭得梨花带雨,很是委屈,朱翊钧虽然自己都头疼死了,但看到心爱的女人哭成这样,也不好对其发怒什么。

  “都查了几天了,怎么还没出结果?”朱翊钧对一旁的张诚冷声问道。

  “回皇爷的话。”张诚急忙回答道:“骆思恭还在查,估计很快就能出结果了……”

  “很快是多快啊?”郑梦镜不高兴地插嘴道:“前两天你也说快了,可这都多长时间过去了,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

  张诚也是无言以对,只能汗流浃背地跪地求饶。

  一时间,整个大殿之内哭的哭,求饶的求饶,可谓是乱七八糟。

  朱翊钧感觉自己的脑瓜子都快要炸开了,终于,他忍不住喝了一声:“行了,都别吵了!”

  这一吼,郑梦镜顿时便停下了哭声,大殿的气氛也安静的落针可闻。

  “骆思恭到底在查什么?”朱翊钧问了起来:“现在进展又到哪了?”

  身为皇帝,朱翊钧其实根本就不用管下面的那些事情,只需要等下面的人,给他一个结果就好。

  可这都好几天过去了,妖书愈演愈烈,飞得整个京师到处都是。

  抓不到歹人也就算了,居然还让歹人继续传播着妖书,东厂锦衣卫实在是办事不力到让朱翊钧这个‘老板’都怒了。

  “回皇爷的话。”张诚忐忑不已,接下来,他准备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成果’,一一汇报出来,道:

  “骆思恭先是搜捕了全城,结果发现了妖书,最开始是由一个名叫刘二五的人在整个京师到处乱洒。

  然而这个刘二五居然是个傻子,不论怎样对他用刑,他都只说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让他传播的。

  骆思恭见这傻子审不出什么,就开始查起了整个京师顺天府所有的雕版商家,结果的确查出了东西。

  说的确有一个少年,曾于一月之前奔走多处雕版商铺,可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那人跟石沉大海一样也找不着……”

  听到这样乱七八糟的回答,朱翊钧只觉得脑瓜子更疼了,他打断道:“锦衣卫就是这样办事的?”

  张诚再次无言以对,只好拼命磕头求饶,与此同时,他心里恨不得把骆思恭给活活掐死!

  你小子在后头办事不力,害老子在前头挨骂是吧?尻!

  “行了别磕了。”见张诚磕得头都要破了,朱翊钧出声打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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