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风起万历 第37节
“陛下别难受,那群老家伙们就是年纪大,爱啰嗦罢了!就算是一条狗路过,都能被他们用大道理指责两句这不对那不对的!
您可是皇帝啊,您随便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九族的老命,还理他们那群疯子做什么?
张居正不让您练字又如何,您看您现在不也照样想练就练嘛,就算是抄了张居正的家,都没人敢说什么!
申时行不让您练兵又如何?咱大不了不练就是,反正边关有我大明将士们守着,这国泰民安的,哪就用得着您亲自上阵了!”
郑梦镜的安慰是朱翊钧想听的,但正是因为是他想听的,他反而更加难受了。
“爱妃!我不甘心啊!”朱翊钧满是不甘,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
“眼下查抄张家的事情越闹越大,都扯到了我和皇弟的身上,张家是不能再抄了,可我不甘心啊!
我不相信张居正没有贪!我不相信张居正只有这点家产!他肯定是把钱财都带去陪葬了!
可……开棺一事现在传得沸沸扬扬,所过之处皆是骂声一片,我要是执意开棺,定会被世人斥责无情无义……
可我真的不甘心啊!张居正他做了那么多该死之事!他摄政贪权!他结交边军将领!他奢靡无度!
他狼子野心!不仅敢言‘吾非相,乃摄也’!
他明知自古下联压上联!竟然连‘日月为明,万国仰大明天子;丘山为岳,四方颂太岳相公’这种话都敢坦然接受!
他……
他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面的大声斥责我!就因为我念错了一个字而已……
我可是皇帝啊!我是大明朝的天子!我不是他张居正的儿子!
他凭什么跟老子训儿子一样骂我!凭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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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婆婆妈妈的皇帝!
朱翊钧越发崩溃了,他歇斯底里地控诉着张居正,就像是叛逆少年在宣泄自己的疼痛青春。
郑梦镜没有说话,她只是轻轻拍着朱翊钧的后背安抚着,像是在抚慰一只炸了毛的猫。
郑梦境太清楚朱翊钧了,这个世人眼中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子,其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他跟普通人一样有血有肉,有哭有笑;有小优点,有大缺点;有时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有时又会热血沸腾、不顾一切。
在郑梦境眼里,朱翊钧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可偏偏这个普通的男人生在了‘皇帝’这么一个高不可攀的位置之上。
所有人都在告诉这个‘普通的皇帝’,让他要成为一个圣人一样的君主。
包括朱翊钧自己也想,他也给自己立了一个成圣之志,就像他的老师张居正那样。
朱翊钧想要有一番大的作为,可偏偏他没有张居正那样的本事,更没有张居正那颗敢于豁出去的心。
郑梦境知道朱翊钧有一颗成圣之心,可普通人是成不了圣的。
郑梦境还知道,朱翊钧是想‘既要’,还‘又要’,可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个什么都知道的女人,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对朱翊钧说。因为她知道,外人的安慰和劝导是没有用的。唯有朱翊钧自己真正释怀了,才是真正的有用。
看着朱翊钧歇斯底里的模样,郑梦境不由得摸了摸肚子,心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可千万不要像他父亲一样。
她可不想自己儿子今后也当一个优柔寡断,婆婆妈妈的皇帝。
……
文渊阁。
“汝默,你怎么还有心情摸鱼啊!你就不怕皇上看了你拟给张家的那封定罪奏疏之后龙颜大怒,迁怒于伱吗?”
许国看起来像是十分担忧申时行,一副哀其不怨,怒其不争的模样。
申时行却是一脸淡然地蹲在那口皇帝赏赐给他的小缸旁,摸着里头那条皇帝赏赐给他的鲤鱼。
鱼儿翻来覆去地躲避着申时行的手,哪怕申时行抚摸的动作已经很轻柔,它也仍是在极力地摆脱着。
面对鱼儿的抵抗,申时行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之意,他在像是在训摸一条不听话的小狗一般,慢慢的让对方妥协,直至乖乖听话。
“不怕。”申时行淡淡回答了许国,旋即又反笑道:
“对了维桢,你先前不是说王元驭要回来了嘛,说来也巧了,要是余丙仲这会儿还在内阁的话,那我中榜那年的一甲三人,可就齐聚内阁了啊,哈哈哈哈。”
申时行口中的余丙仲,便是与他同期中榜的一甲进士余有丁。
在嘉靖四十一年的殿试中,余有丁是一甲第三名的探花,王锡爵是一甲第二名的榜眼,申时行则是一甲第一名的状元。
余有丁其实早在去年就已经入阁了,后来因为皇帝陛下命其负责修建寿宫一事,便将他的官职改封为了户部尚书。
如今余有丁身上虽然还挂着‘大学士’的名号,但他其实已经算是被万历皇帝给变相的‘踢’出了内阁。
值得一提的是,在张居正重病期间,他曾向万历皇帝力荐过余有丁。
也正是在张居正去世的前一天,朝廷任命了余有丁为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
申时行这番话不可谓不意味深长,莫名其妙主动提起王锡爵也就算了,还提起了余有丁。
许国一听便知道了申时行是什么意思,对方这是想把余有丁重新拉回内阁,一起对付王锡爵啊!
许国虽然很想内阁来人,但他除了不希望来的人是王锡爵以外,对余有丁也是有些不太满意。
毕竟谁都知道,余有丁跟申时行一样,都是被张居正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余有丁一旦入阁,肯定会依附于申时行,万一申时行走了,余有丁不但不会帮许国,更大的可能反倒是将许国给挤出去,然后一家独大。
许国想要的内阁‘新人’是对自己有利,且资历不如自己,最好再愿意依附于自己的人。而不是像余有丁这种资历比他高,更不愿意依附于他的人。
得到了这么个不太想要的回答,许国都有些不太想跟申时行说话了。然而对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还是只能应付几句:“哈哈哈,是啊。”
许国这番敷衍摆明了就是不想接申时行的话,但申时行却像是没看出来一样,直接便是说道:
“维桢,方才我才触怒了皇上,实在不适合继续上疏。让余丙仲重回内阁一事。就劳烦你替我向皇上写一封举荐奏疏啦。”
申时行这个直球可以说是直接打到了许国的脸上,将对方给打了个猝不及防。
许国都懵了,他几乎不敢相信申时行这种爱拐弯抹角装大度的人居然会来直的!这下子,他是想拒绝都不行了……
正在为难之际,有人来了,是太监张鲸。
“圣上口谕。”
张鲸说出这四个字,便意味着他接下来说的话,是皇帝亲口让他转述的了。
申时行跟许国闻言急忙跪下,洗耳恭听,等候圣谕。
张鲸说道:“朕阅章奏,见御史丁此吕上疏揭发礼部侍郎高启愚曾在南直隶乡试时,出题名为《舜亦以命禹》。丁此吕认为此举其实是高启愚在曲意逢迎谄媚张居正,更是在劝进张居正当皇帝!此弹劾,申阁老你怎么看?”
问题直指申时行而来,许国这边倒是松了一口气,心想:“让你不知死活的急着给张家定罪,皇帝来找你麻烦了吧?”
申时行却是丝毫没有慌乱,他很快就回道:
“臣以为,丁此吕此举是在挑拨是非!他用这种毫无依据的推论来设想莫须有的罪名,这是诬陷!
此人如此奸诈阴险,若是听信他的谗言让他得逞,今后恐怕还会生出更多凭空捏造的事端出来!这不是为政清明的朝廷该发生的事!”
申时行回答的铿锵有力,似乎很是笃定一般。
张鲸也是愣住了,他突然有些看不明白申时行。
这老好人阁老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顶了?连装都不愿意再装一下了?
“申阁老,你确定要这样回圣上?”张鲸话里带着警告,他还刻意提醒道:
“皇上送给你的那四个字,还记得吧?”
第61章 中兴之世!
“当然记得!”
面对张鲸的警告,申时行仍旧目光坚定,他回答道:
“皇上十岁那年送的‘责难陈善’四个字,申某永世不忘!如今我也是在尽力履行皇上当年对我的期盼!丁此吕此人并非善类,我必须劝谏皇上远离这种小人!”
张鲸哑住了,有一种我跟你说一,你却跟我说那是鸡的感觉。
张鲸知道申时行是在装傻,他更知道,等会儿回去告诉皇帝陛下申时行的这番回答后,皇帝估计还得再大发雷霆一次……
……
张鲸一脸无奈地走了,文渊阁内又只剩下了申时行和许国二人。
望着外头已经渐渐黑了的天,二人这才后知后觉该回家了。
许国匆匆道别后便走了,申时行也没有继续留的准备,只不过他还是如以往那般拖了一会儿时间。
但不是因为别的,他习惯了而已。
申时行已经习惯了,做最后一个离开内阁的人。
从他进入内阁的第一天起,在张居正还是首辅的那段时间里,申时行一直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内阁的,哪怕他现在也已经坐上了首辅之位。
……
申府。
申时行在京中居住的府邸,可以说是相当的简朴,与张居正当年在京中的超级豪华大宅院相比,寒酸的像个茅房。
宅院不大,却也能住得下申时行跟他的妻子吴氏,以及他们两个儿子的小家庭。
他们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嫁人了,一个早些年病逝了。
申时行的小家庭很简单,他远没有张居正那么多的儿子女儿,住的也远不及张居正当年豪华。
同样,如今他当上内阁首辅的日子,也远没有张居正当年那般风光……
“爹,您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
见申时行又是天黑了才回来,他的次子申用懋忍不住心疼询问。
“也没多晚。”申时行如往常一般回答,又问道:“你娘和伱大哥呢?怎么没见他们人?”
申用懋叹了口气回道:“老家那边今早来了消息说,曾祖母快要不成了,娘和大哥大嫂他们收到消息后,先行赶回老家去了。”
“这样啊。”申时行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多震撼伤心,只是淡淡的。
似乎察觉到了亲祖母即将离逝,自己这个做孙子的不该这么无所谓,申时行旋即将眉拧紧,低斥儿子道:“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不让人来告知我一声?”
申用懋偷偷翻了个白眼,似乎自己老爹在无理取闹,他直接无视了老父亲的质问,径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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