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忘崽牛奶 第55节
钟毅德站在旁边说:“是啊,爸爸退休也想去那里调养身体。”
钟息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周斐怕他冷,特意找了一条围巾给他系上,钟息微微俯身,任由周斐像照顾七八岁的他一样,用围巾把他的领口遮得严严实实,半点风都钻不进去。
“还有牛肉汤,带给小饱喝。”
钟息接过保温壶,说:“谢谢妈妈。”
他独自走进电梯,因为哭了太久,眼眶酸痛干涩,他费力地眨了眨眼。
霍小饱现在应该哭得厉害。
他得快点回去。
刚出电梯,他就看到了霍司承的车,横在楼道前,挡住了钟息的去路。
钟息往前走了两步,后车窗降了下来。
霍司承的侧脸隐在夜色中,钟息只能看到他凌厉分明的轮廓。
“上车吧。”
钟息没力气和霍司承斗,司机绕过来帮他开门时,他便坐了进去。
但是司机没有上车。
车门关闭,寂静无声。
钟息反应过来,霍司承有话要对他说。
“本来想带着霍小饱看望你父母,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上楼,霍小饱说饿,坐在车里也不舒服,我就让人把他送回去了。”
“嗯。”钟息病恹恹地倚着车门。
“想给你一个惊喜,我先是跟着你去了超市,结果看到你和沈彬白一前一后走出来。”
钟息皱起眉头,缓缓坐直。
“这次的理由是什么?偶然遇到?”
钟息转头望向霍司承,“什么意思?”
“照片果然拍不出那种旧相识的神韵,你走了很久,他还在台阶上看着。”
钟息已经没有心力再和霍司承纠缠这些问题,他说:“回家吧,我很累。”
“还没完呢,”霍司承气定神闲,依旧端坐着,他说:“你走之后,文泽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十月二十一号那天,在我出事前一个小时,你的车出现在君山森林入口的监控里。”
钟息整个人僵了一下。
“那天是工作日,上午九点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钟息直直望向霍司承,“你什么意思?”
“我思考了两种可能,你想不想听?”
霍司承转过头,和钟息四目相对,他的眼神里没有爱意,只有熊熊燃烧的妒意,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钟息的心脏。
他的语言比眼神更锋利。
“一是你和岳立泉勾结,想置我于死地,二是你和沈彬白旧情复燃,约好了在那里见面,毕竟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你说是吧?”
第38章
钟息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霍司承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发懵。
霍司承在说什么?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灼伤钟息的妒意,钟息惘然地想:吃醋就可以说这样伤人的话吗?
哪怕祁嘉然住进家里了,钟息都没有怀疑过霍司承的忠诚,最最吃醋时只不过提了两次桑葚茉莉茶,他也没问:你把一个omega招进家里,你是不是想出轨?
不需要问,他认为信任是爱的基础。
哪怕他在霍司承身上得不到安全感,他也从来没怀疑过霍司承在婚姻里的忠诚度。
他想不明白霍司承为什么这样在意沈彬白。
且不论他和沈彬白那一年的网恋究竟在他心里留下多深的印记,仅比较时间长度,霍司承就已经无可取代。
其实这些年如果不是霍司承一吃醋就提,钟息根本想不起还有沈彬白这个人。
可是沈彬白一直是霍司承心里那根刺,每当钟息抬头看星星、别扭着不肯让霍司承亲,或者小声抱怨他们没有共同话题的时候,沈彬白这三个字就会成为点燃争吵的火苗。
钟息忽然意识到,在霍司承一次又一次吃醋的背后,不是简单的占有欲作祟,而是隐藏着霍司承对他的不信任。
他看不到钟息在这段感情里的付出,他不相信钟息的选择和判断。
他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
也许在他心里,钟息永远是那个被父母逼着学弹药工程、傻乎乎相信自己是外星人、被沈彬白用一个钥匙扣轻松骗走的呆子。
说霍司承是一个自私的人似乎有点严苛,但钟息真的有些累了。
想解释,又提不起劲。
“这两个选项,有猜对的吗?”
霍司承还在逼问他。
其实这两个选项都很荒唐,钟息知道霍司承找不到任何证据,只是想借此发泄醋意,但他的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窒痛。
他轻声说:“有证据就拿证据,堂堂理事长,只会用猜测给别人定罪吗?”
霍司承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他狠声道:“和我结婚三年的伴侣,身上有这么多疑点,在我出事的时候出现在案发现场,我不该怀疑吗?如果按照严格的侦查程序,你现在应该坐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
钟息目光沉沉。
这一刻的疲惫,和六年前得知霍司承报名了海军突击队时差不多。
无力感。
想要抓住又抓不住的无力。
他想问:霍司承,你知道你出事那天,我看着你的直升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落下来,那一刻我是什么心情吗?
可能他真的需要找一个心理医生。
或者像母亲说的那样,去没人认识他的偏僻海岛,在静谧的云水村,重新开始生活。
“霍司承。”钟息忽然喊他的名字。
霍司承眉心一跳。
钟息重新倚在车门上,额角贴着茶色玻璃,喃喃道:“我总觉得,我们在一起都七年了,却还没学会如何爱对方。”
霍司承被钟息轻飘飘一句话搅得心池动荡,酝酿了一下午的怒意忽然没了着落。
“你——”
霍司承总是不甘在钟息面前落了下风,他抓住钟息的手腕,把他拽到自己面前。
钟息哭了一下午,现在最是气虚的时候,霍司承还没怎么用力,他已经疼到皱眉,整条胳膊像是零件松动的转轴,下一秒就要散架。
“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既然没做过,为什么不否认?”霍司承实在搞不懂钟息。
他顺势捏住钟息的下巴,逼迫钟息张嘴,“张嘴说话有这么难吗?”
钟息直直地望着他。
钟息眼里有泪。
霍司承这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的泪。
霍司承瞬间心软,“你只要告诉我,你对你这个所谓的初恋毫无留念,你想和我好好过下去,你爱我,你心里有我。”
霍司承拿钟息没办法,碰不得伤不得,又撩了满心的火,他哑声说:“我知道我爱你,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你,我在乎你、在乎孩子、在乎这个家!所以只要你说出我想听的那些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问。”
他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像是威胁又像是央求:“钟息,你回答这一次,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问。”
钟息还是不肯说。
天色就快要暗了,霍司承的最后一点耐心都被消磨,他实在找不到低声下气维护这段感情的理由,他扣住钟息的细腕,将他扯到身前,想看清钟息眼底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钟息的眼神很平淡。
愤怒、伤心、赌气……一洗而空,什么样的情绪都没有,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张嘴说话!”霍司承怒吼道。
因为愤怒,即使是感受不到信息素的钟息,都能感到眼前人的暴戾,他本能挣扎,霍司承就更加用力,手背的青筋猛跳。
片刻之后,钟息终于开口,他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和祁嘉然。”
霍司承心神巨震。
“这么多年,你从军校到外交部再到蓝岩基地,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多少omega想要靠近你,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爱情的忠诚,甚至当你去很远的地方出差,一个人在外面度过易感期的时候,我也没有怀疑过。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质疑什么?你到底是在发泄你的占有欲,还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的人品?”
霍司承呼吸纷乱,一时竟有些怔忡。
“失忆之后你对我没有感情,三番两次地刺伤我,我也就忍了,可是你失忆之前也是这样的,看到那几张照片,就像发了疯一样和我吵架,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就那么没有安全感吗?真正没有安全感的人应该是我吧!和你在一起我获得了什么?除了失去自由就是心惊胆战,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霍司承被他骂懵了,急切地想找回主导权,于是抓紧钟息的手腕,逼问他:“所以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君山森林,为什么?”
钟息用尽全力,挣脱开霍司承的手,怒气未消:“你如果真的怀疑我,大可以去调超市监控,调我的行车记录仪,而不是用这种愚蠢的问题试探我,我一句都不想回答!”
他纤长的睫毛上挂满泪珠,顺着脸颊落下,他一字一顿道:“至于我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君山森林,霍司承,你不配知道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钟息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分钟的多,霍司承心头的醋意逐渐被浇灭,只留下无尽的后悔和无措。
还没来得及等霍司承开口,钟息就推开车门走了出去,霍司承反应迅速地伸出手,也只是碰到钟息的衣摆。
“钟息!”
车门轰然关闭。
钟息从来没有表露过如此激烈的情绪,声声句句都透着失望。
霍司承眼皮猛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