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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祟 第21节

“你们去没去过祈年殿?”白念慈问,“祈年殿是明清两代帝王祭祀的地方,它只供奉一个神明——天帝。他是诸神的首领,是我国本土宗教地位最崇高的神明,相当于神明里的皇帝。然而,祈年殿并没有他的神像,连画像也没有,只有一个写着他名字的牌位。即使是路边的土地神也会有个泥塑雕像,而作为地位最高的神祇,他竟然只有一个牌位。”

霍昂很捧场,问:“为什么?”

白念慈盯着地上的神龛,道:“其实不光天帝没有形象,我们很多本土经典和传说中的东西都没有形象。老子描述‘道’,‘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简而言之,道恍恍惚惚,无形无状,他也不知道‘道’是个什么样子。他还提到一个‘太初’的概念,‘太初有无,无有无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表示无有形体的混沌状态。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没有形状,摸不透,抓不明。小也,你妈妈在论文里说太岁村的神秘信仰可以追溯到两千年以前,那么它比天帝、道、太初产生的时间要早上许多,天帝信仰、道的概念很可能是它的变种。如果是这样的话,并不是人们不给天帝建造法身金像,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形象。同理,这个神龛也是这样,它或许就是个无形的神明。”

“说这么多,太岁村到底信仰的是什么神?没有样子,总得有名字吧,”霍昂问,“该不会叫空气神。”

依拉勒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太岁村,当然是太岁。”

霍昂在神龛面前拜了拜,“太岁啊太岁,请让我一夜暴富!”

依拉勒踹了他一脚,“不要丢人现眼。”

姜也到处观察,忽然发现靳非泽不见了。他喊了声:“靳非泽!”

靳非泽从楼上探出头来,“我在这儿。”

姜也蹙眉道:“你别乱跑,和大家待在一起。”

靳非泽歪歪头,“上楼算乱跑吗?”

霍昂拍拍姜也,“没事,楼上楼下我都看过一遍了,没什么怪东西。”

姜也爬上楼梯,楼上非常阴暗,条纹窗棂全部用木板封着。橱柜里放着锅碗瓢盆,被蜘蛛网封着。姜也推开一扇木门,里面似乎是个卧室,靠墙放着一张上下铺的木制小床,墙上贴了许多儿童简笔画,上面画了两个拿着手枪的小孩儿。姜也拉开书柜抽屉,里头有一盒蜡笔、两把破旧的玩具木头手枪,一些军械杂志,密码本,还有本日记。他翻开日记,纸张已经发黄,字迹歪歪扭扭。

——“弟弟躺在床上,好久没有说话了。以前我总是欺负他,强迫他帮我洗发霉的脏衣服脏裤子,现在我要对他好一点,让他快点好起来。或许我真的要想办法离开村子了,村子里没有好医生。”

——“越来越多东西发霉了,我讨厌发霉的东西。”

——“弟弟身上变得硬梆梆的,阿妈说他是太岁的子民,迟早会醒过来。阿妈真迷信,弟弟肯定是生病了,我要趁阿爸阿妈去找呗麾的时候,偷偷把弟弟带走,去大山外面找医生。”

——“今天晚上就行动!我一点也不害怕,我有枪,我可以保护弟弟!”

姜也往后翻,一片空白,日记不再有下文。

靳非泽走到他身边,“发现什么了?”

“这个房间住了一对兄弟,霉菌病席卷村庄,弟弟死了,哥哥带着弟弟的尸体逃出山村。”姜也抚摸着日记,“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失败了。”靳非泽说。

“你怎么知道?”

靳非泽拿起抽屉里的玩具手枪,“枪还在。一个孩子离家出走,不会不带走他最重要的东西。”

“或许他不止一把枪。”

姜也说完,也沉默了。图画里的兄弟一人一把手枪,现在这两把都在抽屉里放着,还结了蜘蛛网,他们可能真的失败了。他猜测他们不止一把枪,只是他不愿意相信两个少年葬身这孤寂的大山。他们上四楼,这里有个上锁的房间。靳非泽敲了锁,两人进里面瞧。里头堆了很多杂物,一股腐朽的木头味。

他们又去另一间吊脚楼查看,白念慈不停地到处拍照,走得慢,姜也一直没有找到他妈妈的踪迹,心里有些急躁。他分明记得,在注射了黑水以后,他看见妈妈走进了这处村寨。而且不止他妈妈一个人,还有许多面孔陌生全副武装的男人,那些男人呢?

霍昂踹开第五间吊脚楼,喊了声:“有发现!”

姜也赶过去,便见楼里靠墙放了六个背包。霍昂正打开其中一个检查,里面放的都是压缩饼干、水壶、毛毯,还有一些没洗的脏内裤。背包上落了灰,看起来在这里放了有段时间了。

“他们为什么会扔下自己的背包?”依拉勒猜测,“难道他们也遇到了我们之前在林子里遇到的那种怪物?他们打不过,选择逃跑,为了减少负重,把包给扔了?”

“不,”霍昂摇头,“这些背包摆得很整齐,不像是为了逃跑减重丢下的。”

“干粮只吃了两天的量,从墨江村到这里,差不多就是两天的路程,”姜也脸色凝重,“他们刚刚进入太岁村,就把包丢弃在了这里,什么也没带,去了某个地方。”

“包里没有急救包,”依拉勒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这些包被遗弃在这里,八成是因为他们的主人已经死了。”

白念慈喊了他们一声,“你们过来看,这是不是弹痕?”

大家都走过去,他指着一面板壁,上头有几个漆黑的小圆坑。

“的确是弹痕,”依拉勒道,“我们猜得没错,小姜妈妈的队伍很可能遭遇到了什么东西。”

“不不,”霍昂摇头,掏出个放大镜细细查看,“这弹痕不是最近的,起码有好几年了。你看痕迹上面有木头腐败的迹象,腐败的程度和周围差不多,这一定要弹痕形成之后经过一段时间才有。”

找到这一个弹痕以后,他们又在其他许多地方找到了其他老旧弹痕,有些吊脚楼里甚至有霰弹枪破坏过的痕迹。依照弹痕的分布情况,这里一定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可是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尸体。

待得越久,越觉得这里古怪。姜也跟着霍昂和依拉勒里里外外看了半晌,没发现半个脚印。这四周都是泥巴路,若是从这儿经过,应该会有点痕迹才对。然而无论是姜若初还是沈铎,这帮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丁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霍昂提醒大家:“大家最好还是集体行动,待在彼此的视野范围之内。”

他刚说完,靳非泽就自己上了三楼。

霍昂:“……”

依拉勒拍了拍姜也,指了指楼上,摊了摊手,脸上很是无奈。姜也一下就知道靳非泽那混蛋又独自行动了,他向来我行我素,怎么高兴怎么来,姜也也很无语。

姜也上了楼,道:“你不要离开大家的视线,依拉勒和霍昂人好,不说你,你自己自觉一点。”

“结队行动真麻烦,”靳非泽笑道,“不如我们自己行动吧。”

姜也直接拒绝,“不行。”

“可我不想听他们的话,”靳非泽神色幽怨,“我为什么要听一些白痴的指挥?”

姜也:“……”

他下意识看了看楼梯,幸好其他人还没上来,听不到这家伙的恶劣言语。他知道这家伙的本性,看起来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实际上脑子有病,心肠恶毒。

姜也深吸了一口气,问:“你要怎么样才肯配合?”

靳非泽温柔地微笑,“你知道该怎么让我听话。”

他的话点到为止,姜也一下子就知道他脑子里藏着哪些龌龊的想法。姜也的眼眸瞬间变冷,铺了寒霜一般,冷声道:“让你服从指挥,是为你的安全着想。既然你一心要作死,我不拦着你。”

说完,他转头查看这一层,忽地僵住了。这里似乎是个祭台,中间放了个一个与人等身高的无头木偶人。那木偶人被捆在木柱上,一副受刑的样子。身上刻满了繁复的花纹,还有一些样式非常古朴的文字。

白念慈爬上来看见祭台,神情十分激动,“看来这就是你妈妈在论文里提到过的祭品了。你看这些符号,这是古彝族用的文字。”

依拉勒也上来了,见到那木偶人,神色瞬间变得苍白。

霍昂骂道:“操,又是这邪门的鬼东西,我和依拉勒之前在缅甸遇到过。白教授,别他妈瞎拍了,这东西邪门。”

“说说看。”白念慈非常好奇。

“当初我和依拉勒进了缅甸北面的野人山,为了躲蚂蟥和蚂蚁,刚巧碰上一个小木屋,就在里面过夜。里面就有这种样式的木偶人,我们脑袋挂裤腰带的人哪有什么忌讳,就把它弄下来当柴火烧。谁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这木偶人成了真人,血淋淋的挂在柱子上。妈的把我们吓得够呛,我当场把屋子连尸体一起烧了。”

霍昂的叙述和依拉勒说的略有出入,姜也凝眉看了看依拉勒。依拉勒脸色苍白,琥珀色的眼眸盯着那无头木偶人,神色十分复杂。

靳非泽站在窗边,手搭凉棚眺望远处,忽然出声道:“那是不是之前见过的稻草人?”

姜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不远处的吊脚楼,窗后有个稻草人的人影。姜也点点头,“是它。”

“真奇怪,”靳非泽眨了眨眼,“我明明记得它之前在三楼,现在怎么到二楼去了?”

姜也一愣,“之前在三楼吗?”

白念慈捧着摄像机过来,也看见了不远处那个稻草人,“小靳记错了吧。”

靳非泽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大概是我记错了。”

大家都挤在窗板边上,与那只稻草人遥遥对望。霍昂拍拍靳非泽的肩膀,说:“行了,吊脚楼都长一个样,二楼和三楼的差别也不大,无人机处在飞行过程中,通过屏幕辨别高度会有所偏差。我也记得它本来就是在二楼,不用自己吓自己。”

他刚说完,大家都看见,那稻草人缓缓离开了窗边,消失在吊脚楼的黑暗里。

所有人都沉默了。

靳非泽又眨了眨眼,“啊,又是我看错了吗,它刚刚好像动了。”

第26章 老村梦游

白念慈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马上就要日落,我们先撤吧。”

霍昂举起步枪,趴在窗口借着瞄准镜扫视了外头一番,没有发现那个稻草人的踪影。大伙儿收拾好东西,背好背包,挨个下了木梯。霍昂走在最后,一直保持警戒。回到营地,大伙儿生火做饭。照例是依拉勒掌勺,他厨艺好,一些风干蔬菜、肉干再加几把面条,简陋的食材能被他做得喷喷香。今天不知怎的,他似有些魂不守舍,姜也看水沸腾了好半晌他也没个动作,面条都要煮烂了。

“你还好吗?”姜也问。

他回过神来,忙灭了火,把面条捞进大家的碗里。几个饭碗里挤着一个硕大的饭盆,格外突兀,那是霍昂的。

“我没事,”依拉勒叹了口气,“大概是这几天没睡好,累着了,不用担心我。”

“今晚我守全夜,”霍昂走过来说,“你好好歇着吧。”

依拉勒不同意,“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姜也出声:“下半夜我和靳非泽守吧。”

霍昂高高挑起眉梢,“两个小年轻,没事儿别逞能。”

“靳非泽一个人解决了感染的吉吉瓦尔,”姜也提醒他们,“你们忘了么?”

他说得不错,霍昂早已发现靳非泽这小伙子身手还可以。也不知道他怎么干掉吉吉瓦尔的,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猛么?霍昂挠了挠头,说:“那行吧,你俩守下半夜,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叫醒我。”他扭头拍了拍依拉勒,“好好睡着吧你,咱的口粮全靠你,你要是倒了谁给我们做饭?”

依拉勒白了他一眼,把他的饭盆塞他怀里,“撑不死你。”依拉勒给姜也多盛了点肉,“你长身体,多吃点。这次找到你妈妈之后,回去好好上课。这次回去好好上学,可别再分心了。不好好读书,将来会变成霍昂那样的傻子。”

霍昂:“……”

吃完晚饭,各自回帐篷休息。霍昂一个人揣着枪,坐在油灯旁边守夜。密林黑黝黝一片,他那一盏孤灯恍若一颗星子。依拉勒掀起帐篷,霍昂给他比了个手势,是安心的意思。依拉勒点点头,钻进帐篷。

姜也定好半夜起来的闹钟,也睡下了。靳非泽躺在他旁边,安安分分的,今天竟然没有闹幺蛾子。依拉勒和白念慈的帐篷熄了灯,姜也这边也熄了,四周沉入黑暗,只剩下霍昂那儿的一星孤火。姜也闭上眼,陷入梦乡。闹钟还没响,他忽然被靳非泽推醒。

姜也睁开眼,靳非泽的脸庞近在咫尺。

“我的山楂糕吃完了。”靳非泽说。

姜也:“……”

把他从睡梦中弄醒,就是因为这个?

“我的山楂糕吃完了,你听见了吗?”靳非泽重复道。

“我今天看见你放了一整包,全吃完了?”姜也不可置信。

靳非泽无辜地点了点头。

“出去以后帮你买。”姜也捏了捏眉心,转过身想继续睡。

“我现在就想吃。”靳非泽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姜也有些生气,“你不睡觉,吃什么山楂糕?”

“我睡着了,你会死。”

姜也扭过头看他,昏暗的光线里,他微微蹙着眉,脸色比平日更苍白些,很委屈似的。姜也思考着他的话,有些狐疑地想,他该不会这几天都没睡吧?姜也起身开手电翻他的包,他记得他带了个药包,专门装他的安眠药。这个精神病有严重的睡眠障碍,不吃药睡不着。

药包找到了,姜也拉开拉链,药板整整齐齐码在一起,只有一片是空的。

他这几天真的没睡。正常人能几个晚上不睡觉吗?

靳非泽又说:“我想吃山楂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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