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男校 第21节
季怀斯的目光微微一顿,伴随不明显的亮色,走近后看了一眼旁边的门牌,“你怎么从抒庭的办公室里出来?”
“发生了一点意外,”简迟莫名腾起一种被抓包的局促,摸了下鼻子,“会长叫我过来交代一些事情。”
“他让你做什么?”季怀斯说,“打扫教室吗?”
正在想要怎么开口的简迟不禁佩服季怀斯对沈抒庭的了解,点了点头,“打扫一周教室。”
“一周?”
这两个字让季怀斯的眉心蹙起,不像旁人那样显出不耐烦,反而透出熟悉的关心,“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很少会罚学生一周时间。”
简迟想大概是沈抒庭看他比较讨厌,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
“我去和抒庭说一下,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季怀斯听完所有,向来温和的眼中覆上一层微沉的认真,不等简迟制止,他就已经上前敲开了半阖的门,
“等等......”
但是迟了。
沈抒庭头也不抬地说道:“出去。”
“是我。”
季怀斯出声的这一刻,沈抒庭终于抬起正眼看了过去,停下手里的动作,面容的冷色稍有融化,放松下肩膀靠在真皮椅背上,“什么事?”
简迟还没有来得及脱下鞋套,跟着走了进去,正好听见季怀斯直接了当地说道:“我觉得这个处罚太重了一点,整件事情不是简迟的错,他只是在危险下选择了正当防卫。”
隔着从门口到办公桌的距离,简迟都能感受到沈抒庭骤然间刀子般冷厉的眼神,扫过不敢动的他,薄唇间吐出一句话:“我没有说过不处罚那三个人。”
“我明白,”季怀斯露出一点笑容,没有让步,“但是这个处罚不合理。”
夹在僵持气氛中的感觉并不好受,简迟忍不住说道:“其实我觉得一周还好......”
打扫的是教室,不是像卫生间之类的地方,而且即使是卫生间,简迟也认了。那几个人出言挑衅,他因为私心冲动反击,违反校规,做错了事情,这点不可否认。
可是两人似乎都没有听见他的话,沈抒庭抿了下唇,无框眼镜并没有给这张清冷贵气的脸添上应有的斯文气,反而使藏在镜片后的眼神更加冷漠不可攀,指尖敲了敲桌子,“三天,不能再减。”
“抒庭,你知道事情的原因,”季怀斯缓声说,“他也是受害者,要是让别人知道处罚的结果,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好不容易控制住的事态又会怎么发展?”
沈抒庭看向简迟,眉心缓缓一拧,没有多余的表情,却像把不满写在了眼底,沉默良久,惜字如金地吐出四个字。
“下不为例。”
直到跟着季怀斯走出办公室,简迟仍然有些不真实。
“会长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季怀斯回过头,斯文地笑了笑,“他的意思是不罚你了。”
刚才还在为处罚低落的简迟顿时一怔,感觉心虚又微妙,像是通过关系走了后门,虽然是好事,还是忍不住说:“可是我的确做错了事,会长罚的也没有错。”
“你不用有负担,如果抒庭真的认为你犯了严重的错误,不会这么好说话,”季怀斯不知何时停在了写有他名字的门前,转头问道,“要进来坐坐吗?我刚好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
正打算说出‘不用’的简迟抬脚走了进去。
“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你开口。”关上门以后,季怀斯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正在沙发旁坐下的简迟下意识挺直脊背,从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不敢确定,季怀斯紧接着说出第二句:“帖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这句话像是一击锤子,重重砸在简迟心头。
喉咙莫名的干。
“......你都知道了?”
季怀斯似乎是被这句有些多余的询问逗笑了,收敛了唇边的笑意,低声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简迟下意识拿出手机,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抬起头对上季怀斯的眼睛,只是对视,什么也没有说,心底却拥有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和涌上的力量,屏幕上划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原来那些不堪入目的帖子。
“帖子发出的半个小时后,我查出了发帖的人,两天里收集完证据发出警告,他已经删除了所有帖子,包括后面那些煽风点火的人,今天晚上八点他们会在论坛和HS发布道歉。”
这些话语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语言,简迟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手机沉甸甸地拉着手臂往下扯,如同季怀斯砸在耳边的话,留有嗡嗡的余声,散不尽的余热。
季怀斯坐下,与简迟试图避开的双眼平视,嗓音温柔有力:“我一直在等你主动找我,可是直到事情解决,你都没有开过口。简迟,其实你不用顾虑太多,我们是朋友,帮助朋友是应该的,不是吗?”
简迟的心头微微一颤,觉得这句话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但又挑不出哪里奇怪,用仅存的理智问:“那个帖子是谁发的?”
季怀斯顿了一下,话音含着犹豫与淡淡的安抚:“最开始的那个帖子是卫安发的。”
听到这个答案,简迟没有丝毫惊讶,事实上他早就猜到过这个可能,尤其是联想到帖子出现前卫安奇怪的举动,他的嫌疑简直就差一个有利的证据。
但简迟想不明白,卫安怎么会知道他和季怀斯的事情?又怎么会知道文学社上发生的一切?除非卫安并不是唯一一个想要对他不利的人,还有另一个提供这些消息的人藏在背后。
杂乱的思绪划过脑海,简迟并没有将其说出来,面色平静地颔首,“我知道了。”
季怀斯细细凝望简迟的表情,似乎在寻找他脸上强装没事的痕迹,确定平静并不掺杂伪装,沉吟了一声:“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已经定下,我和抒庭一致认为要开除卫安。”
最后四个字语气平静,并不掺杂玩笑或是虚假,简迟差一点站起来,重复了一遍:“开除?”
“这不是卫安第一次这样做,上次他侥幸逃脱了处罚,学校已经给过警告,这次他又故技重施,绝对没有原谅第二次的道理。”
季怀斯的每一句解释都有条有理,冷静不紊,带有强烈的说服性。
简迟冷静下来,明白这的确不是一个冲动之下的决定,可仍然有一股说不出的违和与复杂挤压着不透气的胸腔。
“必须开除吗?”
“这是学生会一致得出的结果。”
简迟捏了捏掌心的肉,“我知道了。”
“你觉得这个处罚不好吗?”季怀斯稍微近了一些,放轻声问,“我知道他是你的舍友,这个结果一定会让你内疚,但是他再三无视学校的警告,犯下同样的错误,圣斯顿不可能容忍这种道德败坏的学生。”
“我明白你们的决定。”
简迟不禁晃了一下神,闪回中仿佛看见了那场梦里的自己。他陷害白希羽,主动退学,葬送了原本大好的前途,现在的卫安难道也要走上‘简迟’的道路吗?
那他呢,又走错了谁的路?
简迟不知不觉来到医务室门口,望着门牌略微出神。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可是心底有一道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他需要一个答案。贵族男校
34 命运
34 命运
“请进。”
秦昭的声音传来,目光在触及简迟的那刻一顿,椅背转来,缓缓放下指尖夹着的钢笔,“如果生病,坐上床描述一下病情,如果不是为了这个,请你带上门出去。”
完全可以称得上排斥的态度没有让简迟停下径直走过去的脚步,秦昭嘴边的笑容削减,被冷意混杂的警惕取代,盯着越来越近的简迟,“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我知道你在这里。”
相隔一张写字桌,简迟停下,透过镜片深深地,静静地望进秦昭的双眼,“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但我现在需要见你,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制造出梦境,我想和你谈一谈,面对面。”
良久的沉默。
秦昭缓慢眨了一下凤眼,仿佛听见什么笑话,荒谬而不解,伴随类似被戏耍的淡淡愠怒,刚刚吐出一个字:“你......”
“秦昭。”
简迟重重叫出他的名字,有那么一瞬间,心跳飙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他不确定,只是在赌这个可能,“陪我聊一聊,可以吗?”
这次的沉寂似乎多了一似微妙的不同,简迟紧抿着唇,不肯放过秦昭脸上的任何变化,看着他眼底的荒谬逐渐被愈深的戏谑取代,抬手摘掉金丝框眼镜,露出全貌的凤眼微微上挑,一如开合的唇嗓“m”“'f”“x”“y”%攉木各沃艹次音悦耳磁性:“当然,我怎么会拒绝你的要求?”
分明相隔一段距离,简迟的耳廓兀然麻了一阵。
前两次见面都太过迅速突然,他没有做过任何准备,这次终于强压着冷静下来,将理智推上高地。眼前的‘秦昭’声音里多了一丝轻飘飘的虚无,仿佛并不是来自那张开合的嘴里,而是从另一个陌生的地方遥遥传来。
秦昭用刻意压低的声调掩盖住了这一点,直到此刻,简迟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心底一瞬冷颤,简迟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问:“你是谁?”
听起来是一个毫无营养甚至有些可笑的问题,秦昭放松地靠上椅背,悠悠反问:“这个问题要从哪里答起?你是想要知道我的名字,我的身份,我的性格,爱好,还是其他?”
“名字和身份。”
秦昭拿过桌上的钢笔,在简迟眼前左右摇了摇,低声说道:“不能太贪心。”
简迟没有心情和他玩笑,留下了更为重要的选择:“身份。”
“这一点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秦昭笑了,“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哪怕早就有过猜测,来之前在心底建立了无数层防塔,简迟眼前还是没有任何防备地黑了一阵,过了很久,眩晕感才渐渐褪去。
他找回有些变调的声音,艰难地开口:“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和那场梦一样来自一本书吗?”
“是,也不是。”
秦昭收敛了笑意,半垂下凤眼,不轻不重地答道:“世界的源头是一本书,但你生活在一个完整的世界里。”
简迟听不明白,忍不住撑住桌子,近距离望进秦昭深不可测的眼底,将压在心底太久的问题问了出来:“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我是真实的吗?”
“看你怎么定义‘真实’,如果你指的是灵魂肉体,万物生灵,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真实,他们拥有个体的思维,不被任何力量操控。如果你将真实定义为命运,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真实。”
秦昭停下转动的笔,怡然自得地迎上简迟的探究,即使坐在椅子上扬起头,也仿佛自上而下地捏住了简迟的后颈,慢条斯理地笑道。
“那书和世界的联系是什么?”简迟问。
“这个很好解释。”
秦昭从桌上抽过一张纸,拔开笔帽,在空白处绘制下一个接着一个分散开的圆,笔尖轻轻点住了中间一个,“这是你生存的世界,它的源头来自一本书,从平面慢慢扩建成一个完整的世界,书中也许会描写十个人的故事,但这个世界可以拥有十亿人,书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它从来都不是主导,而是一条引线。”
简迟出神地盯着那个圆,笔尖戛然一划,来到了另一个圆,随之响起秦昭磁性的嗓音:“这是第二个世界,他的源头可以是一本书,一部电影,甚至是一句话,它的存在无法被精准地定义,但它的确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拥有完整的体系社会,源头与世界并不存在操控的主次关系,他们是一体共生,这样说,可以明白吗?”
眼前的圆在长时间注视下出现了几道重影,简迟抬起酸涩的眼,心跳一下下在耳边响起,“我好像明白了。”
“我说过你是个聪明的人,”秦昭眯起凤眼,笑得像是一只狐狸,“既然这样,可以猜到我为什么会为你而来吗?”
他没有说‘来到这里’,而是‘为你而来’。
简迟猜的没有错,他自己才是那个变数,扇动了翅膀的那一只蝴蝶。
“我并不是原来的简迟,”简迟笃定地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简迟,我一直都是我。”
“你的存在扰乱了世界的源头,事实上,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误。”
秦昭没有反驳,在刚才被指过的那两个圆里分别画上一个哭脸,一个笑脸,点了点笔下的笑脸,“这是你。”
简迟不解地皱了一下眉。
随即来到哭脸,“这是原本的‘简迟’。”
秦昭缓缓说道:“当你们降临到各自的世界上,两个世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失误,于是你们的灵魂装进了错误的容器里,你从笑脸变成了哭脸,原来的‘简迟’从原本的哭脸成为了本该是你的笑脸。”
两个世界,两个他——不,并不是两个他,而是两个同样叫做‘简迟’,拥有截然不同人生轨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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