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213节
“您今日漂亮的宛如最优秀裁缝手下的偶得造物。”
“哦?”这话倒是仙德尔从未听过的‘礼节性夸赞’。和她日常听厌了的那些无聊称赞不同。“裁缝手下的造物?我吗?”
“您就像被他用一片珍贵的灰纱缝造出的玫瑰…”罗兰笑容温和,冬日里,他眼中的流金显得更加干净清澈。“…而某日回顾时,却惊讶发现——这朵手缝的玫瑰真的生长出了一片新的花瓣。”
“它的美被恩者垂怜,赐予了生命。”
少女高兴极了,纵纵鼻子,亲昵地靠近罗兰:“叫我仙德尔,不要叫我克拉托弗。”
她呵出白雾,身上是淡淡的小苍兰气味。
“就像我叫你罗兰一样。”
近日,伦敦城打扮的格外‘花哨’——说实话罗兰很少会用‘花哨’形容伦敦,以及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
无论穷人还是有钱人。
他们都恪守着不同阶层的不同规则,板着脸,每日吃穿行坐。
但最近稍有改变。
因为两件事。
第一:
圣诞节要到了。
从马车上放眼望去,满街都挂着冬青枝和槲寄生——冬青偏多,槲寄生则少(因为昂贵)。
更是有不少贩子带着儿童在街上闲逛,捡那些‘掉落’在地上的冬青枝,甚至闯入别人家里‘捡’。
警察们被这啼笑皆非的蠢事弄得整天忙忙碌碌。
圣诞节,这是花哨的原因之一。
其次就是…
泥球马戏团来了!
这个常年活动在全国各地的大马戏团知名度极高,除了仰仗实际拥有者的宣传手段外,就本身来说,泥球马戏团的有趣程度也远超其他不入流的杂耍——
他们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受欢迎程度不亚于「恩者的黛丽丝」。
只是一个在大众耳中,一个在上流社会的舌下。
罗兰没去过歌剧院,亲眼见识那以英雄命名的歌舞团,但今天,他将得见同样受欢迎的另一个团体了。
“泥球马戏团,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呢?”
马车上,罗兰和仙德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他们穿过市区,前往伦敦近郊,汉普斯特绿地。
这交通便利、风景秀美的地方广受伦敦市民的欢迎——当然,至少是能买得起好一点皮鞋的‘市民’。
人们经常在假日,和家人一同到这里野餐。包括一些上流新贵们,连他们都喜欢在这儿置产圈地。
“那是莱尔先生说的。”
仙德尔显然十分喜欢这马戏团,连其拥有者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莱尔先生某次酒宴上的谈话被刊登到报纸上了,他说——”
‘我和我的孩子们,都曾在泥里过活。’
‘我们是被人唾弃的泥球。卑贱、肮脏,不受重视。’
‘但如今,我们能坦然面对这些好或不好的视线…’
‘我们开始被追捧,又突然受到热烈欢迎。金镑和鲜花如瀑布。’
‘我们变成他们眼中的银球,金球,宝石球。’
‘可您说,我该承认我们是宝石吗?’
‘我们就是泥球。滑稽的、优秀的、给人带来快乐的泥球。我们不忘了出身,也不虚构过去。’
‘我们堂堂正正给所有人带来欢乐。’
仙德尔的语气很微妙。
她说,这位莱尔先生在数年前十分活跃,登报次数足以赶上那些花里胡哨的连载情爱故事了——他先开始哭诉马戏团之不易,生活艰难,在各大报纸上寻求资助。
后来,有了些小名声后,又大肆宣扬自己‘见多识广’——到处巡演的经历的确给了他丰富的谈资。
譬如,他曾在报纸上写到,自己在某地亲耳听过的一个‘凶杀案’:
一个醉汉参加完朋友宴席,又跑去酒馆继续大喝一通,到了家,终于不胜酒力倒在了壁炉前——挂炉叉的钩子正正好勾住了他的后衣领,就这么把他给勒死了。
当地警方为此研究了一个多月,抓不到凶手,案件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还是他手下的一个孩子出言,给了莱尔思路。
他立即找上警察,告诉了他们这件事,案件才真相大白。
——类似的趣闻小事不仅愉悦了大众,也令人认为他的确见多识广。
不过有些人不大乐意了。
因为这位莱尔先生,尤其爱对报纸上的新闻,发表其‘独特’见解,美其名曰‘提供微末的帮助’——譬如,某地的一位青年,用全副身家开了个咖啡馆。
但又很快因经营不善破产,人受了打击,服毒自尽。
莱尔立刻评论:‘如果他有我这颗如铁般坚硬的心脏,就不必走向死亡。服毒自尽,这实在是个坏消息——但据我了解他的父母半年前死于一场风寒…’
‘他的父母不必得知儿子去世,因此悲伤。’
‘看,这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了。’
再比如:
某篇文章警告,说有人在贫民区贩卖有毒的腌鼠肉,已造成十几名儿童死亡。
莱尔立刻评论:‘我同意此条新闻所警告的——我们可不能再滥杀老鼠了。’
那多数不正经报纸上的不正经故事,逗人屎尿屁,或涉及x话题、家庭阴私的新闻,被一些评论家称之为:人性的下水道。
同样,这位莱尔先生,也被他们冠上了类似的称呼。
下水道的老鼠。
不过他乐此不疲,并年复一年的被广大市民喜爱着。
——因为他实在符合市民心中那个不敢表达、却又切切真实的自己。
罗兰现在明白,为什么谈到他时,仙德尔语气微妙了。
(本章完)
第174章 Ch173 私奔的歌舞剧演员
第174章 Ch.173 私奔的歌舞剧演员
冬日里的汉普斯特绿地人来人往。
狭窄道路上的马车在车夫的吆喝声中错身而过。仆人们服侍着主人,提着篮筐。有些年轻的,则多人出行,聚在一起,还带着专门的摄像师。
巨大的尖顶帐篷,从很远就能看见。一条条多彩的小旌旗被风吹的东倒西歪。
除了绅士和其家眷们,草地上更多的则是贩子。
买手工小玩意,小零嘴的,目标是穿着笔挺的绅士们的孩子。
巨大的木制广告板钉在草地上,每个从土路往绿地去的人都能清楚看见。上面张贴了一张绿油油的纸,画着滑稽的小丑,或跳跃或翻滚的动物,以及歪歪扭扭的字。
「我要隆重向伦敦市民介绍我,以及我优秀的孩子们!」
「泥球马戏团——来了!」
「我们拥有:被犬魂附身的少女,多毛的狮面人,双头怪,不哭的男婴,长不大的史密斯先生。」
「除此之外,您在这里还能见到难得一观的奇妙动物,特别的表演(请在看到危险时保持呼吸),以及,收获一整个午后的笑声。」
「我和我的孩子们曾多次受邀,走遍全国。」
「我们的脚踩在泥土里,向诸位展示我们所学的精湛妙法。」
「我希望,这精彩绝伦的技艺,能为您和您的家人带来快乐和止不住的笑容!」
「快请进!」
「我和我的孩子们已准备就绪!」
「您忠诚的:梅森·莱尔。」
罗兰替仙德尔付了钱。他现在是正式执行官,周薪达到了三镑之多——这笔巨款一度让他认为从此该再也花不完这愈攒愈多的工资…
直到他晚餐后点了根雪茄,陪叔叔聊天。
想起手里的那根雪茄,价值三个先令。
一盒就等于他一周的工资。
“就当为我庆祝了。”
罗兰从兜里翻出两枚,交给告示牌旁的仆人:每人一先令(高等席)。
这门票高低席位都不算便宜,但据罗兰观察,绿地上仍有不少并不富裕的家庭乐意这么干——譬如那些没仆人,穿得也不够体面的夫妻,领着四五个孩子的。
这些人买了更便宜的票,和周围笔挺优雅的格格不入,在一群另一侧聚着,相互攀谈,逐渐与另一边得体的绅士淑女们形成一种奇妙的对比。
而那长长的、挂满满彩色旌旗的绳索便巧合似的穿过人群,像查令十字分割伦敦一样将它们切得泾渭分明。
仙德尔自然而然和罗兰选择了右边。
那手杖和怀表更多的地方。
罗兰能清晰看见这些人在谈什么。
‘…持杖的方式可不大合理…衬衫和外套也没搭好。’一个人说。
‘较为年轻的绅士都如此。你不知最近新潮的事儿越来越多了吗?’另一个人说。
他们在评价罗兰,显然认为他属于他们,只是‘新潮’了点。
接着。
罗兰又看见不少人评价仙德尔·克拉托弗——没有罗兰的评价高,毕竟,好人家出来的姑娘怎么可能不带仆人?
勉勉强强聊了几句,倒也称赞了仙德尔的容貌,猜测她家里至少殷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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