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182节
途径院内,就见徐大宝、赵九斤和那些高鼻梁的乌西人,正围着一只木桶和一个油篓品头论足。
看来今儿讨论的是容器问题。
等到了苏侍郎的值房里,就见这位胡须花白老者,正在一份公文上勾画圈点。
焦顺上前见礼时,他也不曾抬头,只是开口道:“今儿找你过来,一是为了了解蒙学的情况,二来后日里内阁牵头,六部、督察院、鸿胪寺、通政司、还有新成立的海关总署,准备针对赔款如何分配,开一个联席会议。”
“你虽不用列席,但要随时在外面备询,并遵照尚书大人的指示,与其它衙门的人进行联络商讨——前后大约要,你记得提前铺排铺排,莫误了衙门里的公事。”
不用说,这次专门带自己过去,肯定是为了煤油和煤油灯的事儿。
而瞧这各部委合议的架势,朝廷和西夷对于战争赔款一事,也已经达成了初步共识。
其实在身毒被夏国打败,对于乌西人来说损失并不大,毕竟失去的也只是身毒东北部一隅。
但这件事情造成的连锁反应,却让西夷有些难以招架——泰西的宿敌趁机发难,身毒境内反叛势力也有抬头,再加上对东亚的贸易全面停摆,所造成的巨额经济损失,也由不得他们不向夏国低头。
当然了,焦顺提出的将战争赔偿化为补贴的办法,也是他们愿意就坡下驴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
焦顺一面恭声领命,一面却忍不住有些纳闷。
这回各部委合议赔款的配额问题,旁的部门也还罢了,多多少少都与这事儿有些关系,可六部当中的刑部去凑什么热闹?
难道是要建立国际刑警组织?
这时苏侍郎挑眉瞥了焦顺一眼,似是瞧出了他心下的疑惑,又开口道:“你这回去了主要负责联络的,就是督察院和刑部,尽量同他们商量出一套稳妥办法,把这惠民之举落到实处,免得这补贴全都贴补进狗肚子里去!”
啧~
这就有点麻烦了,刑部那边儿倒还好说,督察院可是科道言官的大本营,对焦顺这种幸进之人最是抵触不过了,看来届时免不得又要有一番勾心斗角。
正暗暗叫苦,苏侍郎又问起了蒙学的情况。
焦顺捡着重要的十的说了,苏侍郎初时仍在公文上勾画,后来渐渐停了笔,边听边捋着胡须沉吟不已。
等到焦顺的叙述告一段落,苏侍郎立刻颔首道:“工读生三字倒也贴切,不过这工读工读的,工在前读在后,首要还是多学些工坊里能用到的东西。”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你自己理会就好,这话出了门老夫可不认!”
“卑职也是这么想的。”
焦顺陪笑道:“所以多那几个匠师的要求,反比学堂里的塾师还要高一些。”
“你这让学…让工读生投票,淘汰不合格匠师的做法,虽然有些不合礼数,倒也是避免尸餐素位的好法子。”苏侍郎说着,忍不住叹气道:“若能行的话,老夫倒想真想将其推行天下,只可惜……”
说到半截,他就大摇其头,显然也知道这事儿断无可能。
这匠师毕竟不知正经的塾师,用这法子还勉强说的过去,若用在正经的学堂之上,只怕那些老学究就要跳出来,誓死捍卫‘尊师重道"的传统了。
沉默半晌,他又示意道:“还有什么,继续说下去。”
其实已经禀报差不多了,但他既然让继续往下说,焦顺也好搜肠刮肚的找词。
“再就是……等这一批工读生毕业的时候,下官准备择优留下一些,由工部大匠们专门领着,负责改进相关的工艺流程。”
说到这里,焦顺忽又想起了旁的,忙道:“我听说西夷有什么专利法,由官府明文规定:自己发明的东西别人要用,都要交一部分钱出来,借此鼓励那些能工巧匠、才学智士尽心钻研。”
苏侍郎沉吟半晌,点头道:“这法子确有可取之处,不过万不能操之过急——你先拟个条陈呈上来,容部里议一议再说。”
这是该有流程,焦顺自然只能恭声应命。
他只盼着这事儿能早日落实,届时也不用再去寻什么财路了,同刘长有合作搞些发明出来,然后等着坐收渔利即可。
眼见焦顺再无别话,苏侍郎又嘱咐道:“你入职也有些日子了,不用总把眼界拘束在杂工所那一亩三分地上,衙门里各处的事物,都要熟悉一下才好。”
只这一句,焦顺就知道自己升任司务厅主事的事情妥了——苏侍郎这分明是拐弯抹角的,提醒自己提前熟悉工部的整体情况,免得升官后无所适从。
当下喜不自禁的应了,又在苏侍郎的示意下,躬身退出了值房。
而目送焦顺消失在门外后,苏侍郎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当初他对焦顺入职工部意见最大,但这半年多下来,焦顺为官清廉洁身自好,既有大局观又能埋首实事,为朝廷分忧的同时,也盘活了杂工所下辖的工坊——已经推行‘勤工助学"的工坊,产量都或多或少的有所提升。
单论能力眼界,工部上下能与其比肩的,只怕不之数!
刚从他反倒成了衙门里衙门里最支持焦顺的人。
可惜焦顺这出身……
依照时下的风气,只怕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第185章 邢氏问计、众女议寿
那柳嫂子打定了主意,一心要将女儿推给焦顺。
中午扑了个空,又不死心的守到了入夜。
可左等右等不见焦顺回来,最后寻玉钏一扫听,才知道是半路被大老爷截了去,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柳嫂子闻言登时泄了气,她今儿是单请了假的,明儿又要去伺候别院里那些大肚汉,只怕十天半月都不得闲。
可这一再的不凑巧,也只能往后推延了。
不提她如何失望而归。
却说焦顺明着是被大老爷请了去,实则到了东跨院里,出面见他的却又是邢夫人。
因邢氏先前也曾扑了个空,这回吃一堑长一智,早早命人堵在路口,借着贾赦的名头把焦顺请到了家中,旁敲侧击的探听,他与那些云贵将官究竟是什么关系。
焦顺起初还以为是这夫妇两个也惦记上了木材生意,正想着该如何婉拒呢,听着听着又觉着不太对劲儿。
“太太。”
见丫鬟都在门口候着,他就稍稍压低了嗓子,开门见山的问:“咱们自家人也无需客套,却不知您今儿找我过来,究竟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个么……”
邢氏闻言却反倒支吾起来。
毕竟这事儿听着就没道理,焦顺就算再怎么与那些云贵将官交好,也不可能让人家把到手前程拱手让人吧?
偏自家老爷异想天开,又容不得质疑,实在是愁煞人也!
焦顺久久不得回应,下意识偷眼望去,却见邢氏正低垂了头颈冥思苦想,那雪白的脖子上环着条半透明的轻纱吊带,瞧着竟是眼熟的紧。
细看花纹形貌,也与玉钏得自王夫人处的睡裙相差仿佛。
想想倒也不奇怪,当初赵姨娘大张旗鼓的使人采买,消息焉有不外泄的道理?
邢氏寻几件固宠,也在情理之中。
脑中正顺着那吊带往下延展,做些窥一斑而知全豹的联想,邢氏突的抬头道:“我这里有个事儿,倒想请你帮着参详参详。”
知是来了正题,焦顺忙收敛思绪,正色道:“还请太太示下。”
邢氏便将孙绍祖托府上帮着补缺,偏赶上朝廷封赏南征功臣,把京营里空缺的官职补了个七七八八的事情,七分真三分假的说了。
焦顺听完只觉得莫名其妙,脱口道:“虽说京营的缺大多让云贵人占了去,但仗着府上的人脉,只要多使些银子,总也能破例的。”
顿了顿,又补了句:“他若舍不得银子,这事儿也就怪不得咱们了。”
“这……”
邢氏好容易想了个旁敲侧击的法子,被他这一说又堵回去了。
支吾半晌,才又尬笑道:“毕竟是祖一辈父一辈的交情,总不好眼睁睁看着他倾家荡产——老爷和二老爷都说你足智多谋,不知可有什么法子能少些挑费?”
她终究还是说不出,让焦顺去劝云贵将官退避三舍的蠢话。
但焦顺听到这里,也已是恍然大悟。
贾赦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何曾这般为别人考量过?
必是收了人家的银子,又想着少花钱多办事,所以才找自己帮着拿主意。
他当下略一沉吟,便道:“若放弃京营的差事,改谋它处,倒是花不了多少银子,反而能落下许多实惠。”
邢氏一听花的少,还有得着实惠,忙追问:“什么意思?快把话说清楚些!”
焦顺道:“自云贵调了这么多有功的将官进京任职,南边儿指定落下不少空缺,不妨把他打发到云贵去,谋个大大的肥缺就是了。”
“这……”
邢氏登时又苦了脸:“他怕是未必愿意。”
京营和云贵边军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即便是个大大的肥缺,只怕孙绍祖也不会心甘情愿。
焦顺等的就是这话,当即两手一摊:“他既不肯多掏银子,又不愿意去云贵为官,这左也不行右也不成的,小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焦顺这一撂挑子,邢氏愈发没了主意。
暗想着索性就这么回给贾赦,请他替那孙大自请去云贵为官——届时那孙大纵闹上几日,等远赴云南之后也就该消停了。
…………
与此同时。
贾探春刚陪着王夫人用了晚饭,就被生母赵姨娘差人寻了去。
自贾政离京之后,赵姨娘少了滋润,脾气是愈发的不济了,见了女儿先就骂道:“偏我使人请你,你就推三阻四的;太太连叫都没叫一声,你倒颠颠的去献殷勤!”
探春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冷道:“女儿孝敬太太本是该当的,若还要太太三的再去,岂不让人说我有违孝道?”
“你!”
赵姨娘气的一跳三尺高,斗鸡也似的瞪着探春,哺育了一双儿女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好半晌才平复了些,硬邦邦的道:“好好好,你既是个孝顺的,如今你舅舅病倒了,我想回娘家探视探视,你且替我去跟太太告个假,然后再跟着走一遭,也算是全了你的孝道!”
“这怎么成?!”
探春闻言,却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听说他是染了时疫,若过了病气回家如何使得?且父亲既不在家中,姨娘怎好随意出府?”
前半句话倒还罢了,后半句话却彻底点炸了赵姨娘。
“怎么?!”
她叉腰将胸脯往前一腆,怒道:“我难道是那招蜂引蝶的放浪货不成?老爷还不曾疑我呢,你倒先提防上了?!这是要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还是嫌自己出身太清白?!”
贾探春自觉失言,原也想忍耐几句。
可听赵姨娘一声高过一声,还是忍不住呵斥道:“姨娘再这般嚷下去,真传出风言风语来可怪不得我!”
顿了顿,又道:“我那里还攒了几两银子,明儿我让侍书送来,姨娘托人给赵家捎去便是——这会儿你就算回了娘家,也只是给舅母她们裹乱,这心意到了比什么都强!”
赵姨娘闻言,脸上这才和缓了些,随即却又开始旧事重提:“你舅舅身子骨一直不好,跟着环儿东跑西颠的也不是个事儿,总要帮他寻个清闲有油水的差事,才好……”
上一篇:大反派被听心声,女主人设全崩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