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道武仙:从下海采珠开始 第144节
“不过,陈爷,有句话小老儿我却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今日您当众开出此等重宝,场面轰动,万众瞩目,消息无论如何也是无法遮掩了,那倒也还则罢了。
可若是往后...往后您若是再侥幸得了类似的宝物,最好还是莫要太过张扬。
以免,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与觊觎啊。”
陈浊侧目微斜,看向这话里有话的泛宝斋掌柜。
“掌柜不妨直言。”
钱掌柜左右悄悄打量了一番,确认四下无人。
这才压低了嗓子,用几乎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此事也不保真,小老儿也只是从往来的商队熟人口中偶然听来的些许风声罢了。
据说天京城里的那位至尊,有意在他此次大寿之后,大举刀兵,征伐那盘踞于东海之畔的蛮夷之邦。
大军出征,粮草先行,这人吃马嚼,兵甲器械,哪一样不需要海量的银钱来支撑?
国库空虚,朝廷又能从何处筹措这般巨额的军费?
恐怕也唯有从咱们这些个升斗小民身上,加增赋税,层层盘剥了!
如此情况之下,财不宜外露啊。”
陈浊听罢,心头若有所思。
大周朝收税,向来号称是一视同仁。
无论你是何等身份地位,皆是概莫能外。
贫苦农户要收,世家大户也同样要收。
挣得越多,收得自然也便越多。
只不过嘛,自古以来便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那些个世家大户们,哪个没有几手隐瞒收入、偷逃赋税的看家本领?
真正倒霉的,怕还是他们这些个无权无势,任人宰割的底层百姓。
以及乍得富贵,不知如何处置的暴富之辈。
如此想着,陈浊一拱手。
向钱掌柜道了声谢,算是承了这份提点的情。
别过了这位消息灵通的掌柜,陈浊便又回到了余师傅方才坐过的那处摊位之上。
寻了个空位,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码头上人来人往,喧嚣依旧。
时不时便会有认识的、不是认识的人,上来招呼。
仿佛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在这偌大的珠池县地面之上。
放眼望去,他陈浊竟是遍地皆熟人,处处有亲朋。
这种感觉,倒也还算不赖。
至少比起先前那种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视作瘟神一般避之唯恐不及的境遇,已然是好了太多。
不过,陈浊心中却也清明得很。
上辈子他便已见多了那等富贵之时好友遍天下,落魄之际却无人问津的例子。
今日这些人之所以会对自己这般热络,无非是冲着他如今这“陈小统领”、“陈大掌柜”的身份与名头罢了。
真正看重他陈浊整个人的。
除了余师傅、苏馆主之外,便再也寥寥无几。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陈浊的视线略过码头上熙攘的人群落在波澜壮阔的水面之上。
回顾近来一切,脑海里思绪翻涌。
如果说是当初白大叔的推荐,给了他一线生机。
叫他得以叩开这武道修行的大门,不至于浑浑噩噩,庸碌一生。
那么不久前在清水河上,亲手打杀了那珠行三掌柜沈良才,并意外得到了这海巡司小统领的官身,便是他陈浊真正开始改变自身命运的开端。
而今天“陈氏渔行”的顺利开张,以及那枚望月宝珠所带来的泼天财富与赫赫声名。
方才是真正让他得以迈出最关键的一的一步,得以在这珠池一方地界上站稳了脚跟。
有了产业,便有了根基。
有了根基,便能招揽人手,积蓄力量。
待到日后自家那片荒地之上的庄园修葺完成,码头船坞也一应建好。
那一切,便都算是彻底走上了正轨!
再到那时,他陈浊在这珠池县,也才算是有了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立锥之地,再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想着这些种种,陈浊大马金刀地坐在简陋的板凳之上。
迎着那略显刺眼的午后阳光,慢慢打量着眼前这片人声鼎沸、万象更新的繁忙景象。
只觉得在上辈子从不曾体味过,只觉得有些虚无缥缈的“幸福”二字。
似乎在这一刻,也终于算是有了那么一丝丝可以触摸得到的,具象化的真实轮廓。
对于眼前这些个世代便在南海这片海域上讨生活的普通渔民而言。
或许幸福便是能日日打到大鱼,顿顿吃上饱饭,年终岁尾能有些许余钱,给家里的婆娘娃儿添上几件新衣。
而对于如今的自己而言,赚钱营生固然重要。
但在此之余,更为重要的便是要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与机会。
埋头苦修武艺,不断提升自身实力。
唯有如此,方能在这吃人的世道之中,真正地挺直腰杆,昂首做人!
……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
忙碌了一天的码头,喧嚣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陈浊特意让周始点了几个机灵的伙计,将今日所剩的那些个新鲜鱼获,分门别类地装上几辆早已备好的板车。
又点了几条宝鱼,吆喝上阮四叔、三水叔,以及一众忙碌了一整天的伙计们,浩浩荡荡地往福满楼赶去。
鱼档开张,采得宝珠。
他这个做大掌柜的怎么也不能小气。
该省省,该花花。
趁着今天这个功夫,给大家办个庆功宴,也算是圆满结束。
至于剩下的那些个实在卖不出去,亦或是品相稍差的鱼虾蟹贝。
酒宴散场之后,他则是大手一挥,尽数让那些个起早贪黑,累了一整日的伙计们分着带回家去,全当是在鱼档里做活的福利了。
又是引来一阵感恩戴德的欢呼与道谢。
待到将所有杂事尽数处理妥当,已然是月上中天,夜色深沉。
陈浊婉拒了周三水等人留他住宿的好意。
带着一身的酒气与疲惫,独自一人驾着那叶破旧的小舢板,悄无声息地驶离了夜色下的珠池码头。
朝着那被月光洒满的平静海面,缓缓而去。
“陈老爹,我来看您了。”
小船无声地在海面上滑行,陈浊仰躺在冰冷的甲板之上,任由那带着些咸腥味的海风吹拂着自己略显滚烫的脸颊。
半响后,一个轱辘坐起身来。
从怀里摸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粗瓷酒碗,又取出一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
里面装着的,正是今日席上特意留下来的一些吃食菜肴。
他将菜肴一一摆放在船头,又将碗中斟满了从福满楼顺来的上好花雕。
这才声音不清不明,带着些说不出的情绪对着那片空无一物的海面,缓缓絮叨起来。
“人家都说,那些个不幸被这无情海水吞噬了性命的人,他们的魂灵便会化作海上的孤魂野鬼,日夜在这片冰冷的海水中漫无目的地飘荡。
就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今日我来看看您,说起来也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毕竟,我大抵也算不上是您老真正的儿子。”
顿了顿,陈浊自嘲般的轻笑一声,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我与‘我’之间,究竟算不算得上是一个人。
这事儿啊,我自己也琢磨不明白。
不过嘛,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您老生前最大的愿望如今也算是达成了。
我,陈浊,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世代卑贱的采珠疍户了。
我改了户籍,入了良民,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官身,当上了这海巡司的小统领。
虽说只是个芝麻绿豆般不入流的小官,但也总算是吃上了皇粮,光耀了门楣。
前些时日,又承蒙师傅他老人家看重,在下梅村左近购置下了一片荒地。
眼下也已动土兴工,准备建上一座庄子,日后也好做个安身立命的基础。
对了,我还开了一家自己的鱼档,今日刚开张,生意倒也还算红火。
往后啊,定然是能赚大钱,让您老在九泉之下,也能挺直了腰杆,不再受那些个腌臜小鬼的气!”
说到此处,陈浊的声音便逐渐清朗,再无了半分迟钝与犹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