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武仙 第86节
楚蘅耳尖一动,竟听见了这悄悄话,笑着解下玉佩:“小妹妹好眼力,这是【洞明玉】,能照见真气流转。”说着故意在陆沉渊面前晃了晃,玉面果然泛起淡淡蓝光,“咦?公子的真气好生特别……”
陆沉渊道:“我们此行是要借阅生死簿,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知道啦!”
楚蘅旋动着裙摆转身,“跟我来吧。”她边走边回头,冲陆沉渊眨眨眼,“方才那柄‘金缕锋’,其实剑身上还藏着半部《太白剑经》的口诀,公子没发现吧?”
陆沉渊闻言一怔,随即失笑——这是试探他是否真看透了那剑的全部奥秘。
“姑娘慧眼如炬。”
陆沉渊从容道,“不过那口诀要用崆峒派的‘金虹引’手法才能显现,在下只是恰巧知道这个典故。”
楚蘅脚步一顿,眼中闪过讶色,随即笑得更灿烂了:“公子懂得真多!”她忽然压低声音,“待会爹肯定要为难你们,不过……我可以帮忙哦!”
陆沉渊面不改色,蔺寒衣眉头微皱。
说话间已到亭前。
判官亭是座青瓦六角亭,檐下悬着青铜风铃,随风轻响时竟奏出古怪的调子,让人心神放松,隐隐有昏昏欲睡之感,攒尖顶上立着个血玉雕成的骰子,六面分别刻着“生、死、财、色、权、痴”六字,在微光符阵照耀下,泛着妖异的光。
楚蘅忽然整了整衣衫,瞬间变得端庄起来,穿过六角亭,来到后方一座悬着“明镜高悬”匾额的木屋前,轻轻叩响雕花木门:“爹,我回来了。有客人。”
“知道了。”
门内传来温润的回应,接着木门无声滑开,走出来的男子约莫四十出头,一袭靛青长衫,两鬓微霜,面容清隽如文人雅士,唯有右手小指那截白骨显出几分诡谲。
他腰间挂着个朱红酒葫芦,身上带着淡淡的梨花白香气。
楚照野仰头喝了一口酒,目光随意扫过三人,在蔺寒衣身上略作停顿:“可是蔺宫人?有段日子没见了。那这位……”
蔺寒衣笑道:“得有几年了。判官还是老规矩吗?”
楚照野微微一笑,也不计较陆沉渊的出身了,袖袍一拂,亭中石案上的茶具自动退开,露出一张玄玉棋盘,棋盘上纵横十九道,每道线都泛着金光,星位处嵌着明珠,天元位置则是一颗血色琥珀。
“规矩不变,赌法变了。”
楚照野走向凉亭:“生死簿关系重大,楚某已经泄露两次,自然不能轻易布局,已经被人破过的招式,也不宜再用。”他自顾自在棋盘前坐下,指着棋盘道:“一局定胜负。赢,生死簿任君翻阅;输,留下身上最贵重之物。”
楚蘅急道:“爹!这位公子是第一次……”
“观棋不语!”
楚照野淡淡打断,单手掐印,棋盘上的明珠突然大放光明。
陆沉渊低头看时,顿觉天旋地转——
再睁眼,已置身于浩瀚星空。
脚下是纵横交错的巨大棋盘,无边无垠,抬手时,衣袖竟重若千钧;呼吸间,浓郁的酒香让人昏昏欲睡;耳畔还不断响起窃窃私语,扰乱心神。
“此局名曰‘醉梦星河’。”
楚照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客随主便,我先下!”
说罢抢先在星位落下一子。
“……”
陆沉渊嘴角抽搐,头回见客随主便这么用的……
凉亭外,蔺寒衣、身后紧盯着陆沉渊,楚蘅也有点急,眼珠乱转。
陆沉渊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那片星空消失了,在慧眼面前一切幻象都不足为虑,但判官酒葫芦里的千日醉酒香、头顶铃铛忽然奏响的催眠曲《五更断魂笙》、脚下猛然爆发的术法【九地坤元缚】,正牵引雄浑地气锁住他全身,一举一动都艰难万分。
嗅觉、听觉、触觉三重重压,即便是他也感觉有些吃力。
这跟裁判下场有什么区别?
差点忘了,还真就是裁判下场!
规则他定,场地他选,其他人好像就是来输的!
陆沉渊心中腹诽,凝神静气,顶着重压,抬起手臂,拈起一子,稳稳落下。
第70章 生死簿
“嗒。”
一子落下,清脆的金石之音在亭中回荡。
楚照野眼中精芒一闪。
——好强的体魄!
这棋盘大阵的威力,他再清楚不过,寻常三境,莫说落子,就连直视棋盘都做不到,即便有人能以秘术堪破幻境,直面棋局,在音、香、地气三重镇压之下,也早该心神涣散,难以自持。
楚照野到底还要些脸面。
已经占了先手之利,又设下四重压制,若再以五境修为将《九地坤元缚》催至极限,让人下都下不了,未免太过难看。
也罢。
若真能在此等境况下取胜,给他看生死簿又何妨?
“啪!”
黑子应声而落。
对弈正式开始。
陆沉渊的棋路一改往日四平八稳,变得凶狠无比,骗招迭出,诡计多端,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取胜!
第七手“镇神头”,他视眼前万丈深渊如无物,白子轻点天元;
第十三手“大斜飞”,他无视鼻端蚀骨幽香,一记“金井栏”变式直取边角;
第二十一手“鬼门断”时,他手中白子已化作蠕动的冰蚕,却仍精准落于三三位,将黑棋大龙拦腰截断!
但三重镇压终究不是摆设。
陆沉渊的额头渐渐渗出细汗,执子的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
每一次落子,都仿佛在推动千钧巨石。
楚照野越下越是心惊。
——此子棋力竟如此高超!
——更难得的是这份定力……
正当判官暗自赞叹时,陆沉渊突然走出一记“二路透点”——这手在《敦煌棋经》中被讥为“败招”的棋路,此刻却如神来之笔,彻底封死了黑棋的最后生机。
总共不过五十二手,棋局就已分出胜负,进入最后的官子阶段。
快得不可思议。
判官败局已定,但他硬要收官拖时间,也不算违规。
与此同时,亭中幻阵的威力也强到了难以压制的地步。
浓郁酒香弥漫亭中,那香气如有实质,钻入七窍,令陆沉渊神思一阵恍惚。
恍惚间,竟见棋盘上的白子都化作了翩翩起舞的玉人。
“叮——”
檐下青铜风铃忽变曲调,《五更断魂笙》幽幽响起,每一个音符都像细针刺入耳膜,搅得脑中嗡嗡作响,陆沉渊执子的右手微微一顿,指尖白子竟重若千钧。
最要命的是足底传来的束缚感,【九地坤元缚】引动雄浑地气自足底涌泉穴上缠,如万千无形锁链捆缚全身,一举一动都艰难万分。
重重镇压之下,他额头冷汗直流,一滴汗水“啪”地落在玉石之上。
亭外,神后满脸紧张,蔺寒衣目光专注,楚蘅袖中微动,三张符箓落于指尖。
“嗒。”
白子落下,声音却比先前轻了许多。
楚照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行棋至此,寻常人早已昏厥,他竟还能稳稳落子,最关键的是,这小子一言不发,明明已经赢了,却还能一板一眼的陪他填棋盘,不骄不躁,没有丝毫怨言。
到这时候楚照野已经输了,但他鬼使神差地想看看陆沉渊能坚持到何种地步。
黑子随即落下,阵法威能又增三分!
陆沉渊眼前景象开始扭曲,棋盘上的线条如小蛇般游动,他咬破舌尖,以疼痛保持清醒,却见对面楚照野的身影已一分为三。
“星位……三三……”
他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摸向棋盒,这个简单的动作,此刻却如举鼎般艰难。
指尖刚碰到棋子,一阵刺骨寒意突然袭来,白子竟在他手中凝结成冰。
“太过分了……”
亭角处,楚蘅眯起眼睛,趁着父亲仰头喝酒之际,少女轻盈地转到陆沉渊身后,纤纤玉指夹出三道朱砂符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在他后心。
——清心如水,明镜止水!
符力入体的刹那,陆沉渊只觉灵台一清。
耳畔魔音消散大半,鼻息间香气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冽之气,好似吃了冰片薄荷,一股凉爽直入心底,脚下术力跟着一轻。
他迅速震碎指尖冰晶,稳稳再落一子。
楚照野喝酒的手骤然悬在半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楚蘅假装研究屋檐下的风铃,只是微微发红的耳根已出卖了她。
“啪!”
黑棋投子认负。
幻象瞬间消散,陆沉渊如梦初醒。
楚照野摩挲着酒葫芦,忽然大笑:“妙哉!这手‘二路透点’,看似《敦煌棋经》中所载的败着,却暗藏杀机,公子棋风狠辣果决,又大气凛然,输的不冤。可怜我这棋阵还没用多久,又得换了。“
楚照野解下腰间青铜簿册,问道:“哪一条?”
陆沉渊道:“关于鸢台燧明阁祭器。”
楚照野点点头,手中簿册飞快翻到某页,而后一点真气打入生死簿,接着直接将书扔了过来:“借你半刻钟。”起身时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女儿:“阿蘅,爹的酒葫芦空了。”
楚蘅吐了吐舌头,乖乖去添酒,经过陆沉渊身边时,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
“别忘了谢我哦~”
少女背着手蹦跳着离去,鹅黄衫角在枫叶间一闪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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