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第548节
本连夜赶路,昨夜便可抵达。偏偏入那客栈,打了个尖儿,喝了些小酒,便又再进一步,在店里呼呼大睡了起来。导致耽搁了些时辰。但时间还算充裕。
两人正交谈间,已来到了城门口。城门低矮,似用黄泥、碎石搭建而起。城门口也不甚坚固。刘麻子沾沾自喜道:“大仙,您瞧见没,这便是十里八乡第一大城,号称啪啦城。您瞧瞧,这城门快有三个我这般高,嘿嘿,一般人可爬不过去。”
李长笑望着城门,想起他沉眠前,曾到过此城。原先不叫啪啦城,而叫“聚丰城”。此城地处本便偏僻,规模不算多大。但城门高三丈,乃糯米、赤泥、坚石而铸,隶属凌天,城门匾额上“聚丰城”三字,笔画干练,气势澎湃。纵使是座小城,也不失了风范。
如今再看,这“啪啦城”墙体黄灰,手轻轻一刮,便有黄泥滑落。别说坚固,李长笑只需轻轻用力,这墙壁便非得坍塌不可。
李长笑问道:“这啪啦城…是自古便叫此名吗?”刘麻子道:“自然,自然。不然还能叫何名?大仙,您快快进去罢。”
李长笑行入城门。城门处也无官兵把守,城门全只是摆设。但入了城内,所见街景倒好许多。行人甚多,屋舍总还像样。多是黄泥、碎石而铸,无甚美观,但住人尚可。
城中居民,有六成生得异容,四成乍看无异。但细看之下,亦有细微差别。
第918章 猴儿头,黄老道
倒是城中小儿,许些与正常人无异。李长笑见一群小儿,在街道旁玩得甚欢。李长笑见那孩童稚嫩,声音清朗,霎是可爱。在如此世道,见这一群孩子,当真比什么仙山仙湖,更令人心悦。便想走去一会。
刘麻子忽急走过来,手中拿着扫帚,用力一扫,打在几个孩童身上。随后用力踢踩,将孩童尽皆赶跑。随后讨好笑道:“这些小孩,还未开化,也不知谁家孩子,放街上挨眼,当真可恶!大仙您等着,我这便代你教训!”
说罢,气势冲冲追上那些孩童。寻到其家人,又施“道法”,一边嘿嘿笑着,一边取出黑糖沾在大街道上。那几家孩童父母,不敢得罪仙人,从未辩驳一句,反而满声拜谢,如获赏赐般,跪地舔舐黑糖。
李长笑本想阻止,却又一顿。这次复苏,不知是他修为高了,心性更为冷漠。还是融不进这世道了。见那刘麻子做假逞凶,却全没有阻止本意。
且他看出,即便阻止,那人怕也不大领情。因为“道理”不同。在李长笑看来,是欺凌弱小。可在当时人看来,却未必如此。刘麻子赶回李长笑身旁,说道:“嘿嘿,大仙可还满意?”
两人沿街道慢行。李长笑问道:“你所说未‘开化’,却又是何意?”刘麻子道:“大仙考我,妙极,妙极!如此一来,便是要收我为徒了么!”李长笑懒得辩驳。刘麻子道:“那四五岁,七八岁的蒙童,并未开化前,样貌甚奇,大不懂事。这便是未开化。但到了十三四岁,便好了。一般都自然而然开了化,懂了事。但有些郁闷蠢人,要到十七八岁,才得以开化。”
李长笑道:“可有一生不曾开化之人?”刘麻子道:“也有!也有!怎生说呢,这等人…被称为皮人。这皮人啊…怎生说呢。大为诡异,哎呀,说不清,不说啦,不说啦。”
李长笑说道:“可是那皮人,肉质鲜美,可做吃食。但皮人生下的子嗣,却又可能开化。甚至天生便有仙样。故而地位甚是特殊。”刘麻子道:“对!对!还有一点,有些狡诈的愚钝皮人,竟假装开化!可恨,可恨!”
李长笑意味深长看了刘麻子一眼,说道:“假装开化…也会变得真正开化。”刘麻子若有所思,忽觉头疼,朝天骂了几声粗口。
言辞之粗鄙,简直叫人羞于入耳。但宣泄一番,又恢复平常。朝李长笑嘿嘿笑着。李长笑自醒来,便暗窥此间世道。渐渐猜到,这刘麻子从前,怕也是一个未开化的“皮人”。只他甚聪明,假装开化,砸瘸了腿,谎称仙人之徒。可怎料…假装不久,不知不觉中便已真正“开化”。
洞若观火,管中窥豹,略见一斑,只怕天底下多是如此。李长笑实已猜到,自己入睡这些年间,外界只怕并不平静。甚至比那“万仙葬海”“洪荒颠覆”更为“热闹”。长生病已流传天下。或说长生病为源头,下流的延伸病症,已流散扶摇各处,无一幸免。
便如灵气枯竭一般。全天下,不受此病影响之人,独独李长笑而已。他尚可修行,大道未断,加之修为高深,使得他病抗本便极高。再者本便万毒不侵,一但入睡,任何体内外邪,必无落脚之处。
如此种种,使得他有是独行一人。行入城时,刚到正午。街道上人影错落,却不似从前热闹欢腾。多为麻木。李长笑路过一家酒馆。上楼讨些吃食。
刘麻子大手一挥,点了猴头、猪头两道盛菜,主动宴请李长笑。刘麻子告诉李长笑,一但开化,从前那些吃食,甚么水果素菜,便再吃不下啦。只愿吃些可增加灵性的食物。例如那猴头。
说罢,他拿起一颗猴头。那猴头经过烧灼,毛发早被剔净,皮肉紧缩,只有巴掌大小。他告诉李长笑,这猴头,他是越吃越喜爱,越吃越嘴馋。尤其那猴脑,吃完后,真如登仙境,其乐无穷。
他手指用力,扣入猴头头顶,再朝两侧用力一掰。一散发热气,白花花的猴脑出现。那刘麻子虽敬仰李长笑,但在这等美食面前。却也不愿相让,伸嘴一滋溜,快快吃了个干净。舔唇回味此中滋味。
之后,再撕脸上的皮肉,大快朵颐,吃得油香滑亮。只李长笑并无甚食欲。便自个喝着酒。正待这时。一身穿淡黄道袍,手持青红铁杵的道人,一脚踢开大门,趾高气扬行来。
这道人一出现,堂中众人无人不惊,无人不叹,无人不慌。但见那道人,黄步麻衣,身高八尺,仰首挺胸。有两条小鬓胡,眉宇狭窄,头脸细长。但他脖颈处,有一颗暗红色大瘤子。那瘤子巴掌大小,似有五官轮廓。
这厢朝大门一站。在众人眼中,真可是威武不凡,仙人临凡!十足正派仙人样。刘麻子慌了神,店小二软了腿,堂中客人直了眼。
紧随其后,便是各种恭维声响起:“仙人莅临,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哎呦,这家小小店铺,怎能容下这尊大佛。真可是撞了大运!”“这等仙姿,我只听过,从未见过。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世上竟真有这等样人。”
那黄袍道人大手一挥,道:“店小二,来七七四十九个猴头!本道要大吃一顿,他奶奶的,饿死你爹我了。”
第919章 师叔
黄袍老道朝此一坐,顿引众人哗然。老道两条鼠尾胡须甚为猥琐。加之长脸宽鼻,样貌不算丑陋,却绝不好看。只这样一般人,却叫众人奉若神明。大称他生得仙家模样,定是一得道高人。
坡脚道人刘麻子,看清来者何人,顿时颤抖不止。不管不顾钻入了座底,自言自语,祈祷着“看不见”三字。不消多久,店小二上了猴头。这猴头只巴掌大小,四十九个,成堆成堆垒起,却也不少。
堆在小桌上,便如头骨山一般。黄袍老道饥肠辘辘,一手抓起一枚猴头。手指一挑,滋溜一声,两颗眼珠子滚落掌心。他用力一吸,又滋溜一声吃进肚里。紧接着对着眼窟窿,提起一吸溜。
一颗猴头便已吃尽。黄袍老道吃得甚快。饭铺众人,无不瞩目于他。看着他一颗、两颗、三颗…一连吃到二十七颗,方有满足之意。吃到三十四颗,这才朝后一扬,抚着肚子,似畅快极了。
他脖颈处,有一颗赤红瘤子。随他吃食,那瘤子似大了几分。黄袍老道吃饱了,自不久留,当即转身欲走。忽留意到某人,轻“咦”一声,旋即大笑走去,一脚踢在食桌上。一把拎起藏在下面的刘麻子,道:“好你个麻子,看了我,敢不行礼!你师傅没教过你么!”
原来,这黄袍老道,与刘麻子谎称的师父,乃是师兄弟关系。只刘麻子并非真正拜师,哪敢过去招呼。这当口,被人拎了出来,也不好隐藏:“师叔,你好!你好!恕未远迎,恕未远迎!”
“恕未远迎”四字,本该是地主迎接外来客人的谦词。刘麻子又非地主,用做这词,实大大不合情景。但那黄袍道人却不曾觉察,放下刘麻子,拱手道:“客气,客气。”
黄袍老道是刘麻子师叔。已是长辈之身,在饭铺等公共场地相遇。“客气”二字,实也大大不妥。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却又半斤八两。旁人听不出差异,李长笑却觉既滑稽又可悲。
刘麻子道:“师叔,你不打我么?”黄袍老道道:“哈哈,不打了。我吃饱了,瞧你也没那么来气。就饶你一次!”刘麻子道:“万岁,万岁,万万岁!”跪地磕头。黄袍老道也跪地回道:“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麻子道:“师叔,你是大大好人,我介绍一奇人与你相识。”黄袍老道道:“哦?在哪呢?”刘麻子拉着李长笑行来,说道:“在这,在这!”黄袍老道见李长笑衣着怪异。样貌别扭,全无仙样,顿看轻三分,说道:“大胆!刘麻子,你敢看清我?”
刘麻子一愣,旋即恐慌道:“请大人明鉴,请大人明鉴!”黄袍老道道:“哼!”甩手便离去。喜怒无常,言行更是无常。刘麻子指着李长笑,方才尚且十足敬畏。这当口却怎瞧怎生气。原本他若借此良机,搭上黄袍老道关系。自可变假为真,真学些东西。但全被李长笑搅混了。
刘麻子怒道:“全是你这不孝子孙!”又从口袋中,摸出一枚漆黑方糖,嘿嘿冷笑着粘在地上,道:“不舔干净,你许离开!敢惹大爷我,准令你吃不了,兜着走!”甩袖离去。
李长笑轻轻一叹,并未理会。从正面离去。那刘麻子一个激灵,忽然折返,这才想起,此人“吃不了也可以不兜着走”或是个实打实的仙人。又一脸赔笑得走来。方才反目的事情,便自然而然歇过。好似全没发生一般。
李长笑自懒得追究问罪。没甚意义,他本便不生气。即便生气,如此做法,也解不了气。便顺其自然,刘麻子死皮赖脸要跟随身侧。他便也由着。
走三五里路。李长笑观了个大半,顿知城中正常人寥寥无几。刘麻子这等人,实已算“凤毛麟角”。加之…他只是跛足,相比头生瘤子,瘦骨嶙峋,等其它人,外观上实好上许多。
李长笑问道:“那黄袍老道姓甚名谁?”刘麻子道:“他叫‘神风子’。”李长笑问:“你师傅呢?”刘麻子道:“他叫‘神羽子’。”李长笑问:“你一生未出过此地?可曾见过外面的世界?”
刘麻子道:“嘿嘿,不怕大仙话笑,我刘麻子志若燕雀,岂能被这囹圄之地所困。迟早要出去闯一闯。只是暂时没那本领。只去过周边的十城九乡地。但你要想了解甚么,尽管问便是。每年一次的大戏,我从未缺席。”李长笑问:“大戏?”刘麻子道:“大伙都爱看戏。有些皮人戏班,到处演戏。次次坐无虚席。你没看过?白活啦,白活啦!”
李长笑再不说话。他初醒时分,想着自己如今实力,寻到李寻道,或能有一二作为。不至于只能落荒而逃。但细细一想,却又觉无奈。他若寻到李寻道,是与他奋力拼杀,还是什么?李寻道这等修为,想跑自己还能阻止么?又见如今世道,皆被污染。顿时心生迷茫。
且李寻道或已不在万仙峰。但李长笑知道,如若李寻道未死。两人终究还有一面要见。尽管李长笑已不知道,再度见面,要问他什么。但这直觉驱使的行径,也无需太多理由。
但更有一直觉告诉李长笑…这天地发生剧变。李寻道早不在万仙峰。他的去向,无人所知,如何寻他,却又是大大麻烦。
第920章 追溯源头,寻李寻道
刘麻子千里迢迢,赶赴啪啦城,是为了为城中大员驱邪。李长笑闲着无事,又未了解时世。便也跟来了。
那大员的府邸,漆门黑匾,乍看如一座棺椁。但规格却自不低,甚至比那城门,更有几分澎湃气势。府中已聚了不少奇门怪士。
刘麻子行入府邸,只有一小童接待。说是小童,年岁儿实已三十有余,面容间全无小儿稚嫩水润。倒似一年迈老者。声音却又如同小儿。
因天色已晚,那大员还邀请了诸多能人奇士,只相距较远,还在来时路上。故安排了一座厢房,供刘麻子、李长笑两人入住。
刘麻子道:“那小童,瞧得忒可人,何时我也搞个玩玩。”其时正是诡世,这等侏儒矮小又带有童音之人,颇受权势人家欢迎。只朝大门一站,那路过的人瞧见“童子”守门。便觉这家的主人,该是一仙风道骨的人物。
李长笑不做评价,观察府邸装潢。材质实是不差,衣柜、床榻、桌椅颇为牢固。只风格殊为诡异。其上雕刻的花纹,并非花、鸟、鱼、龟长寿纹路。而是些“仙人献桃”“猴子喝酒”“坡子舞剑”…等不知所谓,不知有甚么深意的纹路。
刘麻子脱了靴子。一股臭气飘来。他也不洗脚,朝船上一躺,自个便呼呼大睡。正常而言,刘麻子既将李长笑奉若神明。理该处处关照他的感受。这屋子只一座床铺,轮不到刘麻子来睡。但他还是嘿嘿一笑,先下手为强。占了床位后,便假意打起呼噜。好似已经睡着。
实则眼角眯开条缝,暗暗观察李长笑。李长笑绕屋子走了一圈。见那房梁甚是不错,便跳上房梁,准备安睡。
刘麻子见李长笑一蹦丈许高,顿时奇了,心中忙道:“神仙啊,神仙啊,我运气忒好!”但都这般来,竟还不打算让出床位,用来讨好李长笑。
李长笑正欲入睡。忽见得房梁上,有一道目光,暗中窥窃自己。他打个哈欠,懒洋洋望将过去。另一根房梁上,正趴卧着一个人。
那人头发甚长,发质粗糙,面容似男又似女。因久不见阳光,皮肤白皙。但再望下瞧,便见此人并无四肢。手、脚全不知去了何处。躯体似一无鳞片的蛇身。
李长笑见多识广,神通广大,修为高深,自不会因此惊慌。倒是那怪雾,与李长笑对视半秒,便自个惊慌失措,跌落下来。
咔嚓一声,正巧摔在了床铺上,压住了刘麻子。刘麻子“哎呦”一声,实打实痛极了,只觉一又沉又重的东西,从高处落下。把自己五脏六腑都压出来了。
他一阵生气,用力一推。那怪物落在地上,重重“咚”了一声。也是疼痛不已,开口骂道:“你这王八蛋羔子,有没有教养!”刘麻子看去,见此人无手无脚,只一张脸孔,并不害怕,反而趾高气昂骂道:“好啊,吵醒了小爷清梦,看我不将你打死!”撸起袖子,一拳一拳打在那东西脸上。
那东西连连求饶:“哎呦,哎呦,别打啦,再打脸打花啦!”“求您啦,求您啦,我又没惹您,您便小人不记大人过,放过我吧…”“我这一把年岁,还被你这样打,你有没有点良心。”
李长笑将刘麻子拉开。刘麻子意犹未尽,又踹两脚。李长笑问:“你知道这是什么?你不怕他?”刘麻子道:“就一窥梁男,有甚么可怕的。”李长笑问道:“窥梁男?”
刘麻子道:“就是住在房梁上,天生无手无脚,帮主人家监视客人的小人。”那窥梁男道:“是也,是也,我专干这等活计,主人家叫我看看,这屋子来了几人,生得甚么样貌。可是睡了没睡。”
刘麻子道:“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等窥梁男,最为好色,最为好偷。嘿嘿,你被我瞧见,不交点血来,我便放你不得!”窥梁男道:“你…好罢,我口袋有块金饼,你俩拿去便是!”刘麻子一番摸索,掏出一块薄薄金饼。嘿嘿直笑,全不理会那窥梁男了。
窥梁男偷偷瞥了李长笑一眼,重新爬上房梁,上了屋檐,快快离去。刘麻子将金饼揣入怀中。丝毫无平分打算。他想:“若非我将那窥梁男暴打一顿,他怎会害怕,又怎会给我金饼。这东西是我能力所得。与你可无半点干系。”受得心安理得,窃喜不已。
经此插曲,无伤大雅。刘麻子又入床睡去。李长笑则跳上房梁。随手取些杂物卜算,他一算如今年月,二算李寻道去向。这不算还好,一算当真一惊。自己这次突破,竟已渡过两百余年,这可太久太久。他自己都未能料到。
李寻道修为甚高,李长笑本不好卜算他具体去向。但李长笑另辟蹊径,只算“李寻道在万仙峰否”,所得结果模棱两可,但细细解析后,得知八成是不在的。
李长笑想着,曾经他总以“求变”当做年号,求变七百余年之多。但如今…再以“求变”作为年号,便大大名不副实了。如今这天下,何来求变。求变之士,均已死干死尽。
思前想后,李长笑自拟了年号,便叫“平安”好了。也无甚特殊意味,就是觉得吉祥,觉得安心。如此这般。李长笑苏醒的这一年,自然便是“平安一年”。
这这世道,还只求快快恢复正常为好。李长笑忽想:“病症肆虐、李寻道失去踪迹、这几百年间发生何事,我全不知。当今天下,虽怪病病人甚多,但都是长生病衍生病症。我只需寻一病人,一步步追溯源头。自然便能寻到李寻道。”
第921章 道统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房门被童子敲响。刘麻子翻转起身,拉开房门。见一童子,端来来两碗热粥。
刘麻子大失所望,这热粥平平无奇,叫他好没食欲。李长笑确觉不错。许久没见到这般平常的食物了。两人在屋中喝完粥,便在童子牵引下,来到府邸深院处,商讨除魔事宜。
深院处,有一片大空地。芳草青青,花团点缀。只那花多是深黑色、褐色、深黄色之流。不显鲜艳,反显诡异阴森。
如今世道,似不喜那鲜艳、娇嫩颜色。审美已经偏差。李长笑暗道可惜,想着世人审美,与自己相差甚大。便说明日后,自己再难看到自己喜欢的建筑风格,人文风情。
但深入一想,又是淡然。这世道再乱,再怪异又能如何?并非本来如此,只是中途病了罢了。
只需治好便可。李长笑想着,这病若无人来医,自己亲自操刀便是。他抱有这般心态,看那世间万物,便少了几分痛心惋惜。多了几分莫不在意的淡然。
他旁观着,亲历着,却又抽离着。深院处已有七八人。皆是应邀而来的能人奇士。刘麻子的师叔黄衣道人神风子,也在其中,昂首挺胸,颇为不凡。
他见到刘麻子,淡淡瞥开目光。全当不认识。李长笑只道现今世界,实无交情可言。有时相见,互相寒暄。有时相见,面对面也不打招呼。言行举止,全看当时的心情如何。
除神风子外。还有七人,样貌各异,但全是道人模样打扮。李长笑目光扫过,实看出这些许人,实非浪得虚名。即便“道理歪曲”,却有真技艺傍身。刘麻子却真不够看,大不够格。
不多时。府邸主人走来。是一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他大腹便便,头上无发,眼大鼻大嘴大。大体却还算正常。他名“郝得财”,是十里八乡大财主。
郝得财笑道:“好极,好极,各方高人齐聚一堂。实在叫郝某蓬荜生辉。”李长笑摇头一叹,实已懒得纠正他等措辞。便将错就错的听着。
郝得财又道:“实不相瞒!我府邸闹鬼啦,还请几位帮我除鬼!”黄袍道人神风子道:“什么鬼怪?我等洗耳恭听。”
郝得财便即道来。原来郝府家大业大,郝得财娶了三位夫人。半个月前,他一位夫人回娘家,一直未曾归来。
他认为那夫人与人私奔,怒气之下,生生打死了四位家丁,那四位家丁与此事,实无半点缘由。但他那管太多,只想打死些人,好泄胸腔愤恨。这一打,便出事了。那四位家丁死而不僵。每到月圆之夜,便出来作怪。还有他那回家探亲的夫人。也化做僵尸,回来讨命。
再有两日,便又是月圆之夜,郝得财这才请来人手相助。听完缘由,神风子大骂一嘴:“没兴趣,没兴趣。也忒无趣。”但骂归骂,却并无离去打算,只是习惯性言语。
郝得财道:“几位好弟兄,此局怎解,可有良策?”神风子道:“简单,简单。我叫我虫儿吃了他。”
一人驳道:“嘿嘿,我道你堂堂神风子。合手老人的三徒儿有甚么本领。原只是一驱虫的烂货!”说话之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左右额角处生了两个大包。
他名宇凶吉。也是一颇有名气的“仙道人”。如今这世上,“万般皆下品,唯有道人高”。有人开化后,生得仙容,被仙人瞧见,收为徒儿。自便可习得一身本领。
神风子道:“你说甚么?想干仗么!”宇凶吉道:“嘿嘿,早盼与你打一场。你还记不记得,前一阵子,你抢了我那金翅玲儿!”神风子道:“哦,原是你这废物。”
宇凶吉道:“抢我宝物。我可不惯着你。你用本命术法来,我们分了生死再说。”神风子道:“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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