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第399节
行了一日,天色渐晚,远有恶狼啸,近有草蛇动,张龙赵虎二人虽心急赶路,却不得不停下安扎。
赵虎生火,张龙铺地,莫看二人长得粗粝,但野外生存,那些精细活、巧手工,可都是烂熟于心,丝毫不含糊。
不一会火堆升起,赵虎去拾柴火,张龙去捡草料,那火堆旁,倒仅剩王如意一人而已。
她左右环顾,眼眶有些湿润,这一日行路,晕了又醒,醒了又晕,重复数次,好不容易入夜,得以休息片刻。
却发现若无人帮扶,她自己坐下都难,那遮身袍下罪绳重,只能站于火堆旁,静静听候发落。
她从未料想,自己有一日,会落得如此境地,真我尚在,但七情六欲,恐惧愤怒亦是在。
这一路行程,直至最后死亡,她不可能有多平静。
正念着,二人陆续回来,张龙以柔草铺地,造出两个小床,赵虎添加柴火,二人自囊袋中,取下一片烙饼,掰着吃。
与前日那山珍佳肴,全不能比,吃的嘴干又无味,只得硬嚼硬咽,但能填饱肚子,也就强咽下肚,事后再饮一口热水,干粮自腹中渐膨,也算饱餐一顿了。
只是二人不知,那简单二烙饼,却把王如意馋住了。她咽几口唾沫,莫说烙饼了,便是糟糠,都许久没吃过了。
这一路下来,她唯一口粮,仅是那延息醒神丹,但不能说寒碜,因为那黑丹一颗足抵十两,是奢侈之物。
如今那高坐皇位之人,为了让自己活着,也是煞费苦心。王如意却无法反抗,一站一坐,一走一停,早不由她,更别说自杀功夫,何其奢侈,又何其遥远。二人躺下,赵虎瞥了王如意一眼,纷纷睡去。
全不理会她。
王如意直直立着,不仅身体疲劳,那足靴之内,还掺着细碎石子,如此踩着几乎煎熬,终于不知何时,她眼睛一翻,昏倒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白天,张龙灭了火堆,将她踢醒,又继续赶路。一路枯燥,几乎便是如此重复。
一连四日过去。
翻过了较为平坦的罗玖山,来到了翻江河,那河水汹涌,似巨浪翻滚,如何横渡,便又成一难题。
此时渐入夏季,蝉鸣四起,吵得人心烦。张龙愁眉不展,若无法横渡,便要绕河而行,那路途可长多了。
赵虎言道:“兄弟莫慌,你看那对岸,不是有一小舟吗?”
“我等叫唤他过来,送我等过去,不便可了?”
张龙一喜,暗道自家兄弟眼力好得出奇,那对岸甚远,竟能看得清晰。
当即二人运足内力,大声吼叫,只是两岸极远,中间相隔大河,河中浪潮翻滚,水浪拍打,不止吞人身,溺人魂,便是声音入江河,也似要被拖入河底,不知能否传到对岸去。
再者,即便传到对岸,又不知那人,是否肯应下,今天浪涌出奇大。
那只吼不到片刻,对岸人家,便撑船而来,那河面不算平静,小舟摇摇晃晃,直叫人担心翻了去。张龙犹豫道:“兄弟,不如饶江走罢,远自远,但胜在稳妥,总不至于拼上性命是不?”
赵虎心中冷笑,张龙有所不知,这翻江河住有一神,名曰“翻江神河子”,说是河子,却是河神。
取“子”字,是不敢冒晦那河母,故取之为“子”,这南下剥名之路,皆是设计好的,他赵虎不是主角,张龙更不是主角。
王如意才是。
所做一切,皆针对王如意,醉春楼八仙破帝心,而今是翻江河溺帝身。很快,撑船老者划船而来,与赵虎对视半眼,呵呵笑道:“客家,你们遇见我,可算幸运哩,不然要过江,可需走十多天路程。”
“废话个甚,上船去,上船去,钱银自不会少你。”张龙不耐烦道。
“甚好,甚好。”撑船老者扶须而笑,把张龙看得恼了,骂道:“你看个甚?”
撑船老者道:“只是我这舟小,但规矩大,一日只接客二人,过时不候,可我观你们,却有三人,如何是好?”
“你这老贼!我看你那船,分明可坐四五人,要我刀杀你么?”张龙大怒,就要抽刀斩杀。
河子所扮的老者,故作害怕,回退三两步,险些跌入河中。赵虎见状,快快拦下张龙,道:“兄弟,鲁莽,鲁莽,且让我来交涉,你退一边去,退一边去。”
张龙讪讪收刀,赵虎道:“你老小子,老眼昏花了,再且看看,此地不就我兄弟二人吗?”
老者看向王如意,意味不言而喻。
赵虎讥笑,“你有所不知,她是生得人身,但不得名,不得性,你且看她那点像人?”
王如意闻言,遮身袍下双拳握,满腔恨意憋胸膛。
“若真如此,却也能够上船。”河子老伯淡淡道。
却又补充一句,“但你二人说得,可不作数,得她自己点头。”
河子老伯看向王如意,忽的大声吼道:“我且问你,你是人否。”
那声如洪钟,震慑天地,似论道台上,发出的扣心之问,这一问看似简单,实则大有玄妙。
唯有修道之人,与切身体会者,才能有所察觉。张龙赵虎看向王如意,等其回答。
赵虎知情,亦是神明所化,知只需王如意点头应是,那帝王身溺在翻江河,再无翻身地,是人身实则再非人也,何谈帝王。
张龙不知情,仅是凡俗武夫,只知王如意应是,那他等便可渡江而过,少十余日路程。
“你个蠢货,还不快快点头?”张龙骂道。
王如意未曾修道,只能隐约察觉有异,却不知是何,此时此刻,她心底未曾没有犹豫。
点头承认,便可少行十日路,若否认,饶江路长,张龙赵虎刁难,几乎将她磨死不可。
该如何抉择?
保持真我?可那不是梦境么,当下既已苟活,能轻松半分,便是轻松半分,才该是正途吧?
第486章 白衣压竹弯,劫人
那翻江河水流激涌,小舟靠于河岸,却自安稳,舟上老翁,岸上两兄,皆投目于一人。
那人身穿黑袍遮身、遮发、遮心,河子老伯见其犹豫,咧嘴而笑,再吼问道:“再且问你,你是人否?快快回答!”
王如意被那吼声,吓得一跳,整个人颤抖,无言恐惧遍及心灵,她似行至交叉路口,彷徨无措的孩童。
在恐惧的逼迫下,快快做出某一个,看似正确的选择。她的心被揉碎打散,终是一死,是人非人,又有什么意义?不如换得路途安坦…
王如意念此,却又一摇头,念起那某道声音,月下盈盈笑意。既终是一死,半途安坦又有何用?
“滚。”她冷冷道,声音似砂石在磨盘上盘摩,听不出男女。
赵虎神色一僵,“我再给你一机会,你快快回答是,若叫我等错过此船,绕远路而行,定有你好受!”
“你可想清楚了。”
张龙也急了,指着骂道:“你这厮,太笨,太笨,这点算量都弄不清,还大官哩,若非有皇命在身,我早砍了你!”
河子老伯又问,王如意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用气,骂道:“滚啊。”
河子老伯无奈,朝赵虎微耸肩,随后撑船离去。
“你这厮,你这厮!”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张龙气得跳脚,一拳锤在树上,狂暴力量,将树木绞杀为齑粉。动静极大,王如意又被吓一跳。
她自然怕,那心虽未彻底崩碎,却早已千疮百孔,那真我虽在,却早已蒙上灰尘,路途之难她怕,不得翻身她更怕。
赵虎叹气,回头看一眼来时之路,隐觉不该如此,醉春楼中王如意已经崩溃。
实则王如意,若在此刻点头同意,度过那翻江河后,一切便可结束。
抵达河岸,赵虎便会现出真身离去,再不管其是死是活。
无奈,三人只得沿着岸而行,运气不错,行至三日,河水平波风自静,又遇一船家,那船家是正经拉客的,收钱拉客,不似上一家那般,立个只拉二人的臭破规矩。
三人皆上船,顺利抵达对岸,张龙将三文钱,洒入翻江河内。船家不忿,欲追问,哪知张龙微抬刀,寒光闪闪。
船家连忙撑船离去,唯恐再慢片刻,那刀便杀到自身头上。
张龙骂道:“臭泥腿子,还敢要钱,要给钱也是给河神老爷子,给你做甚?”
过了翻江河,便至秀木林,那林间郁郁葱葱,景色极好,终不似山路难行,时能见一二行人。
因渐渐入夏,天气渐热,有时行一下午,便满头是汗,便是张龙赵虎二人,也觉燥热难忍。
走走停停,坐下擦汗,一天下来,衣襟几乎湿透,好在尚在盘玖城时,他二人明智,购置了四件衣物,换洗着穿。便是如此,仍旧觉得浑身粘腻不适。
二人尚且如此,便更别言王如意了,她那身遮衣袍,可是冬热夏闷,是防寒利器,却是夏暑杀器。闷热不透气,似闷火炉一般。
行半日下来,她所行之处,几乎拖着一行湿印,皆是汗水,这份折磨曾是她故意设计,而今应验在自身,有苦难言。
到底当初年少,自以为成熟,实则幼稚,借着那愤世嫉俗的劲头,弄了剥名之刑。且因且果且报应。
路遇西瓜摊,张龙赵虎二人大快朵颐,吃得清爽,又有一阵风吹过,他二人大喊畅快。王如意咽口水,羡慕至极又悲哀至极,她此生都无法,再有如此享受了。
便是大风拂过,也难以给她带来丝毫清爽,闷热难耐。却也并非全是坏消息。不知是穿新靴,还是其他问题,自渡过翻江河后,她便常常觉得脚底发痒。
这是伤口愈合之感受,盘玖城之前,她赤足踏石地、泥地,足底血肉模糊,结痂又破裂,破裂又结痂,步步钻心疼。
盘玖城后,她感觉足底,在缓慢恢复,至今走起路来,已不再刺痛,虽尚有石子疙着,但已经适应,比那前段路程,舒服太多了。
秀木林匆匆过,龙百山难翻越,山路陡峭,阶石崎岖,山间有一龙百山山神庙,入庙上香进奉,又继续赶路。
自入夏以来,王如意就没干身过,龙百山足行三日,才堪堪跨过,有惊无险。
路途艰辛,王如意昏过多少次,已经数不清来,她这条命可金贵得很,虽苦虽难,但偏偏是死不得。
入额龙山山域腹地。
夜里,王如意哽咽哭泣,白天又继续赶路。如此这般重复。
至于那短暂停留的盘玖城,早已不知,被甩多远了,对有的人而言,还可再见,有的人而言,一步一步,已无可回头。
短暂的交错,短暂的恍惚,却是最后惦记的美好。
一行人,又渐渐偏离额龙山山域,那山路越来越难行,山匪也渐多了起来。
然张龙赵虎二人,一人持杀威棒,重百斤,猛的挥去,能把人拦腰棒杀,一人大砍刀,可劈石斩树,断头吹发,刚拦截者,皆死无全尸。
那血肉飞溅,肢体横飞的场景,又给王如意心中,蒙上几分阴影。这二人如此杀力,如此杀性,只叫人体生寒,胆发颤。
共计十五批匪徒。
有不知天高地厚,剪路求财者,有针对朝廷,故意拦差者,更有组织有序,提前布设陷阱,暗道者。
但皆无一例外,被杀得人仰马翻,张龙赵虎以龙虎相称,一棒一刀,那强大实力,纵使是王如意,也不得不承认。
又是行一日路。
回首望去,已远离额龙山山域所在。
却暂时未见城镇痕迹,正是因为没有山神庇护,这片山域鱼龙混杂,各种人皆有之。
这一日,刚刚行之不久,便又遇一批匪徒,皆棒杀、刀杀后,张龙道:“那山神老爷,怎的不多庇护一地,我刀都杀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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