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领主的工业革命 第158节

　　兰伯特苦笑一声，侧头与跟在身后的同族怀特和布莱克对视了一眼，正要解释……

　　众人转过前方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突然视野瞬间开阔——布满黑色细砂的巨大开阔平地上，零零星星地修建着一片风格独特的施法者营地。

　　精致的灰色毛毡帐篷上缝制着一颗线条描绘的骷髅头颅，一圈细小铭文组成的法环将它圈在中心，这是兰伯特家族特有的亡灵徽记。

　　营地中央还有数个高高的尖顶蓬房，看起来应该是用来会客或议事时使用的，营地中人头攒动来来往往，似乎有不少仆从正在忙碌的搬运着物资货品，但哈维心里门清——那些面色灰败动作僵硬的家伙，其实都是一具具经过炼制的活尸傀儡而已。

　　一名身穿灰黑长袍，头上戴着一顶略有些滑稽的折角尖帽的男子从营地中迎了出来，“唔……你们总算安全返回了，我们的学徒看上去损失还不算大。”

　　尖帽男子顾不上寒暄招呼，快速的依次查验了学徒们证明身份的亡灵徽记，随后领着他们进入营地分别安置。

　　兰伯特笑眯眯的指着对方的背影介绍道：“我的堂兄威廉，威廉·兰伯特，这家伙是个不善交际的闷葫芦，刚才明明看到了你这张生面孔，却故意忽略掉不跟我们打招呼。”

　　哈维耸了耸肩，大方表示没有关系。

　　随后就见营地中又走出几人，快步来到了他们面前，为首的白须老者倒是没有穿着滑稽的传统亡灵法师袍，而是一身标准的南境贵族常规礼服，他盯着哈维看了几秒，转头皱眉对兰伯特抱怨道：“亚修，我不是提醒过你，非常时期就不要再接纳其它外来的亡灵施法者加入我们了……你怎么还是擅自带人回来？”

　　兰伯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解释道：“这是我在圣瓦伦亡灵学院读书时候的同学兼挚友，可不是什么外人，是我自作主张邀请他来的，请原谅我的鲁莽……”

　　老者轻哼了一声，阴翳锐利的目光转向哈维，“下不为例，但请你这位同学兼挚友不要随意在这附近走动，最好乖乖留在营地之中，不然我们可没办法保证他的安全……”

　　他顿了顿，暗含深意的补上了一句，“有时候好奇心会为我们的客人，招来无端的灾祸。”

　　兰伯特连连点头称是，扯着哈维的袖子一头钻进了属于他的单人毛毡帐篷。

　　“哟嚯！亚修你这家伙避难时期也不忘享受嘛……”哈维站在足足有二三十平大小的宽敞帐篷中环视了一圈，忍不住啧啧称赞，“毛毡帐篷、手工地毯、柔软舒适的睡床，唔……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檀木书柜和一张便携式的实验台。”

　　兰伯特苦笑道：“你就不要揶揄我了，当年在学院我过得是什么日子，眼下又过得是什么日子，这能比吗？”

　　他从一支做工精巧的长颈水晶瓶里倒出两杯水，递到哈维手中，“尝尝！海族特产的海螺之歌，一种风味独特的发酵饮品，对精神力的恢复有很不错的效果。”

　　哈维抿了一口，只感觉自己仿佛在隔着包装纸咀嚼糖果，味道是有的，但味蕾的反应却很迟钝——这是神魂傀儡距离本体肉身太过遥远的缘故，让哈维只能利用魔网的异空间特性，通过魔纹定位来保证自己的意识与傀儡持续连接。

　　“好了，现在你该告诉我，为什么你和你的家族，要如此急匆匆的迁离南境，以及……你逃避联合会轮驻战场任务的事情。”

　　兰伯特一屁股坐在床铺上，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缓了缓才幽幽解释道：“什么教会迫害、正统施法者歧视、贵族对我们的驱逐……统统都是借口，为了来到这里的借口而已。”

　　他抬起头看向哈维，正色道：“还记得过去在学院的时候，我跟你私下提过的……死灵密教吗？”

　　哈维愣了一下，努力回忆了一阵才想起来，死灵密教……兰伯特似乎的确曾提起过，并且还要求他严格保守秘密。

　　这是一个以亡灵法师为首的施法者黑暗议会，在上古时期似乎一直与古代巫师议会，被分别称为施法者的“光明派系”和“黑暗派系”，也正是因为如此，亡灵密教延续的数百年时间里，一直都是光辉教会重点清剿和压制的目标。

　　但就在施法者联合会正式成立前，这个黑暗议会的核心成员和议会组织突然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往后百年再无任何活动的踪迹。

　　随着教会和联合会的刻意隐瞒和弱化，死灵密教的诸多古老隐秘也逐渐淡出了新一代施法者的视野，轮到哈维这一批学院派亡灵法师的时候，更是连听闻都极少。

　　“其实……死灵密教一直都没有真正的消亡。”兰伯特沉声道，“我的家族先辈过去就曾是这个黑暗议会的核心议员之一，家族也全靠密教数百年累积下来的亡灵遗产，才得以繁衍发展至今。”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惶恐的看了一眼毛毡帐篷的门帘，低头凑到哈维耳边小声道：“一年以前，我父亲……也就是现任家族族长，突然接到密教上任议长意外陨落的消息，随后……随后我父亲就被推举为新一任的议长，并且即刻开始履行密教延续了数百年的就任仪式……”

　　哈维有些疑惑的点点头，问道：“这不挺好吗？替我恭喜兰伯特伯父，早知道的话，我该额外带来一份礼物恭贺他的……”

　　兰伯特翻了个白眼，急促道：“好什么好！哈维，议长的就任仪式，就是巫妖的转化仪式啊！一旦仪式结束，我父亲就会变成一个完全丧失人性，意识扭曲、逐渐被邪恶意志侵蚀的不死怪物！”

第324章 巫妖之祸

　　“巫妖转化仪式？”

　　哈维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追问道：“兰伯特，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巫妖转化仪式从巨龙时代起就已经失传了。”

　　兰伯特苦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不错，遵循传统的仪式的确失传已久，可密教又重新造就了一个全新的转化方式……并且在数任议长身上都验证成功了。”

　　哈维眯着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在亡灵学院时期学到的一些隐秘的历史典故。

　　一位高阶亡灵或暗影施法者如果晋升传奇无望，在寿命即将耗尽之前是可以寻求转化为不死生物延续自身的，但这仅仅是一个存在可能性的尝试。

　　因为巫妖的转化仪式某种意义上来说，难度和风险并不比传奇施法者的晋升仪式低上多少。

　　提取生命源质、打造灵魂容器、混入远古神性生物的血液……最后通过复杂的黑暗仪式，将自身全部的灵魂与血肉进行献祭，完成从生到死，再由死复生的扭曲循环。

　　“所以说……你们是为了完成巫妖的转化仪式，才躲到现在这个隐蔽的地方来的？”

　　哈维神情严肃的对兰伯特道：“这简直太疯狂了，无论转化成功与否，也一定会引来魔网空间的异常波动，这毕竟是强行改写魔力规则的扭曲仪式。”

　　至少光辉教会那些密切监控魔网空间的斩魔者，立刻就会循声而动，就像海里闻到血腥气息的鲨鱼群一样疯狂涌向兰伯特家族所在的位置。

　　更别说联合会还有三位擅长魔网漫游的传奇施法者坐镇，这些正统施法者们，也绝对不会坐视一个完全丧失人性，被邪恶意志侵蚀的不死怪物诞生。

　　兰伯特愣愣道：“死灵在上！哈维，你什么时候懂得这么多高深奥秘的魔法知识？最后一次通信的时候，你明明还只是初级施法者位阶。”

　　“我现在已经是中级位阶了！”哈维懒得跟他废话太多，站起身来催促道，“兰伯特，不如你跟我走吧！南境大陆并非没有亡灵法师的立足之地，我在大陆中部的边境荒原上经营着一座庞大的施法者领地，在那里一样可以安稳的学习魔法知识，自由的进行魔法研究。”

　　这家伙虽然看似在家族中地位尊贵，背负着族长嫡子的身份，但明显能力和天分实在太过于拉跨，根本没有被作为继任者重点培养过，就连他那两位族兄怀特与布莱克，看上去都比他实力强悍了不少。

　　趁着哈尔罗商会的海船尚需在幽暗海域补给盘桓三日的时间，哈维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带着兰伯特这个不被重视和关注的“废柴少爷”悄悄跑路，停留在此地的死灵密教组织和兰伯特的家族眼下肯定全身心的投入到仪式筹备中，也不会额外分出注意力来监视他们。

　　兰伯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苦恼道：“偷偷跑路？可我带来的这些古董收藏怎么办？这可是我积攒了十几年的财富！每一件都是无法割舍的宝贝！”

　　这位“法二代”平生最大的爱好，并不是什么研究学习魔法知识，而是收藏上自远古巨龙时代，下至背盟战争时期的珍稀古董，越是罕见有趣的玩意儿，他越是乐意砸下重金购买收集。

　　哈维看着毛毡帐篷里，四五个精致箱子中没有丝毫魔力波动的收藏品，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放心吧，我有办法将你的宝贝提前转移走，保证一件也不会丢失……”

　　兰伯特在这才放下心来，一脸欣喜的小声问道：“太好了，我早就不想在这湿漉漉又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呆下去了，我们什么时候跑路？”

　　哈维思索了片刻，“我这才刚刚抵达，必然还在你的那些同族的关注下，等三日后，哈尔罗商会的海船返航前夜，你借口带我去海岸线上游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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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两日，哈维非常安分守己的一直呆在施法者营地中，要么在兰伯特的毛毡帐篷里读书，要么偶尔和一些比他稍早抵达这里的亡灵法师进行学术交流——这些人也不是密教和兰伯特家族的成员，大部分都是因为发生在大陆中部的瘟疫事件遭受迫害，被迫迁来避难的。

　　哈维敏锐的发现，真正疑似密教身份的兰伯特家族成员，并不时常活跃在施法者营地中，就连先前带着他前来的怀特和布莱克，也从昨日起就消失在营地不知去向何处了。

　　哈维当然清楚这些人是在附近某个隐秘之处，进行着那所谓的巫妖转化仪式的准备工作，不过这件事他并不打算牵涉进去，自然就对他们鬼鬼祟祟的行为不甚在意。

　　“哈维，我去见我父亲一面，随后就回来收拾东西和你一起跑路！”临近傍晚，兰伯特回到营地跟哈维约定，午夜时分两人就动身出发，在此之前他决定先去见见父亲，就算是略做一番告别。

　　“别让他看出来你要逃跑……不然有可能我俩都走不了！”哈维皱眉提醒道。

　　兰伯特嘿嘿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明说要走的……再说父亲他也不会有多在意，反正他又不是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说罢兰伯特就急匆匆离开了施法者营地，哈维则呆在他的毛毡帐篷里，取来绘制临时传送法阵的魔法溶剂和羽毛笔，快速的在兰伯特铺在地上的那块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涂涂画画。

　　有了魔网传送阵，兰伯特的这堆“昂贵的破烂玩意儿”就可以瞬间传送回荒原领地，直接抵达哈维城堡的地下实验室中，自有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的阿斯达伦和莱纳负责接收。

　　至于他们两人的偷跑路线，自然也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通过哈尔罗商会抵达厄里斯堡后，经由那里的联合会分部大陆传送阵，转到巫师王国达厄斯，再二次传送至寒鸦镇。

　　收拾处理好一切之后，哈维悠闲的坐在帐篷内拿起一本闲书翻阅，只等兰伯特返回和午夜时分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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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

　　银白色的月亮裹着浓雾升到天空的时候，毛毡帐篷的门帘突然被人猛地一把拉开。

　　来人却是消失了两天的怀特和布莱克，兰伯特没有回来，哈维隐隐觉得恐怕是出事了。

　　“哈维阁下……”怀特脸色有些不太对劲，似乎仍在犹豫是否开口，布莱克却抢过话头，直截了当道，“阁下，兰伯特恐怕出事了！”

　　“怎么了？”哈维眉头一皱，直接站起身来。

　　“那家伙……应该憋不住跟您说了我们正在进行的某个仪式的事情吧？”布莱克面色凝重，“仪式原本已经持续了十几日了，却在今日午间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异变，族中长辈和……议员们认为是仪式所需的祭品和供奉出了岔子……”

　　哈维眯了眯眼，强忍住怒气打断了对方的解释，“出了岔子关兰伯特什么事？你们连神性生物的血液都搞到手了，完成一项巫妖的转化仪式总不会还需要他一个中阶亡灵法师帮忙吧？”

　　他顿了顿，咬牙切齿地问道：“或者说，因为仪式出现了失败的迹象，某些愚蠢的家伙试图用血亲献祭的方式，将那位正在异变为怪物的密教议长，从转化失败的现状中逆转回溯？”

　　怀特噔噔噔连着后退了几步，颤声道：“您……您怎么全都知道了？这些仪式中的隐秘，连兰伯特那家伙也不清楚啊！”

　　那还不是需要感谢施法者论坛的魔法百科……哈维心中默默吐槽道。

　　“废话少说，你们既然来找我，说明也不想兰伯特白白送命对吧？”哈维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弯腰将脚下的厚厚绒毯掀起翻了个面，拿过丢在一边的魔法溶剂就开始绘制起阵图。

　　“不错，我们的确想要救下兰伯特……”布莱克小声嘀咕道，“那个什么该死的密教和仪式，就像埋在土里几百年的朽烂腐尸一样让我俩厌恶……”

　　像他们这样的新一代亡灵施法者，根本不愿意追寻那些腐朽的亡灵传统，但又因为施法派系的原因，不得不承受世俗观念的压迫和正统施法者的歧视，属于是典型的进退两难。

　　“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血祭？”

　　“午夜时分……只有在那个时候才是最合适的时机……”

　　怀特看着哈维埋头绘制阵图，疑惑道：“您这是要做什么？我们难道不需要立刻前往仪式所在地，想办法将兰伯特解救出来吗？”

　　哈维翻个白眼，吐槽道：“就我们三个人去？面对一群死灵密教的议员和你俩家族的那些中高阶亡灵施法者？你俩不会忘了，我只是来了一具容纳意识和精神力的躯壳傀儡吧？”

　　他将手中的魔法溶剂和羽毛笔一把塞进愣神的怀特手里，果断吩咐道：“想要救人，就按我说的做。”

　　“布莱克，你去营地旁边活尸和尸傀沉睡的石洞里，把那些家伙通通都给我撅起来，不用刻意操控，让它们在营地中尽情的失控暴走……最好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布莱克苍白的面容上涌起一丝涨红，讷讷道：“我……我的魔力可不够将所有活尸唤醒，我不过才刚刚晋升中阶……”

　　“真是脑子被活尸吃了……”哈维无语道，“先前送给你们一人一袋的暗影魔石，用魔力激活后丢进尸堆里，会让那些家伙立刻比活着的时候还要活蹦乱跳！”

　　布莱克立刻心领神会，急匆匆的掀开帐篷而去。

　　怀特愣愣的拿着溶剂和羽毛笔，“哈维阁下，那我呢？”

　　“辅助我绘制一个恶魔召唤法阵……我要进行一次异空间恶魔召唤仪式。”

　　光靠他们三人当然没办法救出兰伯特，眼下哈维能想到的自然就是赶紧摇人。

第325章 摇人解围

　　“恶……恶魔召唤法阵？”怀特捏着羽毛笔的手颤抖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停下绘制法阵的操作，“阁下，我们难道要通过役使一只恶魔，来强行攻入仪式现场救走兰伯特吗？”

　　哈维摇摇头，老实说他根本不想和这些亡灵法师为敌，过去和兰伯特数年同窗的经历，让他对好友出身的这个亡灵家族还算了解——这的确是一个热衷追逐真理与知识的施法者家族，虽然主修冷门的亡灵派系，但大部分时候行事却并不违规越矩，家族在达厄斯繁衍发展百余年中，从未爆出什么涉及血腥邪恶的术法研究传闻，就来尸体来源都是清清白白的通过运尸贩子手里购买储存。

　　但他们偏偏对自己特别狠，据兰伯特所说，他并不算是家里真正意义上的长子，他之前还有两位兄长和一位长姐，分别意外死于术法实验事故和家族内部因学术争端引起的术法决斗。

　　在哈维看来这纯粹是属于自己把自己搞得人丁凋零的行为，也反向印证了到兰伯特成年拥有施法者身份后，为什么会选择以摆烂和享乐为人生目标，完全不思进取的原因。

　　“不到必要的时候，我们尽量不使用武力强行救援兰伯特……”哈维心中暂时有一个计划，“你清楚仪式现场有多少位中阶以上的施法者吗？”

　　怀特思索了一阵答道：“家族中只有族长本人是高阶……密教议员中也有一位刚刚晋升的高阶，除此之外大都是中低阶的施法者……”

　　只有两名高阶，其中一人目前还处于仪式转化之中，应该没有什么出手的能力，那就意味着就算动粗哈维也只需要面对一名高阶亡灵法师，通过仪式招来心魔先生完全可以压制住对方。

　　召唤仪式的法阵绘制优先选用导魔性能最好的液态秘银作为魔法溶液，这玩意儿虽然不便宜，但兰伯特还是收集了足足一整瓶的量，并且看上去从未使用消耗过，正好派上用场。

　　仪式祭品如果换做是在荒原领地的话，哈维更愿意选择心魔先生喜爱的各种领地特产的创新美食，毕竟这其中蕴含的愿力和欲望非常浓郁，分别来自制作食物的厨师萌发的满足感、想要品尝食物的人附着在其上的品尝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