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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700节

  大派弟子们虽然各怀心思,大量中小剑派的剑生对长安修剑院是颇感归属的,连日来诸剑派前来访剑,无论有无恶意,大多准备充分,剑院立在这里,就像个木人似的陪练,木人挨一顿打,对方拿些经验和名声离去,简直予取予求。

  昆仑晏日宫就是最过分的一家,许多剑生心中气愤,但奈何剑院本来就松散,难以连成一体。而对方又确实强大,几日来只能连番受气,若非姜银儿挺身而出,本级剑生的颜面是真是丢尽。

  实在也没料到有这样骄然的一句:“来修剑院装什么呢?”

  冲着的不是什么江湖散修、偏僻小派,而是中十二的剑门圣地,昆仑晏日宫,两位当家台柱就在这里。

  谁进这座院门时不是满怀骄傲,这话岂能不令人心中振奋?

  许问桑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僵了有些久,抬眸冷声道:“既然是裴少侠当面……那领教了。”

  他当然不能再回去避战,不然晏日宫真成笑柄。

  深吸口气,他缓缓拔剑,当握住这冰冷沉重的铁器时,一种踏实之感重新回到了他心里。

  他陪伴这种兵器十八年了。

  他熟悉它的一切,以之击败过无数对手,才立在今天的位置。

  没有道理未战先怯,害怕一个此前从未闻名的、比他年幼四岁的狂傲少年。

  他在凫榜扎扎实实地列在第十八名,本次羽鳞试想要进入前十五中,如果运气好,也许甚至能够到前十。

  而这少年除了声名,还从未真正在诸剑门面前出过手。

  许问桑愿意承认他很可能比自己强,但真实的胜败是另一个问题——那种击败李知的强大如何而来,他真的能随意复刻吗?他狂傲轻敌,其实从未见过晏日宫的剑术,这不是破绽吗?何况……他瞧着确实有些疲累,没睡醒的懒样子,唇色还有些白。

  许问桑拔出剑来,这些想法自心中次第流过。

  他的心境沉稳下去。

  ——即便颜非卿,他不是也准备一试锋芒的吗?

  两人执剑相对,许问桑沉默起剑,与陈觅双一样的《六刃截晖》。

  这暴烈的一剑所有人都在陈觅双手中见过,所有剑生都只能避让,姜银儿也搏命前冲方才得胜。而如今在许问桑手里,这一剑宛如脱胎换骨,强大了何止一倍。

  裴液没有动。

  有两件事是当下的事实,一来他确实有些累,连日紧绷,睡过之后难免身心俱疲;二来他心里本来就很烦这个昆仑晏日宫。

  他对它唯一的印象就是它里面出来的那个玄门许微周,做了博望州的别驾。后来在仙君降世中尸位素餐,间接致使许多人死去。

  所以这时他也只出了一剑。他最亲切、最熟练,也最顺手的一剑。

  【云天遮目失羽】

  许问桑见到少年起剑,依然直掠而来。

  他的剑野望得很远,正因这一剑刚刚已经被少年见过,所以少年于此剑一定有所理解。

  只要有所理解,就可以为他所用。

  他这剑刺出时,已算在四剑之后。

  然后这剑凌上少年咽喉,他好像没有任何理解。

  许问桑并不知晓这是因为少年刚刚确实没有太认真看陈觅双用什么剑,他主要是盯着少女。

  他只意识到少年消失在了他面前。

  视野、听觉、真气、嗅觉……一切的一切忽然消失,只有一片深冷寂静的夜笼罩了他。

  剑场之上一片寂静,最高年级的剑生也怔然震愕。

  许多人都听闻过他的传说,但这是第一次见他的出手。

  如此的强大……美丽。没有一个人能逃脱这样的剑意。

  邃如黑璃的夜幕之前,那是一片白色的世界。

  春日忽然飘雪,锋利而轻,像仙人的伤羽,而四周的空气则仿佛玉质,被砺洗得越来越清透。

  地着雪衣,湖为冰鉴,银树之下,玉、血、伤羽。

  一切耀烈的日火转瞬湮没,只剩一柄光秃的、冰冷的剑,许问桑同样失去了对它的感知,甚至没有听见它的“叮啷”坠地。

  仿佛只是一息,整片剑场如梦初醒,一切梦般的美丽都消失了,人们如痴如醉。

  数息后才见许问桑僵立当场,少年懒散安静,剑尖正抵在他的咽喉上。

  连脚都没有挪动一步。

  自去年腊月冬剑台以来,足足三个月,裴液的剑再一次出现在神京耳目之前。

第735章 剑场

  裴液收剑归鞘:“三脚猫功夫,也学人踢馆。”

  他瞧了瞧面前僵立的男子,又扫了一眼晏日宫众人,陈觅双神色僵然,没有一人有所动作,于是笑了下转过身,往剑生阵中回去了。

  此后晏日宫众人再无弈剑,很快便即离去,几位道启将其送往院门之外,许问桑还是强撑着脸色过完了礼节,称赞了修剑院英才星列云云,想来即便他不主动传播自己的败绩,被传言里那个裴液一剑捉喉的事迹也会小范围地传播一番。

  下午的弈剑业照常进行,裴液久未与人做这样纯粹的练习了,此前唯一相似的大概是蜃境的明月旧殿,但他虽然是抱着练习的态度找越沐舟,越沐舟却是抱着必杀的态度对他,而且他跟那个“我这辈子不会收徒”的人也沟通不了。

  如今裴液自然是最愿意跟姜银儿切磋谈剑,但两人弈过一轮倚在石边聊天的时候,就总有其他剑生找过来,请求和裴液试剑。

  实际上大多剑生的目光确实都一直落在少年身上。

  裴液于是和张朝、闻礼、问筝、楚水霆、左丘龙华等等都分别切磋了一轮,无论实力高低,都来者不拒,少年这时候全收了锋芒,言笑晏晏,令微怀忐忑的剑生们放下心来。

  本届剑生里剑艺超群的数来数去也不过就那么几个,平日里弈剑姜银儿是来者不拒的,但现在裴液和姜银儿一捉对,杨真冰又不出剑了,剑生们就没有高手对练,所以两人总得被拆开。

  扎扎实实地习练了一个下午,最后带着微汗盘坐在一起,听几位道启讲剑总结了晏日宫剑路,细析了其诸门剑术。天色渐渐昏黑,本日正式修业便结束了。

  “……不错,因此外界常说华山剑奇险,其实是因‘中正’做了大底子,才显得突出,”问筝提剑握着两本剑籍,站起来后依然立在裴液身边,“和晏日宫剑是不一样的。”

  “其实风格上我莫名觉得更偏向青城。”

  问筝眼睛微亮:“裴同修真是敏锐。两家剑路迥异,很少有人这么讲,但确实都是出于山川峻拔之气。”

  裴液笑:“别老抬举。”

  问筝也微笑:“是真心赞赏。裴同修今夜有去处吗,华山前日抵京,不如来下榻处一坐。”

  “啊,这今日恐怕不行。”

  “嗯,那来日再约。”问筝微笑颔首,“明日见了,裴同修。”

  “明日见。”

  裴液回过头,姜银儿背着小包袱拎着剑,正在后面若有所思地瞧着他。

  裴液伸出手臂把小猫接上肩膀,也提起剑来,笑道:“他们华山真传也不知晓明剑主去向。”

  又伸个懒腰:“放课了,银儿你去哪里?”

  “当然是去剑场练剑啊——世兄不去吗?”

  “哦,去,同去。”确实是久别剑院,裴液都快忘了院里的修剑生活,放课不过在酉时,剑院留给剑生们大量自己修习的时间。

  “那去我约的剑场吧。”

  “好。”

  “世兄真会和人讲话,有时候我就不知道和人家说些什么。”

  “……啊?”

  姜银儿走在旁边,瞧他一眼:“那位问筝同修啊,世兄好像此前也不认得,就和她聊得挺开心。”

  “嗯……银儿你身怀【心眼】,不爱和人打交道是正常的。一个人安安静静也挺好,不用勉强自己。”裴液道,“你今天在场上讲话就很厉害,我是说不出来的。”

  姜银儿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是有世兄在,我才讲话那样无礼的,平日不会说那些话……当然若没有世兄,我可能已经输了。”

  “不会的,银儿你用剑很厉害,就算不按我的法子,你也七成赢他。”裴液笑,又道,“那我以后不教你放狠话了,免得损坏你形象。”

  清凉温柔的夜,星星很干净,路上不时有剑生经过。

  “不只是世兄教我我才说的。”姜银儿道,“因为我觉得世兄能打过那个许问桑。”

  裴液哈哈:“那下回瞧见厉害的,你可得多盘算盘算,如果我也打不过,那就往回收收尾巴。”

  姜银儿也笑。

  依然回到“丙六”剑场,姜银儿打开门,将少年迎进来。

  场中收拾的干干净净,和裴液从前自己练剑的剑场简直判若云泥。

  “世兄今日教过我‘拼剑’法子后,我好像忽然开悟了许多东西。”姜银儿把包袱摘在一旁的大青石上,自己也坐了上去,留给了裴液一半。

  “哦?”

  “以前我好像确实只执著于剑本身,而忘了输赢、生死这些事了。”少女认真抚着膝上的【照神】,“弈剑说‘点到即止’,从前我没有多想过,以为既然‘点到’,那就胜负已分,剑尖再往前送三寸就与实战无异,从未想过有什么差别。

  “可这时一想,多近才算‘点到’呢?

  “离咽三寸而停,是胜负;入咽三寸而停,是生死。一来一去,这是六寸的空间。六寸,是多大的一处空间啊,能转圜许多剑招呢。”姜银儿道,“不只是在这六寸里再争一回胜负,而是此前的所有弈剑,都得推翻重来才是。以及一位剑者如果抱着‘此场点到即止’的预期,那很多时候是用不出真正的剑的。”

  裴液认真点头:“确是如此,所以我想,银儿你要变得厉害,并不在多学一式《凤游》,而在自己解放自己的剑。就如今日,一旦放开,陈觅双不是你三合之敌。在幻楼、在冬剑台,你其实时不时展露出极高的上限。而我恰好很懂踮脚够自己上限的法子。”

  “但如果要在剑上进境,你还是不可太贪恋这种强大。”他认真道,正眸子晶亮的少女微怔。

  “你是道家的传承,剑的根也扎在神宵上,应道首没教你跟人搏命的用剑法子,自然有她的考量。”裴液微笑,“你天赋极高,还是把心思多放在攀登剑道上,不必天天想着怎么打过别人。”

  “……”姜银儿忽然静默。

  “怎么了?”

  “糟了。”

  “?”

  “世兄,我想起来了。下山时师尊确实告诫我,要纯于剑道,不可与人争勇斗狠。”姜银儿仰头瞧着他,脸色肉眼可见的有些忧愁,“今日我只想着战胜对手,却给忘了……等过些日子师尊来了,再向她请罪吧。”

  “……”裴液摸了摸耳鬓,“这、这种错误,严重吗?”

  “……肯定要挨师尊教训。”姜银儿低声道,“可能要罚抄写经书吧。”

  裴液沉默了一会儿,凑头小声:“咱们不告诉她不就好了吗。”

  姜银儿一下子瞪大了杏眸,愣愣地看着他。

  裴液抱了抱剑:“反正,应道首估计也没空在意这种小事……你就当也忘了嘛。”

  “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骗过师尊……”姜银儿两只手都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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