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边军一小卒 第1077节
别的不说,单说若是这天下的军伍武人,人人都如韩绍一般,一念而兴兵,这天下岂不乱了套?
听闻曹武这一番话,周玄脸色有些僵硬。
他是神都通政司出来的,朝廷的规矩他都懂,也承认曹武这话很有道理。
可看着曹武那副桀骜的模样,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逆反与怒意。
当即呵斥道。
“曹秘书郎!这里是幽州!不是神都!”
“神都的规矩再大,也大不过君上!”
“你我做臣子的,只需听命行事即可!”
周玄对曹武的不满与敌意,不在于他一个外人骤然与自己同登高位。
只在于他的出身。
这些个世族高门子弟自恃门第,素来自命孤高。
肆意轻慢他们这些寒门子弟不说,更是目无尊上!
不得不说,人的成见是一座天然的大山。
有这么一根刺在,周玄与他曹武就不可能尿到一个壶里去。
而眼看周玄如此态度,本就因为数百袍泽无辜枉死而心火郁结的曹武也怒了,拍案而起便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今曹某既食君禄,便当忠心侍君!焉能枉顾一切,只知当个恭顺行事的磕头虫?”
被骂作磕头虫的周玄,一脸白净的脸皮瞬间涨得通红。
“闭嘴!”
“君上不在,这秘书阁素来由周某理事!哪轮到你一个幸进之人置喙!”
猿你悔,团我影!
砰——
好吧,曹武愤怒之下并未真个摔门而去。
一旁的兵司主事眼看两位秘书郎竟当着自己的面,上演了一出针尖对麦芒的戏码,傻眼之下,赶忙出言相劝。
好不容易让人短暂喜怒后,兵司主事心中一动,随后抬眼望着周玄提议道。
“依职下看,周秘书郎在用印之前,不若先去往李长史那里求教一二?”
这话出口,周玄沉思半晌,最终在看了一眼手中的印章后,微微点头。
而就在他收起那道军令,准备起身动身的时候,曹武却是道。
“曹某也去!”
再次被激起几分火气的周玄,冷冷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
“你?你认得李长史的门吗?”
曹武寸步不让,针锋相对地冷笑道。
“周秘书郎既是曹某前辈,哪有不提携指点曹某这个新人的道理?”
“跟着周秘书郎跑上一趟,也就认得了!”
从决意趟进秘书阁这趟浑水的那一刻起,曹武就没想过跟这周玄和睦相处。
借着今日这个机会主动完成切割后,固然会引来整个文吏系统的敌视,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寸步难行。
但与之对应,必然会得到另一方的青睐。
这就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周玄眯着眼睛打量了曹武一阵,见对方不闪不避地与自己对视,眼中终于闪过了一抹凝重之色。
老实说,刚开始他并没有将这姓曹的膏腴子弟放在眼里。
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错了,并且不得不承认这姓曹的,确实是个人物。
而最关键的则是——君上依旧是那个君上,看似随手的动作也不会是多余的。
做事如此,用人也是如此。
缓缓从曹武身上收回视线的周玄,忽然重新打开那道军令,随后直接在曹武和那兵司主事震惊与意外的目光中完成了用印。
等做完这一步后,再次将那道军令叠好的周玄这才淡淡道。
“既然曹秘书郎想跟着,那便跟着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率先大步而去。
……
“你就是那新晋秘书郎……曹武?”
接过周玄恭谨呈上来的那则军令文书,李文静并未急着打开,而是习惯性眯起那双不大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曹武。
随后微微颔首,笑着评价道。
“历经济水那一败,依旧锐气不消,锋芒毕露。”
“老夫那女婿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
“不错,资质确实上佳。”
在镇辽、乃至整个幽州,除了镇辽将军公孙度,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李长史绝对是绕不开的人物。
抛开修为威压不谈,单单是对方那双豆大小眼凝聚的璀璨星光,就足以让曹武额间见汗,暗道压力山大。
匆忙向着李文静行礼,曹武恭敬回应。
“职下秘书郎曹武!见过李长史!”
“不敢当李长史赞誉!”
语调之谦恭,与之前在秘书阁中跟周玄的针锋相对,对比鲜明。
李文静见状,脸上的笑意更甚。
连连道了几声不错后,转而对周玄笑道。
“康成啊,你年长一些,又跟在你家君上身边久上一些。”
“曹武新来,你作为同僚与前辈,该帮衬就帮衬着些。”
此刻这位镇辽长史毫无半点传言中吃人不吐骨头的凶残模样,反倒是一言一语,尽显长者的宽仁与慈和。
周玄闻言,顿时知道自己来时的脸色,已经让这位李长史洞悉了一切。
又或者说,谁又能保证他秘书阁就没有獬豸卫的人?
背后生汗的周玄,赶忙上前恭声回应道。
“长史有命,康成敢不从命?”
李文静闻言满意一笑,而后道。
“老夫老矣,以后的一切都是你们年轻人的。”
说着,李文静抖了抖手中那则军令,笑道。
“就像这个,老夫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必要?”
“你家君上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又哪用老夫置喙?”
一旁的曹武见状,张嘴欲言,却被李文静瞬间冰冷的眼神,全然堵在了喉咙中。
“你是觉得你家做错了?”
八境天人的目光落在曹武身上,比肩山岳。
李文静语调不急不缓地阐述道。
“曹武啊,今日老夫与你初见,没有什么好送你的。”
“就送你一句话吧,你且记着。”
李文静说到这里,话音稍顿,而后才继续道。
“君,是不会犯错的。”
“你明白老夫的意思吗?”
君,尊也,圣明无过。
错了也是对的,又怎么会犯错?
见曹武神色怔愣,李文静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懂,顺手一挥间那道军令便重新回到了周玄手中。
从始至终,都没有打开过分毫。
更没有给他们说出这道军令是什么的机会。
“去吧,该怎么做,如何做,老夫料想你家君上自有谋算,你们按着去做便是。”
“不用来问询老夫。”
“这天上啊,从来只能有一个太阳,太阳多了,会死人的。”
李文静在说出这最后一句话时,面上重新挂上慈和的笑容。
可这一瞬间,不论是曹武还是周玄却没有感觉到这笑容的丝毫温度,只觉得遍体生寒。
匆匆告辞之后,两人在长史衙署外定定站了一会儿,晒了一阵这六月过半的夏日烈阳才缓了过来。
徐徐吐出一口压抑许久的浊气后,周玄本打算直接离去。
可脚步微动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周某要去李中郎那儿传令,曹秘书郎去不去?”
正垂眼思索的曹武听闻这话,抬首望着周玄,而后咧嘴一笑。
“去!为何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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